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革故鼎新！革故鼎新

    譽王一行再次大張旗鼓進入玄幽山，這一次，便是玄煞門也不再給好臉色。

    雙方明面上維持着勉強的體面，暗地裏已是劍拔弩張。

    試劍大會翌日便開，孟行知道自己首當其衝，當晚也是積極籌備。

    以他的拳腳功夫，毫無勝算，本來敗就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今鬧出了人命，他又參與了奪山之事，好似挖了這些世外中人的命根子……那些人定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孟行心中如明鏡似的，明日他極可能遇上生命之危。

    其實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因玄蛇起貪念攔路而起，他何其無辜！

    隨後愈演愈烈的局面，同樣非他所願，但不得不爲。

    這正是現實的殘酷所在，你若軟弱，別人便得寸進尺，將你吃幹抹淨；你若強硬，別人更以強硬報之……直到一方先敗下陣來，有進無退。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身如螻蟻，世事不以他的意願爲先，但恰逢其會，便要以自己的意志撬動棋盤，爭取一線生機。

    孟行如今的依仗，只有英靈之能。

    收復玄機山，功報下來極快，顯然是譽王早有準備，而國運之中也有反饋。

    此次收復，以譽王爲統領，孟行爲副統領，攻打玄機山時並未遭到抵抗，而這一份功績就不需要分潤給其他人，都落在掛着統領、副統領的譽王與孟行頭上。

    譽王輕車熟路，顯然這樣的分配，也在他的計劃之中……譽王原本是要獨享的。

    如今譽王佔了絕大部分，孟行有小部分。

    這小部分，也是孟行捨命爭取來，爲此要承擔巨大的後果。

    而這一份爭取，目前來看十分豐厚。

    收復小小一座玄機山，且只佔功績的小部分，便令孟行的英靈之眼往外延伸，塑造出耳朵的形狀。

    英靈之耳成了！

    這還只是眼下獲得的功績，玄機山現在已不再是世外之地，今後用它供養本國之民，增加的國運便會有功績反饋給譽王和孟行，是細水長流。

    英靈之耳成了，但又出乎了孟行的預料，他本以爲這一次是嘴巴，形成官字兩口……畢竟這一次他是曉之以理、動之以利，以言辭說服了譽王，爲自己爭取到了功績。

    爲何塑造的是耳朵？

    英靈塑造，必有根由。

    孟行不得不深思。

    現在他的英靈成就之形，是耳聰目明之相。

    耳聰目明……孟行便想到元聖的《鼎》說。

    他連忙呼喚系統，調閱元聖的《鼎》，再次細看：

    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飪也。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巽而耳目聰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元亨。

    短短五十多字，孟行這時再看，比起初看的時候，就多了很多思考，因爲英靈塑造的緣故，有許多現象加以驗證，使他再看《鼎》，就察覺到了奇妙。

    開頭三字，是點明主體：鼎，是法象之器。

    鼎的內卦爲巽，巽爲木；外卦爲離，離爲火。

    木被火籠罩燃燒，這是烹飪食品的基本條件。

    聖人烹飪食品來祭祀上帝，君王烹飪大量的食品來供養聖賢。

    聖賢則態度謙遜，以其聰明才智服務於君王……這就是巽而耳目聰明。

    得到了什麼？

    聖賢的志願能逐步地舒發，地位不中斷地升進。

    聖賢秉守珍正之道，和應於君王，其前途必然無窮，大吉大利，通泰平安！

    這一篇，是極符合君臣之道的主題思想，也是朝廷對《鼎》的註腳，公認的標準答案。

    但是孟行現在看，卻有一些不同的理解。

    鼎言象者，卦也！

    爨以木火，是鼎鑊亨飪之象，就好像三公之位，上則調和陰陽，下而撫毓百姓。

    鼎能熟物養人，因此說象。

    鼎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

    享，祭祀；上帝，是天帝，也是天道，元聖自神道中分離出人道，對天道尊崇，這也符合當時的境況。

    這兩句稱“鼎”具有烹物以祭享天帝、奉養賢人的兩大功用。

    若祭祀則天神爲大，賓客則聖賢爲重，因此舉其重大，輕小可知。

    享帝直言“亨”，養人則言“大亨”，亨帝尚質，只是特牲而已，因此直言“亨”。

    而聖賢既多，養須飽飫，因此“亨”之前還要加一個“大”字。

    巽而耳目聰明——巽，遜順，指下卦；聰明，指上離爲明。

    這一句取上下象爲說，言“鼎”用之利，可使賢人獲養然後遜順以輔助於上……

    這句之前，與朝廷註解大致一樣，而孟行所疑是從這句開始：

    巽而之後，究是說賢人耳目聰明，還是另其他人耳目聰明？

    謙遜聽話就會使人變得耳聰目明麼？

    難道不是上者獲助而“耳目聰明”麼……

    《鼎》通篇說的是爲君王之道，也是元聖創人道的根基，建立體系的支點……君王，是供養聖賢的基礎，與國運體系相輔相成，所以《鼎》中這一句，應該是說上者獲助而“耳目聰明”……

