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日誌

    衆人徒步行走了約莫七八百米，穿過軍區停機坪，去往了後面的建築區。

    然後在一間不起眼的封閉式倉庫內，走進了地下通道。

    通道除了入口處厚實的金屬艙門外，內部還設置了三重機械結構的閘門。

    閘門有半米厚，通體由合金打造，噴塗着黑灰色的漆料，給人相當的安全感。

    門上裝有四個防瘴驅瘴的噴霧設備，能有效隔離外界瘴氣，使得地下避瘴所的瘴氣濃度，始終維持在1帕到1.8帕之間的“安全區間”。

    吉蘭跟着衆人走過地下避瘴所的通道，這裏的照明設施齊全，並不昏暗。活動空間也並不狹小，反而非常寬敞，整體起碼有軍區四分之一的面積。

    生活區、食堂、倉儲區、訓練區、會議區等等一應俱全。

    而原本駐紮深秋鎮的帝國軍，也都搬到了這下面居住，可以節省很大一部分防瘴藥的消耗。

    但由於沒有單人間，故而二組掘墓人被分配到了兩間大起居室內，男女分居。

    反正不是常住，僅僅只是落腳的臨時居所，衆人也並不挑剔。

    臨近正午時分。

    深秋鎮調查委員會分部派來了兩名委員，將一份資料交到了特蕾莎女士手中。

    隨後，二組成員便在男士們的房間裏，展開了一場臨時會議。

    “這是委員會分部給出的情報信息，目前還有可能存在能源儲備的地點有四處。”

    特蕾莎女士將資料放置桌上，幾人圍成一個圈。她屈指敲了敲文件，環視一週，緩緩說道。

    “大家在會議結束後，便開始分頭行動，前往這四處地點搜尋，務必在第一時間找到能源。”

    “明白。”衆人頷首。

    “現在分配任務。”

    特蕾莎女士想了想，又道：

    “雷諾和穆古爾一組，負責調查血港船塢修理廠；加諾德和卡雅一組，負責調查能源管理局；瑪維和吉蘭一組，負責調查麥克米倫能源公司；我單獨行動，去調查北區和東區的血港集市……”

    “那邊屬於血港黑幫的地盤，想必他們手裏多半有我們需要的鯨油電池。”

    “收到，特蕾莎女士。”

    衆人紛紛取出了通訊耳麥，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在調試完畢，並檢查了一番武器裝備後，幾人便正式開始了行動。

    …

    …

    吉蘭和瑪維兩人離開了地下避瘴所，然後一刻不停地，前往了麥克米倫能源公司所在的深秋鎮北區。

    那裏靠近港灣和船塢，有一片防護力度極高的鯨油電池工業區。

    往日，在捕鯨船抓到血海獨有的“紅鯨”後，便會將其拖拽至血港船塢屠宰肢解，再把最關鍵的脂肪、肉、肝臟和心臟等部位運輸到麥克米倫工廠，進行切碎、分離、精製與提純等多道工序處理。

    最後才是根據保密配方與技術，進行混合調製與批量生產。

    吉蘭對鯨油電池瞭解不深，只知道這種技術源於機械工會，再由工會授權，下放到麥克米倫能源公司。

    這家公司看似私有，實際上是由帝國官方在幕後掌控。絕大部分安保力量，也都是由聘請的退伍軍人擔任。

    嗚——

    瑪維駕駛着一輛軍用黑色敞篷皮卡，在荒涼無人的街道上馳騁而過。勁風捲起了碎紙屑與垃圾袋，發動機的轟鳴聲震顫，在寂靜的環境裏無比聒噪。

    吉蘭坐在副駕駛，迎面吹風，只覺得兩人正穿梭在末日下的城市中一般。

    “瘴氣天災來得太突然了……就目前爲止，帝國居民的傷亡數量難以統計。”

    瑪維抓着方向盤，嘆息一聲。

    “這裏沒有毀滅於‘魘碑’，卻被‘瘴氣’侵蝕成了一片死城。可想而知，整個歐特市乃至海灣區，究竟何等慘烈……”

    “吉蘭先生，你覺得這場瘴氣天災，能在短時間內被徹底解決嗎？”

    “不知道。”

    吉蘭收回目光，扭頭看向身側的單馬尾女子。他稍作沉默，緩緩道：

    “但我覺得恐怕不容易……”

    “瘴氣自曙光公元誕生，至今將近有兩千年。像帕拉·賽爾蘇斯委員長那般傳奇的神祕學家，也只是開創了適應瘴氣的方法論，卻並不知曉如何徹底消除它。”

