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碑中

    一聲巨響！

    約爾丹上校當場被敲爆了腦袋！

    公正之錘的料倉內，裝填的1墨單位綠火藥也在此刻消耗殆盡，迸發的火焰並不旺盛，卻完全足以將這僅是普通人的中年軍官燒成灰燼。

    熊！

    熊熊！！

    坑洞墓穴內，幽綠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吉蘭靜靜俯瞰着上校的半邊身體，在火焰裏焚燒。

    他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幽綠，整張臉說不出的木然。

    也正是這時，吉蘭的靈知忽有所察。

    他擡起頭。

    那源於想象的視野，讓其“看到”，這逼仄的坑洞內，彷彿充盈着一股幽寂鬼祟的物質。

    這物質如所謂瘴氣一般，常人看不見摸不着，但在他的靈視之中，卻呈現出猩紅之色。

    這漂浮於身體四周的猩紅物質，時而蜷縮，時而伸展，如霧似幻，迷濛縹緲。

    霎時間。

    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吉蘭竟然站着睡着了！

    他眼中的“斑斕”示警，象徵天啓夢的光束從天而降，落於身周，又於其腦後形成一輪彩虹般的光圈。

    意識經過一瞬的恍惚。

    吉蘭猛睜眼。

    他赫然發現自己竟已不在坑洞內，而是站在了一座不大的露天石殿裏。

    天空漆黑如墨，四周立着十二道螺旋圓柱，地面由一塊塊三角雕花石板拼接而成，充滿了某種神祕的韻律。

    石殿正中央，是一座圓臺。

    臺面上滿是血漿肉泥，血漬都沿着檯面滴到了地上。

    周圍橫七豎八倒着三四十具屍體，他們身穿棕色軍裝，清一色的聯邦士兵。只是這些屍體缺胳膊斷腿，有的腦袋都沒了，全部慘死。

    變形的鋼盔與折斷的步槍，如垃圾般散落四周。

    而圓臺另一端，則筆挺站着一尊兩米來高的人形石像。

    這石像以長袍老者的外形示人，手中，端着接近兩米的長柄大錘。錘頭四方，佈滿浮雕，如一塊灰白的石磚。

    石像老者五官端正，表情嚴肅。

    那雙石眼仿若有神，似要裁定公正。

    “此爲定罪殿！”

    “吾，乃公正之錘！”

    “來者與魔鬼爲伍，視爲邪惡！”

    石像開口，發出年邁之聲。

    其音調具有古韻，卻冷漠至極，令人心生畏懼。

    話音剛落，它的身形便是一動。邁開那沉重的步子，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地面都爲之震顫。

    “裁定！死刑！”

    石像的聲音雄渾肅然，給人信服之感。

    咚！！

    本來它的動作十分笨重，宛如慢動作，可下一秒，吉蘭卻駭然發現，對方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速度太快了！

    那柄水桶大小的石錘轟然砸落！

    嘭！！

    吉蘭千鈞一髮之際向側面躥去，剛一掠開，原本所處的位置便被那石錘敲中。雕花石板碎裂，細石子四濺。

    震耳欲聾的悶響，伴隨勁風，彷彿撕裂了視線，讓其心跳飛快。

    石像老者唰的一下，扭頭看來。

    只見它擡手一指，竟開口喝令道：

    “狡猾之徒，拒不服從。”

    “裁定！殿內不可跑動！”

