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馴化27

    百里辛託着腮莞爾一笑,“死鬼，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起來的。”

    青城長老已經漸漸習慣了重口味的稱呼,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啊,就是一下子想起來了。”

    “哦，”百里辛繼續笑吟吟地看着對面,“那你是不是什麼都記得？你還記得以前副本的事情嗎？”

    “也沒有，”青城長老眼神閃爍，“我只是記起了一點點，我只記得你是我的親愛的，其他副本的事情記不清楚。”

    “哈哈，”百里辛哈哈笑了一聲,眼中笑容放大。

    青城長老猶豫片刻，“你笑什麼？”

    百里辛：“哈哈，沒什麼，就是見到你很高興。你能出現就已經很好了，不需要什麼都記得。”

    怎麼可能記得，你又不是我老攻。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百里辛站起來,“我要走了。”

    青城長老一愣,倏然站起後疑惑道：“不是說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嗎？你怎麼就走了？”

    百里辛：“不走不行了，我昨天晚上就沒有去王爺府，他們已經發了一通火了,如果今天再不過去,我這個衙門的spy就玩不了了。你可不要扯我後腿哦，要不然我會生氣的，狗東西。”

    青城長老原地僵硬一笑,“那行，那你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門，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我真的很想你，你是知道的，我恨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

    百里辛眼角抽了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咱倆都這麼多個副本了，這個副本就算沒時間門見，還有下個副本呢。”

    “那怎麼行？”青城長老一下子就急了，“一個副本有一個副本的歡樂，不是嗎？”

    百里辛：“那倒是，可是我平常衙門的事情還蠻多的，我有什麼東西可以聯絡到你嗎？”

    青城長老猶豫了一下，迅速從袖口裏面掏出了一個玉牌，“你拿着這個，這是傳音符。你如果想我了，就對着玉符默唸一生我的名字。”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道，“你知道我的名字的，對吧？”

    百里辛眼神閃爍：“記得，青城長老，對嗎？”

    “不是這個，”青城長老繼續道，“是我的真名，你記得的，對吧？”

    百里辛的眼中瞬間門閃過迷茫，“你的真名？是什麼？你沒有告訴過我啊。”

    他歪了歪頭，“你有嗎？是不是記錯了？話說你叫什麼啊？”

    青城長老呵呵笑了兩聲，“哦，對，我記錯了，你沒有。那你叫青城長老就行。”

    百里辛接過玉符後隨手扔進了揹包裏，“好的，那我先走了，我們後會有期，狗東西。”

    “等會兒。”青城長老遲疑一瞬，忽然叫住百里辛。

    百里辛疑惑地轉身，就見青城長老緩緩逼近，一邊靠近一邊道，“親愛的，我們已經很久不見了。我想……”

    百里辛的眼底閃過嫌惡。

    他從來不知，帝迦的臉上竟然可以做出這麼令人生厭的狎暱表情。

    “還不是時候，”百里辛躲開，衝着對面男人眨了眨眼睛，“等着，我還沒有準備好驚喜。”

    青城長老站在原地，“什，什麼驚喜？”百里辛神祕兮兮道：“很刺激的驚喜。”

    青城長老眼中精光一閃：“有多刺激？”

    百里辛哈哈一笑：“能夠刺激死了的地步，期待嗎？”

    青城長老臉上閃過一抹貪婪，他後退兩步，“好，那我等你，你可以定要找我。”

    百里辛：“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說罷，百里辛轉身出門，匆匆離開。

    ……

    百里辛來到王爺府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他敲開大門，看門的那天見過他，見到他後立刻道：“先生來了。”

    百里辛：“打擾了，我能進嗎？”

    “當然能了，”那看門人立刻恭恭敬敬道，“王妃剛剛才囑咐過，如果先生今晚來的話，務必讓你進門，快請進吧。”

