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試睡師32

    毛刺都快要氣炸了,他五官扭曲地怒視着地上的墨鏡男，“你怕被報復，就不怕我殺了你？”

    說着,他從揹包中取出了一把刀子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是想現在就被我殺死,還是時候被報復,你二選一！”

    男人臉都白了，他身體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我,我說，我說，”男人臉色慘白地盯着毛刺手裏的刀,“你冷靜一點,手他媽別抖啊，我害怕。”

    “是月仙大人,月仙大人！”

    “我當時心灰意冷的時候，無意間進入了月仙大人的寺廟。後來我就開始頻繁地做夢，夢裏有個女人跟我說她是‘月仙大人’,可以救我，只要我在家裏虔誠地供奉她就行。”

    “眼睛是月仙大人給我的，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眼睛是從另一個女孩身上下來的。我就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眼睛就換過來了。當時我還看到了桌子上擺着我自己的眼珠子，還被嚇了一跳。”

    “我不想看到那雙眼珠子,就把眼珠子扔進了廁所裏隨着水沖走了。”

    毛刺：“你沒有騙我？”

    男人用力咽了口唾沫：“沒，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絕對沒有一點假話！”

    毛刺這才收起小刀,眉宇間的緊張放鬆了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終於找到答案了。”

    看着他視死如歸的表情，百里辛猜到他要幹什麼。

    西裝男按住毛刺的肩膀：“你是不是要填答案，要不要再驗證一下？萬一錯了呢？”

    毛刺：“管不了這麼多了，其他幾個人死亡的時間都不確定，我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富貴險中求，不填是必死，填了起碼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夠活下來。”

    西裝男：“但是也沒說死的那個玩家一定是你，不光是你，我們也抱怨了啊。我們也不知道這個每天死一個人的規律是不是真的，萬一只是我們猜錯了呢？萬一他們幾個只是因爲沒有完成職業任務才受到懲罰呢？”

    毛刺憤怒地推開西裝男：“可你們都沒有我抱怨地多。你沒有危機死亡意識，我有。你不填是你的事情，我不想就這麼稀裏糊塗地死了，我要拼一下。”

    說着，不顧衆人的阻攔，毛刺快速在答案上填上了月仙大人這個名字。

    【叮！玩家回答錯誤，下面將受到系統懲罰，懲罰方式：斷頭。】

    系統冷冰冰的電流音出現在了衆人的腦海中，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面前一道白光閃過，毛刺的腦袋晃晃悠悠從脖子上掉到地上。

    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到了巷子旁邊狹窄的牆壁上，他的臉上還保持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啊啊啊！死人了！”墨鏡男尖叫出聲，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外面跑。

    百里辛眼疾手快，拎住墨鏡男的衣領把已經嚇傻了的人拎了回來。

    在場的五名玩家臉色都都很難看。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玩家，在看到剛纔還鮮活的生命子在一瞬間被系統奪取了生命都不會無動於衷。

    那種被系統鉗制和裹挾的壓迫感令衆人感到了一陣無法言說的屈辱。

    西裝男的拳頭重重落到了牆上，陰沉着臉壓抑道：“‘月仙大人’不是正確答案。”

    他冷冰冰看着被拎回來的墨鏡男：“他騙了我們。”

    墨鏡男已經嚇哭了，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求饒道：“我沒有騙你們，那個女人真的說自己是‘月仙大人’，我知道的全都告訴給你們了，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你們，否則我不得好死，眼睛爛掉！”

    “可能他真的沒有騙我們，”一直在旁邊安靜看着的雙馬尾低聲道，“有沒有可能是那個女人騙了他？”

    “兇手是那個人，但兇手的真名並不是‘月仙大人’，而是用‘月仙大人’這個名號在招搖撞騙？”

    墨鏡男嗚嗚咽咽：“對，沒錯。肯定是那個人也騙了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們，你們要相信我啊，不要殺我，求求你們。”

    百里辛：“還有一種可能，兇手是‘月仙大人’的信徒。”

    “我們不會殺你，”他看向精神幾近崩潰的墨鏡男：“你再詳細說一下那個女人的外貌和特徵。”

