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魘碑

    四名“黃金衛兵”分成兩人一組。

    前面兩人各持一面1米多長，半米多寬的方形鋼盾，護在馬車左右。後兩人則端着一把滿是散熱孔的長管衝鋒槍，一邊隨馬車跑動，一邊朝着警署與守備軍所在方向進行掃射。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子彈穿過街道，潑水般打在珙桐樹、路燈、牆面乃至躲藏在後面的人影上。

    噗噗悶響，伴隨慘叫聲不絕於耳。

    馬車上，約爾丹上校摟着手杖，倚靠皮革座椅，眼簾低垂，仿若假寐。實則，正漠然注視着這一切。

    不多時。

    一行人便抵達了窮人區哈登菲爾德街，馬車在士兵的護送下，順利進入了布拉克瓶塞兄弟廢品站內。

    上校下了馬車，副官和四名黃金衛兵緊隨其後。

    原本空曠的廢品站裏，留下了數個巨大的轟炸坑，泥土與石塊散落，碎片殘骸到處都是。那座三層的辦公樓已然垮塌，連同右側相鄰的倉庫區同樣被夷爲平地。

    唯獨露天院落裏的那棵鵝耳櫪倖免於戰火。

    頗爲顯眼地屹立於此。

    樹下，那口老井也依舊相伴。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隊，已經提前圍攏在了倉庫區外圍，爲首的一名鬍渣上尉大步迎來。

    “上校，這裏有些古怪。”

    他說着，指着身後的露天庭院裏，那棵鵝耳櫪不遠處的一個轟炸坑。

    “我派遣了兩隊士兵從坑洞下去，但他們都沒了音訊。”

    “地堡？”約爾丹上校眯眼，旋即卻搖頭。“在這裏修建地堡，毫無意義。”

    他杵着黑手杖，緩步走到了坑洞前，往下張望。

    很快，上校的臉色一變。

    因爲他看到，在八九米深的坑洞下，隱隱有一口橫倒在地上的六邊形棺木。

    棺木表面似乎塗畫着密密麻麻的紅色圓形古怪符號，還以數根臂粗的鐵鏈死死束縛。

    可即便如此，厚木蓋板依舊破開了個大洞。

    一塊四四方方，灰黑石質的古樸墓碑竟立在了棺木中央，彷彿是從裏面硬生生長出來的一樣！

    “該死！”約爾丹上校似乎認出了這墓碑的來歷，扭頭朝副官喝道：“手電！”

    “是，長官！”副官連忙取出一個鐵方盒，遞到了上校手中。

    約爾丹上校甩了兩下鐵方盒，按下頂部按鈕。

    咔噠。

    方盒中央的圓形燈口閃爍兩下，發出滋滋聲，緊接投射出一道溫和的昏黃光圈，筆直照在了坑洞深處。

    那灰黑墓碑在手電的光線下，顯露出上面的猩紅字跡：

    “沙柏泰·路易斯，1770-1912。”

    “‘魘碑’！”上校握方盒手電的手一緊，身體條件反射地往後一仰，語氣急促道：“真該死！這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恢復心神，轉動手電。

    光線又掃向墓碑周圍。

    卻見墓碑後側坑窪不平的牆體有裂痕，正往外輕微緩慢地滲水，以至整片坑洞內都相當溼潤，且長滿苔蘚。

    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約爾丹上校迅速後撤一步，關掉了手電。

    他表情難看，扭頭，語氣嚴肅朝副官道：

    “趕快呼叫參謀部，通知隨軍的神祕學家前來！”

    “是，長官！”

    副官一怔，見上校如此反應，也知道事情不簡單，於是應答過後，連忙轉身離開。

    片刻後。

    一名襯衫西褲，戴眼鏡矮禮帽，學者裝扮的中年人在副官的帶領下快步抵達了現場。

    “皮採先生，麻煩了。”

    約爾丹上校朝其頷首。

    “爲聯邦效力，應該的。”

    名爲皮採的神祕學家嗯了聲，接過了副官遞來的手電。旋即走到坑洞邊上，藉着手電的光亮觀察半晌，這才扭頭，鄭重朝上校點頭。

    “是的，您的判斷沒錯，這就是一塊‘魘碑’！”

