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試膽遊戲35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牧白字數:9826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百里辛向後踉蹌兩步還沒穩住,一個不重的冰冷硬質東西就砸到了他的手裏。
帝迦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它的目標是我,我引開它。我的車在費家的門外,你趕快開着我的車離開這裏。”
他邊說邊往幽深的樹林中奔跑。
那白斗篷稻草人見狀離開調轉方向,跟在帝迦身後窮追不捨,不一會兒在百里辛的視線裏變成了兩個小點。
百里辛低下頭,發現手裏的是一把車鑰匙,鑰匙上面的符號和剛纔稻草人手裏的草叉十分接近。
百里辛默默收起鑰匙,既沒有朝着大門走去,也沒有去追逐帝迦。
他不擔心帝迦。
他老公的能力他還是清楚的,以昨天的黑霧老公能力來看,這個白色稻草人根本不是帝迦的對手。
而且他也不能追。
黑毛小怪物要求他在凌晨兩點前不能離開這片地方,現在距離凌晨兩點還有好幾個小時。
百里辛轉動視線,目標落到了不遠處落魄狼狽的費一諾身上。
費一諾朝着帝迦離開的地方惡狠狠哼哼兩聲,急沖沖跑到百里辛面前,“小透,快跟我走。”
青年一臉的害怕和膽怯,眼中有水光閃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費一諾警惕地左右環顧,“來不及解釋了,先跟我走,我帶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青年猶豫兩秒,看了眼地上死得透透的白面具怪物,默默點了下頭,“好。”
費一諾帶着百里辛一路穿梭。
果然和百里辛猜的一樣,費一諾並沒有將他帶離費家,而是在這個房子裏饒了大半圈,最後繞到了後牆的一處地方停下。
那處地方看起來和別處沒什麼不同,一堵磚牆堵在這裏,磚牆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覆蓋在上面。
白天看起來生機盎然綠油油的爬山虎,一到了夜晚在漆黑氛圍的烘托下就顯得有些恐怖和詭異。
一牆之隔,圍牆那邊時不時傳來慘叫聲。
百里辛看向費一諾。
頭髮有些凌亂的男人對這種聲音似乎早已習以爲常,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伸手撥開面前爬山虎,輕車熟路地將手掌按在了一處被爬山虎遮擋住的地方。
有電子音響了一聲,百里辛詫異地看過去,就見平平無奇的磚牆上緩緩出現了一個隱形門。
這居然是個指紋識別的電子門。
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和s419給他提供的定位點已經完全重合了,很顯然,這裏就是費一諾平時一直待着的地方。
好傢伙,居然是隱形電子門,還加了指紋識別。
自己就算找來了也未必能夠順利進去。
門被費一諾一把推開,“小透,進來吧,這是我的祕密基地。”
百里辛不動聲色,乖順地“哦”了一聲,跟在費一諾的身後走了進去。
門口是向下延伸的,門兩側有電燈,也不怕太黑了看不清路。
兩人剛進去費一諾就在牆上的電子控制器上按了一下,身後那扇隱形門應聲關閉。
樓梯向下延伸了大概三米,一層樓的高度。
他們在往下走的時候費一諾朝着百里辛比個“噓”的姿勢,大概是怕地面上的怪物聽到地下有動靜。
兩人靜悄悄地走着,樓上是不是還能聽到“咣噹咣噹”腳踩在地面的聲音。
樓梯最下面連同着一扇防盜門,百里辛看了一眼,又是指紋密碼鎖。
費一諾熟練地按上自己的指紋後打開防盜門,率先走了進去。
百里辛進去的時候裏面的燈剛好打開,一陣刺目的亮光之後他也看清了這個房間的全貌。
這是一間不算小的房間,房間中充斥着現代科技,一整牆的大屏幕一塊一塊整齊排列,每個屏幕上放映着不同的畫面。
院子的各種角度,大廳的各種角度,走廊角度還有房間角度等等。
大屏幕的對面是一個黑色真皮長排沙發,沙發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包敞開的餅乾和礦泉水,看來這個沙發應該是費一諾經常坐着的地方。