    百里辛道了聲謝後走了進去，小廝在他旁邊領着他往前走，“先生來得真是巧，王妃剛剛才吩咐下來，還說先生如果來得早，還能趕上晚膳。這會兒膳堂應該剛剛開始上菜，先生快隨我來。”

    這倒不是來得巧，是百里辛掐着點過來的。

    他算着這個時候差不多是用膳的時候，晚膳是一家人中一天聚集最多的時候，這個時候過來，剛剛好。

    他跟在小廝後面在長廊上左右穿行，這裏百里辛來過一次，對路已經基本熟悉了。

    穿過竹林，後花園，再往前走不多時候就是膳堂。

    到了竹林的時候，他下意識朝着林子那裏掃了一眼。

    那天他在林子處隱約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所以這次到了這裏，他又好奇地看了過去。

    漆黑的竹林之中，竹葉隨着風聲顛簸搖晃，隔着一段距離他就聽到了“唰唰”作響的聲音。

    竹林之中，隱約看到了一抹影子。

    “啊！”百里辛叫了一聲。

    小廝瞬間門繃着肩膀回頭，“先生，您怎麼了？”

    青年滿臉驚恐地指着竹林的方向，“剛纔，剛纔，我好像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是有鬼嗎？”

    “嗐，哪有什麼鬼啊，那是舒側妃，是王爺的側妃娘娘，她……這裏不大好使，整日瘋瘋癲癲的，”小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沒事兒就喜歡往竹林裏跑，特別是到了晚上。不知道的外人乍一看到，的確會被嚇一跳。”

    青年這才拍着胸膛緩了緩，“原來如此，嚇死我了。這好好的側妃娘娘，怎麼會瘋了呢？是娶進來的時候就瘋了還是……”

    小廝有些遲疑，“這……主子家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還請先生見諒。”

    百里辛直接兩片金葉子就塞進了小廝的手裏，“小哥，我現在是世子的老師，王爺世子這可都是皇親國戚，稍有不慎伺候不好，我這就是得罪了權貴。我將來還想進京高考，考取功名，如果得罪了皇親國戚，不就相當於得罪了天子？”

    “小哥，你也知道我們這些鄉下人想要出人頭地不容易，還望小哥能夠指點一二，我也好避諱一些，免得不知哪天說錯了話，白白斷送了前程。”

    小廝摸了摸沉甸甸的兩片金葉子，立刻喜笑顏開道：“原來是這樣啊。其實這位舒側妃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祕密，告訴先生也無妨。”

    “王爺風流倜儻，哪個女人不喜歡？王爺和王妃成親之後不久就誕下了世子。兩人舉案齊眉，也是十分恩愛。只是王爺酷愛音律，王妃則是鍾情女工，對音律只是略知一二。”

    “這時間門一久，可能感情就淡了些。後來王爺認識了京城一位官女子，此女子精通音律，又能說會道。王爺和她相談甚歡，這一來二往的就成就了一段佳話。這位官女子，就是這位舒側妃。”

    “原本舒側妃剛進王府的時候也是很正常的，知書達理，溫柔體貼。她與王爺十分恩愛，整日出雙入對的，不久後舒側妃就生了一位小世子。”

    “但是不久後，她照看不慎，讓小世子失足掉入湖中。從那兒之後，她就開始瘋瘋癲癲的，據說，她的孩子就埋在竹林裏，所以她才會經常去竹林去看孩子。也有人說她去竹林是因爲竹林吸走了她的一魂三魄，所以她才會變得瘋瘋癲癲的。她整日去竹林，是因爲自己的一魂三魄在那裏，她想要把魂魄要回來。”

    “反正什麼說法都有。王爺他情深義重，舒側妃瘋了之後他就一直派人好好照顧她。”

    百里辛：“偌大的王府，只有王妃和舒側妃這兩位夫人嗎？”

