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明贓物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撫潮弄浪字數:3062更新時間:24/06/27 16:18:05
    是夜,那官差果然帶着白日幾人來找孟行,找了一處酒家,邊吃邊談。

    言辭中既是遺憾,又有些得意:

    “今日擒了那左布衣,雖不是裂顱衣人,但此人也是朝廷緝拿多年的江洋大盜,身背了幾條人命,竟在此處遇到,被我等兄弟拿住,得了個賞!”

    “諾,這是小兄弟的一份。”

    說罷,拿出一小塊銀子,孟行也不客氣,接過稱謝:“幾位大哥如此英勇,小弟正好借花獻佛,今日之席小弟做東了。”

    “豈能如此?”

    孟行正色道:“我出來遊學,乃是窮遊,爲行萬里路,看人間百態,若是帶着許多銀子,反而不美。”

    幾位官差頓時稱讚:“小兄弟有如此志氣,真是難能可貴。”

    “讀書人,當如是啊。”領頭的官差大嘆:“同樣是讀書之人,差別怎麼如此之大!”

    “李大哥,怎麼了?”

    領頭的李姓官差便道:“這幾日我等領公差,爲偵辦裂顱衣人之案,你是南陽郡來的,但也應該聽過死的是柳府的柳少元柳大公子,此人風評……呵呵,本來也不該由我等置喙,我們做差之人,辦好差事便得了。”

    “不料今日去他府上,又遇到一事,叫兄弟們看了、聽了也是心中難受,若非上頭壓着,兄弟們也是不在此地做了!”

    “哦。”孟行頓時豎起耳朵:“柳府又出了事?”

    “柳府能出什麼事?這幾日柳舉人操辦柳少元的喪事,西塘鎮許多人便去弔唁,本來也該是自願的,不料柳家的一位小少爺,強逼西田村那邊一戶農家前來磕頭認罪,衝突起來,把人一家都打傷了,又把那家新開的幾塊荒田用石灰水澆了,真是造孽啊!”

    “……”

    原來,前幾日孫家在柳府門前尋理,回去後以爲事已經過去了,這幾日本來正在開墾荒山,大家是幹的熱火朝天,都幻想來年是個豐收年,有個好收成,到時候頓頓吃大米飯。

    至於柳家大少的那檔子事,他們也感覺這事已經翻篇,可誰料到柳大少隔天便死了,還傳喚了孫有田去西直縣衙問話。

    這件事孫有田一家毫不知情,也沒有能力做下這樣的案件,西直縣尊也將孫有田放了回來,不料柳府有人卻不肯干休。

    認爲柳少元是去西直縣辦孫有田家地契的路上出的事,若非是孫有田一家鬧起來,也不會發生後續的事事情。

    柳家小少爺柳少卿就將此事遷怒到了孫有田一家頭上,誓要給他們一個好看!

    第二日柳少卿就坐着轎子去西田村,要孫有田一家去給柳少元磕頭。

    衝突起來,隨後發生傷人毀田的事情。

    這一日孫有田拖着傷又帶一家子前來尋理,而柳府正大辦喪事,見他們來鬧更是毫不容情,將孫有田一家毒打了一頓,當場就打死了孫有田的老婆子。

    然而這事的結果,是判了孫有田一家尋釁滋事,而柳府過失殺人,各打五十大板。

    柳府推出個替罪羊,賠了些湯藥費,這案便草草了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柳府無理,仗勢欺人,但是這案的判決,法理上又說得通,旁人就算是看不過眼,卻也是無可奈何。

    孟行聽了這件事,一點喝酒的心思都沒有了,而幾位官差說完,也是喝起悶酒。

    幾人再喝了幾杯,便各自告辭:

    “裂顱衣人還未捉拿,明日仍要辦差,小兄弟,我等便先回去了。”

    “好。”孟行也有着心事,並不挽留。

    孟行回到客舍,躺在大通鋪的炕上根本睡不着,睜着眼看屋頂。

    這世間的惡人是殺不完的,但殺一個少一個,朝廷審理殺人要案的根本,也是以命抵命的宗旨,其目的是殺之有理,不冤枉一個好人。

    然而像是今日孫有田一家的事,單是以當日事論,柳府辦喪事他們上門來鬧,柳府的人打的重了些,也在情理之中,判一個過失殺人不算錯。

    但明眼人都知道,此事起因還要追溯到柳家小少爺柳少卿強逼他們一家去給死鬼柳少元磕頭,毀田傷人之事。

    再是尋根究底,也還是因爲柳大少起了黑心,要搶別人田產奪人生存根基,死有餘辜!

