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馴化11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牧白字數:9565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夜深的時候,月上柳梢頭。

    林縣令穿着常服,站在緊閉的房門前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敲響了房門,“夫人,你休息了沒?”

    他話音剛落,點燃的燭火忽然熄滅,原本透亮的房間裏瞬間顯然漆黑。

    林縣令喉嚨乾澀,他尷尬地站在原地:“既然夫人已經歇息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林縣令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瘦嬤嬤才壓低聲音道:“仙姑,幹得漂亮!”

    “像這種人渣,就應該這樣對待他,讓他不知好歹。活該,呸!瞧他現在這副樣子,真解氣!”

    百里辛:“。”

    他每次都爲瘦嬤嬤的共情能力感到驚訝。

    “咳咳,那個,嬤嬤,”百里辛揉了揉眉心,“你也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我晚上覺淺,不要過來打擾我。”

    瘦嬤嬤不疑有他,“哎”了一聲就離開了。

    經過短暫的三天相處,她已經完全被仙姑高端的宅鬥能力所折服了。

    等確認瘦嬤嬤走遠,百里辛才從牀上起來。

    他換了一身夜行衣,關緊房門後趁着夜色跳出了圍牆。

    屍體被送到了義莊,今天在衙門聽那些人之間的對話,百里辛猜測這具屍體很有可能還沒有發生異化。

    按照他們的說法,師爺昨天還在衙門工作。

    如果是死的話,他最早也是昨天晚上死亡的。

    而不管是卷宗還是宋小姐的異化來看,屍體在異化中間最少會間隔一天。

    如果今晚運氣好的話,他應該會見到師爺的身體異化。

    在來到青城鎮的第一天我就在瘦嬤嬤的引領下把青城鎮逛了個遍,知道了建築物的方位之後,現在找起來也簡單。

    他選了一條最近的路,只需要穿過幾條衚衕和一段橋就可以抵達義莊。

    就在百里辛走到橋下的時候,他漸漸放緩了步子。

    這座橋是他那天早晨成親的時候路過的橋,橋上的一顆巨大柳樹十分顯眼,是其他幾個橋上所沒有的是。

    青城鎮這個鎮子,中間剛好有一條河從中間穿過。

    或者更準確地說,這個鎮子之所以形成,很大的原因是這條河。

    河水給鎮民提供了最初的資源,後來聚集的人多了,也就漸漸變成了鎮子。

    這條河是青城鎮的母親河,叫做青城河。

    青城河東西橫跨整個鎮子,鎮子裏幾個主幹道上也就有一座座的橋。

    百里辛之所以停下腳步,並不是爲了欣賞這棵獨一無二的柳樹,而是因爲此時的橋上,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身紅衣,手上舉着一柄白色油紙傘,和當年阻攔自己婚轎的那人穿着一樣。

    紅衣看着樣式像是女裝,那人低頭俯視着水面,百里辛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對於她的正臉看不真切。

    對於百里辛的靠近,她好像並沒有什麼察覺,只是專注地看着水面。

    “你是誰?”百里辛一步步靠近,一邊走一邊問道。

    那人卻好像沒有聽見,只是低頭看着水面。

    百里辛眼眸微黯,他又上前了一步,終於走到了橋面上。

    與此同時,他卻看到那人張開嘴無聲地喃喃了一句,接着雙手撐着橋樑,就要跳下去。

    百里辛微愕,趕緊伸手去抓那人,可手指碰到對方身體的瞬間手掌卻直接穿過去抓了個空。

    女人就這麼在百里辛面前縱身一躍,跳進了河水裏。

    百里辛趕緊低頭看去,就見紅衣女人一頭扎進水裏。

    水面一點聲響也沒有,水面也沒什麼水花。女人進入了漆黑的河水中後立刻失去了蹤影,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中,只有一柄白色的傘飄在上面。

    百里辛又低頭朝着水面看了一會兒,隱約間,他好像看見漆黑的水面中似乎閃過一條細長的紅尾。

    百里辛眨了一下眼睛,紅尾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柄白傘在水面上漂了一會兒,飄到了河岸上。

