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趙大家丟了臉還要回去上班

    孟行不想再說這些，說道：

    “今日王爺忽然出手，阻礙了皇帝的計劃，王爺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譽王哼道：“我做了又能如何？最多抓我進宮，再行責罵幾頓，最近他訓我還訓的少麼？”

    孟行想了想道：

    “王爺有我幫助，一定能度過此關，但皇帝若是決心叫王爺做一個閒散王爺，今後會不斷有事發生，王爺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

    譽王狐疑問道：“孟行，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孟行正色道：“王爺若是以爲我在挑撥你與皇帝關係，那我就不說了。”

    “……”譽王悶了一會兒，道：“你還是說吧！這些事不是擺明了麼！”

    孟行便道：“王爺何不離京就藩呢？”

    “……”

    “封王，本來就是要封王站在朝廷一邊，若是皇帝爲了自己的聖名，而犧牲王弟的名聲，不使王爺、其他王爺、郡王心生懼怕和怨恨麼？此爲其一。”孟行說道：

    “臣子奉命輔佐君王，共同匡夫社稷，擔負天下之責，君臣本是一體，相互信任本是道義。拋棄大義，犧牲王爺或者其他臣子的名聲、性命，來成就自己的名聲，這就是背叛，這是其二。”

    “背棄長遠的大義，爲後世所遺憾，皇帝想要成爲聖皇，不能不顧身後名聲，這是其三。”

    孟行最後道：“以譽王看來，當今的皇帝，是這樣不仁、不義、不智之人麼？”

    “……你！”譽王聽他這樣說，一時色變，心中勃然不悅！

    皇帝再差，也是他的兄弟！孟行這樣說，居心叵測！

    但譽王隨後忽然沉思，最後疑惑道：“我這皇兄素有大志，這些年勵精圖治，斷不是不仁、不義、不智之人，最近雖有些改變，令我有些陌生。”

    “但若說他忽然不智，我是斷然不信的！”

    孟行點點頭：“這樣說來，恐怕是另有原因了。”

    譽王似忽然驚醒：“你方纔的意思……難道是順水推舟，要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令我離京就藩？我這身份能夠監督地方，足以節制一道的節度使了。”

    “王爺能硬頂關內道節度使薛高，可不是明證麼？”

    譽王心中回過味來：“這樣說來，皇兄是一箭多雕，既得了名聲，又要擺趙大家和節度使薛高一道？”

    “趙大家應不在此列，針對節度使倒是極有可能。”孟行分析判斷，說道：

    “今天趙大家的戲演不下去了，王爺進宮去撒潑打滾，叫皇帝懲罰於你，令他知道你已懂得他的良苦用心，方纔有接下來的事。”

    譽王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道：“這麼說來，他也是要考驗我咯？我若是不懂，他真準備讓我當閒散王爺？”

    孟行只是看着他，譽王便知道多問了。

    帝王心術，用在自己弟弟頭上！

    一時間，譽王又有些不爽了，看着孟行也不爽：

    “你小子揣摩聖心，以後多半是奸臣！”

    孟行哼道：“王爺忘了我接下來要當和尚麼？不過這樣也好，皇帝要是這麼多心眼子，我也兜不住，出家了反而清淨。”

    譽王哈哈一笑：“聽你這樣一說，的確是這麼一回事？那我進宮去了，趙大家這裏你準備怎麼做？”

    “王爺辦完事，把一千金的債權轉回來，我要叫趙大家把錢親自送上門來，替我揚名。”