    小廝：“是的，先生。王爺是個癡情種，奉行一生一世一雙人，據說當初娶王妃的時候，他就和王妃承諾過，要效仿女媧伏羲，只有彼此。”

    “說到這裏，”小廝臉上露出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你也看到了，後來又多了舒側妃這位真愛意外。我聽說，王爺又跑去找王妃，說其實也可以效仿娥皇女英，也不失爲一樁佳話。”

    百里辛的眼角抽了抽。

    女媧伏羲。

    娥皇女英。

    這王爺，幹什麼事兒之前都喜歡給自己引一個高深的典故嗎？

    小廝和百里辛對視一眼，兩人頓時默契地相視一笑。

    前面已經有明亮的燈火閃爍，小廝笑道，“得，先生，這說着說着，我就把您送到門口來了。”

    “我瞧着裏面應該是剛剛開始，您快進去吧。”

    百里辛又道了聲謝，這才獨自朝着膳堂走去。

    因爲是夏天，膳堂並沒有關門，從外面看能看到裏面，從裏面也能看到外面。

    王爺王妃他們一擡頭就看到了百里辛過來，這雖然是來到了青城鎮，人家一家子畢竟是皇親國戚，雖是看到了，當百里辛拜着拳頭走進來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像普通人家一般站起來相迎，只是禮貌地笑了笑。

    王妃指了指世子旁邊的位置，“我尋思着先生今晚或許會來，特意讓人多加了一把椅子，沒想到先生真的來了，看樣子我也可以和那些江湖術士一樣，去外面開張桌子，給人算命了。”

    王爺聽聞，立刻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你啊，瞎貓碰上死耗子，被你撞對了就開始翹尾巴了是吧？”

    王妃跟着笑起來，“能碰上，也是臣妾運氣好。”

    百里辛在王爺和王妃的有說有笑聲中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下人立刻送來淨手的水盆。皇親國戚就是講究，這若是放在平時吃，就是自己去洗洗手，然後開始坐下來自己吃。

    他們這裏連吸收都要別人伺候。

    就想問一句，這樣洗的手，能洗乾淨嗎？

    “先生，你昨晚爲何無故沒有過來？”百里辛屁股還沒有坐熱乎，對面的王妃開口發問，“你知道我們等得有多着急嗎？我們還擔心你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歹人，嚇得一晚上沒有睡好覺。”

    “讓王妃娘娘擔心了，實在抱歉。”百里保持着禮貌微笑，“實在是最近衙門裏的案子太多，我又是剛剛來衙門，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王妃娘娘晚上沒睡好覺，草民也是一晚上沒睡好，甚至可以說沒睡。”

    王妃皺了皺眉頭，“衙門裏是沒人了嗎？先生在衙門裏這麼重要？”

    “談不上重要，但是很多事情離不開我，我是衙門裏的師爺，需要記錄案子。昨天晚上我哪兒都沒去，在衙門的書房裏待了一晚，一直在整理案子。王妃娘娘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我們衙門的張彪張捕頭，他昨晚也是睡在了衙門裏面，幫我整理了一晚上的卷宗。”

    “不是不信，”王妃溫柔地笑道，“我只是關心一下先生。”

    “先生今日能來就好，今日慎兒還在向我提起你，說很想念先生了，希望先生能夠過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慎兒主動讓先生過來的，看來慎兒真的很喜歡先生。”

    有些陰鬱的世子正在餐桌上，他聽到這句話後立刻彆扭地喊了一聲“母妃”。

    王妃見狀，只是用袖子掩脣一笑。

    用過晚膳，百里辛就跟着世子來到了書房。

    書房裏面點着很多蠟燭，將房間門裏烘得亮如白晝。

    和第一天一樣，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一個坐到了案卷後面，一個重新坐到了茶几上面。

    百里辛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去書架上拿書，可一擡手，才發現書架上的書都不見了。