    百里辛從橋上拐了個彎,等他走到傘停留的地方時卻發現那把傘已經消失了,只是地面上多了一個不起眼的蒲公英花朵。

    百里辛捏起蒲公英的白色毛絨種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兩秒,才將它重新放在土壤中,轉身離開。

    如果他剛纔沒有看錯的話,剛纔那個女子的口型,好像是“我要回家”這幾個字。

    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後,百里辛按照原計劃來到了義莊中。

    義莊很好找,緊閉的漆黑大門上懸掛着一個白色的綢帶,大門的兩側還懸掛着兩個白色燈籠。

    不過這兩個白燈籠只是掛在那裏,裏面並沒有燃燒的蠟燭。

    門是上鎖的,百里辛輕輕一躍就從後門位置跳上了牆壁,又悄無聲息地跳進了院子裏。

    義莊的院子裏也是黑漆漆的,地上全是雜亂的枯草,角落裏還隨意堆放着一些草蓆子。

    總之看起來亂七八糟的樣子。

    屍體並沒有擺放在院子裏,那就是擺在屋子裏了。

    百里辛走到簡陋的茅草屋門前試着推了推門,門沒有上鎖,立刻就被推開了。

    隔着門框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一股屍體特有的臭味,現在門打開,那股惡臭味更加明顯。

    房間裏擺放的屍體不多,只有六具。

    他依次掀開白布找了找,很快找到了白天看到的那具師爺屍體。

    師爺的屍體好好地躺在上面,並沒有要發作的意思。

    s419:【宿主大人,我害怕。】

    逃生系統:【百里辛大人,我也害怕。】

    百里辛默默翻了個白眼,索性掀開白布,認真觀察起了這具屍體。

    白天在堂上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並沒有仔細看,很多細節他都沒看清楚。

    從揹包中取出手電筒,百里辛打到最弱的檔位後將光打到了屍體上。

    眼底烏青,扒開眼皮,紅色血絲猙獰,瞳孔渙散,眼瞳有些腫大。

    看完眼睛,百里辛又往下看。

    鼻子裏有些泥沙狀的物質,應該河水裏的泥沙。

    手電筒的燈光很快落到了師爺的嘴部。

    嘴角附着的黑色粘稠物質已經結痂了,百里辛伸手捏住嘴兩邊的關節,輕輕用力原本緊閉的嘴巴就被打開。

    手電筒照進嘴巴裏,嘴裏一片黑漆漆的,但並沒有和宋小姐一樣的惡臭味道。

    他將手伸進嘴裏摸了摸,除了掏出了一把黑色粘稠物質外,什麼都沒找到。

    這黑東西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闔上師爺的嘴巴,百里辛繼續向下觀察。

    按照衙門的說法,師爺的屍體是在河邊發現的,初步推測應該是溺亡。

    經過了一天的風乾時間,師爺身上的衣服差不多乾透了。百里辛手放在衣服上,在師爺的衣服上摸了摸,當摸到一處地方時,忽然停下了動作。

    s419:【怎麼了,宿主大人?】

    百里辛打着手電筒照過去,師爺腰帶有一處很明顯的裂口,裂口整齊,不像是被河水裏石頭磨出來的,正要說的話,看樣子更像是用利器切開的。

    百里辛又很快觀察了師爺身上其他的衣服細節,除了這處地方,全都是嶄新的。

    眉頭微微皺了皺,百里辛的視線落到了師爺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上也是沾着黑漆漆的東西,百里辛一一掃過十個指縫,從其中某個指縫裏發現了一根絲狀的東西,另外其他手心裏也有些微木屑的存在。

