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正是閒漢

    輕風蕩過，月色無痕，指尖的細膩似尤在，幾絲幽悠的香氣若有若無，

    解元花已是走了。

    孟行遙望着湖水的對岸，心中悵然若失。

    朝廷、世外，本就是兩個世界，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相遇、相交，便似秋風遇到湖水，湖面盪漾秋波，雖是美麗，風過卻已是無痕了。

    來的快，去得也快。

    但心裏曾流淌過的溫暖，怎麼會在記憶裏消失呢？

    總會再見的！

    今夜已無眠，孟行索性收拾行囊，繼續出發。

    他準備沿運河兩岸，一路北上去往京城，待到來年，正好趕上春闈。

    這一次能夠起死回生，神魂重聚，孟行已知道是服用了九轉金丹的緣故，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功效……不管如何，九轉金丹是越多越好。

    而這個九轉金丹是隱藏成就的獎勵，令孟行不得不考慮，這些成就是否做到精益求精，都會有隱藏成就的獎勵。

    接下來最可能驗證的便是考取進士了，如果能進前三甲，就能做出判斷。

    孟行知道自己該想盡辦法爭取。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孟行先打點自己的所有東西。

    包裹中，行氣散、療傷藥，各色瓶子不等，都是解元花給他選了出來留下，還有一本名爲《火雲決》的真氣祕笈，孟行翻了翻沒準備練……只因條件有些苛刻，附帶條件也有些變態。

    這樣的獨門真傳，非得配合火雲門許多的獨家祕術才成，一個獨本難練出名堂，還容易誤入歧途……這些也是解元花教給他的知識。

    孟行雖然很想修煉一門正式的武功祕籍，但他聽勸，忍住誘惑沒有強練。

    反手將《火雲決》提交給了系統，在《武道成聖》的《獨門祕籍》成就中獲得150點成就點。

    以孟行以往的經驗來估算，《火雲決》定然是有可取之處的，有一定的價值，但貌似也不是很多。

    不過能提交獨門祕籍換取成就點，已是爲孟行提供了另一條收集成就的途徑，使他動力十足。

    除了《火雲決》，還有一張古方，上面記載需要用一種百年以上蛇妖的皮爲主料，輔以各種……不知名的蛇皮，以及精貴藥材煉製成蛇蛻丸，服用蛇蛻丸之後會使人蛻出老皮、更新內臟，整個人煥然一新，能葆二十年青春。

    一個人能有多少二十年青春？足夠引人鋌而走險，也難怪火雲門的嚴世宗、嚴世澤起黑心。

    而之所以說火雲門變態，只因服用蛇蛻丸之後，還需被巨蛇吞下，等功成之日再破膛而出，場面足以引人不適。

    孟行記下內容，同樣試着提交給系統，沒想到這次點亮的居然也是《獨門祕籍》，給的成就點足有300點，比《火雲決》高了一倍……可見很有可取之處。

    不知道又是什麼門派的獨門祕籍，反正挺變態就是。

    除了這些，火雲門的兩人再沒爆其他東西……他倆倒是有長劍的，不過孟行覺得顯眼，沒拿。

    行走在外，治跌打損傷、能補氣壯陽的藥品充足，已是成功了一半，現在唯一遺憾，就是沒有銀子，窮家富路，也是久經流傳的生活經驗。

    若是腿着去京城……此舉倒也不是不行，前兩天孟行已是重塑了英靈之眼、英靈之耳，同時塑造出了一對一英靈之足……大概是因爲他在跑路的緣故。

    這一筆功績，主要來自斬殺麒麟兒，還有少量來自玄機山的持續反饋。

    麒麟兒先殺了孟行，被國運通緝，而後孟行神魂重聚，又斬了麒麟兒，獲得了功績……形成一個閉環，屬於是自己拿自己的懸賞，他也不知道怎麼行的。

    但顯然，如果國運是有智慧的，不會令這種bug產生，那麼顯而易見，國運是一種系統、平臺，這也證實了孟行的判斷：

    國運是靠邏輯運行的。

    這對孟行來說很有好處。

    孟行再查看了自己的成就點，自從中了舉人，到玄幽山試劍，接連點亮一大波成就，獲得的成就點已有3750點，能夠庇佑他十年，也令他精神放鬆了不少。

    孟行現把系統的庇佑時間點上去，隨後運起英靈之足加持雙腳，一番奔跑，估摸着使他奔跑速度快了一點五倍左右，可能是剛剛塑造還不熟練。

    孟行覺得不是很滿意，他認爲，怎麼都得兩倍以上，百米跑進五秒吧！

    全力跑了大概五公里，實在受不了了，不是腿受不了，而是心肺受不了。

    英靈沒塑造全面，就有短板拖累的不行。

    孟行也只能控制速度，不快不慢地跑，到了第二天早上，從山上看下去，便看到了一座小鎮的輪廓。

    孟行運起英靈之能，極目眺望。

    幾處炊煙，雞鳴狗吠；市井長巷，行人穿梭。

    眼中所看是人行紛亂，耳中能聞是人聲吵雜。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孟行這一瞬間，只覺恍如隔世。

    他快步朝着小鎮跑去，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融入世間。

    西塘鎮。

    溼漉漉的青石板路，綿綿的細雨，清寂的小巷，茶館中悠閒的老人，駁岸邊嫋嫋的炊煙。

    孟行漫步在小巷長街，最吸引他的還是鎮上的女子，全都衣着考究，無論裁剪和文繡都顯出玲瓏與巧思，而紫山郡多山，使這邊的服飾與南陽郡不同，這裏的女子披着繡花卷肩，束腰褶裙，顯得嬌嬈多姿，有山野之美，成羣結隊地招搖過市。