    空空蕩蕩的，一本也沒有。

    “我讓人把書都給搬出去曬曬了，”世子一直在偷偷打量百里辛，他看到百里辛有些錯愕的表情，趕緊開口道，“怎麼辦，沒有書，你今晚可怎麼過？”

    百里辛臉上卻沒什麼變化，他收回手，背着手有模有樣地走到世子書桌面前，隨便掃了一眼：“戰國策？”

    世子：“你懂？”

    百里辛：“略懂一二。”

    世子皺了皺鼻子看向百里辛：“你不是說你不懂嗎？”

    百里辛：“之前是不懂，但前天晚上，我不是看了些書架上的書嗎？就懂了。”

    “切，你看看外面，知道天上爲什麼這麼黑嗎？”世子不屑地嗤笑一聲。

    百里辛望了一眼外面黑壓壓的天空，“爲什麼？”

    世子：“因爲你吹的牛都飛到天上去了！”

    “你不信？那你隨便考我一句，不就知道我是吹牛還是真材實料了？”

    “考就考，”世子到底年幼，最受不了激將法，立刻問了百里辛好幾個問題。

    百里辛也是對答如流，沒有全對，只有更對。

    看着侃侃而談的百里辛，世子有些不服地將戰國策扔到一般，又抽出了另一本書。

    又是隨便提問又是對答如流。

    如此五六本過後，世子才真的相信，原來百里辛真的什麼都會。“喂，”世子看向重新坐回茶几，撐着頭開始打瞌睡的男人，“就是你了，留下陪我讀書。”

    “世子殿下，”青年從沉沉的手臂中懶懶擡起眼皮，“我不是陪你讀書，我是來教你讀書的。還有，我不叫‘喂’，我有別的名字。作爲學生，你也不能直呼我的名字，而是有一個特定的稱呼。”

    世子聽後臉色變了變，“誰要叫你老師呀，我才不要叫你老師，想都不要想。”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是您的老師。”青年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走出門口離開了。

    世子：“……”

    哼，想對他用激將法？你就看他會不會上當。

    以前也不是沒人對自己用過，那些從這個書房離開的人，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就緊接着回來。

    世子坐在書房裏面等了一會兒，都已經過去兩盞茶的時間門了，卻遲遲沒有看到男人返回。

    他盯着面前的書，越看越看不下去，裏面的文字就像和他作對一般，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書後面躲。

    到了最後，他再也坐不住，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了門外。

    門外面站着兩個一直等着伺候的女婢，看到世子出來，立刻畢恭畢敬道：“見過世子。”

    “剛纔從我書房裏出去的那名先生呢？”

    “回世子殿下，”其中一名婢女開口道，“剛纔先生告訴我們，說他先回房睡覺去了。”

    世子：“？！！！”

    “什麼？！”世子聲音拔高了一些，“我都還沒睡，他先睡了？”

    “是王妃娘娘說的，她說先生昨夜辛苦了，如果先生困了，可以先去睡覺。”

    世子：“……”

    (╯‵□′)╯︵┻━┻

    這個先生怎麼回事？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不說，還一點都不尊重他，要麼一天都不來，要不就是在自己面前打個過場，說走就走了。

    太敷衍了吧！

    世子朝着廂房的位置瞪了一眼，轉身回到書房，一把摔上了房門。

    兩名婢女對視一眼，瞬間門噤若寒蟬，繼續老老實實站在房門外面。

    百里辛之所以回到了廂房，是因爲他在書房的時候，忽然開始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和前幾次變成狐狸前的感覺一樣。

    大約猜到自己又要變狐狸了，他回到廂房後立刻掏出了梵迦給自己的藥。

    正準備吞下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按捺中動作將藥藏進了揹包裏。

    大約兩分鍾後，一道淡淡的紅光從廂房的窗戶中透出來。

    很快，一條細長嬌小的靈活身影就從廂房裏面鑽出。

    小狐狸一走，尾巴尖上的鈴鐺就跟着叮叮噹噹。

    剛走出去兩步，百里辛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這個通靈性的鈴鐺道：“我需要偷偷做點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發出聲音了？”

