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馴化22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牧白字數:9311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百里辛:“老闆,看你的樣子滿面愁容,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嗎?”

    老闆無奈嘆息一聲:“客官有所不知,我這個餛飩鋪子,原本並不是開在這裏的。我是在城東開的,我小老頭一個,家中還有一個孩子需要照顧,就想着多賺些錢給孩子留着娶媳婦。所以每次我都是晚上開到很晚才會回家。”

    “誰承想就是那天,我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過來,他的動作很奇怪,我原本以爲是喝醉酒的。結果那人走近後我一看,魂兒差點嚇飛出去。”

    “這哪是什麼人啊,那分明就是個怪物。”

    “但是……”老頭頓了頓,“那個怪物,我其實認識。”

    “我記得他,他每天傍晚都會來我的鋪子坐着,一坐就是一晚上,到了街道上沒人才離開。我也是一個人擺攤,他雖然有點礙着我做生意,但留在那裏也能陪我做個伴,我就從來沒趕過他。”

    “他有時候吧,寬裕的時候會點一碗餛飩吃,有時候不寬裕了,就只是在那兒幹坐着,一直左顧右盼的,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我看他那樣也挺可憐的,就會給他盛一碗餛飩湯喝。”

    “哎,當時他天天來我這裏,我還挺煩的,現在他不在了,我倒是有點想念了。”

    百里辛:“那你爲什麼又搬到了這裏?”

    他並不是偶然來到這裏吃餛飩的,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爲第一具怪異屍體發現的地方,就是在餛飩鋪攤子前。

    他曾經去案發現場看過,並沒有什麼餛飩鋪子,想來是發生那件事情後就搬走了。

    後來他在青城鎮逛了半天,終於讓他找到了那家餛飩鋪子。

    就是這裏。

    老頭嘆息一聲,“還不是因爲出了那件怪事,我這也挺害怕的,晚上輾轉反側,總感覺那人一直纏着自己。後來我給他燒了紙錢,搬到了這裏。”

    百里辛:“你剛纔不是說還有怪事嗎?什麼怪事?”

    老頭:“我搬到這裏,竟遇到小毛賊了。你說我這個餛飩鋪子,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我在忙完之後都是直接將東西收拾好,碗筷刷乾淨後就在這裏。可我這裏不知道怎麼回事,五天遭了兩回賊。”

    “那小賊把我的鋪子翻得亂七八糟。”

    百里辛:“都有什麼東西丟了?”

    老頭:“也沒丟什麼東西啊,我幹很多年了,我的鋪子有什麼東西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幾個碗一雙筷子,我不會記錯的。那小賊把我這裏翻得亂七八糟,可我自己看了看,沒看到少什麼東西。”

    百里辛和梵迦對視一眼。

    沒少什麼東西,卻翻得很亂。

    那就是在找某個特定的東西了。

    “大爺,”百里辛思忖兩秒,問道,“當日那個怪屍體走到你的門前的時候,你第二天來,有沒有發現鋪子裏面多了什麼東西?”

    老頭長嘆一聲,跺了跺腳,“沒有啊。我就是在想,這小賊翻我的鋪子,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翻我這裏倒還好,可若是翻我家裏,我家中就一老太婆和一個小孩,若是那賊人兇悍,我就怕他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自從那天之後,我就不順利。”老頭長嘆一聲。“我想着可別是招了什麼邪祟,所以想向大師討個吉利。”

    “老闆,你什麼時候收拾東西回家啊?”百里辛忽然問了一句。

    “再等一會兒,現在正是忙的時候,等忙過去了,我就回家。”

    桌子底下,百里辛偷偷踢了梵迦一腳。

    梵迦疑惑地看過去,就見百里辛朝他眨了眨眼睛。

    梵迦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老闆:“阿彌陀佛,施主,我出現在這裏,既是我們有緣。既然有緣,我可隨你去家中走一遭,看看你的家中是否有邪祟鬼魅出沒。若是有,我便幫你驅邪。”

    “你看如何?”

