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宣戰

    吉蘭剛一下車，便被一羣人圍住。

    這些人身穿清一色的深灰色西服，沒戴帽子。單從舉手投足的氣度上看，便不似常人，起碼都有着超限級身體素質，且訓練有素。

    “吉蘭·伊洛斯先生，我們是四方宮安保部隊，負責維持現場秩序。”

    爲首一名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禮，低頭恭敬道。

    旋即，他擡手虛引四方宮內。

    “還請您跟我來。”

    說着，他領頭往裏走。

    在他身邊兩側，還跟着一羣同樣身穿灰西裝的女兵，各個樣貌靚麗，表情卻清冷嚴肅。

    更外圍，竟是一羣特邀的記者，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不少其它國家來的。

    這些記者胸口掛着准入證、工作牌和黑盒相機，正朝着吉蘭不斷按下快門。

    咔嚓咔嚓！

    霎時間，白光閃爍。

    吉蘭對此淡定自若。

    他一手扶帽子，一手杵手杖，滿臉平靜地跟着往裏走。

    人羣自行讓開一條道，又由那羣安保部隊護送。吉蘭一路前行，順利抵達了此前從未去過的四方宮深處——

    一個富麗堂皇且敞亮的會議大廳。

    據說，各國外賓前來，帝國高層都會在這個會議大廳負責接見。而事關重大的決議，也會在這裏對外宣佈。

    吉蘭剛一進門，便有六七名站在裏側等候多時的部門高官迎了上來。

    爲首有兩人，皆爲五六十歲的男人。其中一名不苟言笑的矮個子，吉蘭還見過，正是後勤部部長穆赫辛。

    ‘穆赫辛部長是屬於“鴉派”的高層，算得上是站隊帕拉老師的心腹，他在此迎接，多半是老師的意思。’

    吉蘭心中閃過念頭。

    於是，他禮貌打了聲招呼。

    對方扶了一下圓框眼鏡，朝吉蘭迴應了一個友善的笑容，然後向他介紹起了身邊的幾人：

    “吉蘭先生，這位便是外交部部長，簡尼·普魯特先生。這幾位也都是外交部的負責人……”

    “你好，簡尼部長。”

    吉蘭伸出手。

    梳着三七分短髮的簡尼有些顯老，笑起來滿臉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他連忙伸出雙手，頗爲敬重地握住吉蘭的手。

    “您好，吉蘭先生。久聞您的大名，現在終於能見得一面……今後，外交部的諸多事宜，還請您多費心思了。”

    簡尼的語氣很是謙卑。

    他的年紀明明比吉蘭還要大上將近兩輪，雙方的職位也相差無幾，一個是部長，一個是執行部長。

    但簡尼並非蠢人，他在聽聞風聲後，便連着幾夜，翻看研究過吉蘭的檔案，被對方那可怕的履歷所震撼，很清楚眼前這年輕人的本事。

    同時，他也明白帕拉·賽爾蘇斯力排衆議，將其推上這個位置，必然有着深意，自己若是貿然得罪，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更何況，吉蘭·伊洛斯的上任，是得到了元首大人的首肯。

    諸多細節都在表明一個事實……

    這個年僅二十歲的青年，絕對不簡單！

    “您客氣了，簡尼部長。”吉蘭露出了毫無破綻的笑容，語氣無可挑剔。

    他又與其餘的外交部負責人一一握手寒暄，這些中年男女都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與之握手談笑。

    吉蘭甚至從他們的掌心，感受到了些許冷汗……心中不由納悶，這些人面對自己，爲何如此緊張？

    他又不是什麼魔鬼。

    旋即，吉蘭在衆人的陪同下，從紅毯過道走向了會議大廳的高臺。

    左右兩側的席位上，全都坐滿了人，紛紛朝吉蘭投來注視。

    善意的眼神有之，淡漠的有之，好奇的，審視的皆有之。

    穆赫辛在其身側，小聲告知了一番。來參加上任儀式的，大多都是上議院的議員，其中包含各個階層的代表，還有帝國各部門高官與負責人。

    帝國官方的核心人物，幾乎來了近半。

    吉蘭默默點頭，表示瞭解。

    走到高臺一側時，穆赫辛等人告罪一聲，便自行離去，入座觀禮。

    吉蘭則在兩名女性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上了臺。

    上百盞聚光燈將高臺照得敞亮刺眼，宣傳部長斯塔文親自主持儀式，一臉嚴肅，以慷慨激昂的語調，陳述了近年來，帝國的諸多變化與發展。

    吉蘭筆挺站在臺上，一眼便看到臺下第一排的中央，坐着一名鷹鉤鼻的陰翳中年男人。

    ‘帝國元首，凱撒·吉德！’

    吉蘭神色一緊。

    他知道，那是元首的障眼法。

    注意到他的視線，鷹鉤鼻中年朝他看來，微笑頷首。

    其左右分別是帕拉·賽爾蘇斯，以及卡爾·雷加。

    再往左一排，是各部門的部長。右邊一排，則是以軍部總司令雷奇·梅薩爲首的將級軍官。

    原本正講到酣暢之處的斯塔文，情緒激動，唾沫星子四濺。

    但他視線一瞟，突然注意到臺下，元首左手邊的白髮老者投來一個平淡的眼神。

    瞬間，他心頭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久了。於是，斯塔文連忙改口：

    “……諸位，過去已成歷史，未來仍是謎團，我等應注重當下，因爲只有當下才能改變未來。”

    “帝國外交部執行部長一職空缺已久，在上議院以及各部門高層的商討下，一致決定，由原調查委員會組長，吉蘭·伊洛斯先生擔任該職位，爲帝國的未來增添新的活力……”

