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此事有辱斯文

    孟行與錢謙益等人離開，錢謙益不解：

    “這事因我們而起，叫孟兄拿那麼多錢平事真是叫我等過意不去……”

    孟行道：“錢財身外物……”

    聞挺怪道：

    “不對不對！孟兄，以你與王爺的交情，這些大頭兵敢這樣惹你？此中定然有些古怪！”

    孟行低調道：“我與王爺的交情，只有我們幾個當事人知道，他們未必便知道的……”

    聞挺忙道：“這可大錯特錯啊，他們平時不上酒樓、茶館的麼？”

    孟行狐疑道：“酒樓茶館怎麼了？”

    錢謙益嘆道：“最近關於孟兄的話本已是傳說到長京了，不過內容實在有些令人瞠目結舌，那些人已是編排出你與許仙、王爺的禁忌之戀，顯出你與王爺非同一般的……呃，交情，比你《情挑二女》的版本可吃香很多，深受京城貴婦們的喜愛。”

    聞挺一副行家裏手的口氣道：“畢竟王珺鴻、王珺雁到了長京，也沒有什麼知名度，這裏名人一大把！而許仙則是大名遠播，譽王爺更是長京百姓家喻戶曉的人物，恐怕這樣的人物才令人更有代入感。”

    “……”孟行目瞪口呆：“他嘛的誰幹的？”

    “孟兄息怒。”錢謙益憋笑道：“其實主要是有關許仙的話本比較多，他此來長京聲勢浩大，許多人替他揚名呢。”

    聞挺則說道：“許仙這樣大的動靜，許多人都是不服的，我們中南道許仙是最有名，但是關內道、山南道、隴西道等十道上百個郡，哪一道哪一郡不是人才濟濟？”

    “出來的都是英才，共同爭奪今科前三百位！誰肯服他？故此大家都想要在春闈之前跟他討教一番。”

    “便是孟兄，也有許多人要挑戰你，畢竟《千金書》上改字，天下震驚，這一趟春闈，目前就屬你與許仙最威風。”錢謙益道：

    “孟兄這幾日沒跟我等去同文會館，不知道那裏的盛況，所以不知道你現在遭多少人虎視眈眈。”

    孟行知道情況，許多人打聽到他住在譽王府，不知道發了多少請帖過來邀請他參加聚會。

    不過他都沒有理會。

    眼下沒什麼好宴，去參加徒費精力，

    而且他剛剛拒絕了吳林的安排，恐怕會試、殿試之中得不到場外的支持，還要遭保守黨的狙擊，形勢不太好，他也要早點籌謀了。

    他名氣已是有了，現在反而就該低調，到會試的時候一舉發力。

    想到這裏，孟行說道：“管誰人虎視眈眈，我就是不出現，哎，今晚慶元樓我就不去了。”

    錢謙益張了張嘴：“……那也太遺憾了吧？”

    孟行搖搖頭：“實是有事，明早要去皇覺寺。”

    衆人聽了，也無話可說，皇覺寺以皇家人在寺中出家多而聞名，對普通人來說平添一股威嚴，孟行早做準備也是不錯的，前一晚齋戒沐浴也不爲過，自然不便去慶元樓消遣了。

    正說時，便見周同匆匆追來，看見孟行，攥緊沙包大的拳頭怒氣衝衝。

    錢謙益等人大吃一驚，孟行問道：“你怎麼了？”

    “我有眼不識泰山！”周同悶聲道：“因我冒犯你，王爺就要將我趕出王府，不準我參加武舉……”

    “你的確冒犯了，那也不算錯。”孟行道：“你回家反省便是。”

    周同道：“你可知我爹是誰？”

    “長京之中，遍地王爺、侯爺，遍地達官顯貴，官宦子弟自然到處都是。”孟行平靜說道：

    “不用說，你爹大有來頭，但你爲何要用爹的名頭來嚇唬人，是否因爲自己的名頭不夠份量？”

    “……”周同一時無言。

    孟行又道：“王爺教訓你，沒叫你帶錢來平事麼？你還不交出來？”

    “……”周同瞪着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孟行晃了一眼，說道：“一千兩，不少了，不過卻還是不夠的。”

    “什麼？”周同瞪大眼珠子：“你別以爲我怕你……”

    “我要你怕我做什麼？”孟行問：“王爺是否叫你明天才滾出去？”

    周同悶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還能再這裏晃來晃去，便很能說明問題。”孟行道：“這便代表此事還有轉機，王爺也給你機會，全看你自己悟性。”

    “……”周同忽然回過神來：“這……”

    “笨蛋，再去拿一千兩來，這件事我幫你擺平。“

    “……”

    周同聽了他的話，飛快跑遠了。

    錢謙益等人無語地看着孟行撣了撣手中的大額銀票，放入懷中的愜意模樣，驚道：

    “孟兄，我等始知你爲何出來時一窮二白，現在卻身懷鉅款了！”

    “長京遍地是錢，我算是看出來了。”孟行喜滋滋道：“這一趟抵我幾個月幸苦。”

