第一一七章 皇覺寺北賈亭西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撫潮弄浪字數:3840更新時間:24/06/27 16:18:05
    長京之內的狀況,全是皇帝一手操控的局面。

    皇帝趙恆雄心勃勃。

    現在的官場之上,貴族、豪門、門閥的官吏太多,他要整治官場、吏治,要刷下不合格的官吏無數,沒有合適的人才補充怎麼能行?

    偌大的一個國家,三省、六部、道、州、郡、縣,都需要人來治理,他一個皇帝,就算有天大的神通也不可能一個人忙過來。

    所以,要選拔合用的人來幫他治理整個天下。

    朝廷要變革,立萬世的基業,眼下的路子是削弱世家、門閥,解燃眉之急。

    節度使的藩鎮逐漸強大,最大原因是沒法出頭的人前去投奔、施展抱負,建立與中央類似的政權。

    趙恆明白,底層的人有出頭的希望,一個國家才有活力,而不是一潭死水,漸漸死去。

    但是,削弱世家、門閥又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引起國家動盪,被外敵所乘。

    而且,新一批底層人上來又會形成新世家、門閥,好像割掉的膿瘡,一樣會長回來。

    有一些穿着華貴的舉人,雖然家境優渥,但顯得低調,身邊跟一兩個書童,自個兒腰懸佩劍,顯出文武雙全的風範,安步當車。

    “這些人什麼檔次,有什麼才學?現在還叫我寫詩,給他們評來評去?”

    長遠的辦法,是穩定培養忠君、又好控制的人才,這才是千秋萬世的事。

    “我還要準備什麼詩?就還是一首’皇覺寺北賈亭西’,舊詩新用,多的就沒有。”

    這一次科考,雖然許仙和他的名氣很大,但還有許多厲害的人物來參加,藏龍臥虎,不知道有多少厲害的人出現。

    就像一條魚來看待世間的權貴、錢財,就如泥土一般。

    正這時,孟行忽然心中一動。

    這幾個月,皇覺寺——譽王府,讀書、練功、學習機關術,過的忙碌充實,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路上,熙熙攘攘,都是全國各地來參加應試的舉人。

    但道家又有一些不同的,如果修爲深了,就會看淡名利,避世修真。

    以後,這些學說只能作爲輔助,儒學,卻是要大大提倡。

    這不是什麼殺敵傷敵的密法,反而像是一種修煉心性的手段。

    有許多明顯是世家的舉人,坐着大轎,身邊豪奴成羣,美婢如雲,前呼後擁往賈亭方向去了。

    孟行做了不少時間的釣魚佬,戲弄過的魚蝦不知凡幾,看這條水波,覺得與真魚一模一樣。

    其他學說、流派,要麼太偏激,要麼太片面,要麼有局限性,要麼,不符合皇家的利益。

    “……”

    衆人回過神來,頓時叫道:“孟兄喪心病狂啊!”

    此時孟行一幅武人的打扮,牽着馬站在白沙堤之上,看着附近來往的舉人如過江的鯽魚,發出感慨:

    孟行靠自己搶奪來的名聲,將自己強行擡舉到高位,也要角逐狀元之位。

    孟行認出這是一種“子非魚”的視角。

    書生是用這一道水波化爲的游魚來觀察視角。

    孟行一把摟住他肩膀:

    許仙是佔了國勢之風,應運而來,是狀元的熱門人選,是儒學的代表,風傳已經內定。

    孟行一時也不得其解。

    “哈哈,騷啊!”聞挺狂提褲腰,錢謙益摩拳擦掌,將摺扇搖個不停:

    但是其他學說、流派,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儒學顯聖,佔據正統,所以都會派出代表來爭取,就連道家這種“脫離塵世”的流派都有人前來,可見一斑。

    看見許多東西,又好像水流過一樣,水過無痕。

    趙恆要提拔新人,就準備放在百越國練兵,練個三五年也就成才了,以後才大用!