    頃刻間，吉蘭臉色一僵。

    他發現自己竟然跑不動了！

    雖然仍可以邁開步子，但每一步的速度都極爲緩慢，和平時慢走差不多。

    扭頭一看。

    那石像老者同樣沒有跑，只是緩慢擡腿，邁開一步。

    但它根本就不是走，而更像是跳！

    其腳下發出巨力一踩，雕花石板直接碎開一片蜘蛛網狀的裂紋，而整個身體則如炮彈一般，帶着勁風，眨眼彈射到了吉蘭的面前。

    咚！！

    石錘再次落下。

    吉蘭以左臂腕盾擋在面前，往一側撲閃。

    迸發的碎石如子彈般濺射在他身上，腕盾叮噹作響。而擋不住的部位，諸如胸腹和雙腿，則一陣刺痛。

    “嗬啊！”他心頭惱火，右手拎着青銅杖錘反手一掄。

    那堅不可摧的金屬錘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落在了石像老者的背部。

    鏘！！

    火星四濺！

    吉蘭爲之一怔。

    他發現，自己全力一擊下，這石像老者的軀體，連塊指甲蓋大小的石屑都沒砸開。

    紋絲不動，安然無恙。

    *

    *

    *

    布拉克瓶塞兄弟廢品站。

    伯恩少尉在聽見裏面傳來的密集槍聲後，臉色驟變，立馬召集手下的小隊，一同衝了進去。

    乍一看，便是滿地的士兵屍體。

    四周不見半個敵人的蹤跡，眼前的景象，反倒更像是自相殘殺所致。

    少尉驚懼不已，帶隊繼續往前走，很快，又看見了約爾丹上校身邊那幾名黃金衛兵的屍體，已經被火燒成了焦炭。

    他一路追尋蹤跡，來到了坑洞外。

    可正當他探頭之際，那看不見摸不着的猩紅之氣已經從洞口逸散上來，籠罩了這一支二十多人的小隊。

    撲通撲通！

    包括少尉在內，這些軍人無一例外，齊刷刷栽倒在地，閉上了眼，當場睡了過去！

    *

    *

    *

    噔！

    吉蘭有樣學樣，腳下一踏，整個人往後方躍起，閃出七八米遠，與那石像老者拉開距離。

    石像老者粗壯的雙臂端起了石錘，轉身。

    它的動作緩慢，卻給人從容不迫之感。

    正當吉蘭思忖着對策之際，正前方，露天石殿的中央突兀出現了一羣士兵的身影。

    “嗯？！”爲首的伯恩少尉一驚，環顧四周。“這是怎麼回事？！”

    他手下的士兵們同樣驚疑不定，打量着陌生環境。

    而吉蘭卻已猜到了這羣人出現於此的原因。必然是因爲貿然靠近了沙柏泰·路易斯的“魘碑”，無意間觸及了那種猩紅之氣，從而被強制入夢，拖進了這片空間之中。

    他心思轉動，暗道一聲：

    ‘薇薇，混淆。’

    “是，主人……”

    意識深處，傳來了使魔的聲音。

    頓時，幾名無意間看到吉蘭的士兵，神色一晃，又將目光移開，仿若根本沒注意到不遠處還有個人。

    “此爲定罪殿！”

    “吾，乃公正之錘！”

    “汝等，皆爲屠戮弱者的劊子手！”

    石像老者雙手持錘，肅然開口。

    古韻的年邁之音在石殿內迴響。

    “裁定！死刑！”

    在伯恩少尉和一衆士兵驚愕的神情中，石像老者嘭的一下躍起，重重砸落。

    噗嗤一聲，當場踩死了兩人！

    頭顱、胸腔和骨頭碎裂，鮮血四濺！

    “射擊！”少尉嚇得後退一步，連忙喝道。“朝這石像射擊！”

    士兵們如夢初醒，強打起精神，端槍射擊。

    砰砰砰砰！！

    一輪齊射，子彈盡皆打在了石像老者的身上。

    可除了火星四濺，叮叮聲不絕於耳外，老者依舊完好無損，它的石像軀殼比鋼鐵還要堅硬。

    石像老者掄起大錘，一記橫揮。

    嗚——嘭！！

    結實沉重的巨大石錘撞擊在肉體上，頓時血肉橫飛，當場砸死三四名士兵！

    他們的身軀變形，四肢扭曲，如輕飄飄的布娃娃四處橫飛，重重拍倒在雕花石板上，濺出一抹血漬。

    嘭！

    嘭嘭！！

    石像老者不斷揮錘，肆意殺戮在場的士兵。它渾身沾滿了血漿肉沫，加之面部那未曾變化的，刻板的肅穆表情，頗爲瘮人。

    吉蘭趁着混亂，躲到了一根螺旋石柱後。

    他臉色凝重。

    自己全力一擊都不足以對那石像老者破防，而若是挨上對方一錘，恐怕立馬就會失去戰鬥力，甚至被當場砸死。

    忽地，他視線有彩光扭動。

    “斑斕”似有異動。

    吉蘭一怔。

    ‘是了，我受到那猩紅之氣的侵染，站着睡着了。’

    ‘所以，這是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