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哲人

    “還記得我在‘鍊金熱線’裏，跟你說過的‘哲人石’嗎？”

    帕拉擡起眼簾，又問。

    吉蘭一怔。

    “記得。”他點點頭。“那是一種只存在於理論中的鍊金至高產物，集長生、力量、能源與真理爲一體的智慧結晶，堪稱奇蹟。”

    “嗯。”

    帕拉稍作沉默。

    “其實，它並非只存在於理論中。”

    “？！”

    吉蘭表情驚訝。

    只見帕拉緩緩擡起了他自己的白色手杖，那“V”字型的杖頭中央，鑲嵌着一枚金幣大小，宛若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紅色正五角十二面體。

    鏡面般鋥亮的寶石，倒映出吉蘭六張不同角度的臉龐，將他那驚愕的神情捕捉。

    這時，不用帕拉開口說，他也頓時明白。這根白手杖上鑲嵌着的紅色晶體，便是傳說中的“哲人石”！

    “在數十年前，鍊金術得到了一次井噴式發展，其中，就有‘哲人石’的誕世。”

    帕拉淡淡道。

    “而我，也是最初創造出‘哲人石’的煉金術士之一。”

    吉蘭不由深吸口氣。

    看着眼前白髮蒼蒼的老紳士，暗暗感慨一句，不愧是帕拉·賽爾蘇斯。

    同時，他又有些疑惑。

    “哲人石”既然被賦予了那麼高的評價，那麼它在現實中的實際應用，又有哪些具體的表現呢？

    “在鍊金術中，對物質的提煉分爲四個階段，每一個階段都是一次質變，直到經過最終的嬗變，達到完美。”

    “而每次的變化，都有顯化特徵，那就是顏色的不同。黑、藍、黃、紅……”

    帕拉看着吉蘭的眼睛，認真講述着深奧的知識與隱祕：

    “古代煉金術士們普遍認爲，世間萬物都由地心噴發的兩種物質構成，即乾燥如煙霧的‘硫磺’，與潮溼如蒸汽的‘水銀’……當這兩種物質以不同比例和濃度合成時，則會出現不同的金屬與石頭。”

    “中世紀，他們將‘硫磺’比作太陽，將‘水銀’比作月亮，可見這兩種物質的高貴……”

    “直到——煉金術士們試圖違背等價交換原則，先是嘗試用賤金屬煉出黃金，後又妄圖憑空創造生命，甚至都精準測量出人類的靈魂爲0.46盎司……”

    “很快，九月司辰‘雪女士’便降下了神罰。真理‘等價交換’讓這些煉金術士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至此，煉金術士們不再將‘汞硫’視作至高無上的真理，而是加入了‘鹽’。因爲‘鹽’代表了‘雪女士’，也代表了煉金術士們對祂的敬畏。”

    “直到今天，煉金術士們皈依了‘雪女士’，堅信水銀使物質流動，硫磺使物質燃燒，而鹽則使物質凝固……至此，才達成理論的完美平衡。”

    “所以四種顏色的遞進變化，分別是黑色的‘硫化’，藍色的‘汞化’，黃色的‘金化’……黃金的誕生，正是加入了‘鹽’。”

    “在無數歲月裏，黃金曾被譽爲最完美的金屬。”

    “直到‘哲人石’的誕生！”

    “它便是第四種變化，嬗變產生的結果。”

    帕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吉蘭也默默輕抿口茶，保持傾聽。

    “我跟你講這麼多，實際是想告訴你，‘哲人石’才是當今最完美的物質，也只有它才能承載嬗變者、使徒乃至司辰的‘彼我’……”

    帕拉幽幽道。

    “在‘哲人石’誕生前，祂們在塵世行走活動極爲受限，只能依靠黃金。特徵也很明顯，那就是金色的外表……或毛髮、或瞳孔、或是其它。”

    “依靠黃金所能發揮出的實力，還達不到塵世的上限，僅爲5階……”

    聞言，吉蘭瞳孔一縮。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風車貓！

    這位邪神使者的形象，不就是金色大貓頭和金色瞳孔嗎？！

    恰好三百年前，還沒有“哲人石”。

    所以，“風車貓”帕爾·所羅門極有可能是一名高位者的彼我……

    同時，還有剛纔覲見時所見的凱撒元首、皮風衣男人卡爾，他們……祂們都是依靠“哲人石”作爲載體的彼我？！

    達到了塵世極限的6階水平。

    “難怪……”吉蘭震撼呢喃。

    同時，他擡起眼簾看着老紳士帕拉，內心涌現出了一個細思極恐的猜想。

    那便是……

    帕拉爲什麼是6階久世者？

    他也曾是“治癒騎士團”中的一員，且與四大騎士長的地位不分上下。

    可那四名騎士長，都隨威廉團長一同飛昇，而帕拉爲什麼沒有？

    就連帕拉的老友，莎黛·巴爾比娜女士，都已經飛昇成爲了五月司辰“孿鳶”的使徒。

    但帕拉依舊還留在了塵世。

    “我不能飛昇，孩子。”