    “孟兄這麼說,我竟無言以對。”

    王俊之忽然道:“好像今日許仙也去參加了,別人都說這一次是賈亭許仙以詩會友……孟兄又要薅他風頭麼?”

    “一首詩用在兩個詩會,物盡其用!如果這一首詩再吊打賈亭詩會……這!這!這!”

    孟行對《無中生有》的領悟,加上這段時間的學習,研究學問,他的修爲更上一層樓。

    孟行現在的心情,就好像來到網紅地打卡一樣。

    “……”錢謙益等人便道:“你即便四首《望海樓》,兄弟們該不服氣還是不服氣,但你這個裝樣的本事,兄弟都是自愧不如的!”

    子非魚,道家麼?

    “皇覺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當日我們南陽郡百花宴上,孟兄就曾吟這一首詩,技驚四座!”

    等朝廷從上到下都換上新鮮血液,他要逐步收拾陳國的世外之地,這是安內。

    “算是得償所願了,但是今日回首一想,卻覺得不過如此罷了。這不就是平平常常的事麼,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今日白沙堤賈亭位置舉辦的詩會,不能說所有舉人都來參加了,但絕大多數都有來參與,這些舉人未必都有投遞詩文一舉揚名的心思,許多人也只是過來看風景、看熱鬧,但是這個詩會,也已足夠的熱鬧。

    “二十多裏白沙堤,唯孟兄屬當頭一浪!”聞挺大叫道:“今日詩會,孟兄就投這一首舊詩,不準備新作麼?”

    “孟兄今日漫步白沙堤之上,是何感想?”

    他有國運特許的依仗,是殺手鐗,但是面對這樣龍爭虎鬥的局面,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次前來長京趕考的舉人,應屆加上往屆起碼是上萬的人數,加上隨從伴當,一下子就是好幾萬人,吃喝拉撒幾個月,能養活一大片人。

    結合無中生有的體驗,令孟行感覺,如果境界更進一步,是不是能做到傾聽萬千世界的聲音?

    那個書生,似乎是用非人的視覺來看待白沙堤上的景物。

    “……”錢謙益等人大搖其頭:“從未見過你這般無恥之人!”

    一道水波,它是魚,是蝦,是蟹,動靜活潑惟妙惟肖,隨着前面的書生隱沒前行行,靈動生機,在觀察這白沙堤兩岸的風景。

    不是因爲他的容貌,也並非他的氣質,這個人從各個方面來看,都普普通通。

    但是若用起心來,附近發生的一切,身邊的擺攤的小販,來往的舉人,以及沙堤之上的柳樹,拍岸的輕浪,水中的游魚,任何動靜都清清楚楚。

    長京元湖東畔,站在白沙堤上,王俊之接過孟行遞來的詩稿,與錢謙益、聞挺等人打開一看,發現孟行準備投遞給賈亭詩會的居然是這一首詩,王俊之當即說起這一首詩的來歷:

    “我報了武舉人考試,百般推脫沒時間,他們卻還再發名帖來找我,糾纏不休,言人不到也行,只要我詩到便可……呵呵,真是欺負人到了家門口!”孟行道:

    不知不覺,時間已來到二月,春闈在即,整個長京越發熱鬧。

    聞挺大驚失色:“你人不到,卻準備搶盡風頭麼?裝還是你會裝啊!”

    孟行心中,同時生出一股戰心,如果他能壓下這些天才奪得狀元,不知道有多痛快!

    “……”錢謙益連連拍着摺扇,大嘆:

    孟行心裏想着,他已聽到前面人的說話之聲,那些人叫那個書生李魚。

    “亂花漸欲迷人眼,幾處早鶯爭暖樹,這兩句引得南陽郡十大才子打破了頭!”

    “以我四首《望海樓》的才名,還需要別人認同麼?我覺得怎麼都該輪到我坐着上面,來點評別人的詩了。”孟行道:

    道家閉心,爲什麼來考狀元?