    “不過元首曾言，世間萬物皆由十二律法掌控，天災人禍亦不例外……那麼瘴氣的出現，也遵循着世界運轉的規則。”

    “既然符合規則，那麼在規則之內，也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只是尚未被人發現……所以我相信，終有一天瘴氣會徹底消失。”

    聞言，瑪維緊皺的眉宇得到緩和。

    雖然她心裏也清楚，吉蘭的這番話，安慰意味居多，但多少也令她壓抑的心情有所好轉。

    “謝謝。”她微微一笑。“我也相信人類不會毀滅於瘴氣之下。”

    黑色皮卡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鍾。

    兩人隨後進入了深秋鎮北部地帶，停在了一片佔地面積極廣的工業區大門前。

    “麥克米倫能源工廠。”

    吉蘭和瑪維下了車，擡頭便看到了大門上方的藍白色廠牌。

    廠區圍着三米多高的電網護欄，中央的鐵藝柵欄大門緊鎖，門口還掛着一塊醒目的紅色警示牌：

    “禁止入內”。

    右側的安保門亭內無人，透過柵欄鐵門往裏看，一片空蕩，唯有一棟棟白牆建築、藍色斜頂倉庫以及高大的金屬吊臂。

    吊臂末端是連接着鎖鏈的巨大掛鉤，上面還沾染着早已乾涸的血跡。顯然是用來吊掛紅鯨屍骸或肉塊，方便搬運的工具。

    “看來和情報說的一樣，能源工廠已經停工，裏面空無一人。”

    瑪維掃視了幾眼，低聲說道。

    吉蘭嗯了聲。

    他彎腰拾起了一枚小石子，屈指一彈，正中護欄上方的電網。

    啪的一聲輕響，卻沒有任何電流聲。

    “工廠的能源也關停了……”

    吉蘭說着，大步上前。

    然後擡腿就是一腳，轟然踢在了鐵藝柵欄大門的門鎖處。

    嘭！！

    伴隨一聲巨響。

    吉蘭可怕的“碎鐵”踢力，竟一擊將大門踢得凹陷進去。門鎖隨之斷裂，整扇柵欄門應聲倒飛，哐啷落地，濺起塵埃。

    “嗯？”瑪維看到這一幕，不禁俏眉一挑，眼眸裏露出驚詫之色。

    吉蘭這一腳的表現，可不簡單。

    即便讓人高馬大的穆古爾來，都做不到。甚至是身爲3階“戰士”的卡雅，全力一腳，恐怕也只是踢壞大門，遠沒有吉蘭這麼可怕的破壞力。

    最關鍵的一點，吉蘭所走的道路，可不是側重肉體的軀殼螺旋四途……

    “吉蘭先生又變強了……相比兩個月前在帝國廣場時，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瑪維在心中驚歎。

    吉蘭回過頭，笑道：

    “門開了，走吧。”

    “嗯。”瑪維連忙點頭應允一聲。

    隨後，她快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能源工廠。

    然而他們在大樓、倉庫、車間、廠房等各個區域搜尋了片刻，都是一無所獲。

    彷彿麥克米倫能源工廠在停工時，就已經將生產好的鯨油電池都搬運走了，並沒有留下什麼重要的東西。

    “看來是白跑一趟了……”

    瑪維走在原料處理廠房的鐵網過道上，失望地嘆息一聲。

    這裏因爲關停了能源，光線有些昏暗。但好在兩人身爲神祕者，目力過人，行動起來倒也沒有受限於環境。

    “再找找看吧。”

    吉蘭輕聲說了句。

    “工廠很大，我們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搜過，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他說着，走到了廠房裏側的管理室門口。

    鐵門雖然緊鎖，但也頂不住吉蘭“碎鐵”一擊。伴隨嘭的一聲巨響，管理室鐵門被他硬生生踢開。

    瑪維沒有跟進來，而是繼續在外面搜查。

    吉蘭走進管理室後，隨意翻找了一下檔案櫃，但上面都是些沒營養的管理日誌。

    可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一本輕薄的皮革筆記本卻從檔案夾裏滑落了出來，掉到了地上。

    啪噠。

    吉蘭輕咦一聲，彎腰將其拾起。

    經過翻閱查看，他發現，這本筆記裏記載的，是一些提煉鯨油的過程。

    其中有一部分內容吸引了他的注意。

    “……雷米和阿巴斯今天幹活有些沒勁，處理完脂肪和肉後，都找藉口偷懶去了，還需要我親自將心臟保鮮封箱。截止至今天，這個月已經積攢了六顆心臟。”