    老頭立刻用圍裙擦了擦手,“大師說的可是真的?”

    他原本亮起來的眼睛很快又失落地垂下,“可是我囊中羞澀,實在沒有讓您多此一舉的錢財。”

    梵迦:“出家人不談錢,談緣。我們有緣,不要錢。”

    “噗——”

    百里辛本來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忽然嗆了一下。

    梵迦關切的目光看過來:“你還好吧?”

    百里辛:“我很好,很好。”

    老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那大師等我一下,我這就收拾鋪子,咱們現在就出發。”

    百里辛:“你不是說還要做生意嗎?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你的。”

    “不做了不做了,就一天而已,也少不了多少錢,”老頭開始收拾東西,“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餛飩鋪子本來還有個客人正在吃餛飩,百里辛等了有十幾分鍾,等衆人都走了只留下他們,老闆就開始麻利地收拾桌椅。

    他用自己有些佝僂的身體一張一張將桌子扣好,又將板凳掛在桌子上面。

    這是他每天的工作。

    等全部做完,又過了五分多鍾過的時間。

    每天看似重復性又枯燥的工作,卻是他用雙手創造財富的寶藏。

    “好了,二位客官,”老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來人,“讓你們久等了,我們走吧。”

    跟着老頭走了有一段路,他們離開了繁華的鬧市區,來到了更普通的平民區。

    幾人剛走進巷子,梵迦忽然頓住了腳步。

    他朝着半空看了一眼,眼神深沉。

    老頭見狀連忙問道:“大人,您在看什麼?”

    梵迦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什麼,走吧。”

    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後,老頭帶着他們回到了家中。

    “老太婆,兒子,我回來了。”剛一推開門,老頭就朝着院子裏喊了一聲。

    “聽到啦聽到啦,每次回來都要喊一聲,每次都嚇我們倆一跳。”一道有些蒼老的女人聲音不耐煩地從房間裏傳出來,很快原本漆黑的房間就點上了蠟燭,房間裏面亮起來後,一名老婦人才推門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臉上掛着笑容,正準備開口說話,當視線落到百里辛和梵迦身上後表情倏然一僵,接着才問道:“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今晚攤位上的客人,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老頭臉上堆着笑容,他小心翼翼從懷裏取出一枚髮簪,送到老婦人面前,“好看嗎?”

    老婦人立刻將注意力從梵迦和百里辛的身上移開,來到了髮簪面前。

    看着精緻的髮簪,老婦人的臉忽然紅了一下,“都多大人了,還給我送這種東西,害不害臊啊你。”

    老頭有些害羞地撓頭,“我今天擺攤,隔壁就是首飾攤子,我去瞧了一眼,覺得這個跟你最般配,我就給你買下來了。我給你戴上,瞧瞧好不好看。”

    老婦人害羞地將頭朝着老頭那裏側了側,老頭手指有些發顫,他將髮簪小心翼翼插進女人花白的頭髮裏,眼中皆是柔情。

    百里辛下意識朝着梵迦的位置靠了靠,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寬大僧服袖子的遮掩下,他修長的手指碰到了梵迦的手指。

    食指輕輕一勾,兩人的食指就掛在了一起。

    梵迦手指微顫,鬼使神差地,他沒有避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哼哼,被我發現了吧?我要報告,他倆在搞小動作。】

    【這叫小曖昧,不叫小動作,坐下,報告無效。】

    【辛神又開始發散他的個人魅力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百里辛兩人跟着進入房間後,百里辛迅速環顧四周。

    房間裏面很乾淨,應該是每天都有打掃。

    桌子旁邊放着一個筐子,筐子裏面放着一堆布片和剪刀,以及縫到一半的衣服。

    衣服是藍色的,看大小和尺寸,應該是給老頭做的衣裳。

    “你又摸黑給我做衣服,”老頭不贊同地瞅了老婦人一眼,“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衣服夠我穿的了,不用給我做這麼多,你這樣累壞了眼睛怎麼辦?”

