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人不信，那我也不信！

    若是普通人，乍見之下還真可能被他嚇傻，而孟行連系統都有，還怕他做怪？

    看到它故弄玄虛，卻覺得好笑：

    “黑風山神？你變小些，好好對話。”

    “如所願爾。”

    巨龍逐漸變小，不過到了最後仍有數十米之長，高高在上，耀武揚威。

    “這麼說你是一條龍了？”孟行驚訝道：“我雖未見過你，但據屬下稟告，你不過是一條蛇。”

    “……你雖是舉人，卻不可出言不遜！”黑龍咆哮起來：“我乃是龍種，終有一日飛龍在天，成就真龍！”

    “好吧，你來歷不俗……伱找我有什麼事？”

    黑龍停止扭動，碩大的龍眼緊盯着孟行：

    “昨夜我感應到一股氣息，預感到與我宿命有關，後遇鼠妖……”

    黑龍將今夜遭遇說了一遍，傲然道：

    “我在此處修煉從不害人，那鼠妖欲害舉人，我怎肯與他同流合污，反要拿它……”

    “等等！你既知鼠妖欲害我，何不事先提醒？”

    黑龍直言不諱：“不瞞你說，若是鼠妖得手，我正好出手解救舉人，讓你欠我救命之恩，從此好提要求，量你也不敢拒絕。”

    “……”這個腦迴路真夠炸裂的，孟行不怒反笑：“如今鼠妖不曾害到我，反被我拿下，那你又待如何？”

    黑龍便道：“舉人，我知道你吃了一粒神丹，我已感覺到那神丹與我有緣，乃是我的天命！”

    “但如今那神丹被你吃下，我也不來害你。不過神丹對我至關重要，舉人，我欲與你換血，你意下如何？”

    “……”

    “你們人道中人，最講國運，國運加身方爲尊貴，其實國運也看出身，龍生龍鳳生鳳，權貴之子即便沒有功名，不一樣有不俗的國運？”黑龍誘惑道：

    “而我的血乃是龍血，十分珍貴，你有了龍血便有天子之命，國運自然匯聚，從此王朝霸業指日可待。”

    “……”

    孟行不料此蛇這麼能吹牛皮：“你若真是條龍，說不得我也信你了。”

    那黑龍信信笑道：

    “我若已成龍，何須來找你？不過我不曾誆騙你，有你體內神丹之血助我，我便能頭上長角，踏出成龍第一步！你我體內各有其血，今後我修爲但凡稍進，你也受益無窮！我一步步化龍，也是一步步助你身份尊貴，氣運加身！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孟行已經聽夠了：“我前途遠大，怕你佔我便宜。”

    “你冥頑不靈！”黑龍生氣了：“天命，我必得之，舉人，你別不識好歹！”

    “……”

    這黑蛇口口聲聲所說的天命，孟行倒是信的，這條黑蛇篤信天命，恐怕修的是神道。

    既一切都是天命，受命於天。

    這也是人族先賢未出時的主流，後來先賢出世，提出了“德”，是人道。

    朝廷，一直就是有的，但國運，是在先賢出世後產生。

    神道與人道屬於同一條河流，隨着知識的增長，人道逐漸昌盛，不斷向神道發起挑戰，如今是民神雜糅，不可方物。

    神道與人道互雜，形成神、人、妖共處的世界，這些非人之種，篤信神道也是主流。

    黑蛇篤信孟行吞下的九轉金丹是它的天命，恐怕得不到不會善罷甘休。

    與篤信天命之流講道理也是可笑的，道理能大過天？

    孟行沉聲道：“你篤信的天命，未必沒有道理，不過你感覺可能有差，你覺得在我處有你的機緣，是否更有可能，我是你的劫難？”

    “……”

    “今日你我當無事發生，就此作罷如何？今後大家仍舊是好朋友……”

    “嗯？我誠心誠意，你卻欺我？”黑龍不僅不退，更有怒意，好像天地都生氣。

    狂風乍起，夢中所在好似被狂風充滿，不斷拉扯孟行，欲將他撕裂一樣：

    “舉人，你自討苦吃！”