    青年平淡的語氣稍稍安撫了墨鏡男，他將眼淚憋回去，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她長得很漂亮。”

    “聲音很好聽，也很特別，是一種很魅惑的聲音。穿着一身民國時候的旗袍，頭髮是大波浪，就看起來不像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像是上個世紀的人。”

    百里辛沉默兩秒後掏出手機，找到了自己先前拍的淼盼兒的照片問道：“是這個人嗎？”

    其他幾人也紛紛湊了上來。

    墨鏡男盯着手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感覺很像，但臉好像又不太像。”

    “哦，”百里辛並沒有多少遺憾表情，只是把手機拿回來重新翻了一張照片，“那這個人呢？”

    墨鏡男再次看過來。

    當看清手機上黑白照片女人的時候，墨鏡男瞳孔忽然睜大，顫巍巍的手指指着手機屏幕，“很像！好像就是這個人！這個女人是誰啊！”

    西裝男幾人的目光一瞬間也全都落到了百里辛的的身上，百里辛放大照片：“這張照片被掛在x大學圖書館的名人牆上，上面有她的個人簡介。”

    雙馬尾伸出腦袋看了過來，一邊看一邊念着手機上的文字：“汝眠教授，s1913-s1960年，x大學考古系教授。主要成就有……”

    “s1913出生，s1960逝世，去世的時候才四十多歲。”

    “怎麼忽然又冒出這麼一個人？”

    西裝男居高臨下地盯着墨鏡男：“你確定你看到人就是這個人嗎？”

    墨鏡男縮了縮脖子，猶豫道：“我……不，不確定。他手機裏的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臉，我只是感覺衣着還有氣質像。”

    “抱，抱歉。”

    西裝男臉都綠了，“因爲你的不確定，你可能會害死一個人知道嗎？！”

    墨鏡男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雙馬尾：“要再試試這個答案嗎？”

    “試？怎麼試？”西裝男指着倒在地上的毛刺看過來，“跟他一樣，拿命試嗎？”

    原本就緊繃的氣氛越發凝重，衆人紛紛低下頭，沒人敢再多說一句話。

    雙馬尾張着嘴巴欲言又止，很久之後才低聲道：“他的死也沒有全然白費，至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還給我們提供了線索。他死了，可我們還活着，總不能就這麼自暴自棄吧？現在又有了一個答案，你們打算怎麼辦？是驗證還是放棄？”

    西裝男深吸一口氣：“現在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再去x大學調查關於這叫“汝眠”的事情，一個是想辦法溝通上夢裏的‘月仙大人’。我們分頭行動吧。”

    西裝男說着眼睛落到地上的墨鏡男身上，“這個人交給我，我調查那個‘月仙大人’。”

    另一名玩家也隨後道：“我也來。”

    百里辛：“我去x大學一趟。”

    夏池：“那我跟你一起。”

    雙馬尾：“我也去吧。”

    百里辛看了雙馬尾一眼，“好，事不宜遲，現在去的話還來得及，走吧。”

    地上屬於毛刺的屍體憑空消失在空氣中，僅剩的五人分成了兩撥人，開始和時間賽跑。

    下午四點半左右，百里辛再次來到x大學。

    大學的門口沒有了扯橫幅的人，學校早就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門衛大哥剛好是那天早晨的幾人，他們對百里辛很有印象。熱情和百里辛打了個招呼，門衛並沒有阻攔進人的進入。

    三個人一進入學校，徑直朝着圖書館移動。

    下午四點多，太陽正盛，偌大的圖書館裏卻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學生，一如既往地地廣人稀。

    圖書管理員也認識百里辛，沒什麼阻攔就讓他們進去了。

    夏池感慨：“哥，x大學是你家吧？簡直是暢通無阻。”

    百里辛：“好歹也刷過臉，不能白來。”

    雙馬尾徑直走到了“名人牆”上，盯着牆面看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一般大學圖書館裏都會有大學發展史和人物傳，我們去那找找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分開找？”

    百里辛沉吟兩秒：“好，聽你的。”

