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新家

    1927年，1月10日。

    一大早，官方派來的搬家人員準時抵達了出租公寓樓下。

    一行六七名穿着統一制服的壯漢，十分效率地搬空了吉蘭的行李，陸續將其運送到了樓下停放的軍用皮卡上。

    臨走，還不忘將出租公寓打掃得乾乾淨淨，以免對吉蘭部長的名聲造成負面影響。

    另外，還有一支隨行的二十五人軍方小隊，持槍警戒四周，讓周圍的街坊鄰居和路人駐足張望。

    經過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吉蘭·伊洛斯外長就住在這裏，令他們驚嘆不已。

    自從昨天那一場宣戰的全國廣播響起，關於這位年輕外長的消息，就開始瘋一般地傳播蔓延。

    現在得知他原來就住在這裏，不禁讓普萊士街的居民們有於榮焉。

    只不過看眼前這情形，吉蘭外長是要搬家了……圍觀羣衆們暗暗惋惜。

    “報告長官，您的行李已全部搬運完畢，這是屬下所記錄的清單，還請您過目確認。”

    吉蘭剛走出樓道，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人便迎了上來，略帶緊張地遞上一張單子，上面以黑色鋼筆字羅列了諸多物品名稱。

    吉蘭接過後看了兩眼，點頭道：

    “沒問題，就這些。辛苦你們了。”

    “您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青年人得到認可，喜上眉梢，連忙低頭迴應道。

    他又側身，擡手虛引：

    “還請您上車，我們會一路護送您抵達中心凱旋區的莫拉雷斯街9號，並爲您將新居打理妥當。”

    “謝謝。”

    吉蘭捏着帽檐道了句，旋即杵着手杖上了另一輛黑色轎車。

    緊接着，車隊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普萊士街，留下一羣圍觀者議論紛紛。

    車輛行駛過程中。

    吉蘭躺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昨夜他在黑城堡中與託莉娜小姐聊了很久，花茶都喝了三壺。

    雙方盡興。

    吉蘭向她當面道了謝，可託莉娜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笑，似乎因幫到了吉蘭而感到高興。

    當時，她原本那虛弱蒼白的臉頰，都紅潤了不少，直到現在都令吉蘭印象深刻。

    或許是繼承了父母雙方優點的緣故，託莉娜小姐的外貌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即便她那一身樸素的着裝，以及不施粉黛的素顏，依舊無法遮掩其絕美。只是吉蘭一直以來都未曾關注這點。

    ‘答應了託莉娜小姐，下次去拜訪她時，帶一份黏糊糊樹皮奶茶和雪花蛋糕。’

    吉蘭心想。

    他在閒聊過程中，向託莉娜小姐提及了自己經常吃的一些食物，這引起了對方的好奇和興趣。

    於是吉蘭便相約下次拜訪時，會捎上一些去給她嘗試。

    託莉娜對此抱以極大的期待。

    時間悄然流逝。

    北繆斯到凱旋區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車隊臨近十點多，才成功抵達莫拉雷斯街9號。

    士兵們迅速下車，警戒四周，而那羣制服壯漢則開始賣力地搬運行李。

    一切都是那般有條不紊。

    全程都沒有吉蘭什麼事。

    於是，他自顧自走進了新家——

    這棟由元首親自贈予的高檔獨立公寓通體灰白色，一共四層，附帶閣樓與陽臺。還有單獨的院落、草坪和停車區域。

    雖然一直處於閒置狀態，但似乎有人會按時過來打理和清潔，所以看上去非常乾淨。

    吉蘭在裏面大致轉了一圈，發現傢俱電器一應俱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什麼，可以拎包入住。

    按照首都的物價，外加中心凱旋區這種政治核心區域的地段，莫拉雷斯9號這棟公寓的價值，起碼超過了6500凱撒。

    可見元首對待帝國高層並不小氣。

    吉蘭打聽過，他這份外交部執行部長的職位，每個月的薪水有200凱撒。

    這樣的收入可以說是很高了。

    畢竟在不萊梅帝國，年收入1000凱撒便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嶺……

    若一個家庭能達到年收入上千，便足以僱傭四個女僕（一廚房、兩家政、一育嬰），一個馬車伕和一個馬伕，同時擁有兩匹馬與一輛馬車。

    當然，隨着帝國科技和工業的發展，現在的家庭可能會更青睞汽車。

    但汽車的開支並不會比馬車小，甚至還會更高。

    吉蘭除了外長職位，還兼任二組掘墓人的負責人一職，月薪300凱撒。

    兩者相加，他當公務員的收入便有500凱撒。

    供他研習神祕學與製藥肯定不夠，但維持他的生活那就綽綽有餘了。

    片刻後。

    吉蘭的搬家事宜徹底結束，一切安排妥當。

    他坐在一樓客廳的橘皮沙發上，泡了壺茶。對面，那名全程跟隨監督的青年負責人正襟危坐。

    吉蘭給年輕人倒了杯茶，後者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連道謝。

    “長官，這是軍部精英士兵名單，還有這一份，是祕書廳優選的祕書名單。”