    而在法理之內,經過幾次彎繞,有人情、權勢、人爲等外界因素干擾,打死人的事件追究不到柳家小少爺柳少卿身上。

    這個人種了惡因,卻無需承擔惡果,就是令人氣不順的地方。

    孟行心裏極不痛快。

    一開始他也想將柳家小畜生打死了事,但是柳少元剛死了,柳小畜生也被他打死,兩件事都關乎到了孫有田一家身上,對他一家是極不利。

    孟行當得住後果,這一家普通農戶恐怕是不行。

    孟行不願好心辦壞事,爲了幫人,反而把他一家都搭了進去。

    此事他心火難熄,卻又偏偏發不出去。

    暗想着先記下了,等這件事風頭過去,回頭尋個機會將柳小畜生再行打死。

    正想間,忽然聽到上頭瓦片輕響,孟行耳朵一動,便聽到上頭有人在輕輕移動。

    深更半夜,是誰來爬屋頂?

    孟行立刻運起鼎勢,將周圍情景倒影在心中,只“見”一人慢慢在屋頂移動,片刻後伏下不動,許久後悄悄掀起瓦片。

    客舍大通鋪之內,此時呼嚕聲此起彼伏,那人小心謹慎觀察片刻,悄悄放下一個鉤爪,慢慢伸向一根房樑之上。

    孟行看去,這時細看,才能發現那房樑上似乎藏着東西。

    孟行心中一動,運指如鐵,扣下炕上一小塊凸起的炕泥,以長擊訣的技巧彈在對面通鋪炕上一人的屁股上。

    “嗷!”

    那人吃痛一下彈起,捂着屁股大叫:“什麼東西!”

    房樑上那人被驚的收了爪子,潛伏不動,周圍人全被他驚醒,睡眼惺忪地罵道:

    “……你幹什麼?大半夜還睡不睡覺了?”

    “有東西咬了我一口!”

    “……什麼?”

    忽然有人道:“有蛇!”

    “……啊呀!”

    “蛇在哪兒!”

    這一下,整個大通鋪瞬間炸鍋了,那屁股上吃痛的老哥更是連忙脫褲子,自己又看不到,甩着屁股叫別人看:

    “有幾個眼!幾個眼!”

    周圍都是大老爺們,一臉嫌惡,哪裏肯看:“……滾啊!”

    孟行看快把這老哥嚇死了,忙安慰:“沒眼,您屁股厚,估計沒咬穿。”

    “多謝小哥,你人還怪好嘞!”

    “……”

    衆人到處找蛇,炕上找不到也不放心,又四處看:“蛇慣會爬高……”

    便聽上方屋檐譁啦一聲,衆人頓時驚叫一聲:“蛇在房頂!”

    孟行“看”到房頂那人即便逃竄,仍是身輕如燕,沒搞出太大動靜,也是暗贊此人輕功了得。

    一羣人已是涌出去叫掌櫃的說理:

    “你這裏有蛇,怎麼睡!”

    掌櫃大半夜被人叫起,睡眼惺忪,卻也是見怪不怪:“一日才一個子,有蛇有什麼大不了的……錢不退啊!”

    “……李奶奶的!”

    “錢不退,蛇總要捉的!”

    掌櫃還算講理:“捉,馬上捉!”

    趁亂的功夫,孟行已是把房樑上的東西弄到手了,還沒來得及細看,先揣入懷中。

    鬧了半夜,一會兒就天亮了,一羣人大罵黑店離開,孟行也走,有昨日李官差給的一點銀子,住幾日客棧也是夠的。

    開了房間,先把隨身的包裹拿下來,裏面除了之前的藥品,還有一些銀票、銀子——從柳少元和錢三處蒐羅來的,以及剛從房樑處得到的物件。

    銀票、銀子,原是柳少元拿去縣衙打點準備使的錢,銀票是五十兩的,碎銀有三兩左右,對普通人家來說是一筆鉅款了。

    孟行本來準備留作自用,如今孫有田一家出了那樣的事,柳少元即是準備用這些銀子奪了孫有田的地,孟行便準備把這些錢破開,反送給孫有田。

    隨後,孟行便把房樑上得到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塊令牌,上面有一些鬼畫符,看着倒是精緻的。

    一時也是看不明白是什麼,便先收起來。

    孟行猜測,這東西極可能是那個江洋大盜左布衣留下的。

    當時看他拒捕,突圍時卻朝着客舍衝,或許是捨不得這件東西?

    既如此,怎麼不貼身保管?

    後來來偷取的人應該是左布衣的同黨,極可能是新得的消息,不然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中人,要拿這東西很輕易,不會拖到半夜才來取。

    不過眼下西塘鎮都是官差、捕快,那人應是怕驚動了人被發現,這才如此謹慎。

    正好便宜了孟行。

    孟行心中有疑問,卻也不多想。

    左布衣既然是伏法了,這件東西就該是他的,誰來也不好使。

    將東西分類整理一番,孟行先去早集上買了些東西,準備了一番。

    此時孟行已是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已是打聽好了路徑,往西田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