看到這個沙發的時候,百里辛想起了他在那間隱藏房間看到的長排沙發以及沙發上的人。
百里辛下意識擡起頭想要尋找那個房間的監控,可在大屏幕上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個房間。
房間裏除了監控外還有一張用來休息的雙人牀,冰箱、廚房、盥洗室衛生間等也是一應俱全。
因爲有這些,費一諾才能在這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隨便坐,這裏的四面都做了隔音處理,不用害怕被外面聽到,”費一諾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他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礦泉水遞給百里辛,柔聲道,“剛纔嚇壞了吧,喝點水壓壓驚。”
百里辛眼神閃爍地在貼着沙發扶手縮成一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費一諾嘆了口氣,“費家被詛咒了。”
百里辛沉默,不忘保持着“小透”的人設。
費一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費家開始陷入了一種循環。”
“當一場狩獵結束後,有時候是幾年、有時候是幾個月,時間又會倒流到宴會舉行的幾天前。”
百里辛:“……”
時間循環。
這個在看到那麼多玩家的頭顱後他就猜到了。
“父親他,對你做了不太好的事情。”費一諾思忖兩秒說道,“大概是因此受到了報應吧。伴隨着這場循環開始的,還有那兩個手持草叉的怪物。”
“當父親將所有人聚集到費家後,在賓客們情緒高漲到一種程度後,那兩個怪物就會從天而降,開始今晚的狩獵。它們會殺死所有的面具人,直到最後一名面具人死亡,它們才會追殺我們。”
百里辛:“我們也會被追殺嗎?”
費一諾點頭:“是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追殺。”
“但從某一次開始,我發現躲在這裏就可以避開怪物的追殺。這些怪物並不是一直待在費家的,每次它們都會在凌晨四點準時離開。只要在這裏堅持到它們離開我們就能活下去。”
“就算死亡循環重啓也沒關係,我關於這段循環的記憶依舊存在,只要我一直不死,記憶就會一直保存。”
百里辛:“。”
這就是費一諾會記得那麼多事情的原因。
“這個地方我只帶小透你來過哦,”費一諾忽然深情地看向百里辛,“就連爸爸和李曼玉我都沒帶進來過,因爲他們不配。這世界上只有我的小透值得我這樣對待。”
百里辛眨眨眼睛,“謝謝。”
“跟我提什麼謝謝,”費一諾深情款款,“別對我說謝,永遠都不要。只要看到你開心我就滿足了。”
百里辛:“……”
真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啊。
他目光放在屏幕上,在這數目繁多的屏幕中,剛纔還自信滿滿的面具人們此時紛紛瑟縮躲藏在狹窄的角落裏。
因爲面具本來就是白的,所以百里辛沒法看到他們臉上慘白的顏色。不過他們面具上的表情雖然有些不同,但都是驚恐害怕的神情。
剛纔的獵人此刻像一隻只過街老鼠躲藏起來,生怕被兇殘的貓找到自己。
在其中一塊屏幕上,身穿黑色斗篷宛若死神的稻草人舉起手中的草叉,不容分說地將叉子插進了面前面具人的身體裏。尖銳鋒利的草叉瞬間觀察面具人的後背,尖刺從胸膛鑽出。
那名來不及逃命的面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叉子,下一瞬間他就像只小老鼠般被黑色斗篷的稻草人輕鬆舉起,在半空中轉了幾圈後被甩飛了出去。
身體重重砸在櫃子上,櫃門被砸開,四五個面具人瞬間從裏面滾了出來。
面具人出來後嚇得大聲尖叫,紛紛四散而逃。
其中一名面具人也想跑,他剛準備跑,卻感覺腳被什麼拉住。
他驚恐地向後看去,就見剛纔那個被黑色稻草人甩過來的男人死死扯着他的後腿,白色面具上露出瘋狂的表情。
逃跑的面具人嚇得大叫,一邊朝着是腳下踹去,一邊大罵:“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你都要死了,還拉着我幹什麼?!”
