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銀瓶 七

    “吉蘭先生，你……你剛纔使用的是鍊金術嗎？”

    勒梅走在吉蘭身側，好奇問道。

    “嗯。”吉蘭瞥了貴族少女一眼，應了聲。“提前準備好的鍊金陣。”

    “就是那四種你自己琢磨出來的高階結構？”

    勒梅一怔，又問。

    吉蘭點了點頭。

    “因爲還沒學‘鍊金催化藥’，所以我只是用簡單的材料調製了些墨水，根據適用性，將鍊金陣提前繪製在了羊皮紙上，這樣隨時可以取出使用。”

    “竟然還能這樣……？！”

    勒梅目露驚訝。

    吉蘭輕笑一聲，道：

    “目前還做不到麥卡拉夫人那樣的程度，臨時繪製鍊金陣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根本無法應對緊急情況，所以只好另闢蹊徑，想到了這樣的方法。”

    “分解重構的基礎鍊金陣……經由高階結構的效果，使得物質高度凝聚。”

    勒梅回憶起先前的畫面，喃喃道。

    她深深看了這金髮青年一眼。

    這樣的鍊金陣，其實對於戰鬥而言並無太大的幫助……吉蘭真正可怕的地方，其實是他本身的實戰能力。

    僅憑一根堅硬厚重的“泥棒”，便輕易解決了那羣“紅公爵”的資深學徒。

    “他真正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勒梅不禁心中猜想。

    “會比母親的護衛還要厲害嗎？不可能吧……那可都是王室精銳退下來的強者，各個都有着超越凡人的體魄力量。”

    可即便這麼想，勒梅依舊不敢肯定，因爲吉蘭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且十分神祕。

    勒梅又看了眼金髮青年手中拎着的獅頭怪物。也不知什麼原因，這怪物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便失去了動靜，宛如一具屍體被吉蘭提在手裏，看上去有些瘮人。

    “這怪物是利用鍊金術製造出來的嗎？實在有些可怕……”

    勒梅心想着，暗暗搖頭。

    三人沿着林間小道，一路返回了木屋。

    可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對話的聲音。是麥卡拉夫人，和另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的交談。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麥卡拉。”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以前也是我們的一員，相信很清楚我們的決心。這次，我是真的找到了關於‘哲人石’的相關記載……我甚至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的的確確就是最初的無名煉金術士親手留下的書稿。”

    “不必了，博羅爾先生。”

    麥卡拉女士輕聲道。

    “我已經退出‘午夜玫瑰’很久了，也不再想摻和你們的事，只打算安安靜靜地研究自己的東西。”

    “麥卡拉，這麼和你說吧……我其實已經實驗過了，甚至成功了大半，煉製出了一顆半成品的‘哲人石’，我稱之爲‘黑玉’。”

    博羅爾沉聲道。

    “只差最後一步，令其發生二次嬗變反應，徹底染色，達到完美狀態，成爲猩紅結晶！”

    “麥卡拉，你知道嗎？即便是半成品的‘黑玉’，它所蘊含的能量也超過了當前時代最優秀的‘鍊金催化劑’，甚至超過了十倍以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若能成功煉出‘哲人石’，它便能夠實現我們過去諸多束手無策的願景，長生？治病？力量？能源？甚至是統一世界……都不再是夢想！”

    “不必多言，博羅爾先生。”

    然而，麥卡拉夫人無動於衷，依舊婉拒了對方的邀請。

    “伱現在身爲‘午夜玫瑰’的首領，想必比誰都清楚，‘等價交換’原則是塵世的真理律法……若想煉製‘哲人石’，所要付出的代價是難以估量的。”

    “唉。”麥卡拉夫人嘆息一聲，稍作停頓。“趁着現在還有機會回頭，別再陷進去了，‘哲人石’看似美好，但卻會成爲一場災難的導火索。”

    “麥卡拉，既然你無意加入，那就算了吧……我這次親自來找你，也是看在過往的份上，欣賞你的學識與才華，可惜，我們並不是一路人。”

    博羅爾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哐。

    木屋的門從內打開，一位身穿紅黑綢緞長袍的金髮男人，正帶着一臉陰鬱，徑直從中走出。

    他的緊身紅條紋褲扎在尖頭長靴裏，走起路來噠噠作響。

    男人瞥了眼站在院中的三名學徒，又多看了眼吉蘭手裏拎着的縫合怪物，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待他走遠，吉蘭沉聲向身側的貴族少女勒梅問道：

    “剛纔那位男士就是‘紅公爵’？”

    “嗯。”勒梅點點頭，目露敬畏。“他也是被女王親自接見過的大煉金術士，曾爲王室煉製出三件稀世珍寶，被供奉於王宮之中。”

    “‘紅公爵’博羅爾·杜普先生、‘銀瓶夫人’麥卡拉·梅拉斯克絲、還有‘熔爐王’赫爾墨斯·密士先生，被稱之爲繼最初無名煉金術士之後，最爲接近真理的三位大煉金術士。”