    青年從手邊的公文包裏，取出了兩摞厚厚的文件，恭敬遞到了吉蘭面前。

    “按照您職位的規格，將配備四名軍部保鏢，以及一名助理祕書。”

    “嗯，我看看。”

    吉蘭接過文件，翻看起來。

    很快，他便眉頭一揚。

    因爲軍部名單上的，確實稱得上是精英，清一色的大師級實力，尤其擅長偵查和反偵察，近身格鬥能力與槍術也都不弱。

    吉蘭還注意到，這份名單上標註着猩紅的“機密”二字，顯然這些軍部精英的信息是不被大衆所熟知的。

    “這四個人吧。”

    看了會，他便從文件中抽出四張履歷，放到了茶几上。

    青年連忙接過，瞟了眼，道：

    “是，長官。我會第一時間將您的意思傳遞給軍部，他們四人明日便會前來報道，並在您任職期間全力保護您的安危。”

    吉蘭點點頭，又看起了祕書名單。

    這份名單上，都是祕書廳經過精心挑選的人員，辦事能力出衆，執行力強，且做事細緻。

    他隨意翻看一下，發現大多都是女性，於是也不挑剔，便選了一位看上去比較順眼的。

    “這位吧。”

    吉蘭抽出其中一張履歷，放到了最上面。

    青年拿起一看。

    照片上是一位扎着棕色馬尾辮的女子，其額前還有兩縷捲髮搭下，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不苟言笑。

    “萊妮絲·海登，27歲，現任祕書廳高級祕書，曾擔任外交大臣克裏夫·倍力曼先生，以及後勤部主任奧萊娜·雅培女士的祕書，有着豐富的辦事經驗。”

    “好的，長官。”

    青年恭敬道。

    他將吉蘭選出的五份履歷疊放在一起，用隨身攜帶的回形針別好，小心翼翼放入了文件夾中。

    旋即，青年站起身，敬了個禮。

    “那麼屬下就先告辭了。”

    “辛苦了。”吉蘭點點頭。

    待青年走後，他這才起身上樓，找到了二樓的主臥，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將內外衣物、鞋襪帽子和飾品等分門別類放好，又將放映機安裝在了自己的臥室之中。

    至於那些鍊金製藥的繁複器皿，則被吉蘭放到了閣樓。他準備將閣樓用作研習神祕學，以及專門製藥的區域。

    做完這些，已經臨近正午。

    吉蘭剛將最後一套桌椅和書櫃搬到閣樓放好，樓下便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旋即是熄火和車門開合的動靜。

    ‘有人來了……’

    他停下手頭的工作，離開了閣樓。順手還將房門反鎖。

    一路來到院子裏，吉蘭便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穿着黑色制服的棕發女郎，正拎着挎包，站在鐵柵門外。

    吉蘭走過去將門打開。

    哐。

    “吉蘭部長，萊妮絲·海登前來報道！”

    戴着黑色眼鏡的女子雙手交疊小腹，朝吉蘭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還挺效率的。”吉蘭輕笑一聲。“上午剛挑選好名單，中午你就過來了。”

    “得知了您的大致情況，我想您現在一定很缺人手，所以過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麼忙。”

    “進來吧，萊妮絲小姐。”

    吉蘭打了個手勢，笑道。

    “是，長官。”女子直起身，扶了一下眼鏡，跟了上去。

    走過草坪小道時，她趁機悄悄觀察了一下這位領導。

    昨天的演講她聽了，心中頗爲敬佩。同時也很清楚，眼前這位金髮青年，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外長。

    今日一見，讓她原本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驚訝。

    吉蘭部長比她想象的要親和得多。

    並且，確實如傳言的那般，其身姿高大，五官出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族氣質。

    頓時，萊妮絲暗感幸運，自己竟然能被對方選中，擔任其貼身助理祕書。

    “一定不能辜負長官的期望，要付出百分百的精力做好每一件事！”