鮮血從地上面具人的身上汩汩流出,?沙啞的聲音彷彿從胸腔中發出來的一樣,“來陪我,別想走,我死了,你們也別想過,都給我陪葬,陪葬。”
逃跑的面具人簡直怒不可遏,“瘋子,你這個瘋子,你神經病啊!快放開我!”
直到用上所有的力氣掙脫束縛,面具人才發現黑色稻草人已經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舉着草叉,機械性地手起刀落,又一個身體軟軟帶着不甘倒在了地上。
和在死亡面前發瘋崩潰的面具人不同,稻草人對這場狩獵似乎沒什麼興致。雖然黑色的面罩和斗篷遮住了它的臉,但從它從容的腳步來看,它現在做的事情好像就只是一件最普通不過的工作。
之後稻草人又在房間裏搜索了一番,確定這個房間的面具人已經清理乾淨後才一跳一跳踩着木樁離開了房間,消失在了這塊屏幕中。
它從這塊屏幕消失,很快又進入了走廊的屏幕裏,接着又進入了下一個房間……
百里辛盯着屏幕,在黑色稻草人背對着自己的時候,當黑色斗篷隨着稻草人的動作在空中晃動時,他隱約在布片上看到了反光的痕跡。
一個圖案。
圓形的外部輪廓,裏面是一隻隱約的眼睛。
百里辛還想看看後邊會發生什麼,一隻大手忽然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費一諾帶着蠱惑的溫柔聲音在耳畔響起,“小透,不要看這麼血腥的畫面,你會被嚇到的。我帶你去牀上睡一覺,睡醒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好嗎?”
冰冷的手掌順着手臂下移,穩穩抓住了百里辛的手腕。
眼看着費一諾要牽着百里辛起身,他手心下面這個一直安靜的青年忽然反手擒住了費一諾的手腕,一個過肩摔就把費一諾往地上摔。
費一諾眼中詫異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身體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巨響,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
費一諾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四腳朝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s419在腦海裏吹了聲口哨:【牛逼。】
百里辛眼尾狠戾收起,挑着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朝着地上挺屍的男人一瞥,朝着牆角徑直走去。
他從剛纔就看到角落裏有個突兀的櫃子,怎麼看怎麼奇怪,總感覺裏面會有什麼東西。
走了兩步有慘叫聲從頭頂傳來,百里辛擡頭,就見那一排排的屏幕裏又有兩個面具人被黑色稻草人刺穿了身體。
平靜地收回視線,百里辛目標明確地走到了櫃子前。
裏面放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移動硬盤。
若有所思地將硬盤拿到手裏,百里辛在房間中環顧一圈,並沒有找到可以播放移動硬盤的主機。
他想了想,將硬盤暫時塞進了揹包裏。
接着百里辛重新坐回沙發,從揹包中取出了自己從大壯房間順走的油畫。
還沒等他細細端詳油畫內容,叫聲再次從屏幕中傳來。
這次的叫聲有些熟悉,百里辛下意識擡起頭。
就見在掛滿了衣櫃的角落裏,大壯蜷縮在裏面,驚恐地望着面前高大恐怖的黑色怪物。
恐懼讓他的眼淚止不住從眼眶流出來,五大三粗的漢子現在卻眼含熱淚,實在不怎麼爺們。
大壯沒有戴面具。
對付面具人沒有絲毫猶豫的黑色稻草人這次卻猶豫了。
手上的草叉上掛着黏稠的血漬,它就這麼呆呆舉着草叉,歪着頭面朝大壯,似乎是在審視判斷大壯到底該不該殺。
一人一怪物就這麼對峙着。
黑色稻草人盯着大壯看了足足五秒,接着默默收起了草叉,轉身朝着身邊的櫃子蹦蹦跳跳離開了。
攝像頭還在對着大壯,稻草人走後大壯瞬間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全身癱軟地倒在櫃子裏,臉上掛着淚水和鼻涕的混合物,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還是個靈異主播呢。
百里辛在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