    老婦人收起了筐子,“沒關係,我眼睛好,晚上也能看清東西。”

    百里辛:“……”

    老頭:“咱兒子呢?”

    老婦人:“在裏屋睡覺呢。”

    她話音剛落,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裏屋傳了出來,“爹,你回來了?”

    老婦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快走幾步似乎是想走到簾子處,但她還沒走到,簾子就被人從裏面掀開。

    一個看起來只有歲的娃娃揉着眼睛從裏面走了出來。

    奶娃娃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過來。

    當看都百里辛和梵迦時,他也是愣了一下,趕緊躲到了老婦人身後,看起來十分害怕的樣子。

    老婦人趕忙道:“我們兒子從小就膽小,看到陌生人會害怕,二位爺莫怪。”

    小男孩躲在老婦人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好奇地朝着兩人張望。

    百里辛衝着小孩笑了笑,小孩瞬間又縮回了老婦人的身後。

    “我的兒子,”老頭笑盈盈走過來,伸手將小孩從老婦人的身後抱出來舉過頭頂,“想死我了,今天有沒有在家聽話啊,有沒有欺負你母親?”

    小男孩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很乖的,沒有惹娘生氣。”

    “嘿嘿,我們的壽兒最乖了,”老頭抱了兩下就抱不動了,將小孩放了下去。

    小孩一落地,又立刻縮在了老婦人的身後。

    老婦人見狀,揉了揉小孩的腦袋,“壽兒,你剛睡醒,去院子裏玩一會兒,等會兒睡覺了我喊你。只能在院子啊,別的地方都不能去,知道嗎?”

    小孩點了點頭,趕緊衝出了院子。路過百里辛和梵迦的時候,他還加快了腳步,好像他們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百里辛和梵迦對視一眼,老婦人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孩子小,不懂事。”

    百里辛:“沒關係,您也說了,只是小孩子。”

    老頭看向兩人:“大師,麻煩您給看看,我們家裏有沒有什麼邪祟?”

    老婦人驚詫地看了老頭一眼,又轉頭看向百里辛和梵迦,“老頭子,你請這兩位來是爲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的鋪子最近不太平,我擔心萬一是個邪祟,那邪祟去鋪子倒是沒什麼,萬一來我們,你和壽兒不就有危險嗎?所以我請大師來看看。”

    “嗐,原來是這件事情啊。”老婦人暗暗鬆了口氣,“什麼邪祟啊,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邪祟,我看你就是疑神疑鬼,鋪子亂說不定是晚上貓餓了,聞到香味去你的鋪子找吃的。”

    老頭:“我爲了防止那些野貓偷吃,每次臨走前都會把一塊沾了肉湯的面糰子掛在樹上,這麼多年了,我的鋪子一直沒有被貓咪光顧過。”

    “還是讓大師看看吧,我也放心。”

    梵迦環顧四周,當視線落到老婦人的身上時,老婦人瞬間有些緊張。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圈後收回視線,在老婦人有些慌亂的眼神中淡淡道:“阿彌陀佛,施主,我在這裏沒有看到邪祟。”

    老頭和老婦人齊刷刷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梵迦拖着尾音繼續開口,老婦人本來落下去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施主平時樂善好施,雖無邪祟,卻有靈物守護。”

    老頭疑惑地問道:“靈物,什麼靈物?我怎麼沒看到?”

    老婦人一臉緊張地看着梵迦。

    梵迦沉吟兩秒:“靈物,自然是凡夫俗子看不到的。施主倒也不用過分糾結,只知道此物並不會傷人性命,甚至會暗中守護你就行了。”

    老頭愣了愣,很快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了!”