    圖書館很大，趁着太陽還沒有落山，三個人再次選擇了分頭行動。

    目送着雙馬尾和夏池離開，百里辛轉身朝着圖書管理員走去。

    他想找一個人，那天晚上站在窗戶外面警告他們的那個老人。

    大學裏的確會有發展史和人物傳，但作爲出品方，裏面所寫的內容一定是充滿了正面。但現實中隱藏在正面下的祕辛出現最多的地方不是口口相傳就是野史之中。

    而且那麼大年紀還經常徘徊在圖書館的老人，應該很好找才對。

    果然，百里辛一向圖書管理員打聽，對方立刻知道百里辛說的是誰。

    “哦，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林老吧？他以前是我們學校的大學教授，退休後做了圖書管理員，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就有點瘋瘋癲癲的，經常有的沒的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他也挺可憐的，早年喪妻，晚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你要找他，那你就去樹林子裏碰碰運氣，他這個時候的話應該是在柳樹林子裏轉悠。”

    百里辛：“晚年喪子是什麼情況？”

    圖書管理員：“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有一個女兒，不過這個女兒沒遺傳她爸爸的好腦子，學習一直不怎麼樣。大學成績一直不理想，爲了讓女兒有出息，他就一直逼着她女兒復讀了三四年，高考就參加過好幾次。”

    “結果女兒非但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成績還越來越差。”

    “最後一次高考結束，她女兒就離家出走了。偶爾給林老寄一點東西過來，後來漸漸沒了音訊。林老可能就是這個時候受了刺激，人也變得瘋瘋癲癲的，說什麼‘女兒不是女兒’之類的話。”

    “大概是十五年前吧，林老收到了她女兒的遺物，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過世了。可能是受到了打擊，女兒死了他竟然還在笑，說什麼‘太好了，終於死了’這種話。哎，可憐啊。”

    百里辛：“他女兒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圖書管理員：“喲，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林老嘴裏老唸叨一個名字，好像是叫‘盼兒’，我猜她女兒可能是叫這個名字。”

    “……”，百里辛，“好，我知道了，多謝。”

    辭別圖書管理員，百里辛離開圖書館走進了鬱鬱蔥蔥的柳樹林子。

    這些柳樹枝繁葉茂，枝幹十分高大，遮天蔽日地將頭頂的天空籠罩了起來。

    百里辛走遠了些，回頭看了圖書館一眼，越看越覺得圖書館像一個棺材。

    柳樹林子很大，百里辛找了二十分鍾才終於在河邊找到了那晚看到了老頭。

    老頭坐在長椅上，靜靜望着緩緩流淌的河水，眼神麻木，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些什麼。

    直到百里辛坐到了他身邊，老頭才僵硬着脖子看了一眼，隨後又將頭轉向了河中。

    百里辛：“老爺子，我們剛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老頭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呆滯地望着河水。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時不時還會眨一下，人們幾乎認爲他是坐在長椅上的雕像。

    見老頭不回答，百里辛猶豫片刻，提高嗓音問道：“你知道淼盼兒這個名字嗎？”

    一直望着水面的老頭忽然動了，他扭過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百里辛，幾秒的僵持後，百里辛聽到老頭沙啞的聲音：“我記得你，你是那晚進入圖書館的人。”

    “桀桀桀，你遇到麻煩了，對不對？我就知道，和這個圖書館扯上關係的沒一個好下場。”

    “活該，都活該，都是我們活該。”

    老頭說話語無倫次，渾濁的眼睛裏面瞳孔一張一縮，“我早就提醒過你們，你們不聽。”

    “爲什麼就是不聽！”他眼神忽然變得兇狠，“我都是爲了你好啊，爲什麼就是不聽我的！父親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呢，盼兒啊，你爲什麼就是不聽我的話。”

    百里辛：“淼盼兒是你的女兒嗎？”

    “她不是，那個女人才不是。”老頭表情忽然變得癲狂起來，“她是魔鬼，是吃人不眨眼的魔鬼。那個惡魔，才不是我的女兒，她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魔鬼，從圖書館的地底下。它欺騙了我的女兒，霸佔了我女兒的身體。它殺了我的女兒，它是我的仇人，才不是我的女人！它死得好，死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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