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使魔 二

    女魔鬼的五官其實十分完美，屬於符合人類審美的美女長相，前提是，如果能忽略那粉色肌膚、漆黑雙眸、嘴脣與舌頭的話。

    吉蘭低垂眼簾，正好與女魔鬼對視。

    對方那討好的笑顯得卑微。

    可就在這時，女魔鬼那雙黑眼裏出現了紅色漩渦，吉蘭的靈知頓時被觸發，感到一陣危險。

    但他依舊沒有後退半步，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

    依舊保持着冷漠之色。

    倒是女魔鬼的黑眼裏，竟倒映出一團篝火，插着一柄十字劍的篝火。

    旋即，它再次驚叫：

    “我的力量竟動搖不了你的心靈？！”

    “真……真是巫師？！”

    女魔鬼這下是真的慌了神，跪伏在魔法圓裏，低下了頭。顫抖的聲音從那頭黑髮下傳出：

    “對不起，巫師大人，我不該冒犯您！”

    “還不死心！”

    吉蘭冷哼一聲，蹲下身，大手一把探出，掐住了女魔鬼的下巴，將其臉蛋擡了起來。他冷眼看着，淡漠道：

    “真名。”

    女魔鬼強顏歡笑，伸出黑舌頭小心翼翼舔舐着吉蘭的手，意欲明顯，試圖討好他。

    啪！

    吉蘭反手一耳光打在魔鬼的臉上。

    “我允許你舔我了嗎？”他冷聲道。

    “對……對不起，巫師大人。”

    “我說，真名。”吉蘭加重了語氣。

    “懇請您放過我吧，我從地獄誕生以來，從未殘害過人類。”

    女魔鬼哀求道。

    吉蘭想起了莎黛在《烙鐵祕錄》裏註解過的注意事項，其中一條很醒目：

    “警惕魔鬼說的一切，都可能是謊言。”

    “魔鬼懂得玩弄人心，且能輕易洞察人性弱點，稍不留神，即會被它欺騙，甚至蠱惑。”

    “記住，魔鬼從不善良，更不可憐。”

    吉蘭吸了口氣，站起身。

    旋即一拋手中獵魔斧，調轉斧頭，握住了中段。

    他甩動斧柄，一棍打在女魔鬼的臀部。

    啪！！

    “啊！！”它尖叫一聲。

    “祝聖”過的櫻桃木如滾燙的烙鐵棍，打得它疼痛無比，竟跪在地上抽搐起來。

    “真名！”吉蘭喝道。

    女魔鬼抿着嘴，扭過頭，那雙漆黑的眸子冷冷瞪來。

    斧柄再次抽打。

    咻——啪！

    “啊！！”它又痛苦尖叫。“你這該死的——”

    啪！！

    “啊！！”

    啪啪啪！

    啪啪啪！！

    一連抽打十幾下，女魔鬼終於扛不住，趴倒在地。

    它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樣子楚楚可憐。

    這時，吉蘭注意到它的斷臂已經化作一灘血水，將木地板燒出了個大洞，而其斷臂處又重新生長出了一條嶄新的手臂。

    ‘果然是靈體，能夠迅速治癒……不過，想必也是有代價的。’吉蘭暗道。

    他拋動着斧子，冷眼俯瞰着儀式魔法圓裏的女魔鬼，道：

    “最後一次，不說，這一斧就會砍在你的脖子上。”

    女魔鬼躺在地上，一雙黑眼睛從凌亂的長髮中投來畏懼的視線，最終，咬了咬牙道：

    “薇……薇薇·妮諾·朵弗雷尼坦。”

    “果然不老實，算了，換下一個吧。”

    吉蘭失望嘆了口氣。

    旋即臉色兇惡，上前一步，單手將斧子一甩而落。

    嗚！！

    “是真的！！”女魔鬼驚恐萬分地尖叫。

    錚的一聲，鋥亮的斧刃停在了它那纖細嫩滑的粉紅脖頸處，只差零點幾公分，就要觸碰到肌膚。

    半晌。

    吉蘭緩緩將斧子拿起。

    女魔鬼顫抖着，恐懼地仰望着他。

    吉蘭輕笑一聲，蹲下，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

    “乖，不怕。”

    安慰並未奏效，女魔鬼更害怕了。

    那黑色的脣在微顫，細長黑尾不安地搖擺。

    吉蘭搖搖頭起身，走到了牀頭櫃邊，將原本藏在牀底下的手提包拿起，又從中翻找出了一枚藍寶石戒指。

    這是殺了柯特·路易斯後，從他手上摘下的。

    原本打算等風頭過了再出手賣掉，現在卻正好能用得上。

    吉蘭重新走到儀式魔法圓旁，盤膝而坐，臉色一肅，正對着薇薇，開口便念出了一段古希魯語咒語。

    那是名爲“聖約術”的咒語。

    口音不標準，很塑料，但不妨礙它能生效。

    這是《魔鬼召喚實錄》中記載的最後步驟，用於和魔鬼逆向籤訂契約……但手帖上的記錄，莎黛幾乎從沒使用過，因爲她每次都會故意將魔鬼放走，用於下次研究。

    唸完咒，吉蘭深吸口氣，屏氣凝神，擡手伸出食指，憑空在面前書寫起文字。

    肉眼看去，他就像是在空氣裏比劃什麼。

    如同一個精神病患在和自己玩耍。

    但靈知夠高就能看見，他的指尖冒着猩紅的光，留下了一個個漂浮於空氣中的紅色字符，構成了一份契約文本。

    薇薇當然也能看見。

    看着眼前這位陌生且強大的金髮青年竟用手指書寫出逆向契約，它更加堅定，對方就是一位巫師！

    想起地獄裏那些老魔鬼的告誡，遇見巫師一定要跑，不顧一切地跑……

    現在，薇薇明白了。

    但也晚了。

    “薇薇·妮諾·朵弗雷尼坦。”

    金髮青年輕輕開口。

    薇薇的心臟有所感應，不由一驚，連忙小聲應答一句：

    “巫師大人，薇薇在此。”

    “簽下這份契約。”吉蘭命令道。

    薇薇看了眼空氣裏的猩紅字符，那是指向五月司辰“孿鳶”的契約，由這位無上的“聆聽與見證之神”予以效力。

    條款很簡單，永遠侍奉吉蘭·伊洛斯，永遠聽從他的命令，不可違背，不可噬主，否則契約“逆流”將導致即死。

    “是，吉蘭大人。”薇薇咬緊牙關，爬起身。

    它知道自己沒得選，若是不籤，對方會立馬殺了它。

    薇薇揚起細黑尾巴，那硬化十字箭頭在半空划動，留下了自己的真名。

    凡人看不見的紅色契約散發出光芒。

    就在這時——

    “呀哈哈……”

    一道清脆悅耳的少女嬌笑，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有趣。”

    旋即，契約燃起了無形之火。

    在場的一人一魔鬼，都有種被實質性視線掃過的感覺。

    吉蘭呼吸一滯。

    剛纔那是……

    司辰？！

    神明？！

    ‘五月“孿鳶”剛纔看了我一眼？！’

    他感到無比驚詫。

    再看向面前的薇薇，它早已嚇得跪伏在地，蜷縮一團，翹起飽滿圓潤的臀部，腦袋深深埋在了兩條大長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