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誅妖使 第40章鏡州城白聖節

    玉龍關一戰，南唐在李乘珏的帶領下，突然主動出擊襲擊西楚大營，導致西楚一方潰不成軍敗退狼爪谷。

    隨後李乘珏率兵在狼爪谷殲滅西楚天狼軍大部分主力，之後更是氣勢如虹接連收復五城之地。引得西楚皇帝項驚主動發出求和停戰，南唐當前垂簾聽政的沐妃則是接受了西楚的求和，並且雙方互相派遣使臣在邊關簽訂了停戰協議。

    協議內容爲兩國正式停戰，南唐已經收復的五座城池則重新歸位南唐統治，而剩餘的七座城池則是歸於西楚，兩國重新劃分邊界。另外三年時間內，南唐每年都要向西楚供奉定額定量的金銀珠寶以及綢緞馬匹。

    是以這一戰明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南唐一方獲得了勝利，實則從中獲利的仍舊是西楚。

    不過經過這一戰李乘珏的名氣卻是徹底在南唐打開了，南唐自李乘昭之後又出現了一位扭轉局勢的皇子將軍，這讓原本已經人心惶惶覺得國中無大將的百姓們重新有了寄託的希望。

    也正因如此，李乘珏的聲望達到了空前鼎盛的狀態，加上之前李乘湘因爲密謀造反一事，民間呼籲李乘珏成爲新太子的呼聲變多了不少。

    雖說收復了五城之地，但李乘珏卻不能馬上凱旋回京，他身爲皇子以及徵西大將軍，必須鎮守此地。一來是防止西楚出爾反爾對剛剛收復的五座城池發動突襲，二來這裏之前被西楚搶佔，如今雖然收復了但也需要安撫人心，打了勝仗聲望一時無二的李乘珏自然是最佳點人選。

    梓陽城的城頭上，李乘珏站在城牆之上，望着城內百廢待興的局面，一時間有些惆悵，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王爺爲何故而嘆氣惆悵？”

    舒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李乘珏的身後。

    李乘珏把雙手按在城牆之上，悻悻說道：“雖然表面上看本王是收復失地的功臣，又停止了與西楚的戰爭，但卻簽下了如此屈辱的協議，現在是大家飽受戰爭的荼毒，一切以停戰爲首要目的。等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反應過來，本王這和割地求和的賣國賊有什麼區別？這根本不是本王想要的勝利。”

    說到這裏，李乘珏的表情頗爲憤怒，很顯然他自己對於現如今的結果一點也不滿意，甚至內心有很強烈的牴觸。

    “王爺，我知道您心中的想法，您想通過光明正當的手段完整地收復所有的失地。可我們也必須要認清一個現實，那是不現實的。”

    “舒先生的意思不看好本王能打敗韓琛嗎？”

    “並非是如此，而是時間上不允許。王爺莫要忘了，眼下國內還有許多的事情等着王爺處理，還有許多的內部危機沒有解決。如果在這邊關浪費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到時候難免會生出其他的意外。施相也說過，此次出征西楚，目的不是打敗韓琛而是豎立王爺在朝中武將心中的威信，從而獲得他們的支持，眼下的結果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局面。”

    李乘珏握緊的拳頭終於是舒展開了，彷彿認命一般：“舒先生說的本王何嘗不明白，不然本王也不會照着舅父的計劃走下去，本王只是心有不甘，發發牢騷罷了。”

    “王爺，來日方長，等您得到了那至尊之位，找西楚的報仇那是早晚的事。”

    李乘珏點了點頭，眼下他爲了自己的大業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不可能在這裏停下腳步，這都是爲了大業必要的犧牲。

    “韓琛，你給本王等着，總有一天本王會殺到西楚京都親手斬下你的腦袋來泄憤的。”

    ……

    當沈天闊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屋頂天花板。他很好奇，自己現在不是應該在黃泉路上的嗎？怎麼還會看到這樣的人間景象？

    沈天闊掙扎着想要起身，身上卻傳來劇烈的疼痛感，這痛感彷彿要將他撕碎一般，他差點再度昏厥過去。

    這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痛感告訴着沈天闊自己並沒有死也沒有去到黃泉路，他仍舊活着，停留在這世間。

    沈天闊努力回憶着，他清楚地記得在昏迷之前，自己率領隊伍追擊西楚逃兵至狼爪谷，卻反遭了西楚韓琛的埋伏，導致自己最後全軍覆沒，而他也奮戰至了最後時刻。

    沈天闊也非常的清楚，自己身處那樣的絕境之中，除非天降神蹟，否則絕對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可是他爲什麼現在並沒有死呢？