    孟行便琢磨出不對勁了：自己成了“耳目”了，所以英靈先塑造了眼睛和耳朵。

    這下好了，他成了走狗。

    但是孟行又奇了怪了，自己究竟是誰的走狗？

    真是細思極恐！

    他心中波濤駭浪，不得不先穩了穩心神。

    國運體系建立，足見聖賢法力無邊，神通法術，也盡在其中，一言而定天下法。

    聖賢之說，足見文章。

    這般聖賢，難道真是爲君王、上者服務的麼？

    似乎也是不對的。

    在國運體系之中，君王並非上者，而似乎應該用“尊者”來形容。

    這樣一來，便是：

    賢人獲養然後遜順以輔助於尊者，尊者獲助而“耳目聰明”，尊者憑着謙柔美德前進，並向上直行，高居中位又能下應陽剛賢者，所以至爲亨通。

    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耳聰目明，承上啓下，是以元亨！

    孟行想通此節，就好似茅塞頓開，好像一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此時思如泉涌，如有神助，奇思妙想不斷迸發，止都止不住。

    他又想到，國運體系是人道化身，人道脫胎於神道，元聖學說具有法力，此中定有神通！

    何爲君王？

    若是按照神道的說法，君王爲自己！

    按照元聖的說法，君王則爲鼎！

    一個人，就是一個鼎！

    革故鼎新，就是革自己的命，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是神道所說的逆天改命！

    而人道英靈，一樣是逆天改命！

    孟行此時已經明白，自己是國運的耳目，每個處在國運中的人，都是國運的耳目。

    而國運，就是每個人的天！

    從修行的層面上講，他的自身，則是君王、是鼎，是承上啓下，英靈是他供養的羣賢。

    外祭人道之天，內祭英靈之體。

    供養羣賢需要“大烹”，需要大量功績，是水磨的功夫。

    而祭祀“天”，卻只需要“烹”，亨帝尚質，最重心意……合乎思路便成。

    孟行想到當日夢中斬黑蛇妖，當時因王俊之而產生想法，無知無畏便去請元聖相助，事實也是請來了一些力量……但黑蛇妖不信，事後不管王縣尊、譽王乃止玄煞門的人，似乎也都不盡然全信。

    只因他們請不來，甚至聽都沒聽說過，也不敢想。

    而孟行現在不僅想明白了，還要復現。

    孟行福至心靈，以鼎爲象忽然站起，雙腳立地扎穩馬步，雙手舉天，中間一顆腦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鼎字！

    同時默想元聖《鼎》篇要訣，上烹上帝，大烹養賢……運起英靈，以身爲鼎，勾連國運。

    這三者出現一種關聯，形成平衡，又是三足鼎立，成鼎烹之象。

    不片刻，孟行就感覺國運之氣凝聚，以此爲薪柴好似燒火一樣，不斷淬鍊他的身體、英靈。

    這個過程，不斷精粹，就是脫胎換骨。

    而這時候，孟行完全將自己想成了一個鼎，與此同時，多日觀察狐仙身體變形的經驗，也在此時自然而然發生了作用，孟行的身體、形態，跟鼎字越來越像，立在原地，就好像一個真正的鼎站在那裏。

    這種現象，從身體延伸至心神，由外而內，形、神合一！

    革故鼎新！革故鼎新！

    國運、身體、英靈發出共鳴！

    嗡嗡嗡！

    一尊鼎誕生了！

    這個瞬間，整個玄幽山的人好像都聽到了這個動靜，但是豎起耳朵，卻又什麼都沒聽到。

    好像是幻覺。

    但是這一瞬間，很多人都被驚動了，紛紛驚疑。

    如果所有人都聽到了幻覺，那這個幻覺還是幻覺嗎？

    “你聽到了嗎？”

    “……你也聽到了，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

    “好像……是在心底出現的。”

    “……”

    “是否妖邪之聲？迷惑人心？”

    “似乎不對，這聲音聽了，使我道心一顫，卻又好生受用……”

    “我也如此感覺。”

    南陽郡許多修行者聚來散去，遍尋四方，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