    等到將師爺的屍體全都看了一遍,百里辛才重新用白布將師爺的屍體蓋好。

    s419:【宿主大人,您有什麼發現嗎?】

    【有發現,我們可以離開了,今晚不會有屍體異化。】

    s419不解:【爲什麼?】

    百里辛:【因爲這具屍體有問題,如果我沒有推斷錯,他應該是被人殺害後僞裝成了鬼祟作怪的樣子,這是一起他殺案件,有兇手。】

    s419更不解了:【您是怎麼確定的?】

    百里辛:【他的眼底青紫,眼睛充血,這是中毒的跡象。他的嘴裏填滿了大量的黑色粘稠物質,剛纔我抓他的舌頭看了一下,舌苔青紫,正好驗證了我對中毒的猜測。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之類的毒。】

    【兇手應該對這些鬼祟屍體很熟悉,所以僞造得很像。特別是嘴部,一團黏稠的黑泥剛好掩蓋住了中毒的罪證。】

    【他的腰帶被人切開,身體卻沒有打鬥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是熟人作案。而獨獨腰帶被切開,很有可能是那個位置之前可能裝了什麼東西。】

    s419:【是什麼東西?】

    百里辛:【不知道,已經被取走了。】

    s419:【那您對兇手還有其他線索嗎?除了熟人之外的線索。】

    【有。】百里辛蓋好白布,擡腳準備離開,就在他視線看向門口的瞬間,腳步倏然頓住。

    原本空空蕩蕩的大門前,不知何時站着了一個男人。

    那人皮膚黝黑,年紀很大,溝壑皮膚皸開,一隻手撐着柺杖,一隻手背在身後佝僂着背面無表情地看向百里辛。

    不出意外地,腦海中立刻傳來了兩個統的尖叫聲。

    百里辛揉了揉眉心,壓下最開始的驚詫,謹慎地看向對面的老頭。

    就在他思考要和老頭說點什麼的時候,老頭伸出柺杖在地上試探了兩下後走了進來。

    他走得很慢,走的過程中還會伸出手在半空中觸摸。

    百里辛愣了一下,他視線落到對方渾濁的雙眼中,這才發現對方是個盲人。

    暗暗鬆了口氣,百里辛小心翼翼腳點着地面,輕輕走到一邊,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老頭應該是來巡邏的。

    就在百里辛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老頭忽然轉身,他用柺杖指着百里辛的方向,低聲怒喝道:“誰在那兒?!”

    百里辛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門,又看了一眼站在最裏邊的老頭,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直接竄出門口,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s419:【???這和話本上寫的不一樣!】

    百里辛:【啊?什麼不一樣?】

    s419:【按照話本上的說法,這女主角夜探密室必定被發現,被發現後畢竟別抓,被抓的時候必定會有男主人公英雄救美。你這不行啊宿主大人,你剛纔就應該和老頭對峙一番,然後老頭喊人,你倉皇逃竄,接着就是主神大人橫空出世,英雄救美。你這什麼事情都自己幹了,把男主角的活兒都幹了,你讓男主人公怎麼出場啊?活該你到現在還沒拿下和尚。】

    百里辛:【……】

    你話可真多!

    【誰說男主角沒登場?今天下午幫我在橋上解圍的,不就是我老攻嗎?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有人疼。】

    s419:【我嫉妒你?你有統妹哎,我會嫉妒你?你也不看看你那老攻,三天兩頭就切片,都快碎成流星了,我嫉妒你什麼?】

    百里辛:【……】

    淦啊,我不幹了。(╯‵□′)╯︵┻━┻

    百里辛回去的時候,又路過了那座長着柳樹的橋,此時橋上空蕩蕩的,再沒有一個人。

    他站在橋邊,腦海中浮現起剛纔那個紅衣女人的聲音。

    剛纔那個女人就是站在這裏,雙手抓着橋樑一躍而下。

    百里辛來到那個女人站着的地方,他雙手抓着橋樑,藉助雙臂的力道將身體撐起來,目光探下橋,想再看看下面有什麼。

    就在他的身子快要探出一半的時候,自己的腰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下一秒自己的身體就陷入了一具堅硬的懷中,細細嗅聞的話,還能聞到一陣蓮花清香。

    百里辛愣了一下,趕緊假裝自己被嚇到,反手用力摟住了對方的腰。

    和尚身體僵硬一瞬,壓抑着聲音低聲道:“鬆手,你幹什麼。”

    鬆手?

