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敗塗地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撫潮弄浪字數:3218更新時間:24/06/27 16:18:05
    “賢侄,我與你父親也是舊識,今日此來,是不願見到你們兄弟鬩牆。”薛高點點頭:“你若是迷途知返,此時還來得及。”

    薛高和顏悅色,但強大的壓力已令嚴澤冷汗津津。

    孟行忽然道:“嚴兄忽發顫抖,可見身有隱疾。”

    嚴澤這一下便似找到主心骨,忙道:“我近日的確身體不適,剛纔已是發作了!”

    “……”

    吳老爺示意,黃司長便道:“堂下證人既身體不適,此次重審不如暫且擱置,推延幾日。”

    見他們還要使出拖字訣,製造變數,薛高哪裏肯?

    劉司長便道:“身體不適你自回去歇息,你的身份也不適合作證,不過此案還是要審的,今日便要有結果。”

    孟行道:“也無需回家休息,學生平時也精研一些岐黃之術,證人的症狀學生也是治過幾次,可否提供一間偏房,容學生進行醫治?”

    “……此乃合理請求,準!”黃司長便搶先一步準了,此前也是孟行說服嚴澤,這一次便看他能否再次扭轉局面。

    薛高和劉司長雖然不悅,但此地主審畢竟是黃司長,佔了一些地利之便。

    “需要多少時間?”

    “少則一刻鍾,多則一個時辰。”

    “不成!最多半個時辰!”

    “哦……”

    孟行與嚴澤先去偏房,關上房門,嚴澤已是臉色發白地看着他。

    孟行嚴肅問道:

    “嚴兄,一切都按我們計劃發展,你又何故心生退意?”

    “哎!”嚴澤頓時大吐苦水:“家父書信一封,措辭嚴厲,勒令我立刻回去北涼!”

    “……”

    孟行不能讓他嚴澤走,便問道:

    “嚴大將軍如何說法?”

    嚴澤將事情一說:“父親嫌我丟人現眼,哎,此刻我已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行道:

    “伱落難時,嚴大將軍有說什麼嘛?如今嚴蒼落難,嚴大將軍便開口了。”

    “……”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心中,嚴澤張了張嘴,艱難道:“孟兄可能不知道我們鷹師府的情況。”

    “哈哈,好!嚴兄若是要回去,我也無話可說。”

    嚴澤被他一激,苦惱道:“孟兄何必說這樣的話?正是小弟萬分痛苦,這才來找孟兄傾訴!”

    孟行道:“嚴兄,我說句不好聽的,嚴大將軍放任你們兄弟內鬥,難道是想看你們兩個兄謙弟恭的麼?你若是半途而廢,把這樣千載難逢的放過,反被人笑婦人之仁。”

    “……”

    “這一次,未嘗不是嚴大將軍在試探你,看你能堪大任否!若是你親手放過嚴蒼,在你父親心中,是讚賞你還是對你失望?”

    “……”嚴澤聽着,心中覺得已有一些想明白了,但他還是問道:

    “若父親不是這意思呢?”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在萬里之外,你怎麼還能被父親一封信擺佈?”孟行冷道:“難道你是長不大麼?”

    嚴澤被他一番斥責,又羞又愧,終於下定了決心:

    “……孟兄,我明白了!”

    孟行知道他現在是明白了,出去後未必,想了想再道:

    “嚴大將軍受君命鎮守北涼,抵禦外族,定然是深受皇帝信任之人,他怎麼會偏向外族呢?而嚴蒼畢竟不全是我族之人,難道真受嚴大將軍喜愛麼?”

    “……”

    孟行道:“嚴兄到現在還不明白嚴大將軍內心望子成龍的期盼?”

    嚴澤聞言,只感覺前面十幾年白活!

    他身爲嫡子,爲何還會被庶子所欺負?這些年來,他心中不是沒有疑慮,不是沒有憤怒,不是對他父親沒有過不滿和埋怨!

    但是今日聽了孟行之眼,他心中有恍然大悟之感。

    他心情激奮:

    “孟兄真不愧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日之言真是令我茅塞頓開!多謝你寬解我與父親之間的隔閡,令我明白父親真正的用心良苦!”

    孟行點點頭:“嚴兄,一退便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一進,反而會有另一番天地,你千萬要記住了。”

    嚴澤已是從一開始的懼怕中清醒回來,發了狠心:

    ”我知道的,此事我萬萬不能退!”

    孟行穩住了他,趁嚴澤此時心潮澎湃,尤有熱血縈繞最有勇氣的時候,當即與他回到審案堂。

    嚴澤面對衆人,肅然說道:

    “雖與被告有兄弟之情,但聖人不敢以怨仇之忿而廢慶賞,不敢以親戚之恩而廢刑罰!我雖遠不及聖人,但亦願效仿!”

    “……”

    衆人譁然,不知道孟行給嚴澤喝了什麼迷魂湯,令他短短時間便氣質大變,竟生出一種視死如歸之感。

    吳老爺和黃司長不由大喜,此事還未見勝負!