    昏黃的燈光下，它似乎看到鈴鐺點了點頭。

    等小狐狸再走的時候，鈴鐺就真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滿意地甩了甩尾巴，默默誇獎了身後的鈴鐺一聲。

    鈴鐺似乎是聽到了百里辛的誇獎，在晚風之下，左搖右晃了兩下。百里辛先是來到了竹林，這片竹林不大，現在天色也不算早了，在黑漆漆的竹林裏面，竟然還有一個人影立在那裏。

    百里辛悄無聲息地向前移動了些，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聲音。

    這是一名穿着十分潦草的女人，她的頭髮凌亂，身上穿了件破破爛爛打了補丁的花布衣裳，臉上髒兮兮的。

    她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來歲，除了皮膚有些粗糙以外，髒污的遮掩也沒有掩蓋女人原本的精緻五官。

    如果細細打扮的話，這個女人應該極美的。

    她默默坐在石頭上面，盯着一處地方發呆，口中喃喃自語。

    百里辛想聽她在說什麼，直接邁着四條腿走到了她的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舒側妃原本正在自言自語，看到百里辛的一瞬間門停住了聲音，她先是目光呆滯地看着身邊的狐狸，接着呆滯的神情中漸漸多了些什麼東西。

    是水光，是悲傷，是清明。

    舒側妃顫巍巍伸出手，謹慎又小心地伸出手朝着百里辛摸了摸。

    百里辛坐着不動，任由女人的手伸過來，甚至還配合地“嗷嗚”了一聲。

    在某些時候，動物也是一種很好的身份。

    很多人有些事情不願意和人類傾訴，但是願意和動物慢慢傾訴。

    舒側妃看到狐狸通人性的反應後，反應更大。

    她原本就有些泛着水光的眼睛中不斷有眼淚閃動，直到她嗚咽一聲，眼淚緩緩從眼角流了下來。

    “兒，我的兒啊，是你來看娘了嗎？”

    百里辛又配合地“嗷嗚”了一聲。

    爲了破案，別說裝兒子，就是裝孫子他也幹了！

    得到了狐狸的迴應，舒側妃終於崩潰，她小心翼翼將帝秋抱在懷裏，像抱小孩一樣將他牢牢抱在懷裏，“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娘的，這麼多年了，你終於來看娘了。嗚嗚嗚。”

    她哭着哭着，臉色忽然一變。

    越發用力地將百里辛抱在懷裏，目光則是警惕地環視四周。

    “兒，娘這次一定好好保護你，絕對不讓那個壞女人碰你一根頭髮。誰如果敢傷害你，娘就和他拼命！”

    “壞女人，壞人，他們都是壞人！”

    “走，兒，娘帶你現在就回房，我們藏起來，前往不能讓那個壞女人看到你，要不然她又要害你了。”

    舒側妃神神叨叨地將百里辛緊緊抱在懷裏，一路小跑地離開了竹林，跌跌撞撞走進了一處十分破敗的院子裏。

    如果不是看到那張有睡人痕跡的牀，百里辛都甚至以爲舒側妃是隨隨便便找了一處荒廢的院子闖進去了。

    這處院子在竹林的後面，距離主廳差不多是最遠的距離了。

    如果按照皇宮裏的那一套的話，這裏百分之百算是冷宮了。

    院門早就不能用了，一半的房門已經掉下來不知所蹤，另一半的房門歪歪扭扭斜掛着，也已經搖搖欲墜。

    房間門裏面雜草叢生，剛纔舒側妃帶他穿過院子的時候，他甚至看到幾隻老鼠正在打洞。

    小院子已經是如此破爛，房間門也是沒好到哪裏去。

    院子裏面有一處狹窄的房間門，窗戶上的窗戶紙都已經破掉了，房門也關不嚴，房頂也露出了四五個破洞。

    這裏的環境，估計也就比那些荒野破廟稍微好一點點。

    房間門裏面的只有一張歪歪扭扭的破桌子，甚至連椅子都沒有，整個房間門裏面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牀，牀上鋪着稻草，幾塊破布拼成的被子隨便蓋在那裏。

