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銀瓶 六

    “聽到沒？”勒梅笑了起來。“這都是他自願的。”

    “而且，我也不是讓他白幹活。家裏帶來的一些高檔點心和用品，我都送給他了。”

    貴族少女攤攤手。

    “這也是夫人的教誨，我們身爲煉金術士學徒，應該謹遵‘等價交換’原則。”

    “抱歉，尊嚴無價。”

    吉蘭平靜道。

    “而且，你的態度讓我很不爽。”

    說完，他便拎着木柴轉身就走。

    勒梅一怔。

    旋即，她面露氣惱，咬牙上前兩步，追了上去，並又開口道：

    “我拿東西和你的鍊金陣交換！”

    “不需要。”吉蘭目不斜視，淡淡道。

    “你……”

    勒梅頓感憋屈。

    她從未在一個平民，尤其是男性平民的身上，如此吃過癟。

    可無奈對方也是麥卡拉夫人的學徒，而且比自己還要更聰明，更博學……這讓她從小被人誇讚推崇的長處遭到了壓制。

    勒梅只感覺自己在這金髮青年面前，根本擡不起頭。

    最重要的一點，她打不過對方。

    在見識了吉蘭隨手能用石頭打死二十米開外的野兔後，勒梅完全就沒有了用武力制服這個男人的想法。

    身份地位、武力、頭腦、悟性……

    種種這些，勒梅過往所自傲的東西，到了吉蘭這裏都黯然失色。

    “你要怎樣才願意教給我？”

    勒梅咬咬牙，停下腳步，沉聲問道。

    她有自己的驕傲，不願被一個同齡的平民男人比下去。並且，她確實對鍊金術也有着強烈的熱愛與執着。

    “既然想學知識，那就要有學徒的態度。如果你收起那貴族的傲慢，重新措詞一下，向我請教，說不定我會教給你。”

    吉蘭一邊走，一邊平靜說道。

    “休想……”

    勒梅臉色一變，攥着拳頭道。

    “我堂堂伯爵之女，怎麼可能會向一個平民，一個男人求教……”

    可看着吉蘭逐漸走遠，她的語氣卻是愈發軟弱。

    勒梅牙關咬緊，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跺跺腳，追了上去。

    “吉蘭，請你教我吧！”她深吸口氣，語氣放緩道。

    吉蘭目不斜視，無動於衷。

    勒梅臉頰漲紅，再度壓低語氣：

    “吉蘭先生，還請您教我……”

    唰。

    吉蘭停下了腳步，扭頭凝視着身旁的貴族少女。

    勒梅被他這樣盯着，不禁後退一步，緊張地問道：

    “幹……幹嘛？！”

    “其實勒梅小姐這樣子，還是很有教養，也很可愛的。”

    吉蘭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笑道。

    “啊……啊？！”

    勒梅眼睛一瞪，臉頰泛紅。

    “你是在說我之前沒教養，也不可愛嗎？！”

    很快，她又恢復了原樣，叉腰道。

    吉蘭搖搖頭，繼續邁開步子離開。

    “喂！伱到底教不教我？！”

    貴族少女見狀，有些氣惱和焦急。

    “回去再說吧。”吉蘭淡淡道。

    “你這傢伙……”

    勒梅嘟囔着嘴。

    而加爾肯扛着兩捆木柴，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追趕，滿頭大汗。

    三人沒走多遠，便都停了下來。

    因爲林間小道上，出現了一羣攔路的人。

    “你們三個，就是麥卡拉夫人的學徒吧？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嘛……”

    說話的，是一名穿着華貴的女人。

    她一頭棕色長卷發，雙眸狹長。

    在其身周，還有兩男兩女四個年輕人，看上去都是貴族。

    “你們是什麼人？”勒梅蹙眉問道。

    “呵呵，我們是‘紅公爵’博羅爾·杜普先生的學徒……”

    捲髮女人笑道。

    “這次跟隨老師過來拜訪麥卡拉夫人，順便看看這位與老師齊名的大煉金術士的學徒們，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

    “紅公爵？”勒梅瞳孔一縮。

    博羅爾·杜普在薩克亞王國的名望同樣不低，也是著名的大煉金術士。若非他是一名男性，恐怕地位還要在麥卡拉女士之上。

    “你們想幹嘛？”她又問道。

    “切磋一下學術。”捲髮女人笑着取出了一個盒子，將其放在了地上。“我想看看你們到底從麥卡拉夫人那裏，學到了什麼了不起的知識。”

    “我們才跟隨夫人學習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要怎麼跟你們比？”

    勒梅不服氣地說道。

    然而捲髮女人卻一臉無所謂，聳聳肩，回答道：

    “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反正只要你們輸了，外界就會說麥卡拉夫人的鍊金術水平，比不上我們的老師。”

    “你們還真是卑鄙……”

    勒梅咬牙切齒道。

    “我不和你們比！”

    說着，她便要繞道離開，卻被另外四人攔住了去路。

    捲髮女人一腳踢開了盒蓋，擡手將一瓶綠色的藥劑倒了進去。

    “查理，去！”