    下方還有一行稍小的字，似乎是管理人員無聊時隨意吐槽的自言自語：

    “（歪斜）謝爾主管的要求我不太能理解，將近十年的工作經驗告訴我，紅鯨的心臟根本提煉不了多少鯨油，屬於低價值部位……（塗黑）他竟然說有錢人和貴族喜歡吃這玩意，真當我是沒見識的‘皮格力’呢！”

    “聽隔壁廠房的多爾蒂小姐說，主管們收集紅鯨心臟，是爲了私下兜售給血港黑幫，可那羣傢伙到底要這玩意有什麼用……難不成是看上了裏面的寄生蟲？真是操蛋的笑話。”

    吉蘭看着手頭的筆記，眉頭微皺。

    帝國境內隨着鯨油電池的普及，大衆其實多多少少也對其有所瞭解。脂肪、肉、肝臟與心臟等部位都是必不可少的，但通過筆記主人這名資深管理人員的記錄，他這才知道，心臟其實根本沒用。

    ‘麥克米倫能源工廠收集心臟的目的，似乎有些詭異……’

    吉蘭暗道一聲。

    往後翻閱，筆記中又出現了一些記錄者無聊時寫下的絮絮叨叨：

    “（潦草）真是勁爆的消息……原來主管們的‘客戶’不止血港黑幫，還有幾個神祕的傢伙，專門收購紅鯨血，以及一些奇怪海產。”

    “操（歪斜）。我就說，爲什麼謝爾主管上次還派人去血港搞宣傳，鼓勵漁民捕撈那些噁心的海產。”

    “……（塗黑）還真是要吃寄生蟲？！媽的，我親眼看到一個黑幫分子挖出了心臟裏的白色寄生蟲，然後偷偷吃了下去……這羣傻逼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筆記再往後，便是一片空白頁。

    吉蘭皺着眉，將筆記合上，收進了自己的鍊金皮口袋裏保存。

    他看完筆記，得到了幾個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線索。

    ‘紅鯨心臟裏有白色寄生蟲，這似乎就是血港黑幫偷偷向麥克米倫能源工廠收購心臟的目的……另外，還有一夥人在收購紅鯨血和紅海裏的奇怪海產。’

    吉蘭思索着。

    他覺得紅鯨這種生物，似乎具有極高的價值，否則也不會吸引帝國乃至各個勢力的注意與研究。

    ‘不……準確來說，是血海的海洋生物，都具有某種價值。’

    正在這時，管理室外突然傳來了瑪維驚喜的呼喚聲：

    “吉蘭先生！找到了！”

    “嗯？”

    他快步走出了管理室，朝着更前方的通道而去。

    很快，吉蘭便在一間小型倉儲室裏找到了瑪維。穿黑色高領風衣的單馬尾女子，正手持一根不知在哪找到的撬棍，將面前三個成人身高的鐵皮箱櫃都撬開了一個角。

    裏面都露出了桶狀的鯨油電池。

    電池外部的藍色塗料上，還以白色小字標刻着型號和相關信息。

    右側兩個箱櫃裏，分別存放着“C1型”和“C2型”鯨油電池，至於瑪維面前的箱櫃，卻正是“D1型”鯨油電池！

    看到這一幕，吉蘭眉頭一揚。

    “吉蘭先生，咱們的運氣不錯，沒想到真還在廠房這裏找到了‘D系列型號’的鯨油電池。”

    瑪維欣喜笑道。

    “既然此行任務必需的船動力能源拿到手，咱們就回去吧。”

    吉蘭嗯了一聲。

    他伸出食指觸碰耳麥，然後將情況向其餘組員和特蕾莎女士說明一聲，大家知道後，都頗爲欣喜。

    瑪維單手捏着鐵皮，往下用力一拉。只聽嘶啦一聲，將其全部扯下，露出了裏面滿滿當當共計十二桶大電池。

    隔着金屬質地的堅硬外包裝，甚至還能隱隱看到裏面裝滿的，膏狀粘稠的半透明藍色鯨油。

    然後就當兩人打算將鯨油電池搬走，運到工廠門口的黑色皮卡車上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腳步。

    還伴隨着斷斷續續的，低沉且驚怒的交流聲。

    似乎是幾個男人。

    “……媽的，有人比我們搶先一步了！”

    “動作快點！這裏絕對還有能源儲存，謝爾那老雜種不敢說假話，除非他不想活了！”

    “發現他們了！在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