    你說鬆我就鬆,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百里辛手抱得更緊了,一邊抱還一邊往和尚的懷裏鑽,“大師,還好你來得及時,剛纔嚇死我了。”

    和尚一手撐着法杖,眼神複雜地看着這只躁動的狐狸精,“。”

    他立在一邊,任由青年抱着,心中默唸着阿彌陀佛。

    忽然間,和尚臉色微變,一邊推開了青年,“你幹什麼?”

    青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沒幹什麼,就是揣了揣爪爪。畢竟我是狐狸嘛,動物本能,動物本能。”

    和尚:“……”

    你那是揣爪嗎?你是把手往我衣服裏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揣爪爪》】

    【他有什麼錯,他只是一隻可愛的狐狸,一隻手腳冰冷,需要揣爪爪的狐狸而已。】

    【和尚,我勸你不要不識擡舉。你以爲你揣的是一隻普通的狐狸嗎?那可是三十萬少男少女的夢!】

    【今天這和尚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求辛神一定要讓他接受社會的鞭打,讓他認清現實。】

    【今日最佳:辛神】

    【今日最差:和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剛纔爲什麼要跳河?莫非是魘住了?”和尚向後退了兩步,拉遠了幾分彼此的距離,他認真打量着對面的青年,確定青年並沒有中邪的跡象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奇怪,我爲什麼要鬆口氣?

    百里辛朝着橋看了一眼:“啊,那個啊……也不是跳河,我剛纔從這裏走的時候看到了之前那個紅衣白傘,她剛纔又從橋上跳下去了。我就想看看她跳下去的地方有什麼東西而已,我剛纔還是我自己,能夠控制我自己的身體,呵呵,呵呵。”

    “……”和尚頓了頓,“那你剛纔撲到我懷裏,說什麼嚇死了幹什麼?”

    百里辛搓了搓手,“那你忽然出現,還像流氓一樣把我抱在懷裏,我當然會嚇一跳了。我這麼個黃花大少爺,也不是誰都能摸一下的。”

    和尚呼吸一滯:“……”

    我就是誰都可以摸的嗎?!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是出家人,我要六根清淨,我不可被這只狐狸精牽着鼻子走,阿彌陀佛。

    “對了,今天下午多謝你。”對面青年的聲音將和尚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謝謝你變成酒鬼幫我解圍。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那碗神仙肉。”

    和尚愣了一下,“只是舉手之勞。”

    “於你而言是舉手之勞,對我而言說不定是救命之恩,這個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答你的。”青年表情異常認真。

    和尚:“施主,不必如此。”

    百里辛:“一定要的,要不然這件事情會在我心裏成爲魔障,縈繞於心,我今後的修爲恐難再有精進。”

    和尚無法,“那你想怎麼報答我?”

    百里辛:“我娘說過,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和尚,我以身相許吧。”

    和尚手指倏然用力,手中的佛珠頓時斷開,四散在空中。

    他瞠目結舌地看着對面的男狐狸,“使不得!”

    青年眼底忽然染上失落:“你是嫌棄我嗎?嫌棄我是只妖精?還是嫌棄我是公的?我比普通的男人要強的,我會扭腰,還會搖尾巴,我的尾巴還毛茸茸的,很好摸的。”

    和尚臉色漲紅,他倉皇地向後退了兩步,就聽對面的青年繼續開口:“我以爲和尚你對我也有幾分意思,如果沒有,你爲什麼會一直暗中保護我?每次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都能及時出手相助?”

    “我不是,我沒有,”梵迦有些手忙腳亂地辯解道,“我只是覺得你一身修爲毀了可惜。”

    “這世間有那麼多妖修,這些妖修裏面比我道行高、比我走上邪路的多了去了,你怎麼不去惋惜他們?”