也是該給他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不是什麼房子都可以隨便進,也不是什麼女人都可以隨便睡的。
黑色稻草人解決完了這個房間的白麪人後並沒有和剛纔一樣離開,而是跳到了窗邊。
它用草叉抵開窗戶,對着外面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哨鳴。
這應該是它和白色稻草人傳遞信號的方式,百里辛迅速在屏幕上掃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白色稻草人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黑色稻草人又發出一聲哨鳴的時候,一條素白的聲音忽然從它所在的窗戶鑽了進去。
百里辛定睛一看,是剛纔他在外面碰到的那個白色稻草人。
不過此時白色稻草人狀態並不怎麼好,它的手臂不知道被什麼割傷,斷了一條,暗黃色的稻草爭先恐後從它的傷口往外鑽。
手裏的草叉也不知所蹤,白色的斗篷上沾了些黑色東西,看起來有些狼狽。
黑色稻草人見狀扔掉了手裏的草叉,幫着白色稻草人將袖子扎了起來,阻止它體內的稻草進一步往外流。
等到包紮完袖子,黑色稻草人還將自己草叉給了白色稻草人。
百里辛默默關注着屏幕中的兩個稻草人。
原本以爲這兩個稻草人就是兩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可現在看兩個稻草人之間的互動好像比鞥非如此。
它們剛纔對對方釋放了友好。
這兩個稻草人並不僅僅是兩個麻木不仁、沒有感情的工具。
白色稻草人身上的傷應該是帝迦弄得。
不過稻草人都回來了,那帝迦呢?在哪兒?
兩個稻草人的戰鬥力總是比一個稻草人的戰鬥力要強大的,有了白色稻草人的加入,這場原本就是單方面壓制的狩獵遊戲更加沒有懸念,狩獵的速度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百里辛看了眼系統的時間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距離黑毛小怪物所說的凌晨兩點,還有四個小時。
他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拿出來的油畫上。
油畫裏面已經是一片血色。
現在如果他說這幅油畫就是白天那副麥田圖,估計沒人會相信。
油畫裏的景色和剛纔沒多少變化,還是費家的遠景圖。
只是這幅油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縷縷的紅色顏料從畫框上面往下流。
嫣紅的顏料好像血液,驚魂動魄。
百里辛伸手摸了流動的紅色顏料一下,指腹只接觸到了粗糙的質感,並沒有沾上任何顏料。
嫣然的紅色很快就流到了費家,紅色分叉,無數道細小的紅緩緩流下,好像一片血瀑一般將費家遮在了其中。
血瀑之下,彷彿是費家在流血,又像是費家在發出瘋狂的咆哮。
紅色顏料在抵達費家後並沒有停下,繼續向下流淌着。
很快,顏料流到了費家院子裏,匯聚到了那座玫瑰園中。
紅色融匯到了一點,染紅玫瑰園後又慢慢舒展,變成了一朵綻放的玫瑰花。
花瓣層層疊疊,鮮活的模樣不像是畫的。
嬌豔欲滴,詭豔濃稠。
身後是漆黑的夜空,黑夜之下,鮮血匯聚,最終凝聚出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玫瑰花。
油畫到了這裏就停下了,百里辛又盯着油畫看了好一會兒,油畫再沒有任何變化。
百里辛盯着油畫眼睛出神,接着他想到了什麼,將油畫塞進揹包裏,迅速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s419焦急道:【宿主大人,您要去哪兒?】
百里辛:【找個東西。】
s419:【可是黑白稻草人都在外面追殺大家,您現在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百里辛:【你的關注點應該是我們現在能待在費家的時間不多了。】
百里辛不再遲疑,迅速從樓梯上原路返回,離開了這個佈滿了眼睛的監控室。
因爲這裏距離大門已經很近了,他沒有再從狗洞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從大門進入了院子裏。
