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約定有效

    雖然互相不滿，但事還是要一起做。

    王珺雁在來的路上，早有腹案：

    “此事是珺雁疏忽了，孟行這一千金自有我王家來送。叫孟行擾了宗師大事，真是令珺雁心中難安。”

    趙大家長嘆一口氣，心中也有些埋冤。

    王家不給這一千金，導致他今日顏面盡失，錯失好大一個機會！

    王珺雁也感覺有些冤枉。

    當日孟行望海樓踩着他們王家上位，而且《千金書》改字，說完便跑，當時他們王家不可能給金。

    後來再遇上孟行，是在清河郡谷哥城，才見面便起了衝突，馬上又打起官司，鬥的死去活來！

    互爲敵對了，哪裏還能想到這筆錢的事！

    彼時就算是想到，也不會給了。

    他們也沒想到，望海樓上趙大家應承過此事，被孟行拿住把柄！

    此事，他們也不知情的。

    雖然心中互有埋冤，但這件事，還是王家出面，給一千金平了事爲最優解。

    與孟行扯皮，與他論《千金書》改恆爲常不對，到時候又起辯論……此人在百蠻公主府的一番言論，已是開始在長京漸傳，現在很多人開始以宗師稱呼他。

    許仙等人研究了一番，覺得難以駁斥他論點，再與他辯論反而越發助長他的名聲，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孟行幾次出手，都令他們難以招架，就連嚴蒼也是說殺便殺了，而此人到現在一點事沒有！

    孟行在他們心中，已是他們一路遇見最爲棘手之人！

    誰敢小覷孟行？

    衆人心中，都是深深忌憚。

    只覺得對此人避而遠之，不打交道爲妙！

    除非遇上了，不得不交手！

    許仙就曾被孟行弄的灰頭土臉，令他與王珺雁生出嫌隙……他更是不敢小瞧孟行。

    許仙心知此人要參加明年會試，定然是自己的強勁對手之一，若非眼下他佔了大勢，不然結果還真不好說。

    許仙便道：“儘快平息此事，不要叫孟行抓住由頭，攀咬上來，擾亂我等計劃。”

    趙大家今天栽了個大跟頭，腦子也清醒不少，點點頭道：

    “明年大勢在許仙身上，不出意外便是全勝，我等無需節外生枝，不宜與此人多做糾纏……今日之仇，等春闈結束再說！”

    衆人都稱是。

    許仙看向王珺雁：“此事便勞煩你了。”

    王珺雁見他如此客氣疏遠，心中一片惆悵。

    自谷哥城事件之後，許仙對她的態度便開始如此。

    王珺雁悶悶不樂地點頭，想到接下來又要去找孟行，更是有一種忐忑。

    此次見面，不知道此人又要說什麼怪話。

    王珺雁是悄悄去找孟行的，最大程度避免引起輿論。

    兩人在一個多月後再見，王珺雁這一次來，又是向他低頭。

    在王珺雁過往的生平之中，這種事是絕無僅有的，以至於她並無什麼經驗。

    王珺雁剛進入會客廳，便聽孟行說道：

    “珺雁小姐，距離春闈越來越近，你的失望還沒有積攢夠麼？”

    “……今日此來，我不是來跟你說這些事。”王珺雁心中大跳，他又來了！

    她便故意冷下語調，說道：“我帶一千金來了，你只管收下，寫一個收契便成。”

    “哦，是你來送錢。”孟行笑道：“趙大家怎麼不來，我還以爲他會來與我辯論一番，敘敘舊。”

    王珺雁冷笑道：“趙大家可不想再與你這種無賴打交道！”

    “無賴麼？據譽王透露，有一位公主鍾情於許仙，已與許仙相會數次，許仙中狀元之日，便是他成爲皇家乘龍快婿之時。”孟行道：“這些事，許仙告訴你了麼？”

    王珺雁知道他故意挑撥離間，冷聲道：“說這些做什麼？錢契兩交，你我再無瓜葛！”

    “你想想，親自送上狀元之位的人，要與別人成婚了。”

    王珺雁忍無可忍，喝道：“住口！”

    “我敢肯定，你現在即便脫光站在許仙面前，他也不敢動你，這豈不是最大的悲哀？”

    王珺雁一下便呆住了。

    孟行湊近一些，在她耳旁道：“許仙成婚之日，你來找我……我幹你。”

    王珺雁聞言簡直無法置信，此人會說出這樣無恥、下流的話來！

    她愣神片刻，心中羞憤無比！

    她驚怒交加，霍然退後一步，殺氣騰騰地盯着他：“孟行，你找死！”

    “或許吧，但到了那日，對你對我而言，這豈不是正是最刺激、最痛快的遊戲？”孟行表情輕鬆地坐下，說道：

    “許仙不敢幹的事，我敢幹，僅表達這個觀點。其實你不用自視甚高，對我而言，你反不如珺鴻更能吸引我。”