    這黑蛇要動搖孟行心智，使他屈服！

    孟行料到它要心生野蠻，這就是神道的真面目。

    不過自心不亂，這些幻象怎麼能嚇到他？

    孟行立在原地，巋然不動。

    黑蛇見不能奈何他，更是發怒：“既如此……”

    孟行也不客氣，向他一指：

    “小小爬蟲，也敢欺我，乃是無禮！其心不正，乃是無德！”

    既是與神道交鋒，孟行立刻想到元聖之說，他凝聚國運，說道：

    “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天豈會降大命於無德之輩！”

    “……”黑蛇簡直氣樂了：“你以人道之理，要來定我神道之罪乎？你……”

    “人族建人道，行國運，從神道而分，從元聖始！元聖曰：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其心不亂，妖邪不侵！”

    這話落下，國運發生作用，孟行身上頓起一道屏障，精神大振，知道自己的思路不錯！

    國運的一個功能就是借力！

    小桂作爲英僕能依靠國運借他的力，他爲何不能以國運借其他人之力？

    借各種先賢的力量，借英靈的力量！

    王俊之以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從國運中獲得邪祟不侵的護佑，孟行這一句更加厲害，因爲是元元聖說的！他借的是元聖的力！

    一股沛然大力不僅保護着他，並且席捲四方，將黑龍操控的邪風怪風一掃而滅！

    黑龍頓時哇哇大叫：“反了！”

    孟行信心十足，再道：“元聖曰：以人之力濟天道之窮，看你神道厲害，還是我人道昌盛！”

    “人定勝天，元聖助我！”

    “元聖！？”

    黑龍一聽此人一句元聖曰，便破他幻術，心中頓時驚怕，再聽這舉人又一句元聖曰，竟是叫來元聖相助？

    它一時便慌了！

    元聖何許人也！

    乃是建立人道的聖尊，法力通天徹地，存在於過去未來！

    不料那舉人一番叫喊，此地卻無動靜，黑龍有驚又怒，扯了半天，還以爲你有什麼了不得的來歷，連元聖都來助你！

    虛張聲勢，恐怕此人叫個英靈相助都難！

    它又氣又急：“看我神道顯威！”

    狂風又起，宛如實質，這一次它是動了真格，打得那舉人屏障砰砰作響：“老子銷你神魂！”

    孟行見不奏效，元聖曰時靈時不靈的，這一次沒借到力量……

    可見沒觸發元聖力量的痛點。

    眼見那毒風猛烈，極快消耗他身邊護身的國運，孟行連忙改換說辭：

    “丕顯元聖，皇天宏厭厥德，配我孟行，膺受天命！！”

    “……”

    黑龍一聽更是暴怒非常，那舉人說：

    “無邊光明的元聖，偉大皇天都認同你的德行，而我孟行也有你闡述的德，讓我承受天命！”

    這一下是真的胡言亂語了，這些人道中人，也配談天命！！？

    不料意想不到的事發生，隨着他的話語落下，黑龍感覺到自己的氣息快速萎靡，妖力漸消，好像天命真的被此人奪去一般，而那舉人卻是氣勢大漲，十分猖狂：

    “黑蛇！你哪有什麼天命！今天你遇到我，乃是上天眷顧我，白讓我得一份功績，我才是有德之人！”

    黑蛇已是察覺到自己精神不濟，頓時亡魂大冒：

    亂了！亂了！人道竊取神道了，道反天罡！

    它心神大亂，便要抽身而遁，不料這時那舉人背後一人跳將而出，一刀剁在他的七寸之上！

    “妖怪，哪裏走！”

    “……”

    噗一下，又噗噗噗接連又中了十來刀，黑蛇氣跟不上，意識在陷入黑暗之前，知道完了！

    與此同時，遠在數百裏之外青山一座洞府內，一人豁然睜眼。

    而小桂抓起地上黑蛇，朝孟行施禮：

    “大人，有此氣息，我定能尋到它！”

    “快去！”