    緊接着，斯塔文接過了兩名女工作人員手裏捧着的黑底白紋“X”字國旗，交到了吉蘭手中。

    旋即，與吉蘭握手。

    咔嚓咔嚓！

    臺下，數十名特邀記者連按快門，白光頻閃不斷。

    做完這些，斯塔文識趣地快步下臺，將舞臺留給了新上任的外交部執行部長。

    吉蘭捧着不萊梅帝國的國旗，緩步走到了演講臺前。

    待四周嘈雜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在場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的身上，飽含驚訝與審視。

    只因臺上那金髮青年的樣貌實在是過於年輕……這麼年輕的外交部部長，在帝國歷史上，還是頭一回。

    “感謝帝國對我的信任，讓我擔任外交部執行部長一職，爲此，我也會盡我所能，履行自己的職責。”

    吉蘭對着圓盤話筒淡淡說道。

    他的語氣平靜，卻蘊含着一種不符合年紀的肅殺氣質。

    “272年前，不萊梅帝國在無數希魯人的骸骨與鮮血上建立，爲求創造一片和平、安寧且繁榮的淨土。”

    “歷經200年的洗禮，帝國終於成爲了大陸三大國之一，可也因此引來了東部聯邦的覬覦與敵視。”

    “40年前，聯邦擅自發動侵略戰爭，攻打帝國，霸佔北部重要貿易之都波西維亞，將其作爲橋頭堡、殖民地，肆意剝削、奴役希魯人……”

    “15年前，凱撒元首率領帝國軍隊進行反擊，成功奪回波西維亞，一雪前恥。可聯邦卻將我等正義之舉視作掠奪，掠奪了他們的所有物……此乃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是在顛倒黑白。”

    “半年前，1926年7月21日，聯邦單方面撕毀條約，橫跨東部邊境鋼牆堡，對喀蝸州大森林區十八座城市進行無差別轟炸。將近十萬人喪生，無數家庭因此破滅，帝國也蒙受了慘重的損失。”

    “一週前，12月31日新年前夕，聯邦更是對波西維亞投下了超大型炸彈，直接將那座象徵着我們帝國歷史與榮辱的信仰之都夷爲平地。無數希魯人在頃刻間化作飛灰，此等慘無人道之舉，是在踐踏着我等的尊嚴，將我等視作可隨意欺凌的弱者……”

    吉蘭的聲音不大，語氣不起波瀾，卻彷彿蘊含着一種魔力，猶如火星，逐漸點燃了在場衆人心中的火焰。

    此時此刻。

    會議大廳裏，吉蘭的演講透過終端收音設備，正實時地以無線電廣播形式，傳遞到了帝國各地。

    四方宮外，聚集着成千上萬的繆斯人，嚴肅認真地聆聽着高牆喇叭中傳出的，青年演講的聲音。

    廣播的聲音迴響，激起了人羣的憤懣之情，令他們紛紛攥緊了拳頭。

    莊園裏的貴族們、公寓裏的中產家庭、聯排建築裏的普通居民、各地部門的會議室裏，無數臺收音機都在同一時間播放着演講內容……

    人們皆是鴉雀無聲。

    他們的胸口憋着一股氣，彷彿隨時都要爆開。一雙雙的眼眸裏，流露着怒火，對卑鄙侵略者的怒火。

    收音機裏，廣播繼續：

    “……奧威納聯邦自詡藝術之邦，崇尚創造力、讚譽服從性、強調高雅與獨特。難道他們對我們的暴行就是所謂的高雅？對武力的濫用就是藝術？大規模屠殺是創造？壓迫就是讚譽？”

    “不，統統不是。”

    “他們只是一羣無恥的劊子手！”

    此時此刻，西繆斯的一棟出租公寓內，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興奮不已地喊道：

    “說得好！吉蘭哥哥！”

    米琳達握着小粉拳，滿臉的崇拜之色。

    法漢一家三兄妹，以及他們的母親西尼亞夫人，全都聚精會神地坐在桌邊，聽着廣播裏的演講。

    “真沒想到，吉蘭兄長竟然擔任上了外交部的部長……”

    南希一臉感慨，好看的眸子裏同樣閃動着濃郁的崇敬。

    “是啊。”喬安唏噓不已。

    他扭頭看了眼母親，卻發現對方表情複雜，怔怔出神。

    這時，米琳達水汪汪的眼珠一轉，嘿嘿笑道：

    “哼，阿蒂米她們要是知道正在演講的大人物是我哥哥，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昨天還跟我炫耀她堂兄正在外交部任職，擔任一個小組長呢。”

    “米琳達！別給兄長惹麻煩！”

    南希突然蹙眉，嚴肅呵斥道。

    “安靜點，繼續聽廣播。”

    “知道啦，幹嘛這麼兇……”

    米琳達撇撇嘴，一屁股又坐下。

    只聽廣播裏繼續傳來那青年平靜的嗓音：

    “聯邦境內，一大批失心瘋的政客夥同無能權貴，勾結好戰分子與企圖發戰爭財的軍火商，肆意挑動民衆情緒，編織着吞併不萊梅帝國後的美夢，從而實現剝削全世界的野望。”

    “但他們絕不會成功。”

    “我以不萊梅帝國外交部執行部長，吉蘭·伊洛斯之名，向每一位帝國人保證，我對我們的未來處之泰然，也極具信心。”

    “希魯後裔不論何時都不懼恐嚇與挑戰，帝國人的榮譽永遠陪伴着他們的戰士，直至奧威納聯邦完全承受我們的怒火——”

    “藉此，我將代表凱撒·吉德元首大人，正式向奧威納聯邦宣戰！”

    “此戰，不死不休！”

    這一刻，帝國譁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