    百里辛看到這裏的環境，忽然有些唏噓。

    聽那位小廝說，這名女子原本也是名官女子，能力包括見識比尋常女子定是強上些，再加上這樣的相貌，若是沒有選錯良人，定是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隕落蒙塵。

    古代三妻四妾沒有什麼道德譴責，所以在這裏是不能用現代的眼光來評價這一件事情了。

    但這其中有一件事，是可以說的。

    那就是，王爺辜負了這位舒側妃。聽小廝的意思，王爺對外的宣稱裏面，是有好好照顧這位舒側妃，可看現在周圍的環境中，似乎並沒有照顧吧？

    何止是照顧？簡直是放任其自身自滅。

    王爺不管，王妃也不管，還有剛纔小廝提起舒貴妃時候直接用“腦子有病，瘋瘋癲癲”這種詞彙，一個小廝能夠對主子用這種詞彙，可見舒側妃是多麼不受重視。

    看來那位王妃，並沒有表面的那般溫順。

    舒側妃抱着狐狸來到了牀上，剛上了牀她就將百里辛放在被子上，用被子將百里辛包了起來，“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

    她顫抖地手撫摸着被子，激動地眼淚汪汪盯着百里辛，“我的兒啊，你知道爲娘這些年過得有多苦嗎？你走了孩子後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你，嗚嗚嗚。可是你總是不回來。”

    “我還以爲你在怪爲娘，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爲娘錯了，爲娘知道錯了。”

    “爲娘以後一定好好保護你，絕不讓你爲娘的視線，也絕不讓任何人碰你。”

    “我不會再讓他們靠近你，不會再讓他們把你扔進河裏。”

    百里辛靜靜聽着。

    說到這裏的時候，原本哭喊的舒側妃忽然神情一變，整個人的臉頓時猙獰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手伸進牀底下似乎是在翻找着什麼東西。

    不過片刻，她就從牀底下爬出來，手裏多了一個東西。

    因爲現在是晚上，房間門裏又沒有點燈，周圍有些昏暗。

    索性頭頂那幾個破窟窿剛好將讓月光灑落了進來，在月光的照耀下，百里辛看清了她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隻厭勝娃娃。

    用白色布條紮成的娃娃穿着一件衣服，看衣着打扮，很像王妃。

    娃娃的背面寫着生辰八字，娃娃的正面身上扎滿了針頭。

    舒側妃手裏拿着兩根銀針，滿臉怨念地狠狠將針扎進了娃娃的眼睛裏面。

    “賤人！”

    “該死的賤人！”

    “都怪你！你還慘了我你知道嗎？！”

    “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眼中血絲遍佈，應是恨極了這個人。

    不知道扎了多久，她才終於氣喘吁吁地將娃娃隨手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幾腳。

    這麼恨王妃，難道是王妃害死了她的孩子？

    百里辛忽然沉默。

    自古至今，封建王朝之中手足相殘、爾虞我詐之事屢見不鮮。

    他原本的世界裏，不是也曾經遭遇過這些嗎？

    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擺脫這種可笑的事情。

    就在百里辛以爲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卻見舒側妃又一次跪在地下，眼神詭異地又一次將頭探進了牀底下。

    幽暗的空間門中，外面一陣風出過，將搖搖晃晃的窗櫺吹得陣陣作響。

    “嘿嘿嘿嘿。”