    小桂深深看他一眼，本以爲此處是他的苦戰，不料孟大人以言興術，神通莫測，已是打得黑蛇妖潰不成軍，叫他只是輕施突襲便拿下了黑蛇。

    他也不停，一下從夢中醒轉，周圍護衛的府兵忙問：

    “如何了？”

    小桂喜道：“孟大人與我在夢中斬了黑蛇，可惜我無英靈之能，不能將它斬盡殺絕！不過已叫那黑蛇元神大傷，恐怕此時已陷入昏迷之中，我等速速出發！”

    老陳頭往客棧外一瞧，果然風聲漸小，可見小桂所言不假！

    “事不宜遲，走！”一行人也不耽擱，晚了怕那黑蛇妖恢復元氣，引發惡戰。

    這些人前腳離開，孟行後腳醒轉，胡飛鸞看他醒來，急忙來扶：

    “公子感覺如何？”

    “感覺……好極了。”孟行衝她一笑，今日夢中一戰，令他實踐與理論相結合，受益匪淺。

    今後從國運中提取力量，借用先賢偉力，便能駕輕就熟。

    這件事還要感謝王俊之。

    孟行已經知道小貴等府兵出發，便問胡飛鸞：

    “王舉人那邊如何了？”

    “一切如常，不過此時客棧外黑風已小，許多人便要離去。”

    離去？沒看到他擒拿黑蛇妖就想離去？

    要是尋陽縣黑風因他而止，他的名字可是要寫在縣誌上的！

    怎能少了他人見證！

    孟行便去客棧大堂，對躁動不安的人說道：

    “你們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去斬興風之妖，若你們正好碰上，恐殃及池魚！”

    “……”

    “還是等風止了再走吧。”孟行淡淡說道，這下那些人便無人敢再多言。

    大約等了兩個時辰，客棧門口有人驚叫道：

    “果然有妖怪！”

    此時小桂等人拖着巨蟒般的黑蛇返回，一臉憔悴之色。

    見到孟行相迎，小桂連忙提起精神，大聲道：“受孟大人命令，我等遍尋黑風山，終是找到作亂的蛇妖，幸不辱命，已將其斬殺！”

    孟行誇道：“南陽郡府兵真是精銳，若非各位捨命相搏，也不能斬殺這般可怖的蛇妖，爲民除害！我定會爲你們保舉一功，在場諸人皆可作證！”

    客棧中人已經全部跑出來看熱鬧，看這拖在地上巨蟒似的黑蛇，衆人一陣驚怕，卻又忍不住湊上嘖嘖稱奇：

    “這樣看，定然是極厲害的妖怪了……”

    “郡城府兵真是不同凡響！”

    “此事定然有功的！”

    老陳頭等人連忙感謝，孟行替他們揚名，自然保證了他們的功勞，想起回來時還有懷疑，一時心裏便慚愧了。

    孟行拉過小桂到一旁詢問過程，小桂葉有些後怕神色，道：“我等在一處深洞中尋到這蛇妖，它還有微微一些意識，我等上前將它拖出，卻遭它本能反擊……若非大人在夢中斬了它，再加上老陳頭蛇藥厲害，我等恐怕不能將它制服。”

    “制服？”

    小貴小聲道：“大人，此蛇看似死了，實則還活着。”

    孟行猛看着他：“小桂，你有何打算？”

    小桂期期艾艾道：“大人，此蛇有着龍血，你若是能得龍血……”

    此人在夢中也聽到了黑蛇的說辭，動了心思。

    “……”孟行沉默半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信這個？”

    “大人。”小桂遲疑道：“它雖是妖怪，但說的有些道理，那些權貴家中之人，總比我們貧寒子弟多一些國運的……”

    孟行對他笑道：“我不信的。”

    小桂看着他。

    “斬了。”

    “……是！”

    孟行擺擺手，轉身離去，小桂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大人是一點都相信，或者說不在乎那種可能？

    小桂忽然咧嘴一笑，對自己道：大人不信，那我也不信！

    而說出這一句話，他的心裏就好像想通了，大人也是出生寒門，那些權貴中人，未必就比我們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