    “承認吧,你明明就是放不下我。你放不下的,只有我一隻狐狸而已。你嘴上說着沒有,實際上你早就動心了,你就是喜歡上我了。”

    梵迦手裏握着的法杖忽然開始戰慄起來,清脆的鈴聲在這片空曠的夜空中十分突兀。

    “阿彌陀佛,施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梵迦臉頰有些紅色,他低着頭不敢拿正眼看百里辛,“我先走了,告辭。”

    說罷,他手中法杖一敲,頓時化成無數花瓣,四散離開。

    百里辛盯着那些飄遠的花瓣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s419:【宿主大人,您都這麼主動了,這主神這次這麼不解風情,太不知好歹了。】

    百里辛:【你懂什麼?他在遇到我之前,肯定是一個一心向佛的好佛修。我就喜歡這種你追我趕的小情趣,他逃,我追,他插翅難飛。】

    s419:【宿主大人,你……小心翻車。】

    百里辛:【他可是和尚,怎麼可能會翻車。】

    s419:【……】

    你自己老攻什麼熊樣,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一團水都能上,更何況現在比誰還高級一點。

    算了,它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腦嗎?

    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那可是以身相許啊!和尚竟然逃了?!啊啊啊啊,我不依,我不依!】

    【笑死了,給我傳下去,辛神欲求不滿,把自己老攻嚇跑了。】

    【《以身相許》《欲求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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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名青年站到了衙門前,敲響了衙門的後門。

    他只是站在那裏,就引起了周圍人紛紛駐足回頭。

    青年穿了一身鵝黃錦緞長袍,袖口和袍子下面繡着白色的暗紋,不張揚,卻又十足地貴氣。

    他頭戴玉冠,手持一柄摺扇,腰間左右各佩戴着一枚圓形玉佩,舉手投足間貴不可言。

    然而他的穿着和他的臉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青年五官俊美昳麗,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過路人紛紛駐足,無不爲這俊美的容顏傾心。

    大門敲了一下就被敲開了,開門的是府衙內負責打掃的下人,他看到青年的時候頓了兩秒,才找回自己的魂兒來:“公子,您是找誰?”

    青年嘴角帶着如沐春風般的微笑:“在下百里辛,是大人讓我來的。”

    “哦,我知道我知道,”下人立刻恍然大悟,“公子您就是大人說的那位負責師爺的先生吧,快快請進。”

    百里辛:“大人在嗎?”

    下人又偷偷朝着百里辛看了兩眼:“大人在的,我這就帶您去見他,請跟我來。”

    說着下人帶着百里辛在後院穿行一會兒,來到了書房。

    房門緊閉的書房中還能聽到對話聲。

    “縣令大人,色字頭上一把刀,您不能聽女人的耳旁風啊,會誤事的!那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書生,怎麼可能一來就能接受師爺的任務?”

    “我弟弟不一樣,我弟弟不僅飽讀詩書,我在家的時候還會經常與他講一下案子,他對我們衙門的事情多少有些瞭解,能更容易上手,不會給您添麻煩。”

    林縣令:“你都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幹不好?而且我已經答應夫人了,我意已決,就他了。”

    張彪的聲音有些氣急,“大人,您三思啊,我沒見過他,您就見過他嗎?”

    “現在你不就見到了?”在下人震驚的目光中,百里辛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兩道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百里辛朝着案几後面的握拳微微彎腰,“草民百里辛拜見大人。”

    林縣令壓下眼中的驚豔:“你就是百里辛?和你姐姐長得倒是有幾分相像,難怪你姐姐說看到你就能一眼認出你來,妙,妙啊。”

    “我和表姐確實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不過姐姐更柔美,別人乍一見我們,都以爲我們才是親姐弟。因爲我二人年齡相仿,又長得很像,所以我們姐弟兩個雖然是遠房,但關係自幼極好,比尋常的有些親姐弟關係都要好。”

    “奧奧,原來如此。”林縣令一個勁兒點頭,腦海中再次想起昨天和大姨娘口不擇言的揣測,心裏又覺得堵得慌,“你如果和你姐姐關係那麼好,一定知道你姐姐喜歡什麼吧?”

