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惡劣

    吉蘭擡起了腳。

    “不！！”柯特尖叫起來。

    然而吉蘭的腿並未落下，只是跨過他，在沙發上落座。

    “呃？”柯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瞪眼看着那紙頭套男人，暗鬆口氣，同時又覺得自己像一個滑稽小丑，臉色幾番變幻。

    吉蘭擡起左輪，黑洞洞的槍口指着柯特，後者連忙擡起手擋在面前，不停求饒道：“別，別開槍……”

    然而吉蘭的槍口微擡，越過柯特，指向了對方身後的牆角，那裏有一張桌臺，上面擺放着一部黃銅雕花的老式撥號盤電話機。

    “去，給你家裏打個電話。”吉蘭淡淡道。

    “打電話？”柯特有些愣神。

    “既然你是貴族嫡系，家裏也很有錢吧……讓你家裏人準備1000金凱撒過來贖人，少一個梅郎都不行，聽懂了嗎？”

    吉蘭嘶啞的聲音兇惡無比。

    柯特嘴巴微張。

    他並非驚訝對方獅子大開口，而是驚喜，因爲對方這麼說，那必然不會輕易動他，這樣就有了活命的機會。

    “1000凱撒是不是有……有些多了。”柯特出聲，故作討價還價，但看到那左輪又指向自己後，又連忙改口：“不多，不多！我這就打電話！家裏一定會爲我湊夠這筆錢的！”

    說着，他麻溜爬起身，衝到電話機前。

    拿起話筒與聽筒，便伸出手指在撥號盤上轉動起來。

    咔，咔，咔……

    一連轉動六下，發送號碼波段。

    之後又在“0”上連續轉動三下，這是打給當地接線臺。

    “喂，幫我轉接豪斯特第二大街，18號，路易斯公寓。”

    柯特左手拿着杯狀話筒，右手拿着喇叭狀聽筒，紅腫着臉頰，一邊小心瞥向沙發，一邊嘟囔着嘴說道。

    待接線員轉接電話，不多時，柯特手裏的聽筒頓時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喂？哪位？”

    “帕！是我，柯特！”柯特像是找到了救星，連忙道。“我，我被人綁架了，就在第六街的那間小公寓裏，你快想辦法湊錢贖……”

    “你又在搞什麼名堂？！警告你，缺錢用就自己去找父親！別在我這裏耍小聰明！”

    聽筒那頭的男聲變得不耐且憤怒。

    柯特臉色難看，但還是選擇忍氣吞聲，支支吾吾將情況詳細說了遍，並不斷保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這回，聽筒那頭沉默半晌。

    “讓那位先生接電話，我和他聊聊。”柯特的兄長在聽筒裏說道。

    柯特拿着話筒聽筒，轉過身示意。

    吉蘭卻只是輕蔑一笑，旋即毫無徵兆地暴喝一聲：

    “該死的女人，給我回來！”

    說着，一腳踹翻面前的茶几，發出哐啷巨響。

    緊接又罵罵咧咧說了句：“柯特，伱也想跑？！找死！”

    語畢，擡槍對準那臺轉盤撥號電話機便扣動扳機，嘭的一聲，電話機被子彈擊毀，迸出些許火星，冒起青煙。

    在場的麻雀小姐和柯特都是一臉懵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做完這些，吉蘭緩緩站起身，撿起了地上的懷錶，將其交到了麻雀小姐的手裏，開口道：

    “你該走了……另外，別讓路易斯家族的人發現這塊懷錶又回到了你的手裏。”

    麻雀小姐眼眸微動，聰穎的她很快明白，雪鴞先生剛纔的舉動，不過是在誤導路易斯家族的人，讓他們誤以爲是自己的逃跑，引起了混亂。

    “我明白的，先生。謝謝。”麻雀小姐接過母親的遺物，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一步三回頭走向門口，最後離開。

    柯特眼睜睜看着這一幕，頓時只覺得渾身冰涼。

    撲通！

    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一股難言的恐懼，莫名涌上了心頭。

    現在他再蠢都明白了。

    這不過是奧蘿拉那個婊子設計好的局！

    讓人扮演強盜，介入這場交易，然後又將懷錶搶回去……

    對方毫不避諱地暴露這一切給他看，擺明了就沒想放他活着離開！

    “你到底是誰？！是誰？！”