    看此人的修爲,明明已經有一種脫離凡俗的意境,看人看物,已屬非人的視角。

    孟行微微一怔。

    孟行暗暗點頭。

    畢竟,一花一世界。

    孟行走在人羣之中,漫步在白沙堤上,心情很放鬆。

    “我看過你的話本,知道《臨鄉思會》的典故!你早便提前聲明,這詩是作來準備放在賈亭詩會上的,雖是在會試之前提前吟出,但是有百花宴上這一段精彩故事作鋪墊,更顯傳奇與風采!”

    白沙堤之上,也有很多收到的消息的小攤小販,將小買賣擺出來,乘着這個機會做小生意,發點小財。

    也有衣飾樸素的舉人,既沒有僕人隨從,也沒有車馬,手裏就拿一本書,東逛西逛,四處亂看,一點都不着急。

    這一次春闈,不管是文科舉,還是武科舉,都是爲計劃做準備。

    “是否有些看不起人啊!”

    有一些孔武有力的舉人,騎馬而行,也是快速前往賈亭。

    他現在倒影心中的本事,已經不需要刻意去維持,自然而然就呈現這樣的狀態。

    孟行“看到”,那個書生與水中一道水波是一體的。

    但孟行已經知道,他非常厲害。

    孟行道:“賈庭詩會的舉辦者,發了數次名帖邀我出場寫詩,我都拒絕了。呵呵,其實不去都是我的藉口,是怪他們不尊重我。”

    看到白沙堤上許多人和事物,耳中聽見各種聲音,就好像左耳進右耳出,風吹過一樣;

    攘外安內,成就萬世之功!

    而隨着學習機關術,並且有着《鼎故革新》鍛造神劍、神器的經歷,令孟行感覺到萬物有靈,好像能傾聽萬物。

    趙恆選來選去,認爲儒學作爲這把篩子,是最合適的。

    而後開疆擴土,這是攘外。

    今日白沙堤上只是走了幾步,就發現李魚這樣的厲害角色,不知道潛在水底的,還有多少。

    皇帝的意志,由上而下擴散,新帝的第一次恩科,影響力巨大,牽動整個陳國!

    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虛空,聲音、光影都穿過身體,不留痕跡。

    他今日從皇覺寺出來,路過賈亭,再去長京城郊皇家獵場參加武舉人開始,

    百越國又是外域,如果一舉攻破,相當於增加數個郡大小的國土,一箭雙鵰!

    一羣人歡快走在二十多裏白沙堤之上,談笑風生,前往賈亭方向。

    百蠻公主已經給他帶來充足的出兵理由,這裏,既有世外之地插手朝廷之事,犯了最大的忌諱。

    道聖遁出世外,後來許多大能效仿,建立世外之地,道學之說,在俗世少有流傳,怎麼這裏會出現道家的舉人?

    “聞兄真懂我的心思,不過這事兒能不能成,還要仰仗諸位,如果無有諸位的當場吹捧,將我這詩誇到天上,恐怕還差一些意思。”

    “……哦?”衆人不明白,問道:“孟兄這是何意?”

    但是,孟行就察覺出他的不一樣。

    聞挺忽然道:“不對!不對!孟兄又在裝了是不是?”

    這樣的人不僅考了舉人,居然還上京來考進士?

    趙恆的目光看向地圖的一個位置,那裏是百蠻郡的邊界,邊上就是百越國。

    李魚麼……這個名字非常陌生,默默無聞。

    孟行渾身愜意,一片舒心,隨着錢謙益等人四處亂走。

    法家掐喉,儒家捏肋,佛家抽脊,道家閉心……這是世人對這幾家學說的評價和調侃,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

    難道也是跟他一樣,是書生讀書自學領悟的密法?這也是極可能的事。

    “怎麼?”

    前方熱熱鬧鬧的人流之中,有一個書生也隨着周圍的人說,也隨着周圍的人笑,也隨着周圍人在走動,但是,此人給孟行以一種獨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