    百里辛表情認真地看了林縣令一眼:“姐夫這麼問,難不成是惹姐姐生氣了,想要討姐姐歡心?”

    “是啊!”林縣令一拍桌子站起來,“難怪你姐姐說你聰明,你果然聰慧過人。太好了,你快說說,你還有什麼本事?”

    “別的本事沒有,”百里辛微微一笑,目光掃過目光審視的張彪,“過目不忘的本事倒是還會一點。”

    “過目不忘?這個本事好啊。”林縣令笑開了花,“你來了就好了,你先小坐一下,等下我就找人給你介紹介紹師爺的工作。我們這兒師爺少一天都不行,你能及時趕來太好了,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姐姐平日裏對我極好,既然姐姐開了口,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張彪狐疑地打量着百里辛:“你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百里辛:“自然。”

    張彪:“那我可以考考你嗎?”

    百里辛:“怎麼考?”

    張彪從袖口裏取出了三枚色子,“我這篩子耍十次,你若是能將這十次的點數都記住,分別說出來,我便心服口服。”

    百里辛看了看好勝心極強的張彪,又看向林縣令,“大人,我可以玩嗎?”

    林縣令瞬間喜笑顏開:“當然可以。”

    他遠遠地看着這個小舅子,是越看越喜歡。

    不僅人長得好,還特別尊重他。

    張彪仗着自己巡捕了得時常不將他放在心上,爲所欲爲。

    剛纔更是連問都不問就要和小舅子筆試。

    最後還是小舅子給足了自己面子,不僅叫自己一聲“大人”,還會問一下自己的意見。

    試問這樣的人,誰不喜歡?

    難怪夫人喜歡她這個弟弟,自己也喜歡啊。

    哎,又想到了夫人。

    昨天看來真是傷透了她的心了。

    這可如何是好?

    比試開始,張彪從桌上隨便拿了一個杯子當色子罩,就這麼虎虎生風地耍了起來。

    每次色子打開,只有一息的功夫可以看。張彪也記不清這麼多次數的色子數,就要帶着百里辛過來的下人負責在旁邊計數。

    張彪一邊耍着色子,一邊觀察着面前的青年。

    只見青年每次只是隨意地那麼一瞥,也沒有認真看,看樣子不像是在認真對待比賽,更像是在玩樂取鬧。

    張彪看到他那副樣子,越發生氣,手中的色子在他手裏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很快,十次結束,張彪冷漠地看着百里辛:“十次,請說答案吧,先生。如果你能說出來,那我就相信你所說的過目不忘,從此心服口服,絕對不再質疑你。可如果你說不對,那我絕不同意你留在這裏。”

    林縣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張彪,你別太過分了,這衙門還是我說了算的!”

    張彪抿脣:“那我走?”

    林縣令瞬間哽住,“。”

    張彪走了,誰來破案?!

    他就是拿捏準了自己的衙門離不開他,才這麼囂張跋扈!

    能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的,也就這個張彪了!

    “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百里辛也不含糊,隨手抓起杯子,手腕在半空中舞了一下瞬間把色子收進了茶杯中。

    他的手法不如張彪老練花哨,但卻十分好看。

    張彪看到他的動作後微愣,不過眨眼工夫,他就見青年將杯子扣在了桌子上。

    只聽青年懶懶開口:“看好了,這是第一次的點數。”

    說話間,茶杯打開,露出了裏面的三個色子。

    張彪趕緊從下人手裏奪過記錄的本子覈對。

    一、四、五,不僅數字分毫不差,連色子擺放的位置都沒有區別!

    張彪瞬間愣在當場。

    計數不難,搖色子也不難。

    可將色子搖到和數分毫不差,這哪兒是書生啊,這他媽是賭神吧?!

    這水平就連自己都做不到啊!

    張彪看向百里辛的目光已經從最開始的鄙夷變成了欣賞。

    他決定了,不管百里辛後邊的能不能對,他都認可他了!

