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討債 二

    譁啦一聲。

    雷頓口鼻淌血，掙扎着從座鐘殘骸裏爬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破了個大洞，骨茬、內臟和傷口清晰可見，血止不住地外流。

    挨了吉蘭祕技“碎骨”一腳，換作常人早就當場斃命了，可老頭現在是處於被附身狀態，這種傷還殺不死他。

    只見四周的肉塊骨渣在神祕力量的作用下，自行蠕動起來，旋即拼接回了胸口，堵住了破洞。

    但雷頓的意識清楚知曉。

    即便這一戰自己勝了，待主人離體而去，他也會因身體不可逆的損傷而當場殞命……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唯有殺死對方，才能讓子女們活下去，才能使得路易斯家族得以延續。

    念頭至此，雷頓原本的恐懼和不甘倒是漸漸消散，化作了一種釋然和無畏。

    只見他的身軀被操縱着擡起手，對準自己眉心一指。

    咕！

    咯！

    霎時間，雷頓那年邁的身軀竟鼓起了塊塊肌肉，甚至拔高了幾公分。其整張老臉佈滿青筋，純白的獨眼仿若被墨汁染色，化作了全黑。

    與此同時，裸露在外的皮膚長出了黑色的細密蛇鱗，散發出鋥亮的金屬光澤。

    “主人，那家夥給寄生的軀殼施加了‘嗜血咒’和‘蛇鱗咒’。”

    薇薇懸浮在吉蘭肩頭，小聲提醒道。

    吉蘭沒有迴應，因爲他已經邁開步子衝了過去。

    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騷亂，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選擇開槍，而是打算以近身肉搏的方式完成復仇。

    呼！！

    斧子狠狠落下！

    破空尖嘯駭人無比！

    鏘的一聲，手杖再一次格擋住斧刃，但這次雷頓沒有退後半步。

    得到“嗜血咒”的增幅，他在體格和力量上已不再處於劣勢，具有和金髮年輕人抗衡的資本。

    但操控他身體的魔鬼伊利斯顯然還是低估了對手。

    只見那斧子一轉，又是一斧！

    鏘！！

    金屬手杖勉強跟上，火星迸射，留下一道深深磕痕。獵魔斧的斧頭添加了神祕材料，堅韌異常，鋒利無比，這手杖根本無法與之硬碰硬。

    斧子殘影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金髮青年端着斧子，宛如瘋魔，劈砍、橫揮、斜撩……眨眼工夫，上下左右皆是斧影，快得讓人看不清！

    噹噹當！！

    雷頓猙獰着臉，全速出手，竭力防禦。

    可手裏的金屬手杖在又一次碰撞後，噹啷一聲斷裂！

    那可怖的斧頭勢頭不減，重重劈砍在了他的肩頭！

    滋啦一聲。

    鋒利的斧刃擦過雷頓皮膚上的黑蛇鱗，蹭出火花，只在他肩膀處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噔噔噔！

    老頭連退數步，猛然站定。

    “痛！痛！！”他臉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五官組合出各種怪異扭曲的表情，嘴裏發出雙重沙啞的聲線。

    顯而易見，是獵魔斧的“祝聖”效果，傷到了蝸居軀殼內的魔鬼。

    可下一秒。

    咕嚕一聲，雷頓肩頭的傷口自行粘合，竟恢復如初。

    ‘獵魔斧很難破防……’

    吉蘭看着這一幕，暗道。

    ‘那種蛇鱗對銳器具有強抗性，斧刃只能讓它痛，卻難以讓它死。’

    噔！

    雷頓甩動腦袋，雙臂一展，左右手各持一半斷裂的手杖，將尖端作匕，怒號一聲撲上前來。

    他的動作極爲迅猛，劃過道道殘影。

    嗖嗖嗖！！

    那尖銳的斷杖不斷揮刺，發出刺耳尖嘯。

    吉蘭冷着臉左右閃躲。

    倏地，他突兀出手，一掌撞開對方右小臂，五指合攏，反手一拳甩中對方下巴。

    啪！！

    雷頓腦袋一歪，吉蘭順勢又收臂推肘。

    擺錘般的肘擊橫壓過去，筆直砸在老頭面門。

    啪！！

    雷頓仰着頭，口鼻迸血。

    可即便如此，他的另一只手依舊搏命般揮來，斷杖尖端擦過吉蘭的胸膛，劃破了風衣領口。

    吉蘭眼底頓時閃過兇戾。

    “這件衣服很貴的！”