    老婦人瞬間又緊張起來。

    “肯定是那些野貓,我每天都給它們掛上食物,它們肯定是感謝我給它們吃得,所以才會在暗中守護我。難怪我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看起來倒黴,可又每次都有驚無險。遇到那個怪物毫髮無傷,碰到小賊也沒少什麼東西,家裏也很安全。”

    他說着說着朝着上空拜了拜,“謝謝,謝謝,謝謝你們的守護,我明天就給各位貓神仙帶些肉過去。”

    老婦人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了老頭一眼,接着又無奈地笑了一聲。

    梵迦:“現在你也可以放心了,既然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離開了。”

    老頭,“好好好,我去送送二位先生。”

    “老頭子,”老婦人叫住了老頭,“你聞聞你身上臭的,你是不是掉河裏去了?趕緊去洗洗,我去送二位先生。”

    老頭有些蒙圈:“我身上臭嗎?”

    他疑惑地低頭聞了聞,“不臭啊。”

    擡頭間,發現幾人早就出門了。

    沒有辦法,老頭只好轉身鑽進了房間,聽話地沐浴去了。

    三人路過院子的時候,小孩正在踢沙包。

    看到梵迦過來,小孩沙包都忘了踢,立刻嚇得躲到了角落裏。

    走出院門,又在巷子裏走了一段了,老婦人衝兩人笑了笑,“多謝二位客官今日幫忙,我就送二位到這裏了,外面天黑,二位慢走。”

    “你在這裏待太久沒什麼好處,早點離開爲好。”

    老婦人要走的時候,梵迦輕聲說了一句。

    老婦人原本要走的身體驟然一僵,有些尷尬地看向梵迦,“大師,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梵迦:“不,你應該明白。”

    “既然已經死了,就帶着孩子趕緊入輪迴投胎,過多貪戀紅塵,對你有害無益。”

    老婦人眼神閃爍地盯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問道:“爲什麼你明明發現了,卻沒有告訴他?”

    梵迦:“這位施主只是讓我看看你們家裏有沒有邪祟,你不是邪祟,我自然沒說。”

    “謝謝大師,”老婦人朝着梵迦恭敬一拜,“我並不是貪戀紅塵,我只是擔心他。”

    “我和老頭子相濡以沫一路走來,一直相伴前行。”

    “前些年鬧饑荒,我們家窮的連鍋都揭不開。他是做麪食生意的,鬧饑荒沒有米麪,這就賺不出錢來。雖說他白天會去打些零工,可他畢竟有些年紀了,也給不了幾個工錢,那些工錢也買不了多少米麪。”

    “爲了能夠替他分擔一些,於是我就帶着小兒子上山去摘野果子挖野菜。”

    “結果路上遇到劫匪,在躲避劫匪的時候我和我兒子失足落崖,雙雙斃命。”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我和我兒子都變成了鬼魂。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兩個和其他鬼魂不太一樣,其他的鬼魂只有夜間才能出沒,可我們白天也可以。而且我們的腳下不是輕飄飄的,而是實實在在的腳。甚至於,我們連影子都有。”

    “但我們知道,我們兩個的確是死了。我們沒有脈搏,屍體也在河裏沉着。”

    “後來我和兒子回到家中,才發現距離我們墜崖,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裏老頭像發了瘋一樣找我們,最後累到了。”

    “如果我們再晚回來一步,老頭就沒命了。”

    “他離不開我,我們是他唯一的家人,他根本經受不住我們兩個一塊死的結果,所以我就帶着兒子一直生活在這裏,打算等老頭壽終正寢之後,我們三個一塊離開。”

    “大師,我和我兒子雖然是鬼,但是我們從未害過人,我們每天就在家中,哪兒都不去。你一定要相信我。”

    梵迦:“你身上沒有殺戮,世間生靈死靈有千萬種,我只收殺戮之靈。”

    “謝謝大師!”老婦人感激地看了兩人一眼,繼續道,“說起來,也是奇怪,既然您是得道高僧,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一下您二位。”

    百里辛:“什麼事情?”