    柯特坐在地上，怒不可遏地咆哮。

    吉蘭卻沒有回答，沉默着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柯特的臉，將其拎了起來。

    “你敢動我，路易斯家族和市警廳絕不會放過你！你會被抓起來，關進監獄，被折磨，折磨到死！！”

    柯特在他手裏掙扎，嘴裏驚恐地叫喊。

    “蝨多不癢，債多不愁。”牛皮紙袋的兩個洞裏，一雙藍眼睛漠然直視着柯特，底下傳來獰惡無比的聲音。“想害我，你們都該死！”

    呼！！

    吉蘭提着柯特的腦袋，將其往地上猛砸！

    嘭！！

    巨響聲動，客廳的地板都爲之一顫。

    柯特的腦袋當場爆開，成了一灘模糊血肉，底下的地磚碎裂，凹陷下去，他整個人死得不能再死。

    吉蘭將頭上的牛皮紙袋一把扯下。

    冷着臉，用它擦拭着手上的血漬。

    “既然是強盜，那就要演得像才行……”他呢喃着，環顧四周，旋即將地上掉落的金錶和錢夾拾起，又從柯特的屍體上搜出一塊銀質打火機和一枚藍寶石戒指。

    這還沒完，吉蘭從翻倒的茶几下取出一個麻袋，用最快的時間，把屋裏值錢的一些物件統統塞了進去，例如銀盃、銀燭臺和掛鐘等。

    整個袋子塞得滿滿，足足有數十磅。

    但這些東西並不好攜帶，也不好出手，吉蘭只是做做樣子，沒打算將其帶走……隨後，他將麻袋拎到屋外，一邊跑，一邊隨手丟棄拋落。

    不多時，他沿着整條街丟完了那些值錢的物件，又調轉方向，迅速逃離。

    *

    *

    *

    僅僅二十多分鍾後。

    三輛豪斯特警署的大型馬車，以及一輛路易斯家族的高檔馬車便先後抵達了案發現場。

    十幾名警員下車戒備，領頭的一名中年警督臉色難看地盯着街邊，這片原本人跡罕至的區域，不知何時來了一羣底層人，在樹下、灌木叢和巷子裏穿梭，手捧着各種值錢精美的小物件，歡天喜地地逃離。

    “把那些人都抓起來！”警督喝令道。“全部帶回警署審訊。”

    “是，長官。”其身邊的警員們連忙應答。

    隨後，路易斯家族的長子帕，以及其餘三位兄弟姐妹都走了過來，跟隨警署的人一同走進了小型公寓。

    一進去，他們便看到了滿地狼藉和屍體，慘不忍睹。

    “柯特！！”路易斯家族的四子凱恩高喊一聲，撲到了柯特的屍體前，痛苦地嚎叫起來。“啊！怎麼會這樣？！是誰殺了兄長？！”

    比蒂和塞西爾兩姐妹偏過頭，不忍去看柯特的慘狀。

    而兄長帕的臉色難看至極，沉聲罵了句：“蠢貨！總是不聽父親和我的勸告，現在真出事了！”

    “兄長，柯特都死了！”比蒂看不過去，蹙眉朝帕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綁架犯，把他抓起來爲弟弟報仇！”

    帕的臉色陰沉如水，他環視一圈。

    這時，在現場調查取證的一名警員來到中年警督的跟前，低聲彙報着信息和線索。

    不多時，中年警督臉色微變。

    “兇手只有一個人，從破門而入，到殺死四名持槍保鏢，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時間……三人被9毫米子彈射中頭部，一人被硬物近距離捅穿咽喉，當做掩體中彈身亡，而柯特·路易斯先生……則被暴力摔碎了腦袋！”

    他扭過頭，語氣震驚地朝帕說道。

    “這兇手殘忍至極，狠辣無比，絕非一般悍匪……而這起案件也十分惡劣，我會向上級稟明，派遣更多人手調查，儘快予以路易斯家族一個交代！”

    “我相信貴署的能力。”帕沉聲道。

    他又想起了弟弟臨死前打給他的那通電話，其中蘊含着一些重要信息，於是提醒中年警督：

    “你們可以追查一下福茲·勞瑞家的女兒，她也是被綁架的受害者，但目前不知所蹤，或許已經遇害……但如果她還活着，應該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