    沈天闊扭動着腦袋觀察着房間裏的情況，從屋子裏的擺設與裝飾風格來看，這裏應該仍然是在南唐境內，難不成是自己昏倒之後李乘珏帶着援軍殺到了救下了自己？

    想來想去沈天闊也是搖了搖頭，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小到有些自欺欺人的程度。

    正思索着，房間裏走進來兩個人，兩個沈天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韓琛與莫良。

    沈天闊激動得直接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直接坐了起來，露出警覺的姿態。

    莫良看着他笑着說道：“你不用緊張，現在的你手無縛雞之力，我們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

    沈天闊警覺地問道：“我這是在哪裏？”

    “豆城！”

    豆城？

    常年鎮守邊境的沈天闊自然是知道這個地方，豆城是位於南唐最西邊的一座小城，而在豆城的西面就是西楚的國土了。

    “你們在狼爪谷爲何沒有殺死我？是想羞辱我嗎？韓琛，妄你也是一位老將，難道不知道戰場之上士可殺不可辱嗎？”

    莫良正要教訓沈天闊的不識好歹，卻被一旁的韓琛給攔住了：“莫良，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對他說。”

    “是，王爺！”

    莫良離開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了韓琛與沈天闊兩個人。

    韓琛也不避嫌，直接就在牀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我沒有殺你，並非是想羞辱你。”

    “我說過，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投降你的。”

    “我也知道你不會投降，所以這才是我欣賞你的地方。”

    “那你留我一命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留你一命是想讓你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

    “真相？”

    “說點你還不知道的事吧，如今我們西楚與你們南唐已經正式停戰，並且簽訂了停戰協議。你們收復清亭，甘牧，梓陽，孝慶，東陽五城，其餘七座城從此以後仍舊是歸我們西楚。並且在接下來的三年內，南唐要持續給我們西楚進貢。”

    “什麼？”

    聽到這裏，沈天闊再也顧不得疼痛直接坐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陛下不可能同意簽訂這麼喪權辱國的停戰協議。”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韓琛沒有騙你的必要。”

    沈天闊想了想，自己都已經成爲了階下囚了，只要韓琛願意隨時都可以殺了自己，而韓琛貴爲西楚的瓊親王，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沒道理忽悠他一個小小的敗軍之將。

    “那這和你不殺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想知道這中間全部的真相嗎？”

    沈天闊眯縫着眼睛看着韓琛，他不知道韓琛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但他的內心的確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他不想自己的那些戰友白白犧牲，成爲別人獲取功名利祿的絆腳石。

    “告訴我全部的真相。”

    聽到沈天闊的回答，韓琛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料定沈天闊一定會想知道的，那麼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才能實施。

    “其實真相很簡單，但卻很血腥。這場戰爭以這樣的方式停止了，並非是因爲我沒有本事拿下玉龍關，也並不是他李乘珏有能力將我韓琛打敗，而是兩國之間的齷齪交易。”

    “齷齪交易？”

    “你們南唐的首輔大人施芳澤親自前派遣使臣與我們西楚陛下議和，同意讓出七城之地，並且連續三年進貢，如此我們西楚才會退軍停止繼續攻打玉龍關，不然你會以爲我韓琛會打不贏一個乳臭未乾的李乘珏？”

    沈天闊內心最後一點的支撐也徹底消失了，他整個人彷彿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萎靡不振，剛剛恢復一點的精氣神也瞬間不見了。

    “韓琛，你我皆是軍人，我本以爲你至少是一個坦蕩的人，沒有想到也會用這些齷齪的手段。枉當初九殿下曾對我們誇讚過你，說當今世上能夠讓他敬佩的將領唯有你韓琛一人。”

    “哦？我倒是沒想到李乘昭那家夥居然對我有這樣的評價。你說的沒錯，這種卑鄙齷齪的手段我韓琛是不屑的。但這麼多年的經歷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除了是一個軍人，也同時是西楚的臣子。我做的任何決定都要以西楚的利益爲前提。如果我接受這份齷齪的協議，卻能夠爲西楚換來七座城池和整整三年的供奉，爲此損失的不過是我韓琛的名聲？我韓琛不過半截入土的人，憑什麼不去做這樣的交換？”

    面對韓琛的質問，沈天闊沉默了。捫心自問，同樣的局面和同樣的選擇，他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那你爲什麼又不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