    “這個東西,”老婦人從懷裏掏出來了一個珠子遞了過去,“是那一晚那個怪異屍體路過餛飩鋪子的時候,落在那裏的。”

    “我當時在家裏感知到老頭子有危險,前去解救。”

    “後來老頭子換了地方,家裏的鋪子兩次遭賊,我尋思着可能就是爲了這個東西而來。”

    “你二位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百里辛將珠子拿到手裏,這個珠子比黑狐狸給他的珠子略小一小點,顏色也不太一樣,這個珠子的顏色是淡金色的。

    他從揹包中將另外一顆珠子拿出來,當兩顆珠子放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是觸發了某種聯繫,忽然同時亮了一瞬。

    老婦人有些詫異,“原來這珠子還會發光,看來把東西給您,算是給對了。”

    系統的聲音在百里辛的腦海中忽然想起:【叮!恭喜玩家,獲得神祕珠子x1。】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個珠子的簡介,作用是什麼,全都沒有。

    真是越來越敷衍了!

    百里辛:“是什麼人在找這珠子?你看到了嗎?”

    老婦人:“是住在同福客棧的那幫修士,所以我才不方便出面。索性他們並沒有來家中找過,應該也是怕別人看見。”

    “對了,請問一下,”百里辛看向老婦人:“你說你們爲了躲避山匪,不慎掉下懸崖。你還記得是從哪兒掉下去的嗎?”

    他們如果最開始只是凡人,那死後忽然擁有其他鬼魂沒有的力量,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死的地方有問題。

    老婦人:“知道,就在青城山。青城山有一條大路,沿着大路一直走,你們會看到一座巍峨的門派,是青城派。但是這個青城派你們不要進去,而是從它路口的岔路朝東走,一直走到青城派的後山,那裏就有一處斷崖。我就是從那裏跌落下去的。”

    她頓了頓:“二位,你們如果要去,又恰好在水中發現了我們的屍骨,請不要將我們的屍骨撈出來,就讓它們繼續在湖底沉睡吧。”

    “我擔心一旦屍體撈出來,老頭子就會發現我們不是活人。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經受住這種打擊。”

    百里辛點頭應了下來:“好,我答應你。”

    從老婦人家中離開後,百里辛將這些天收集到的線索全都串在一起。

    宋家小姐,青城派,書生,神仙肉,屍體,黑狐狸,珠子,鎮妖,鱗片……

    所有碎片化的線索不斷在他腦海中快速飛舞,有些線索留了下來,有的線索被他刪選了出來。

    忽然,所有的線索都停了下來。

    百里辛的腦海中迅速閃動,他倏然看向梵迦,拉着他的袖子急促道:“走!”

    梵迦被他拉的有些恍惚,“去哪兒?”

    百里辛腳步不停:“衙門!”

    ……

    衙門已經鎖門了,兩人翻牆進去,剛從牆上跳下來,他們就聽到一聲威嚴的聲音,“誰在那兒!”

    是張彪。

    張彪握着佩刀靠近兩步,當發現是百里辛的時候這才鬆了一口氣,收起佩刀:“先生,怎麼是你。這有門,你爬牆幹什麼?還有這位大師是?”

    百里辛:“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休息,沒想到你還沒睡,你今晚還沒回家?”

    張彪手裏握着個酒壇子,“睡不着。”

    “至於回家……”他頓了頓,“明天白天我就回家了。”

    說到“回家”的時候,他聲音十分沉重。

    “你這麼晚了來衙門幹什麼?”“我也睡不着,”百里辛草草回了一句,就開始朝着書房走,“就在想案子,然後想起了一個細節,剛好你也在,你來幫我一塊想想。”

    看到是因爲案子,張彪那股憂鬱的氣質瞬間煙消雲散,他有些渾濁的眼中立刻精光四射,快走兩步跟了上去,激動和崇拜同時出現在了臉上,他急躁地抓住百里辛的手臂,“先生,您發現了什麼?!”