    “原來如此。”吉蘭點點頭。

    他心中卻是驚訝。

    憑藉過人的聽力，方纔屋內的對話都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吉蘭沒想到的是，這位“紅公爵”博羅爾·杜普，竟然是這個時代“午夜玫瑰”的首領！

    ‘他於後世飛昇了嗎？怎麼沒聽帕拉老師說起過……’

    他暗暗想着。

    …

    …

    平靜的學習生活過得很快。

    時間飛逝，又過去一個月。

    吉蘭在這一個月裏，進步速度一騎絕塵，逐漸將勒梅和加爾肯甩在了身後。

    不論麥卡拉夫人教授什麼內容，吉蘭只聽一遍就能記在腦海，然後憑藉着出色的悟性和聰穎的大腦，迅速將其理解消化，甚至舉一反三。

    即便課程越來越難，吉蘭的進步速度也完全沒有衰減的跡象。

    這讓麥卡拉夫人愈發驚訝，因爲她講述的知識，沒有一年半載可無法掌握。但吉蘭·伊洛斯這名學徒的天賦，屢屢打破了她的預期。

    同時，這也讓勒梅感到挫敗，甚至隱隱喪失了與之競爭的慾望，反而對其有了一絲莫名的佩服和崇拜。

    這一個月裏，吉蘭除了學習麥卡拉夫人傳授的知識外，還對那縫合怪物的身體構造進行了拆解研究，試着反推其原理。

    然而收穫不多。

    那怪物的內臟同樣是犬類動物與獅子的結合，但吉蘭卻弄不明白這種鍊金生物到底是如何實現融合，能夠如正常生物一般行動起來。

    他猜測，這很可能與那羣學徒灑出的綠色藥劑有關……並且在進行生物拼湊時，應該還借用了鍊金陣的力量。

    最後，吉蘭只好將已經拆成碎片的獅頭怪物進行了腐敗，獲得了20點神祕能量，聊勝於無。

    說來有趣，這段時間裏，加爾肯似乎對這種拼湊生物頗爲感興趣，每當吉蘭研究的時候，他會湊到一旁進行觀摩。

    也不做聲，就靜靜看着。

    但吉蘭從這個內向怯懦的平民青年的眼裏，發現了難掩的求知慾。

    這天傍晚。

    夫人帶着三名學徒於院中用餐，又開始講述起了新的知識……實際上，卻像是爲吉蘭而講。

    因爲勒梅與加爾肯都落後於吉蘭一大截，尤其是加爾肯，他甚至還在學半個月前的內容。

    “今天我給你們講述鍊金術的大分支，有助於你們對這門學問有更全面的認識。”

    麥卡拉夫人吃完一塊麪包，用絲巾擦着嘴角，溫柔開口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竟憑空變幻出一縷火焰、一團水珠、一個風渦和一塊岩石。

    四種物質在其指間盤旋，互不干涉。

    “烈火爲父，流水爲母，以從風而孕，大地哺育。”

    “此爲創造塵世的基石，亦爲宇宙四元素，是象徵着四位創世舊神的物質。”

    麥卡拉夫人笑道。

    “而在塵世的物質之中，有三樣尤爲特殊，是我們煉金術士避不開的，那便是水銀、硫磺與鹽。”

    “水銀使物質流動，硫磺使物質燃燒，鹽晶使物質凝固，至此，產生完美平衡。”

    說着，夫人取出了三個玻璃瓶，裏面分別盛放着黃色的粉末、銀色的液體以及白色的顆粒。

    她又拿出了一支鉛筆，直接放到了桌面上，屈指一叩。

    篤。

    銀色的鍊金陣浮現。

    夫人將玻璃瓶的瓶塞拔開，撒了一點硫磺粉在鉛筆上，旋即手一指，半空懸浮的火苗順勢落下，將其點燃。

    熊！

    鉛筆燃起了火焰。

    木頭外殼很快被燒成了飛灰，內部的鉛筆芯也在高溫下粉塵化。

    麥卡拉夫人又將水銀投入其中，並加入了水與地元素，很快，鉛筆粉塵融合成一團流動的“灰色物質”。

    這團物質充分混合後，夫人又加入了鹽和一撮神祕的“鍊金催化藥”，使其凝固成一枚灰石般的堅硬圓球。

    最後，她再度以硫磺將其點燃，並啓動鍊金陣的力量。

    熊熊火焰中，圓球開始迅速染色。

    從灰白變黑，又由黑轉藍，最終化作了金燦燦的黃色。

    “鉛……變成了黃金？！”

    勒梅瞪大美目，驚訝道。

    雖然這是第二次看到“點石成金”，但具體的過程卻又不太相同，這讓三名學徒都有一種全新的感受。

    “讓賤金屬化作貴金屬，便是鍊金術的一種廣義概述。”

    麥卡拉夫人收回鍊金陣，笑道。

    桌上徒留一枚金球，熠熠生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