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少走幾十年彎路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撫潮弄浪字數:3279更新時間:24/06/27 16:18:05
譽王遭了皇帝趙恆一通訓斥,感受到以往大不同的嚴厲。
從太極宮出來,譽王悶頭悶腦向西宮走去,進宮一趟,順便也去看看老父親。
自趙恆登基以來,譽王感受到皇兄越來越甚的威嚴。
而今日,趙恆因爲嚴蒼的事,大大訓斥了譽王一通,威嚴的甚至令譽王有些陌生。
譽王自然明白,這一次皇帝是要懲戒自己,來塑造自己的聖名。
當然,皇帝還是顧念兄弟之情,與他事先通氣,最後的懲戒不也會對譽王如何,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本來,譽王是十分支持他這個皇兄的,用自己幫他樹立威嚴也沒什麼。
但這種情況,到太上皇被遷到西宮居住,便適得其反起來,令譽王心中也生出一些不滿。
太上皇趙遷是主動禪位的,而且本身便不喜歡朝中之事,又怎麼會威脅到趙恆的皇位?
譽王便想:大哥把父親遷到西宮,便是軟禁!這是對待父親的方式麼?
什麼仁孝,都是放屁!
大哥,越來越有一種不講親情的嚴厲。
譽王越來越有一種感覺:
若是自己今後犯錯,他的皇兄對他也不會輕饒,好像他要做一個仁愛天下卻又無私情的君王,不容有污點在身。
所以他爲了不會出現不可控的意外、發生令他難做的事,寧願把父親直接軟禁起來。
譽王搖搖頭,嘆了口氣,一步步走向西宮,去看他的父親趙遷。
西宮廣闊,前出廊後出廈,大門口是大理石砌的水池,廣場後面是帶池塘的花園,光御膳房就有四個,正經的面積千傾一望無垠。
西宮周圍,全是八米多高的宮牆,牆角屋檐,不計其數的暗哨密不透風。
西宮是三面環水一面臨街,後院是八百多頃的溼地公園,沙和尚來也遊不出去。
西宮裏面配幾百人的保安隊,十二個禁軍統領二十四小時換三班巡邏放哨,每個樓頂就差配兩挺重機槍,哨樓上再駕上探照燈,鐵桶的彷彿。
就這種配置,防不住太上皇趙遷溜出去的心。
因爲前日太上皇溜出宮,西宮被問責之人達百人之多,全是狠狠懲戒。
譽王到時,整個西宮都在查缺補漏,防止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西宮之人見譽王前來,神色都有些幽怨。
只因太上皇能逃出去,是借了一牆之隔的譽王府的密道。
譽王也有些無奈,太上皇比他還熟悉宮中的條條道道,前日事他也不知情。
譽王直接走向西宮邊上的一間廟,門口古槐參天,濃蔭撒地,門廳壯麗金匾高懸,上書“皇覺廟”三字。
這是宮中的佛堂,也是他們趙家的傳統,但譽王知道他父親定然不是在理佛,他要是想出家,早就去城外的皇覺寺了。
譽王走進去,果然見趙遷在佛堂中鼓搗一些器物。
“父皇。”
見他到來,趙遷有些高興:“勾兒,我正研製一種彈射裝置,將我一推便飛出西宮,一下落在你譽王府中!”
“……”譽王無言道:“您若是造出投石車來,皇兄又要不安了。”
‘他不安?他早就不安了!”趙遷一下便怒氣衝衝:“老子是你們的老子!”
“……”
趙遷發了一通脾氣,這一面,他也只在譽王面前露出來。
隨後,兩人互相看了看,都嘆了一口氣。
趙遷道:“在這裏,我寧願去出家,不過辯機如今說話越來越高深莫測,令我也吃不準,他究竟是瘋掉了,還是佛家就是這般邪門。”
譽王聽他編排辯機和尚,高興的一咧嘴。
趙遷又道:“算了,我不找辯機,他沒什麼意思。大總管這一趟沒來麼?他什麼時候把墨家機關道的高人請來,我正要請教一番。”
譽王道:“班大師年前便到長京。”
“哦,那也快了。”趙遷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那個孟行,你替我謝謝他……他是否墨家之人?”
譽王實話說道:“此人讀書自行領悟了墨家祕術,目前倒不算墨家之人,班大師此次前來,也是爲了確定此事。”
“原來如此,此人《千金書》改恆爲常,真有意思,人也挺有意思。”趙遷道:“這一趟他是否爲爭狀元而來?若是如此,倒真是可惜,今科沒他機會了。”
譽王道:“他是否能得狀元,我無所謂,我倒寧願他棄文學武,與我一同馳騁世外,豈不快哉!就是大總管也很看好他。”
趙遷聞言,意味深長說道:
“勾兒,趙書榮與薛高聯手彈劾你,你皇兄默許了,接下來你譽王府也要收斂起來,不要像眼下這麼張揚,知道麼?聽說你正在籌謀府中人考武狀元,我看這件事便停了吧。”
“……”
趙遷嘆道:“我已愈來愈看不懂恆兒,我知道你是最討厭去皇覺寺的,但此事你不妨去問問辯機,他最會拿主意,去吧。”
“……是,父皇!”