    忽然間門，一聲詭異的笑聲從牀底下傳來，接着他就看到舒側妃又拿出一個娃娃出來。

    那名娃娃穿着男裝，衣服布料是墨綠色的，隱約還能看出有暗紋。

    因爲男人的打扮基本差不多，從衣服上他一時分辨不出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的後背也是有生辰八字的，但大概是因爲經常受到光顧的原因，生辰八字破破爛爛的，字跡早已經模糊不清。

    一個男娃娃？

    百里辛愣了一下。

    難道她的孩子不僅是被人害死的，還是兩個人害死的？

    還是說，這個人代表的其實是王爺？

    她怨恨王爺的無情冷漠，所以要給王爺也做了一個厭勝娃娃？

    就在百里辛思忖間門，女人再次動了。

    這個娃娃身上插的針的數量是那個女娃娃的一倍之多。

    只見女人嫺熟地將針一根根□□，又一根根用力插入進了男娃娃身上。

    一邊用力插，口中不斷詛咒。

    “是你，賤人，你也是賤人。”

    “把我兒子推進水裏的罪魁禍首！”

    “枉費我平日對你那麼好！”

    “混蛋，殺了你，我殺了你。”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孩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去死，去死，你也去死，你們都不得好死！”

    百里辛：“……”

    將針一根根扎了進去，和上一個女娃娃一樣，女人再次站起身，用力踩了好幾腳才算解氣。

    全部做完，她將兩個娃娃重新扔進了牀底下吃灰。

    女人再次從牀底下探出頭來的時候，神神祕祕將百里辛和被子一塊抱在懷裏，“我的兒，剛纔那兩人，你可要好好認清楚，他們是世界上最壞的人，以後一定要離他們有多遠離多遠。”

    “他們是壞人，”女人忽然壓低聲音，將頭探了過來，“他們不僅殺了你，他們還殺了別人！”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黑暗中，百里辛的獸瞳倏然睜大。

    殺了別人？

    什麼人？

    女人：“你知道我爲什麼去竹林嗎？他們就被埋在竹林裏，就被埋在竹林裏，嘿嘿嘿。他們怕遭報應，怕鬼，所以不敢靠近竹林。但我不怕，我知道，我們都是朋友，我們都恨他們。嘿嘿嘿，他們會保護我，我們要一起報仇。”

    “嗚嗚嗚，我的兒。爲娘沒本事，沒法替你報仇，嗚嗚嗚。”

    “嘿嘿嘿，報仇啦，報仇啦。”

    “哈哈哈，我兒子回來了，回來了。”

    女人就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這麼抱着百里辛渾渾噩噩地睡着了。

    百里辛看到女人終於睡着，這次用力掙扎了一下，從女人的懷裏掙扎出來。

    他抖了抖皮毛，將被女人大力撫摸下弄下來的碎毛甩掉，這才轉頭朝着門口移動，準備離開。

    就在百里辛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道陰惻惻的冰冷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你，打算去哪兒？”

    百里辛倏然回頭，就見女人不知道何時睜開了眼睛。

    她那雙閃爍着亮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我不是說過了，你一刻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你哪兒都不能去。”

    那女人下了牀，漆黑的眸子裏除了水光，看不出一點其他顏色，瞳孔連着眼白，全都變成了黑色。

    百里辛盯着對方那有些不同尋常的眼睛看了兩秒，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兒了。

    正常人的眼睛，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的啊喂！

    女人哧哧笑了兩聲，伸出手就要去撈百里辛，百里辛下意識朝着旁邊跳去。

    可剛跳到一半，百里辛就被定在了半空中。

    那女人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百里辛就這麼只能一動也不能動了。

    女人緩緩靠近，瞬間門扼住了狐狸的命運——它的後頸。

    下一瞬間門，百里辛就這麼毫無尊嚴地被女人像拎小孩一樣拎在了手裏。

    小狐狸在半空努力撲騰着四肢：“……”

    救命啊，欺負狐狸沒天理啊！

    有本事你放開我，等我變身，我用真身陪你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