    就憑他記住了第一組數字,還會搖色子,還能將色子搖得分毫不差這一點,這個兄弟他張彪交定了!

    林縣令也湊上來,看出了張彪的眼神。

    他是個人精,立刻打圓場,“百里辛啊,只讓你計數,你這怎麼還把色子還原出來了?你這可把難度提升了不是一點半點啊。這水平,能夠做到一次都不容易,我覺得已經可以了,張彪,要不就這麼算了。”

    張彪正準備點頭,就見青年再次舉起了杯子,將色子搖了進去。

    手腕如蝴蝶飛舞,在場的幾人看得眼花繚亂時,茶杯再次落桌。

    青年再次懶洋洋開口:“這是第二組色子,請看。”

    茶杯掀開,又和記錄得分毫不差。

    點數分毫不差,位置分毫不差。

    張彪瞠目結舌,徹底服了。

    但青年卻意猶未盡,接下來的時間裏,彷彿成了青年的一場秀。

    一次次地將色子搖起來,一次次地落下打開。

    張彪的眼神漸漸從欣賞到了震撼,又到了欽佩。

    十次,一次都沒出錯,完美覆盤了張彪的色子。

    第十次結束,張彪恭敬地朝着百里辛抱拳行禮,“先生,剛纔是我失禮了。縣衙有你的加入,說我們縣衙榮幸!”

    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叮!恭喜辛神,成功收服小弟一枚。】

    【辛神這一招,別說能上收服張彪,他往各大場上一座,那都是矚目的焦點。】

    【我宣佈,辛神這個逼被他裝到了。別人考試100分是因爲他的能力只有100分,辛神考100分是因爲卷面分只有100分,辛神不僅會拿這100分,還會自己給自己加附加分。】

    【哈哈哈,辛神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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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這裏就是平時辦公的地方了。”張彪打開一扇房門走進去,“我們這些捕快是粗人,哥幾個就在隔壁的房間裏亂竄,您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喊我就行,對了,我叫張彪,先生。”

    “張捕頭,”百里辛朝着對方抱拳行了一禮,“失敬失敬。”

    “我們兩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你也別怪我當時對你這麼有敵意,我就怕大人腦子一犯渾,找了個渾水摸魚的人過來,半點不頂事兒不說還要給我們添堵。不過看到先生的才能,我已經徹底放心了。我張彪是個粗人,我若是看不順眼,會當着面說出來,但我既然認你,就不會再在背後坑害你。”

    “先生儘管放心。也請先生不要將我之前的話放在心上。”

    “我沒放在心上,都是爲了衙門,我們兩人素不相識,能有什麼仇怨,我懂的。”百里辛說着走了進去。

    師爺的房間比縣太爺的書房還要大一些,書房裏面擺滿了書架,書架上一摞摞的書籍擺放在上面。

    “這個書架上擺的是近兩年的卷宗,兩年前的卷宗被我們收進了庫房裏封存了起來。”看到百里辛的目光,張彪立刻解釋道。

    百里辛收回視線,目光落到了擺滿了卷宗和紙張的亂糟糟書案上,“我需要做什麼?張捕頭。”

    張彪:“最近的屍體異化事件,百里師爺聽過嗎?”

    這就成師爺了?

    百里辛輕咳一聲:“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我想不知道都難。”

    張彪:“知道就好,最近我們一直在忙這一個案子,但師爺不光是忙這一個案子,除了這個離奇命案,縣城裏平時少不了大大小小的案子。小到誰家的雞被偷了,大到誰家人被殺了,這些案子都需要師爺在旁記錄線索。”

    “可以說,有些案件細節,我們未必記得,師爺都會記得。”

    百里辛認真點了點頭:“我懂了,給我一天時間,我會把所有卷宗全都看一遍,把所有的案件全都記住,這樣你們如果又想知道的案件細節,就可以都來問我。”

    張彪眼神猛地一亮:“先生,你懂我!我話只說了三分,你就能懂十分,你真的很聰慧!比我那個弟弟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