他剛落地,不遠處的草叢裏就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百里辛看過去,就見兩個面具人瑟縮在角落裏。
他們顯然是看到了自己,臉上的面具扭曲成了怪異的表情。
他們的表情一分爲二,一半變成了貪婪的笑臉,一半則是恐懼的哭臉。
百里辛嗤笑一聲。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沒有忘記要捕獵自己的這件事情。
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和相比,恐懼要更重一些。
他們最終什麼都沒做,只是難耐地盯着百里辛,默默看着他走遠了。
百里辛走到了後花園,來到了那片玫瑰園中。
他在花園裏掃視一圈,很快就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把鏟子。
大步流星走過去將鏟子拿到手裏,百里辛快速返回玫瑰園中,開始埋頭剷土。
這片玫瑰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麼刨土還是個體力活。
他就在院子裏默默地刨土,身後是宅子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蒼穹之中烏雲遊走,漸漸遮住了本就有些黯淡的月。
月亮漸漸被籠罩在了濃霧之中,原本就漆黑的院子更加陰沉。
黑暗之中,慘叫聲混合着鏟子插入泥土的聲音響起,聽得人直頭皮發麻。
百里辛刨了好一會兒,也換了好幾個地方,就在玫瑰園快要被他掀個底朝天的時候,鏟子終於碰到了什麼東西。
百里辛停了下來,藉着身後宅子裏的亮光低頭看去,鏟子下面是一塊被泥土弄皺的布。
s419:【……】
救救我,救救我。
百里辛盯着布條停頓半晌,一向明亮的眼睛微黯。
片刻後,他才重新舉起鏟子,開始圍着布條繼續剷土。
忽然間,一道寒風襲來。
百里辛心中警鈴大作,本能地舉起鏟子朝着某個地方一擋。
只聽“嘭”的一聲金屬撞擊聲,下一秒他手中的鏟子就在外力的撞擊下飛了出去。
百里辛順勢往旁邊一躲,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是費一諾。
但也不是費一諾。
虎口因爲剛纔的力道被震得有些發麻,百里辛悄無聲息地將手藏在了身後,冷冷凝視前方。
面前的人還穿着費一諾的衣服,只是除了頭以外全身都變成了黑色濃霧。
濃霧從袖子和褲腿鑽出,費一諾的那張臉則是憤怒地怒視着百里辛,雙目赤紅。
百里辛蔑笑一聲,默默從揹包中取出了鐮刀。
“你不是小透!你還打我!小透從來不會打我!”費一諾從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憤怒吼叫,“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的小透還給我!爲什麼要裝成小透騙我?!你真該死!真該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百里辛揚起下巴,純白鐮刀在手裏轉動,森白的刀刃在半空劃出漂亮的弧線,傲慢道:“殺我?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費一諾的表情簡直快要被氣死了,他怒不可遏地大叫一聲,發了瘋一般朝着百里辛衝來。
對方力氣很大,百里辛現在力量削弱不敢和它硬碰硬,只能向後躲閃,藉着激怒他的機會從他身上尋找破綻。
看費一諾現在的樣子,應該就是這幾天晚上襲擊他的那個黑色怪物。
百里辛一邊在院子裏靈活地跳躍着,一邊時不時挑釁費一諾,勾起對方越發濃烈的怒火,一邊尋找破綻。
“你現在知道找小透了,早幹什麼去了?”
“小透朝着你發出苦苦哀求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了?”
費一諾拼命搖頭:“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不知道,我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小透的遭遇,我一定會救他的,我愛他啊,我怎麼捨得他受到一點委屈。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費泰宗拿着小透當成了禮物,獻祭一般送給了那些人。我不知道他們每晚都來這裏欺辱小透,我該知道的啊,我爲什麼沒有發現!”