    神祕學家皮採沉聲道。

    “個人建議您先派人暫時封鎖這片區域，不要再讓任何人靠近……從下方扭曲的視界來看，它是最近才被激活的，若是有更多的人被它吞噬，很可能會導致充盈的瘴氣發生‘嬗變’，爆發出人力難以遏制的‘魘氣’污染。”

    “嗯。”約爾丹上校皺眉應了聲。“我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這事的棘手程度。

    還記得自己年輕時，在奧威納聯邦首都“布蘭德”的象牙軍事學院深造，就曾讀過好幾篇絕密的災害事件記載。

    追其禍因，便是“魘碑”！

    這種誕生自神祕領域的可怕之物，早已經過無數學者上百年的研究，可最終也弄不清它出現的根本原因。

    只知道的是，魘碑會從死去的神祕者身上生長而出。

    越是實力高深的神祕者，其體內長出的魘碑便越是可怕，若是不加以處理，甚至能將一整座城市的生物滅絕。

    如果真像皮採所說，待眼前這塊魘碑吞噬足夠的人命導致‘魘氣’爆發，屆時就算佔領了布拉克市也毫無意義，因爲這裏只會淪爲一片死地。

    他所率領的第十黃金部隊，只有一個旅，兩千人的兵力，本就是爲突襲這個邊境小城而來，根本沒有應對這種高危神祕事件的預演。

    更沒有配備專門的神祕小組。

    “麥卡迪！”約爾丹上校扭頭喊道。

    那名鬍渣上尉連忙跑來，行了個軍禮。

    “讓你的人封鎖廢品站，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上校緊握黑手杖，沉聲道。

    “等徹底佔領布拉克市，待大部隊前來，我會溝通上級，讓人與你交接，屆時再開放這片區域。”

    “是，長官！”

    鬍渣上尉應答。

    他轉身，正待向士兵們下達命令，可下一秒——

    砰！

    刺耳的槍聲突兀響起。

    上尉歪着腦袋栽倒在地，側額的太陽穴部位，多出了個血窟窿，汩汩冒血。

    約爾丹上校看着眼前的鬍渣軍官被擊斃，先是一怔，旋即冷着臉偏頭。

    只見露天庭院外圍，一名士兵滿臉仇恨地端着步槍，其槍口冒着青煙。

    但很快，這名士兵又在另一名士兵的槍口下倒斃。

    砰砰砰！！

    霎時間，槍聲大作。

    其餘二十多名士兵互相殘殺起來，還有幾人調轉槍口，竟對着上校扣動了扳機。

    叮叮噹噹！！

    四名黃金衛兵在第一時間擋在上校跟前，舉起方形鋼盾，宛如一面銅牆鐵壁。

    子彈打在盾面，被彈開，迸出火花。

    “保護長官！”副官驚怒，放聲喝道。“皮採先生，快過來！”

    那名隨軍的神祕學家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所驚詫，但他反應也很快，連忙躲到了衛兵的盾面後。

    他扶了一下眼鏡，眼神一凝，突然沉聲朝上校道：

    “這是魔鬼引起的騷動！我看見它了！”

    “你有辦法嗎？”

    約爾丹上校透過盾牌間的縫隙，掃視着前方空地上的混亂，面無表情道。

    皮採深吸口氣，點點頭。

    “對於‘魘碑’，恕我無能爲力，但驅逐一隻魔鬼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那就交給伱了，皮採先生。”

    上校臉色有所緩和。

    可旋即又是兩聲槍響從後方的建築廢墟傳來。

    砰砰！！

    副官與神祕學家齊刷刷發出一聲慘叫，他們二人撲通一聲栽倒在了上校腳邊。

    各自的背後，皆是三個血窟窿。

    上校神色一變，扭頭看去。

    卻見一道高挑的身影，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在廢墟上跳躍而下，如鬼魅般朝自己襲來！

    對方手裏拎着一柄猙獰鋥亮的斧頭！

    帽檐下，則是一雙漆黑的，瘋狂的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