    “不過這倒不算什麼鉅款，我還有一筆錢沒收進來。”

    “上次望海樓一見的趙大家是長京人，諸兄幫我打聽一下趙大家家住何處，《千金書》上改字，王家沒給我錢，而趙大家許諾我一千金，至今我都沒有收到。我準備上門去討要一番，一千金，說起來也得有一萬兩了。”

    “……”

    錢謙益等人簡直沒法聽了：“你這樣上門去要錢，不被人打出來才怪！”

    孟行點頭道：“正是如此，你看，我不是正招攬護衛了麼？”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向飛快跑遠的周同，方纔這個莽夫叫他們生氣，但這時候，竟生出對他的憐憫之心了！

    錢謙益等人連忙告辭，生怕此人到時候要叫上他們，一同上趙大家的門要賬：

    “此事有辱斯文……”

    “對極，孟兄，這件事還是要考慮再三啊！”

    “告辭！告辭！”

    要知道趙大家身爲文壇宗師，對學政司的影響力很大，要是冒犯了他，被給他記上了，不僅是他們，就連他們的恩師、座師都要吃掛落！

    孟行不怕，他們沒這個膽子！

    錢謙益等人落荒而逃，孟行自回去讀書練功。

    一邊運起鼎勢淬鍊身體，同時腦中不斷翻閱系統文庫中的資料，爲會試做準備。

    《讀書成聖》路徑暫時遇到了阻礙，許多人不看好他，孟行就要用更有力擊回擊來打破阻礙，叫這些人目瞪口呆。

    同時《武道成聖》途徑也已打下基礎，也是勤練不輟學，是另一條出路和退路。

    一日匆匆而過。

    到第二日，譽王便帶上孟行去往皇覺寺。

    皇覺寺在長京城外的黃葉山上，佔了整座黃葉山，整座寺與普通寺廟外觀大差不差，不過有一點不同。

    皇覺寺的天王殿中四大王塑像是坐姿，而其他各地寺院天王殿的四大天王都是頂天立地站着。

    皇覺寺有歷代皇家中人出家在此，入皇覺寺當了和尚，其中不乏皇帝，尤其以陳國聖祖，也就是第一代皇帝趙勝最爲出名。

    此人當皇帝晚年，禪位後便是在皇覺寺出家。

    不管是誰，入了皇覺寺都是從最低等的勤雜活做起，每天挑水打柴掃佛堂。

    在掃天王殿時，由於四大天王頂天立地站着，腿像柱子，掃地不便當。

    趙勝就一邊掃，一邊喊：“腳擡起來！”

    果然是“君口玉言”，四大天王居然把腳蹺起來了，說着便坐了下來，所以皇覺寺的四大天王是坐着的，與其他寺廟不同。

    當孟行聽到譽王這樣跟他介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沉默不言。

    譽王問：“如何？”

    “很好。”

    “哪裏好？”

    “王爺故事講的好。”

    “故事？”

    孟行問：“王爺究竟想聽什麼？”

    “方纔說起聖祖軼事，我看你不以爲然，便知你果然不信。”譽王道：“孟行，現在就你我二人，不妨敞開了說話，我一直認爲你的態度，對我不尊不重，是否我的錯覺？”

    孟行道：“錯覺，對王爺我自然是尊重的。”

    譽王好笑道：“是我王爺的身份？還是我這個人？”

    孟行問道：“王爺若非生在皇家，而是與我一樣生在鳥不拉屎的南山村，王爺覺得自己現在在幹嘛呢？”

    “……”

    孟行再道：“現在王爺覺得我是在尊重你這個人，還是尊重你的身份？”

    “……”

    第一句，疑似在說他要不是生在皇家基本就是泥腿子，挺侮辱人的。

    第二句，你都是泥腿子了，我還跟你玩兒，是看重你身份麼？

    但是也可以這樣理解，就是因爲你不是泥腿子而是王爺，我才跟你玩兒，不是看重你身份是什麼？

    怎麼理解都行，基本等於沒說。

    譽王揪不住他的把柄，瞪着他罵道：“李奶奶的跟我打機鋒是麼？”

    “因爲要來皇覺寺，故此讀了一些佛家經典。”孟行無辜道：“臨時抱佛腳而已。”

    “臨時抱佛腳是吧！喜歡打機鋒是吧！”譽王氣道：“你把話講清楚！”

    “哦……”孟行道：“其實王爺的身份，與王爺個人是一體的，無論我尊重你什麼，都是尊重整個你。”

    “哦……”

    “我尊重你修爲高深，但是論俊朗，王爺便不如我，但我又豈會因爲這點而不尊重你？”孟行道：“我尊重王爺一點，便是尊重王爺全部。就是不知道王爺尊不尊重我了。“

    “……”譽王張了張嘴。

    孟行又道：“天下的升斗小民，身上總有我們一些不及的地方……”

    “哎，就當我怕了你了！”譽王連忙道：“你這樣玩是吧，等下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你們好好聊聊！”

    “是誰？”

    “我皇叔，外號辯機大師，你們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