百里辛嗤笑:“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費一諾,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騙得了別人,你真的騙得了自己嗎?”
“你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就是個懦夫。是你,害死了小透。”
“我不是!”費一諾忽然大吼一聲,全身的黑霧止不住地朝外涌,他的身體彷彿沸騰了一般,無數氣泡從上面冒出來。“我不是懦夫!我沒有害死小透,你放屁!我殺了你!”
漆黑的液體化成了鋒利的觸手,毫無章法、爭先恐後朝着百里辛刺去。
百里辛也終於找到了費一諾的破綻。
就在他準備提起鐮刀上去把他切成段的時候,一道強大的壓力從天空陡然而降。
有什麼東西從身後溫柔又緩慢地包裹在了其中,接着又有什麼東西猛然張開,輕鬆打斷了對面費一諾毫無章法的攻擊。
費一諾發出一聲慘叫,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百里辛回頭,濃厚的霧氣纏在了他的腰上、肩膀上,霧氣在他的身後伸展開,形成了一個宛若蝴蝶翅膀般巨大的蝶翼,將百里辛穩穩護在其中。
黑色濃霧甚至看不出是個人形,它分出一縷,順着白色的鐮刀纏繞遊走,攀附到了百里辛的手上,以一種絕對的守護姿態半包裹住了百里辛。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瞬間,俊美的白色青年被詭異的黑霧包裹纏繞,美得簡直不像話。
s419忍不住嚎了一句:【臥槽,帥呆了啊。】
“我的人,你不配碰。”帶着壓迫感的聲音擠壓着費一諾的精神,費一諾捂着頭在地上拼命打滾,一邊滾一邊發出陣陣哀嚎,“住手,好疼啊,我好疼啊。”
“快住手,好疼啊。”
百里辛甚至沒有看到黑霧是怎麼出手的,它明明只是貼到了自己身上,根本沒有碰到費一諾。
黑霧顯然並不想結束這場單方面的凌虐,“我認識出來,你就是那個覬覦他的怪物,你真是活膩了。”
費一諾不服,一邊打滾一邊嚎,“我是怪物?你就不是嗎?!你自己看看你是個什麼樣子,你比我還像怪物好嗎?!”
媽的,賊喊捉賊,好氣!
黑霧卻不爲所動,只是冷哼了一聲,費一諾的慘叫聲忽然又加重了幾分。
百里辛嘴角抽了抽,看着黑霧這近乎是置氣的凌虐,手指反手握住了黑霧,“別殺了他,我還有事情要問。”
黑霧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鬆了手,讓費一諾恢復了短暫的安寧。
費家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人兩怪物扭頭看去,就見一黑一白兩個稻草人走了出來。
白色稻草人看到百里辛身上黑霧的時候明顯抖了一下,接着它們對視一眼,從一人兩怪頭頂飛快掠過,朝着躲在院子裏的面具人繼續追殺。
面具人被迫從保命的草垛中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求饒哀嚎:“那不是站着好幾個人嗎?爲什麼就殺我不殺他們啊?你們是不是眼瞎啊!”
白色稻草人惡狠狠咬了咬牙,追殺的速度更快了。
能殺的話早就殺了!
打不過!
院子一時間十分混亂。
面具人的慘叫聲求饒聲,稻草人的追殺,百里辛高傲地站着,兩個怪物對峙着。
在稻草人和面具人的背景板之下,費一諾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喘着粗氣問道:“你要問什麼?”