    萊妮絲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

    她嘴巴一抿，攥緊了拳頭。

    吉蘭雖然沒有回頭看，但他的靈知何等高超，輕易便捕捉到了萊妮絲的細微變化。

    暗笑一聲，搖了搖頭。

    待兩人於客廳落座，吉蘭正打算爲她泡茶，不料茶壺卻被對方先一步奪走。

    “長官，這種事交給我就好。”

    萊妮絲語氣堅定道。

    吉蘭一怔，便看到她拿着茶壺，風風火火去往了後廚，不一會兒又回來，親手爲吉蘭倒了一杯熱茶。

    其動作嫺熟，一絲不苟。

    “長官，請喝茶。”

    “謝謝。”吉蘭笑笑。

    旋即，萊妮絲從挎包中取出了好幾份文件，遞了過來，並說道：

    “在來之前，我已爲您篩選了二十一間家政公司，挑選出了其中三間，這裏是我覺得不錯的人選。”

    “按照您的住所，我認爲僱傭一名廚娘、一名採購、兩名家政女僕和一名管家是最優選。”

    “代步工具的話，後勤部已爲您配備了三輛最新型號的‘重騎兵’轎車，具有防彈功能，安全性極佳。”

    “負責擔任您保鏢的四名軍部精英，也都掌握駕駛技能，所以可以省去僱傭司機的開支。”

    吉蘭眉頭一挑，頗爲驚訝。

    他沒想到萊妮絲的業務水平和工作效率這麼高，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功課。

    “做得不錯。”吉蘭讚許道。“就按照你的建議執行吧。”

    “是，長官。”萊妮絲擡手貼靠胸前，低頭道。

    她稍作遲疑，又道：

    “廚娘和女僕的人選沒有異議，但管家的話，恐怕還需您親自定奪。”

    “嗯？”吉蘭不解。

    萊妮絲拿起茶几上的名單，將其中一張遞了過來。

    吉蘭接過一看，卻是發現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夏爾·法漢，男，54歲，曾相繼擔任法漢伯爵家族（已取締）以及雅各布子爵家族總管家，現已離職，處於失業中。”

    “老夏爾？”吉蘭眼神一凝。

    在法漢伯爵家倒臺後，這位老管家便跟隨西尼亞夫人一家去往了其孃家雅各布子爵家族。

    至於後續發展，吉蘭沒有瞭解。

    卻沒想到，這樣一位曾有頭有臉的世代大管家，現在竟落到了失業的境地。

    老夏爾雖然是法漢伯爵家的人，但吉蘭對他卻並無什麼惡感，反而還頗爲敬重。

    想當初，正是對方駕車將他和奧蘿拉小姐帶離了遭到轟炸的布拉克市，抵達首都後，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就連現在使用的那臺放映機，都是這位老管家動用手段淘到的好貨。

    “嗯，管家人選就用他吧。”

    吉蘭沉吟一下，敲定了老夏爾。

    同時，他擡起眼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貼身女祕書，輕聲道：

    “多謝你了，萊妮絲小姐，竟打探得如此細緻。”

    “抱歉長官。”

    萊妮絲低下頭，有些不安地道。

    “爲了能更瞭解您，所以我在自身權限內，瀏覽了您的部分履歷資料。”

    “別緊張，沒有怪你的意思。”

    吉蘭收回目光，擺擺手，端起茶杯喝了口。

    聞言，萊妮絲這才鬆了口氣，卻突然驚覺自己的額頭竟出了些許冷汗。

    不知爲何，剛纔被長官注視的時候，她竟感到了一種無法描述的，心底發毛的驚悚感。

    這使得萊妮絲對自己的這位新領導，產生了更強烈的敬畏。

    吉蘭擡頭看了看掛鐘，隨口提了句：

    “萊妮絲，吃午餐了嗎？”

    “嗯……啊，報告長官，我還沒吃！”

    萊妮絲回過神，連忙道。

    旋即，略帶赧然地解釋：

    “上午接到委任通知，我太過激動，一直都在篩選家政公司，還……還有瞭解您的過往，所以……”

    “也到正午用餐時間了，要不要和我在外面隨便吃點？”

    吉蘭站起身，從衣帽架上取過大衣和帽子，杵着笑噪之杖回頭問道。

    看着金髮青年臉上的笑容，萊妮絲心頭一跳。曾擔任過數名領導祕書的她，此刻卻頭一回感到如此緊張。

    “都……都聽您的，長官。”

    她連忙從沙發上站起身，順手撫平自己黑裙上的褶皺，並拎起了挎包。

    吉蘭捏着帽檐，微微偏頭，朝門外示意：

    “那走吧。你開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