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附身

    夜風微冷，狡黠地鑽進了衣領與袖口。

    原本襯衫就汗溼的吉蘭，更是覺得身上冰涼。

    月色下，街道兩側的路燈昏暗，用作景觀綠化的珙桐樹婆娑作響，兩人一組的夜間巡邏員打着手電在街邊閒聊漫步。

    啪嗒啪嗒……

    吉蘭摁着頭頂的帽子在巷子裏穿行，皮鞋踩在積水上發出清脆聲響。

    ‘神祕的聯繫還未消失，甚至越來越強。’

    他沒回頭，僅憑靈知的感應便知曉了答案：

    ‘那家夥緊跟在我身後，且在逐漸靠近。’

    吉蘭暗道一聲，腳步更快。

    噔！

    死衚衕盡頭，一面三米高的紅磚牆阻攔了去路，他一躍而起，身形如貓，在牆面一蹬，靈敏翻越過去，落在一片空曠無人的草坪上。

    他沒有再跑，而是往前幾步，站在草坪中靜靜等待。

    環顧周圍，這裏已經是豪斯特第二街區東北角，草坪另一頭，就到了第四街區的範圍，中間橫穿一條十米寬的水泥馬路，左右都能通往其它街區。

    眼下，四處無人，唯有月光與蟬鳴。

    吉蘭一邊觀察，一邊解下立領處的藍色領帶，將其緊緊纏繞在右手上，形成一個簡易綁手。

    不多時。

    距他數十米開外的另一面紅磚牆上，突然躍上了一道人影，對方輕鬆翻過後，徑直朝他走來。

    最終，停在了他七八米外。

    “找到了……”戴貝雷帽的年輕人咧開嘴，卻發出年邁的嘶啞聲音，顯得極爲詭異。

    吉蘭眼睛一凝。

    他注意到，追蹤自己的這名陌生男人沒有瞳仁，一雙慘白的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流露不加掩飾的惡意。

    吉蘭皺眉，剛想開口質問，對方卻已經動了。

    速度相當之快！

    嗖的一聲，那年輕人俯身衝來。

    頭頂貝雷帽翻落其身後，還未掉地，其右臂已猛然甩出到了吉蘭面前。

    嗚！

    手掌劃面，吉蘭卻已後撤一步，差之毫釐躲開攻擊。

    他面無表情，反手藍拳揮出。

    嘭！！

    對方反應極快，併攏雙肘格擋，強勁衝擊力令其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可吉蘭見這人竟反重力般，四十五度斜角停在了半空，又筆挺地重新站起身。

    於此同時，年輕人表情變得扭曲，白眼惡意更甚。

    他嘶啞輕笑，雙臂如無骨般扭曲，朝吉蘭鞭打過來！

    ‘不能用槍，會驚動巡邏警員。’

    吉蘭閃過念頭，眼神一狠。

    呼呼！

    對方兩條手臂輪過，吉蘭扭身躲閃，再度後撤兩步。

    啪！

    第三步一踩，他卻沒再躲，而是前衝。

    他的身體靈巧柔韌，從對方雙臂間的空隙鑽入，挺進一米內，左手微擡，右拳橫擺，如一記榔頭重重捶打在那張慘白的臉上。

    嘭！！

    年輕人頭一歪，血水與斷牙噴出。

    吉蘭冷着臉，提前微擡的左手一攬，又將對方腦袋撥回摁下，右腿猛然擡起，一記膝擊再度撞在其面部。

    嘭！！

    伴隨骨骼碎裂聲，此人腦袋後仰。

    其臉上一雙白眼睜大，閃過絲絲疑惑。

    下一秒，吉蘭已是再度出手。

    他左右開弓，沉重的雙拳連續擊打其頭部與咽喉處，嘭嘭作響。

    兩個呼吸，共計七拳。

    伴隨血水的滴落，年輕人重重栽倒在草坪上。

    咻——啪！

    吉蘭鬆開綁在右手上的藍領帶，用力一甩，血水濺出。

    “不管是誰，想害我就該死。”

    他漠然俯瞰着地上的屍體，說道。

    很明顯，這年輕人有些古怪，但從對方見面就動手來看，恐怕也問不出什麼，還不如乾脆利落地將其解決。

    吉蘭擰乾領帶上的血漬，正打算轉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那年輕人的屍體卻再度反重力地挺直站起，聳搭着扭曲變形的腦袋，嘶啞變調的怪異聲音從其口部傳出：

    “人類，你不錯，有沒有興趣與我籤訂契約？我可以給你更強的力量。”

    吉蘭瞥了眼對方。

    常人若是受到這般傷勢，恐怕早就死透，但這人卻還能若無其事站起說話，顯然已非常人。

    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超自然事件，更是在電影世界中就多次遇到打不死的怪物，故而並未驚訝。

    相反，吉蘭對此人產生了一絲興趣。

    “哦？這麼說，你不是人。”他淡淡道。“那你是什麼？”

    “這不重要……”那人聳搭着頭，傳來嘶啞之聲。“重要的是，我可以讓你變得更強，而你，只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吉蘭眉頭一挑。

    “變強？”他冷冷道。“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敢說給我力量。”

    “嗬嗬嗬嗬……”

    那年輕人發出瘮人的怪笑，似乎被吉蘭的話逗樂。

    “狂妄、無知且傲慢的人類，這不過是我暫時寄居的一具軀殼罷了，孱弱至極，根本無法發揮出我的力量。”

    “若我親自出手，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聞言，吉蘭腦子裏閃過一些猜想：

    ‘這傢伙是惡靈？惡魔？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他故作意動，又問：

    “好，那你說的代價又是什麼？”

    “簽上一份契約，獻上你的靈魂，我可以保證，你的實力將會得到質的提升……即便是人類之中那所謂的‘大師’，也奈何不了你。”

    “甚至……”年輕人雙手掰着那扭曲的頭，猛然擡起，發出咔嚓一聲。其破爛不堪的臉上，一雙滲血的白眼盯來。“藉助我的力量，伱能輕易殺死那些‘大師’！”

    吉蘭神色一怔。

    旋即倍感失望地嘆息一聲：

    “就這？”

    他如今已經拿到《烙鐵祕錄》，只要按部就班地習練冥想法，遲早能夠走上“火劍之路”，掌握神祕力量。

    更別說，他還有《白十字鍛體術》，現在才第二階段便堪比紋章級格鬥家，“大師”對他而言並不遙遠。

    “人類，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年輕人聽到吉蘭的嘆息，彷彿受到了羞辱，張開撕裂的嘴，冷冷道。

    “我的僕人雷頓·路易斯，當初付出了不少代價，才換來了籤訂契約的資格，對你，我已是放寬了條件。”

    ‘原來是路易斯家族。’吉蘭暗暗冷笑。

    他目光看向對方。

    “這點籌碼，就想騙我出賣靈魂。”

    吉蘭猛然跨出一步，表情兇惡，暴喝：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管你是人是鬼，給我死！”

    旋即，擡腿一記“碎骨”，悍然踹向那年輕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