    “把錢留下，你可以走了。”

    孟行又對她笑了笑：“約定有效。”

    “……”

    王珺雁離開的時候，心情沉鬱，蒙受着巨大的屈辱，她有些失魂落魄，已後悔來見這個惡魔。

    她想擺脫他對自己的影響，但此人的言語、羞辱，不斷在她腦中迴響，只因她知道這個惡魔說的是對的。

    她瞭解許仙的志向和品格，她也不會去自找其辱，她是王家的未來家主之一，她亦有自己的自尊！

    但是，親自捧起許仙，又眼睜睜看着他投入別的女人懷中，這真的是她想要的麼？

    一點點噬痛在心底開始蔓延，強壓在心底的不甘被那個惡魔所激活，很快擴散到全身。

    王珺雁回到王家雅院的時候，感覺到自己難過得快要無法呼吸。

    許仙見到她，問道：“事情辦完了麼？孟行是何反應？”

    王珺雁呆呆地望着他。

    如果許仙能張開雙臂，只需要一個擁抱，那麼她的疼痛會瞬間痊癒。

    但是許仙只是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這一瞬間，王珺雁心沉入谷底，她的心中漸漸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沒什麼，孟行……”

    王珺雁的神智有些錯亂了，她竟還在想着：

    孟行……孟行……

    “孟行怎麼了？”許仙等人追問道。

    看他們鄭重且有些忌憚的樣子，王珺雁難過的時候，心中竟忽然冒出一些扭曲的快意。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但是，她突然便不想與這些人打交道了。

    “孟行，沒什麼，他……沒跟我說什麼。”王珺雁的臉上已是古井無波了，有些冷淡地說道：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告退。”

    王珺雁離開，她一邊走，一邊想：

    孟行……

    許仙等人看着她離開，一時摸不着頭腦。

    許仙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他想追上去問問，但是，他又止步了，他現在有不少的顧慮。

    況且，現在還有着要事。

    而趙大家等人已經開始討論：

    “既拿回收契，此事便已經翻篇，孟行也不能再拿此事做藉口，不過此人向來有一些詭計，許仙，你怎麼看？許仙？”

    許仙回過神來，說道：“不管如何，皇帝金口玉言，譽王定然是要去就藩的，代表孟行最大的靠山會離開長京，在此之前我們無需輕舉妄動。”

    “有道理，此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譽王，令我們無可奈何，不然在谷哥城的時候，此人便已被反坐無法翻身。”

    “等譽王離開長京，孟行便沒有依仗了，到時再想辦法找回局面。”

    討論來討論去，大家一致認定孟行是不穩定的因素，在譽王離開京城之前，不宜再去針對他，否則只會吃力不太好。

    要弄孟行，在譽王離開長京之後，有的是機會。

    說過孟行，趙大家則道：“如今我等是支持譽王就藩，還是反對？”

    他問到了最關鍵一點，他們要打入朝堂，推廣儒學，最需要皇帝的支持。

    現在他們與皇帝正處於蜜月期，按理，他們該無條件站在皇帝這邊。

    但是，彈劾譽王是趙大家與薛高聯手，如今支持譽王實地就藩，卻是動了節度使的利益，不是得罪薛高以及一干節度使麼？

    甚至，他們躲起來，保持中立也是不行的，皇帝需要他們與節度使撕破臉。

    皇帝翻雲覆雨，謀算深遠，輕描淡寫間就將他們放入不得不選擇的立場。

    趙大家已感覺頭大無比！

    剛與薛高合作，轉眼就要出賣他，是挑戰人性的極限。

    但是不出賣，不行！

    皇帝不會饒過他，儒家不會饒過他！

    現在，趙大家已有一種感覺，他成了皇帝和儒家手中的玩具。

    才進入朝堂不到五日，趙大家便已在仁義忠信等各個角度遭受巨大的考驗，時時面臨人性與獸性的抉擇。

    朝堂的水，太深了，一般人把握不住。

    一個人的智慧，很難應付這種雲波詭譎的局面，難怪大家要抱團結黨。

    許仙反問：“宗師做何選擇？”

    趙大家艱難地說道：“此事我們支持皇帝，若有需要，明日我便彈劾薛高……”

    趙大家以大局爲重，衆人都是欣慰：

    “彈劾薛高之事，不宜宗師來做，況且不宜直接彈劾薛高，該找別的節度使入手。”

    “是啊，我等自會安排人手，自下發起，屆時宗師只需以法理支持即可。”

    趙大家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隨後積極加入討論之中，商議方案。

    譽王就藩之事，代表着國策，這事不能不慎重對待。

    趙大家一邊痛苦着朝堂的紛爭，一邊又享受着這種操控國勢的快感。

    他安慰自己：

    天下之事，在皇帝，也在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