    看到張彪的手,梵迦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他不着痕跡走到兩人中間,手輕輕一揮,將張彪的手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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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

    【哦,開始了開始了,大佬吃醋又護妻的時候開始了!】

    【是大佬的,其他人就休想搶走。】

    【張彪:?這和尚多少有些毛病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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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彪根本沒有察覺到和尚的不開心,他還以爲是自己擋了和尚的路,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然後接着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百里辛。

    百里辛邊走邊道:“走,去書房再說。”

    三人很快來到了書房,百里辛從書架上將案件的所有卷宗找出來,然後分開放在了三人面前,“你們找一找,上面死者的關系網裏面,死者生前經常去什麼地方。有的圈出來,沒有的我們之後再找。”

    張彪不知道百里辛發現了什麼,但還是趕緊答應,立刻低頭翻找了起來。

    梵迦原本不想摻和凡間的事情,可現在厚厚的一摞卷宗,青年面前的卷宗看起來還要厚。

    如果自己不看,那自己的這部分,是不是會落到青年手裏?繼而增加青年的工作量?

    算了算了,就看看吧。

    梵迦默默翻開了卷宗。

    燭火搖曳的書房中,三人都沒有說話,房間中只有“唰唰唰”紙張翻動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梵迦看完了卷宗,他在一張紙上將百里辛想要的線索一一羅列出來。

    闔上最後一本卷宗之後,和尚擡頭看了一眼,就見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看完了書,正在單手託腮望着自己,也不知道盯着自己看多久了。

    他目光專注,搖曳的火焰倒影落在他遍佈星辰的雙眸中。

    梵迦的臉微不可察地紅了紅,“你這麼看我幹嘛?”

    “沒什麼,就是愛看,”百里辛換了隻手繼續託腮,“大師,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在專注做事情的時候,樣子特別帥氣?”

    梵迦臉又是一紅,“阿彌陀佛,皮相本就是虛妄,施主。”

    “我知道啊,”百里辛繼續笑,“所以我指的是你的氣質和認真程度。很有魅力,很吸引人,最起碼,很吸引我。”

    “咳咳咳咳!”

    不遠處,傳來了張彪咳嗽的聲音。

    這這這,他聽到了什麼?!

    師爺這是在撩和尚嗎?!

    這……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草,又是斷袖又是禁忌的,這也太刺激了吧?

    這是他能聽的嗎?

    師爺也太不把他當外人了吧!

    “這裏還有別人在,”梵迦有些侷促地整了整袖子,“別瞎說。”

    “我懂,”百里辛聲音裏帶着笑意,“聽你的,等沒人的時候我再說,說點更刺激的。”

    張彪:“咳咳咳咳咳咳咳。”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哈哈哈,張彪在線上演什麼叫我好想逃。】

    【辛神:想走?不準,給我留下聽我的騷話!】

    【辛神:你走了,我怎麼看大佬又羞又澀的小模樣?】

    【哈哈哈,搞了半天,張彪是工具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

    又過了一盞茶,張彪將整理好的紙張拿到了百里辛的面前。

    百里辛將字跡不同的三張紙攤開,放在桌子上後一一掃過,然後拿出毛筆很快圈了幾處出來。

    張彪好奇地看過去,“嗯?青城派?”

    “先生是說,他們都去過青城派?案子有可能和青城派有關?”

    “可是這幾人不是啊。”張彪很快指了兩人,“比如說他,是鎮子上殺豬的,根本沒有去過青城派,更不信奉鬼神之說。還有她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去?”

    “他們出事的時間很靠後了,當時青城派已經來到了鎮子上。青城派來到鎮子上,那大家接觸到青城派的機會,不是更多嗎?”百里辛指了指其中那個殺豬的,“就比如他,他雖然不去青城派,但卷宗上寫着,他的妻子在他出事前的幾日裏,曾經搶了一碗神仙肉,和他分食。”

    “至於這位姑娘,我的確不知,這還需要再調查一下。”

    張彪愣了一下,很快點了點頭:“好!”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百里辛看向張彪,“你之前應該都接觸過這些屍體,你回憶一下,這些屍體身上有沒有特別的東西,比如說珠子之類的?”