    她朝盒子裏喚了聲。

    頓時，一道犬類身影從盒子裏蹦了出來，朝着勒梅撲了過去。

    吉蘭定睛一看，發現那並非一條正常的狗。

    它渾身佈滿了縫痕，有黑色的皮，棕色的皮，也有白色和黃色的皮，彷彿就是打了無數補丁的拼裝產物。

    且頭部也並非完整的狗頭，因爲除了耳朵和鼻子外，那分明就是一顆獅子的腦袋！

    尾巴也不是血肉，而是一條帶刺的金屬軟鞭，末端繫着一顆流星錘！

    “啊！”勒梅看到這拼湊怪物，害怕地尖叫一聲。

    眼看那怪物張大嘴，露出猙獰的尖齒，就要將她撲倒在地——

    嘭！！

    只聽一聲悶響。

    勒梅愕然看到面前晃過一道身影，那金髮青年吉蘭竟隨便一腳，就將獅頭怪物踹飛了出去。

    噼裏啪啦一陣響動。

    怪物在地上翻滾拖行，濺起塵土。

    它挨了一腳後，身上脫線，一塊塊的皮膚脫落翻出，露出裏面的肌肉骨骼。

    “你……你把我的查理踹開線了！”

    捲髮女人眼睛一瞪，怒氣衝衝道。

    吉蘭瞥了她一眼。

    “既然你們想比劃，那正好讓我試試這兩天的成果。”

    說着，他取出了一張羊皮紙。

    紙上以多種材料調和的金粉墨水，繪製了一個極爲複雜的高階鍊金陣。

    吉蘭將其隨手一拋。

    羊皮紙飄落到地上，頓時綻放出刺眼的金光。

    旋即，吉蘭輕輕一擡手。

    呲呲呲——

    只見地面竟蠕動起來，隆起了一個鼓包。緊接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金髮青年的掌心，凝聚出了一根由普通泥土高度濃縮而成的黑色“棍棒”。

    “分解和重構？”

    捲髮女人見狀，嗤笑一聲。

    在她身旁的幾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就這？基本功一般般，不過連物質與能量的變化都還未掌握，你打算靠手裏的‘泥棒’和我們打嗎？”

    “這可不是一般的‘泥棒’。”

    吉蘭笑了笑。

    “我用鍊金陣高度濃縮過的，很重，也很結實。”

    “哈哈哈哈……”

    捲髮女人一行捧腹大笑起來。

    其身旁的一名長髮男人招了招手，說道：

    “我們把自己的寶貝都叫出來，和這傢伙玩玩吧。”

    “好主意。”

    “別把他弄死了，不然老師那裏不好交代。”

    “怕什麼，技不如人，活該受罪……”

    正交流着，這羣人擡手灑出了一些綠色液體，朝盒子拋去。

    下一秒，那盒子裏竟相繼又竄出了四道奇怪的身影。

    那分明是各種動物拼湊起來的怪物。

    有看似袋鼠，卻長着猩猩雙臂的怪物，也有長腳的蟒蛇，還有揹着烏龜殼的巨大螃蟹。

    這些怪物一擁而上，朝着金髮青年衝去。

    “吉蘭，小心！”勒梅臉色發白，好心提醒了一句。

    而加爾肯躲在一棵樹後，瑟瑟發抖，目光裏都是恐懼。

    可是下一秒，在場的這些人都驚呆了。

    只見那金髮青年一個跨步往前，揮動手中的“泥棒”，發出嗚的尖嘯。

    噗！！

    一棍下去，蟒蛇被砸成兩截，血肉橫飛。

    噗！！

    其轉身墊步，黑色棍子橫掃，劃過模糊殘影。又是一棍，將烏龜殼擊得粉碎，那螃蟹直接被擊成碎片。

    噗！！

    噗！！！

    吉蘭對付這些拼湊怪物，只需一棍，就能將其打爆。

    短短幾秒，徒留一地殘骸。

    “嗚嗷！”

    身後又傳來那似狗似獅的咆哮，名爲查理的怪物飛撲襲來。

    卻見金髮青年頭也不回，一擡手如閃電般探出，精準將其脖頸掐住，愣是將其提在半空。

    “很有趣的鍊金術，將各種生物的部位拼湊在一起，還能讓它們正常活動……這倒是個新奇的思路。”

    吉蘭抓着手裏的獅頭怪物，面色如常地打量着，平靜說道。

    “這玩意我就帶走了，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該死……”

    捲髮女人一行見狀，臉色劇變。

    他們沒想到，那看似普普通通的平民男人，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僅憑着泥土重構的棍子，就將他們精心打造的“生命鍊金物”擊碎。

    “你……你難道服用了鍛體的鍊金藥？還是說，你也利用‘生命鍊金’，將自己的身體改造了？！”

    捲髮女人沉聲道。

    吉蘭任由手裏的怪物死命掙扎，他擡頭看了看對方，卻是輕笑一聲，道：

    “都不對，我只是稍微多吃了點食物，再加以鍛鍊身體罷了，沒什麼出奇的。”

    “……”

    捲髮女人一行啞口無言。

    他們當然不信這鬼話。

    “你不錯。”捲髮女人咬了咬牙，說道。“或許你已經接觸到了‘火劍之路’，才擁有着這樣的肉體實力。”

    “我覺得你更適合加入我們。”

    “勒梅，加爾肯，我們回去吧，麥卡拉夫人可能等久了……”

    吉蘭卻不再搭理這羣人，招呼了兩人一聲，一手提起木柴，一手提着獅頭怪物，直接往前走去。

    捲髮女人見狀，卻也不敢再攔路，紛紛避讓開來，看向這金髮青年的眼神也多了些許忌憚和慎重。

    “啊……好的。”

    勒梅如夢初醒，連忙跟了上去。

    加爾肯拖着兩捆木柴，生怕被拋下，快步追趕。

    “等等我，吉蘭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