一個面具人忽然跑到了對峙的怪物中間,在身後追殺他的白色稻草人身形忽然一僵,追殺的動作都跟着溫柔了很多。
百里辛默不作聲,靜靜看着白色稻草人抓人。
只見白色稻草人輕輕試探着跳到了他們中間,手中的草叉緩緩伸出,慢慢勾住了面具人的衣角。
它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還不忘朝着百里辛身後的黑霧看了一眼,微彎的腰就好像在朝着對方示好。
如果白色稻草人臉上有表情,那一定是諂媚的表情。
白色稻草人的動作安靜又溫柔。
直到草叉勾住了面具人的衣角,白色稻草人用力一拽,把慘叫中的面具人扯到了自己的腳下。
草叉瞬間刺穿面具人,接着白色稻草人又小心翼翼看了黑霧一眼,逃一般拖着面具人跑到了角落裏,那姿勢活像一只見了貓的老鼠。
百里辛默默擡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霧。
那啥,要不你說一說,你到底對它做了什麼?把它嚇成這樣?
此時的黑霧明明沒有五官,可百里辛盯着那團不斷流轉的霧氣,總覺得它衝着自己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低低悶聲道,“它膽子太小,不關我事。”
百里辛:“……”
不關你事,關誰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對面的費一諾忽然發出了一聲大笑,百里辛將注意力放在費一諾身上,就見他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決絕感,“你保得了他一時,保得了他一世嗎?”
“不管他是誰,只要掉進了這場遊戲裏,他就不會善始善終!”
“我不會有好結果,他同樣不會有好結果!”
“我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誰又比誰高貴。”
“我救不了小透,你同樣也保不住這個人。”
黑霧纏着百里辛的腰力度重了幾分,它的聲音帶着睥睨衆生的傲慢:“那是你,不是我。我的人,我保定了。”
費一諾只是冷笑,卻不再說話。
百里辛看着還在執迷不悟的費一諾,緩緩問出了一句話:“你說小透失蹤了很久,那你還記得小透是怎麼離開的嗎?”
費一諾揉着太陽穴,沒好氣地開口:“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如果知道他要離開,我一定會攔住他,不讓他離開。我不會讓他走的!”
百里辛沉默兩秒,忽然笑了一聲,“我問過張嫂,她最後一次見到小透是什麼時候,你要不要聽一聽?”
費一諾倏然擡頭瞪大眼睛,“什麼時候?!”
百里辛:“張嫂說,她那天看到小透和你在一起,之後小透就消失了。”
費一諾又開始揉太陽穴:“是啊,我們當時在一塊,還吵了一架。”
百里辛:“爲什麼吵架?”
“爲什麼吵架?”費一諾手微頓,片刻後茫然地看向百里辛,“是啊,當時爲什麼會吵架?我,我好像忘記了。”
百里辛語氣咄咄逼人,“你怎麼可能忘記?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你知道小透要離開,你絕對會阻止。你不該忘記啊,不是你爲了阻止小透離開,才殺了小透嗎?”
費一諾渾身一僵,震驚地看向百里辛:“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我怎麼可能殺了小透,我最愛小透了,我不會殺了他的。”
百里辛指了指被他挖開的玫瑰園,“如果不是你殺了他,那玫瑰園裏的那又是什麼?”
費一諾跌跌撞撞爬到翻開的玫瑰園中,看到了還沒有被徹底挖出來的布條。
他死死盯着那個布條,眼中閃過震驚和不敢置信,“這是……小透?”
百里辛:“那個布,你覺得眼熟嗎?”
費一諾當然覺得眼熟,這不就是他監控室裏鋪的牀單嗎?
不,那塊布明明還在自己的監控室裏鋪着嗎?怎麼會在地裏埋着?
肯定是假的,小透怎麼會是他殺的?
一定是這個人在騙自己!
費一諾捂着腦袋,頭痛欲裂。
跳躍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有什麼記憶似乎要呼之欲出。
百里辛再接再厲,“你再好好想想,最後見面的那次,小透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你們爲什麼而爭吵?”
費一諾跪在地上,用腦袋捶着地面以緩解疼痛。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到底說了什麼……又爲了什麼而爭吵,爲了什麼而爭吵,爲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也整個頓住。
幾秒後他從地上坐起來,表情呆滯得像個死人,“我想起來了,小透那天說……他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