    譽王一聽，搖頭便走，你小子是想把趙大家吃幹抹盡麼！

    另一邊。

    皇帝趙恆沒等來趙大家前來死諫，等來的是趙大家因爲欠錢不還的可笑理由，在大街上進退不得。

    知道是譽王出手，皇帝心中不免微微一嘆，不知道是對誰失望。

    而沒多久，譽王便上門來，罕見的撒潑打滾一番。

    皇帝趙恆從未見過他這一面，一時也有些摸不準套路。

    等譽王說出：

    背棄長遠的大義，爲後世所遺憾……之言。

    趙恆便忽然明白，自己這個弟弟已領悟了自己的意圖。

    譽王的悟性向來是不差的，但是事關自己，仍能做到如此清醒，趙恆便覺得他完全已能獨當一面，心中甚慰。

    太上皇不喜朝政，使節度使權利漸大。

    節度使擁兵自重，尾大難調，有一種割據爲王的趨勢，若是中央再不行動，恐怕成爲大患。

    趙恆早便想制衡各地節度使，尤其關內道、河北道等邊疆大道。

    這一趟關內道節度使薛高撞上門來，趙恆便要借此事來落實譽王出京就藩，以此來制衡他！

    趙大家與薛高聯手彈劾，爲名爲氣，在趙恆眼中十分可笑。

    但是這樣的官員，他也是要用，用人，是用其所長，捏其所短。

    一邊想着，皇帝趙恆一邊訓斥譽王趙勾，用詞之嚴厲，便是宮中伺候的宦官也是驚慌失措，從未見過皇帝發這樣的大怒！

    這裏的急風驟雨，很快便傳出宮外。

    許多人便得知，皇帝趙恆聲色俱厲訓斥了譽王一番，罵他目無朝綱，肆意妄爲，要將他趕出長京，去苦寒之地就藩！

    沒等到趙大家還死諫，皇帝便幡然悔悟，要懲戒胞弟，真是一代聖皇之風啊！

    而薛高等人也在密切關注皇宮內外的事，聽到外放就藩之事，便意識到上了皇帝的惡當！

    當陳一朝，王爺都是虛領封地，沒有實藩的先例！

    現在要把譽王放在實地，是意欲何爲？

    衆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

    大家這才知道，皇帝是要下這一步棋！

    這一步，還是薛高自己送上門的，一時間，聽到消息的各地節度使都有一些不安。

    而還在街上進退不得，陷入泥潭的趙大家，同樣也聽到了風聲。

    當知道這個消息，老趙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他這邊褲子還沒脫呢，譽王就搶先進去把事辦了，這特麼哪裏說理去！

    這特麼是什麼行爲！

    趙大家好像是一個新娘被偷的傷心男人，站在街面之上，在風中凌亂：

    畜生……

    最可恨的是，譽王府的親隨們忽然便不堵路了，三法司的人也得了消息：

    “譽王撤告了，兄弟們撤！”

    “……”

    一時間，街面上堵路的人走得一乾二淨！

    “……哪裏走！”說來便來，說走便走，天底下哪有着麼便宜的事！

    趙大家的門人弟連忙揪住三法司的執法人員，喝道：

    “一時上告，一時撤告，把朝廷司法當成什麼？”

    “你們耽誤了大事！不能走，把話講清楚了！”

    三法司的人無辜道：

    “大事？什麼大事？”

    “你……”

    “恭喜尚書大人，據查孟行孟舉人轉移債權的文書不合規矩，故此判定文書無效，譽王府已經告不了你們了。”

    “……”

    三法司的人又道：”不過尚書大人與孟行孟舉人之間還有債務，若是孟舉人來告尚書大人，小人們也是難做，尚書大人還是把錢還了吧！”

    “……”

    “……趙大家暈倒了！趙大家暈倒了！”

    趙大家不暈倒不行了，今天他大敗虧輸，顏面無存！

    去皇宮的路現在一無阻礙，但是還去死諫麼？

    皇帝都已經知錯了！

    衆多門人弟子七手八腳，連忙擡着趙大家往家裏趕，趙大家閉着眼睛裝死，一路都在心想：

    畜生啊，不當人子！老夫誓報此仇！

    趙大家剛被人擡回府邸，剛剛“醒”過來，皇帝的聖旨就來了。

    趙大家顫顫巍巍去接旨，皇帝在聖旨中勉勵了他一番，贊他敢於直諫，忠心可嘉，讓他明天回去上朝。

    趙大家這邊剛丟了臉，皇帝就叫他回去上班當社畜。

    這個事就太蹊蹺，太欺負人了！

    趙大家接旨謝恩，周圍都是一片喜笑顏開，一副沉冤得雪似的喜悅，大讚皇帝英明。

    趙大家強撐着露出笑臉，心中跟吃了屎一樣難受！

    不過趙大家也認爲，這一趟是自己沒辦好事，不能怪到皇帝，罪魁禍首是譽王，而孟行也是其中之一，是決然錯不了的！

    而孟行手中捏着欠他一千金的藉口，就似心腹大患一般。

    趙大家今日吃了這樣大的虧，非常後悔和憤怒！

    他恨不得立刻平了這件事，一千金對他而言，也是拿的出來的。

    但是，這一千金，卻不好送。

    給孟行送去，豈不是替他站臺？

    與他們前段時間對許仙的宣傳，大大相悖。

    彼時宣傳的重點之一，就是捧許貶孟，說孟行是投機取巧之輩。

    彼時他還只是趙大家，但如今他已是禮部尚書趙大家，聲名正隆時，有着官方的立場，反而送一千金給孟行，這是什麼行爲？

    但是不送，孟行就會時時拿出此時來攻擊他，令他深受其害！

    這件事，趙大家也不是一人能決定的，只好立刻請人來相商。

    王珺雁和許仙等人已經來到趙大家府上，他們也聽到了今天的事，心中震驚！

    孟行自到長京便如銷聲匿跡一般，在公共場合有限活動，沒啥動靜。

    但是今日一出手，便又令他們看到此人爪牙鋒利，頓時又回想起在谷哥城時，此人行事如同惡狼般的兇悍！

    許仙本來穩佔優勢，不想惹他，免得魚沒捉到惹一身腥。

    無奈趙大家不曾經歷谷哥城事件，又新上任禮部尚書，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對孟行難免有些低估。

    趙大家執意要動譽王，許仙也無可奈何，現在事辦成這樣，許仙都有些不滿趙大家輕敵。

    此時趙大家府上再聚首，三人互相看看，氣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