    張彪認真想了很久後,忽然叫了一聲,“還真有!”

    “其中有一個死者,嘴巴裏面含着一枚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覺得有可能是物證,所以就被我收了起來。”

    “爲什麼在卷宗上沒有表現出來?”百里辛微微蹙眉。

    “沒有嘛?”張彪撓了撓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是師爺寫的卷宗。”

    百里辛:“那個珠子在哪兒?給我看看,除了這個珠子以外,還有其他珠子嗎?”

    張彪:“其他就沒有了,只有這一個有。也有可能仵作以爲這是泥沙混合垃圾,就沒有告訴師爺吧,誰知道呢,師爺其實馬馬虎虎的,記錄卷宗的時候也不是每次都很認真,他有時候喝了酒就會隨便寫寫。”

    張彪說完頓了頓,“哎,我還好意思說他呢,我不是也一樣嗎?”

    百里辛:“對了,青樓小翠案,那個耳環的事情調查有結果了嗎?”

    張彪嘆了口氣,“沒有,今天我和兄弟們暗地裏問了一圈,都沒有知道這個耳環的,可能是那個人把耳環藏起來了吧。”

    百里辛“嗯”了一聲,默默道:“時間太久了,線索也不會太容易就被發現,慢慢來吧。”

    張彪:“好的,對了,林縣令今天傍晚來過,而且很生氣。他說如果見到你,要我跟你帶句話。”

    百里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什麼話?”

    張彪:“咳咳,他說,你還記不記得晚上去王爺家給世子教書這件事情?”

    林縣令的原話當然不是這麼說的。

    林縣令的原話是:“你們一個兩個真是都反了天了!一個比一個牛,你是不聽我的話,他直接是公然忤逆王爺了!”

    “他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給我滾!氣死我了!人一天死哪兒去了!”

    咳咳咳。

    反正,他是對着先生不好意思說出口。

    百里辛愣了兩秒,“我還真的忘記了!”

    雖然是想用反向操作這一招,但這次他是真的忘記了!

    怪只怪白天的時候自己在寺廟裏太快樂,有點樂不思蜀了。

    然後就把不怎麼重要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想來,世子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阿嚏!”遠在王爺府的世子重重打了一下噴嚏。

    他陰鬱着一張臉看着孤零零的茶几,氣得嘴脣都在打哆嗦。

    那個師爺,竟然真的沒有來!

    他竟然不是和自己玩欲拒還迎,他是真的不想留在這裏教他?

    氣死我了!

    只有我趕人的份兒,還沒有人趕我的份兒!

    ……

    “張彪,”百里辛看着案几上的卷宗,沉聲道,“師爺總是這麼馬虎嗎?”

    張彪:“也不是經常,就偶爾會這樣。”

    “記憶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再好的腦子也不如爛筆頭,當人們的記憶逐漸失去時,文字是給我們提供真相的重要東西。所以就要求文字記錄的過程中一定要保證它的正確性。”

    “像這麼重要的卷宗,難道師爺自己記錄完之後,你們都沒有專人再去覈對一下嗎?”

    張彪有些尷尬地愣在原地,面對百里辛的質問,他點了點頭又心虛地搖了搖頭:“也不是沒檢查,我們誰有空誰和師爺再覈對一遍。”

    百里辛:“說白了,就還是沒有重視起來。但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自責啊,這種事情,縣令應該負首要責任吧?就比如說那顆珠子,這樣一個物證,卻沒有出現卷宗上,如果不是我今天問了你,而是只看卷宗的話,我根本不會找到這條線索。”

    本該嚴肅對待的事情,這也太敷衍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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