    他轉身一腳“碎骨”踹出，長腿如鞭自下而上，劃過一道弧線，正中老頭的脖頸。

    嘭！！

    嘎巴一聲脆響，雷頓在氣爆中再次倒飛。

    哐當撞翻沙發後，又轟然砸在了牆面上，留下一片蜘蛛網狀的裂紋。碎石子伴隨牆灰沙沙而落，灑在他身上。

    當雷頓強行復原粉碎的脖頸，擡頭一看。

    那金髮青年早已站在跟前。

    揹着光，正面無表情俯瞰着自己。

    對方手裏的斧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銅綠色的古樸手杖。

    雷頓的自我意識猛然一震。

    手杖？！

    他頓時想起了自己在家族畫像上看到過這根手杖！

    這不正是先祖沙柏泰·路易斯的“公正手杖”嗎？！

    自己苦苦追尋的先祖遺產，竟到了敵人的手裏……

    “啊！啊！！我不甘心！！”

    雷頓原本釋然的意識，卻再一次爆發出難以抑制的憤慨，甚至是怨恨。

    “我不甘心啊！！”

    他無聲嚎叫，吶喊，卻無人傾聽。

    咔！

    咔咔咔！

    吉蘭按下機關按鈕，手裏的銅綠手杖頓時形變，柄頭自行組合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帶細小尖齒的猙獰榔頭。

    “老不死的東西，一直想害我！”

    他手起錘落，一榔頭砸在了雷頓的天靈蓋上！

    “你真該死啊！”

    嘭！！！

    綠色焰火如煙花迸射。

    絢爛無比，致命無比。

    雷頓的頭部乃至上半邊身體直接炸成了血霧，又被幽綠的高溫火焰焚燒成灰燼，飄飛遊曳。

    其體內的魔鬼更是尖叫着竄出，試圖逃跑，卻在火焰裏掙扎扭動，失去了力氣。

    “啊啊啊！！”

    它漂浮於半空，歇斯底里地叫喊，抽搐。

    那瘮人的慘叫甚至失真，如夢似幻。

    可僅僅只是十幾秒的時間，這魔鬼便被燒成了黑色顆粒晶狀體，如細沙一般灑落在地上，堆積成一小撮。

    熊！！

    綠火徹底將雷頓的屍體吞沒。

    不多時，待火勢消散，原地徒留焦黑與灰燼。

    客廳的空氣瀰漫着焦味，漂浮着如雪花般的灰。

    吉蘭筆挺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這一切。

    親手完成復仇後，他並沒有多大的快感，只有一種釋然，內心感到輕鬆了許多。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公正之錘，翻開料倉蓋，裏面的綠火藥下沉了一截，但足夠再引爆數次。

    咔！咔咔！

    解除形變，伴隨彩光，將其收回次元空間後。吉蘭指着地上的四名貴族子弟，扭頭朝使魔頷首。

    薇薇善於察言觀色，頓時明悟了主人的意思。

    “薇薇一定會讓主人滿意的！”

    它咯咯笑着，似乎覺得有趣。

    扇動蝠翼飛到四人頭頂後，便朝他們施加“憎恨咒”。頓時，流着相同血脈的兄弟姐妹，便撿起地上的餐刀廚刀，向着彼此揮砍而去。

    耳畔聽着銳器入體的悶響，以及慘叫，吉蘭無動於衷。他自顧自蹲下身，伸手觸碰了一下那撮黑色細沙。

    彩色的扭曲字跡在上方搖曳，顯露詞條：

    “惡之砂。魔鬼被焚燒後遺留的產物，可作爲神祕材料，參與鍛造、製藥、儀式等活動。同時，亦是其它魔鬼所熱衷的大補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