    薛高聞言頓時大嘆一聲,不料轉了一圈,此人便生出這番勇氣。

    他不由看向精研岐黃之術的孟行,意有所指:“孟舉人不僅好詩才,還有妙手回春之法。”

    “大人謬讚。”

    “哪裏謬讚!”薛高道:“不過老夫也想知道,孟舉人的岐黃之術,能治病根麼?”

    “哦……”

    薛高飛劍再彈,落出另外一封書信,交給衆人傳閱:

    “這也是嚴世豪嚴大將軍的親筆書信。”

    衆人看處,無不驚愕!

    等嚴澤看到,只見上面一句:

    “若是逆子一意孤行,不肯回頭,便是無父無母,薛將軍即便一劍斬之,我也無有一絲意見……”

    嚴澤如遭雷擊!

    忤逆之罪,非死即傷!

    而他更傷心的是父親的態度。

    薛高冷哼道:“事到如今,還不退下麼?”

    衆人都看向嚴澤,嚴澤渾身顫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忽然發出神緊質似的狂笑:

    “他要告我忤逆,便讓他告吧!我就是要告嚴蒼,你要殺便殺,反正鷹師府也不止我們兩個兒子,死兩個他也未必在意!”

    “……”嚴蒼聞言臉色大變,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長兄。

    薛高哈哈大笑:“我如何肯私殺你?你雖有錯,但不愧爲將門虎子,今日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劉司長!”

    “屬下在!”

    “嚴澤告發嚴蒼,該當何罪?”

    “乃是同罪反坐,嚴蒼若是判流放,他亦是同等!”

    薛高再問:

    “黃司長有何意見?”

    黃司長硬着頭皮道:“屬下不敢苟同,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功過兩相抵,嚴澤無罪!”

    “好,真是硬氣。”薛高語氣淡淡,卻令人不寒而慄,他看向吳老爺,說道:

    “吳學政在清河郡開書院授徒,大家都說你清廉正派,桃李滿天下,好多朝廷官員都是你的門生,我素聞清河黨人生性高潔,不貪不受,也不和宦官來往,經常在一起聚會因此名聲越來越大。”

    “本來這些都是極好的,可惜朝廷之中最忌結黨營私,朋求進取,你們最近在朝廷中的動靜很大啊!”

    吳老爺淡淡道:“大人言重了,我等不過因興趣所好而聚會,所謂結黨不過是外人謬傳。”

    “好一句謬傳。”薛高笑道:“我節度一道,巡訪各郡,卻是收到不少消息。”

    “你們不貪不受,依靠家中產業原也沒什麼,不過千不該萬不該操控政策,損國收而肥私利,吳學政不知道,吳林吳侍郎已是落罪而被關入天牢了麼?”

    “……什麼!”吳老爺不可置信站起。

    薛高道:“這是今日消息,吳學政不知道也屬正常,來人吧,把黃司長也拿下。”

    “……什麼!”黃司長瞪大眼睛:“爲何拿我!”

    “你與吳林交往甚密,在吳林處搜到與你來往信件不下百封,故此要把你拿下。”薛高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乃響應朝廷,老夫也是無奈的。黃司長若有什麼冤屈,便跟劉司長訴說,有我在此,劉司長定然是秉公審查。”

    劉司長笑道:“屬下必然秉公辦理,那今日此案,便有屬下接任主審,先了結此案吧?”

    “自當如此。”

    “……”

    風雲突變,薛高忽然出手,一下把主審換了,立刻局勢大變。

    許仙見他翻雲覆雨只在瞬息之間,便明白此人早就拿捏了局勢,處於穩贏狀態。

    中間的幾番拉扯可能是想網開一面,又或者是爲了玩弄對手,他也不得而知。

    但是這種輕描淡寫,尤有餘力的感覺,真是令人沉醉。

    他們這些所謂很有名氣的小輩,比上這些大佬還顯太過稚嫩。

    朝廷官員之間的鬥法風雲詭譎,而一切的根源和力量都來源於萬里之外的長京,也令許仙更加嚮往。

    主審一換,孟行等人註定一敗塗地。

    王珺鴻、王珺雁、嚴蒼等人無不心生喜意,躍然臉上。

    此案經過半個多月的拉扯,他們處處碰壁,饒是他們這樣的天生貴子,也感覺生出疲憊之感,到今日終於看到沉冤得雪的希望,哪能不振奮?

    趙司長也想快些瞭解此案,第一步便是援引律法,以反座先將嚴澤先判一個充軍流放之罪。

    嚴澤已是滿臉絕望。

    趙司長又喝問道:

    ”嚴澤,你還不從實招來,是否有人指使你捏造僞證,欲污告嚴蒼、許仙!若是檢舉有功,還可對你從輕發落!”

    “……”

    衆人齊看薛高。

    薛高英靈渾不在意模樣。

    他要先反坐嚴澤,而後再反坐孟行誣告,最後扯出吳老爺,將他們一網打盡,方解心頭之恨!

    惹他親自來,便不是小打小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