    孟行已是感覺到，精神上的疲憊漸漸被這一座繁華小鎮所治癒。

    不過眼下他最想飽飽吃一頓飯，痛快地洗個澡，換了一身新衣裳，而後昏天暗地地睡一覺。

    可惜囊中羞澀，路遇一家名爲四海香客棧，踟躕不前。

    “公子，打尖還是吃飯？”

    “沒錢，能刷碗幫工抵錢麼？”

    “……咦！”孟行雖穿着粗麻破衣，且大小並不合身，而且臉上也故意以污跡醜化，但底子仍是不錯，令人心生好感。

    店小二便道：“今日我店中正要去往柳府做宴席，需要幾個閒漢跑腿，看你長手長腳的也是合用，一日五錢，三餐都包，你願來麼？”

    一日五錢對普通人來說也是非常微薄的工資了，不過包吃就夠吃回本，孟行喜滋滋道：“我正是閒漢，願來，願來！”

    “如此，你就隨我來吧。”

    孟行連忙謝過，跟隨小二來到後院，見有許多人來裏往往在打包運送東西，小二將他交給一個管事的，管事的將孟行打量了一番，並不多言，指着他道：

    “那個誰……”

    “孟帥。”

    “哦，孟帥！看你身材高大，便去搬那些桌椅……”

    “行！”

    “……”

    將做宴席要用到的桌椅、板凳都送到鎮西邊的柳家，跟着其他人跑了一趟，孟行已是認路，這便甩開手腳，來回搬運了幾趟。

    他跑的勤力，又搬的多，很快便得到管事的喜愛：

    “小孟，等下你與後廚一起，幫她們運瓜果菜蔬。”

    “好！”

    後廚的幾個年輕廚娘見他辦事麻利，而且體格軒昂，有着難以言喻的少男魅力，登時眉挑目語，心花怒放。

    孟行習以爲常，很快與幾位女廚熟絡起來，有些八卦不聽也是聽了，得知這一次柳府宴請貴客，場面非常大，還請了鎮上好幾個酒家一起操辦宴席，而她們這一次去，正要爲四海香掙名頭。

    “小孟，等下我們做來山登獅子蟹，也叫你嚐嚐！”

    “好嘞！”

    孟行已是得知山登獅子蟹的主材是紫山郡獨有的山蟹，渾身金黃，價格十分昂貴。

    而這次宴會挑的是比手掌大的山蟹，到了這秋後已是膏肥黃美，既是山珍又似海味，是人間難得美味。

    光是聽她們描述，已叫孟行唾液瘋狂分泌。

    想着一會兒吃大餐，更令孟行動力十足，惹得幾位廚娘咯咯直笑。

    打打鬧鬧，一行人一同前往柳府，是人流匯聚，四方來賓，分外熱鬧。

    到了中午草草吃一頓飯，孟行連幹五大碗，叫幾位廚娘大呼小叫，而孟行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

    他運起鐘鳴鼎食法吃飯，吸收又快又好，既是狼吞虎嚥也吃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吃得。

    吃完便是開始忙碌，湊備晚上的大宴。

    各種珍饈食材流水介似的送到後廚，進行第一道的加工，此時廚娘們已顧不上孟行，後廚忙得飛起，打戰一般，孟行怕自己礙手礙腳，索性到了庖肆之外等着，若是裏面傳喚再去幫忙。

    他運起鼎勢站在牆角，也不礙着別人，感受着庖肆內的煙熏火燎，揣摩烹字。

    鼎大烹以養聖賢，又何嘗不是如廚娘們烹飪一般，大宴四方賓客……

    這一番感悟與實際操作，令孟行頗有所得。

    不知是否凝聚了英靈之足的緣故，使他站立更穩，能清晰察覺到鼎勢愈發的凝實了。

    人間煙火，真是養人……也養功。

    孟行運勁吐氣，咻咻如發，好似箭聲，若是有習武之人看到，便能認出這是氣如射箭，內壯到一定程度才能做到，非得一二十年的內勁功夫。

    而孟行只是覺得自己力氣大增，日漸強壯，而且他已是耳聰目明，四周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似倒映入心中，令他似乎在以上帝視角觀看，十分神奇，如果非得以一個詞形容，那就是靜篤極虛。

    孟行曾在百花洲畔試過一次徹底放縱、徹底放空的體驗，那種從無欲無求的虛無中感到慾望一點點滋生，點點冒出，是非常奇妙的，能在虛無中感悟自身真正的需要、真正的所有，但仍不能說是靜篤極虛。

    自從那日死而復生，從無盡的虛無中再回到人間的過程，孟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靜篤極虛的意思，是以自心映射周邊天地，倒影世界。

    孟行知道這定然是了不起的能力，但眼下也只是感覺而已。

    孟行觀察着倒影的世界，一切都十分和諧，忙亂的宴會籌備之景，其實也是忙中有序，似乎被一隻手操控得井井有條。

    孟行心中便想：這個安排宴會的人，一定是掌握力十足，而且行事非常有條理。

    正這時，倒影世界中，東南一角忽然波紋亂晃，有一股氣息闖了進來，打破附近一大片和諧的景象。

    倒影世界因此而動盪、破裂，孟行豁然睜開眼，便聽到東南方向聲浪大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