    帕拉似乎猜到了吉蘭心中所想，輕笑一聲，放下了茶杯。

    “如果我飛昇了，誰來爲團長和騎士長們創造載體？誰來迎接祂們重返塵世？誰來爲我們還未完成的夢想而奮鬥？”

    “所以，我必須留在塵世。”

    “？！”

    吉蘭一愣。

    他瞬間明悟了眼前這位老人的理想和志向。

    帕拉並非不能飛昇。

    而是不願……

    對方甘願留在塵世，一生都當個凡人，只求在生命抵達終點之前，爲“治癒騎士團”那掃清亂世，創造一個和平盛世的夢想付出一切。

    吉蘭頓時肅然起敬。

    “爲什麼您要將這些告訴我？”

    他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帕拉笑着搖了搖頭，道：

    “沒有爲什麼，單純只是因爲看好伱，覺得你在未來有能力成爲帝國的重要基石。我看人的眼光很準，畢竟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家夥了……”

    吉蘭深吸口氣，微微低頭，朝對方脫帽一禮，對這份信任和看好以示迴應。

    然而，帕拉的心中卻也暗暗不解。

    他說的這番話並未摻假，可有些事，卻並未告訴吉蘭。

    便是這種“看好”並非純粹是他個人的“看好”，其中還有凱撒元首的一份。

    前段時間，在他將吉蘭的信息和事蹟暗中彙報給元首之後，元首表現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期待之色。還囑咐帕拉，多加留意這個年輕人。

    帕拉還從未見過，凱撒元首如此關注一個還處於靈祕者階段的年輕人，着實是讓他倍感震驚。

    當時，凱撒只說了一句：

    “我相信克拉克的預言。”

    帕拉當然知道這位“克拉克”是誰。

    祂正是威廉團長的摯友，同時也是二月司辰“導演”，克拉克·史密斯……

    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元首接見“掘墓人”這樣的傳統。今天的覲見，不過是帕拉刻意的安排罷了。

    爲的只是讓元首見一面這個年輕人。

    …

    …

    回到普萊士街出租公寓後的吉蘭，又迴歸了平靜的生活。

    接下來的一週裏。

    每日修行雷打不動，深居簡出。

    吉蘭發現，自己現在的修行效率非常之高，差不多是過往的兩倍。

    他對此非常振奮，苦修樂此不疲。

    然而因爲燈芯魔藥的消耗過大，吉蘭還通過“鍊金熱線”，朝“午夜玫瑰”打了一通電話。

    他又購買了兩批神祕材料，花費一整天的時間，將其煉製成了整整50支“燈芯魔藥”。

    再售出其中30支“回血”，吉蘭的身家還剩4900凱撒。

    相當於只用了400多凱撒，就換來了20支“燈芯魔藥”，以供自己修行。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次的通話，接電的不再是“白賢者”帕拉·賽爾蘇斯，而是一位名叫“制杖老人”的密教成員。

    吉蘭剛聽聞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前世的網上衝浪經歷，讓他對這個名字很難不產生笑意。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位“制杖老人”，正是沙柏泰·路易斯的好友。

    一位熔爐聖盃螺旋，一月司辰“洪流”之路，4階原質“泥塑”的久世者。

    吉蘭的公正手杖，也正是出自對方之手，由其親手打造。

    “制杖老人”是位健談的老者，在“熱線”裏與吉蘭聊了很久。

    從鍊金術到鍛造，從帝國的時政到邊境戰爭，從修行經驗到神祕學見聞……

    直到聊了一小半的“水銀電池”，對方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

    雖然吉蘭對“水銀電池”的消耗感到肉痛，但也覺得這番閒聊物有所值。

    他從“制杖老人”的口中，學到了很多神祕學知識。而知識，是無價的。

    除此之外。

    吉蘭夜晚入夢，還會前往心靈王國，與鸛、海鷗閒聊，並探討關於“黎明之手”的未來規劃。

    與他所料一致，黑鷸有時也同樣會出現在露天石殿，坐在十字鍵篝火旁。

    “黎明之手”成員，不論現實身處何方，一旦入夢，都會來到吉蘭的心靈王國之中……

    這晚。

    吉蘭再次入夢。

    但他並未前往心靈王國，而是手握“信梳”，通過這個座標媒介，直接去到了“黑城堡”。

    黑暗夜幕之下。

    吉蘭站在了城堡的大門口。

    他邁開步子走進去，又沿着熟悉的臺階往上。

    抵達高處平臺時，便看到一位輪椅少女正背對他，面朝一處開滿幽藍色花卉的花壇，手捧水壺，靜靜澆灌。

    黑髮少女突然停下了澆水，回過頭來。

    “歡迎，吉蘭先生。”

    輪椅少女展顏一笑，清脆道。

    那病態發白的臉蛋上，笑眼眯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