譽王憂心忡忡,就連太上皇都覺得這一次他處境不妙,要他去請教辯機。
只因太上皇在位時,他的皇叔辯機和尚在當時朝廷是位高權重的大官,十分得到信任。
如何與當皇帝的兄長相處之道,太上皇要譽王去請教他。
如今譽王的處境,倒真似與辯機和尚當時有些相似。
譽王離開皇宮之後,便直接去了皇覺寺。
如今,他的確對皇帝趙恆有些摸不着脈絡,明明是十分親近的人,忽然之間便變得有些陌生。
譽王到皇覺寺時,孟行正在辯機和尚的禪院內飲茶。
孟行仗着前世的經驗,與辯機和尚討論炒茶與團茶的區別,小沙彌明遠在一旁聽着,對孟行高談闊論露出崇拜之色。
只因他從未見過師傅辯機大師會有說不過別人的時候。
辯機和尚的確喝過許多好茶,但他的確沒有炒過茶,不知道“特別高溫”之下茶葉顏色的變化,所以一時被孟行難住了。
辯機和尚已決定明年開春自己親自動手炒上幾鍋,驗證孟行是否在唬他,不然,豈不是白輸給孟行一本《火殺掌》的祕籍麼?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已知道這小子不是好人呀!
孟行笑眯眯收下《火殺掌》祕籍,看到譽王眉頭緊皺過來,便招呼一聲。
譽王坐下連喝兩盞茶,當着孟行的面說起被彈劾的事,辯機和尚聽了表示無能爲力:
“你還是來出家吧。”
“……什麼?”
“非是我不教你。”辯機和尚道:
“你們兩個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你們的性子我也一清二楚,你性子隨父,皇帝性子隨母,素有大志,故此我面對你,便是面對太上皇一般,愛說什麼便說什麼。但是這麼多年我與你母親說過的話,則全是客套與規矩。”
“……”
“比起你對皇帝的態度,皇帝對你的態度才是關鍵。”辯機和尚直言不諱,說道:
“皇帝未必不念小時候的情份,但他心中有着大事,許多東西便要捨棄。眼下他未必會對你如何,甚至倚重你,但最終你終究要退下來,不能影響他的光芒。”
“正好借此事,你要不做一個閒散王爺,要不就來出家,才能保全這一場情分。”
“……”
辯機和尚再道:“世事煩擾,終歸空途,早早晚晚都要落在空處,你現在直接出家,也少走幾十年彎路。”
“……”
譽王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孟行只是聽着,不發表意見。
辯機和尚卻不放過他:“孟行,此事與你也有關,你怎麼看?”
孟行道:“世事煩擾,終歸空途,的確是如此,但沒有煩擾,哪裏來最後的空呢?無、有、空,這一個過程不完整,中間不體會,便是直接走入了絕路。”
譽王眼睛一亮,道:“正是如此!”
辯機和尚搖搖頭:“既看的明白,其實無需體會了。”
孟行道:“王爺自己領悟退下,自然圓滿,若是被人逼下來,便是心魔執念。”
“況且趙大家與薛高針對王爺,全因我而起,嚴蒼是我要殺的,本不關王爺什麼事,這件事我自然要替王爺擔下來。”
譽王道:“你這是什麼話?”
孟行換個說法:“動王爺,就如動我一般,況且趙大家,我早就看不順眼。”
“哦,你與他有什麼過節?”辯機和尚道:“《千金書》改字,他也不曾反駁你,說起來也算爲你背書了。”
孟行道:“當時改字,我便算準他們反駁不了,是要叫當時幾位宗師啞口無言,變相爲我背書。他們默認便算他們醒目,若是反駁,我便要叫他們聲敗名裂。”
“……”
辯機和尚聽他口氣這般大,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能辦到。
無他,《千金書》改恆爲常,是政治正確,不僅僅是避諱皇帝名字,而且切入點正中許仙改無爲無的七寸,令他們不是不想反駁,而是不能反駁。
此人投機的確是投機,但能到令對方無可奈何的地步,也足見本事了。
辯機和尚便不再多說。
孟行再道:
“《千金書》改一字贈千金,我上樓時曾問過,不過當時人人小覷於我,趙大家言若我改字成功,即便王家不給他也給我,當時其他宗師也可作證。”
“時到如今,王家沒將一千金給我,而我到達長京也快要有一月,也不見趙大家遣人送金前來,可見是失信了。”
“欠錢不還,這樣的人也能做禮部尚書麼?”
“……”
孟行端起一杯茶,譽王與他碰了一下:
“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