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試睡師28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牧白字數:9198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沈莫換完衣服之後,試衣間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躁動的聲音。

    躁動的聲音裏還時不時夾雜幾聲尖叫。

    沈莫整理着領口從試衣間走出,朝着門口隨意一瞥,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爲常。

    百里辛好奇地看過去:“什麼情況?”

    沈莫對着鏡子整理着衣服,“洛媚來了,粉絲尖叫而已。過來幫我弄弄襯衣後面,不太舒服。”

    百里辛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沈莫身邊,清澈透亮的鏡面上,一對長相不俗的男人照在對面。

    看到鏡面中並肩而站的兩人,沈莫忽然笑了一聲。

    百里辛:“笑什麼?”

    “你看鏡子裏面,”沈莫嘴角的淺笑漸漸放大,“一對白襯衣,後面的背景換成紅色是不是更應景?”

    一對白襯衣……

    紅背景……

    腦子轉了兩秒,百里辛立刻明白了沈莫的言外之意。

    百里辛眼睛勾起來,斜斜睨了沈莫一眼:“能夠跟沈莫影帝拍結婚證,我還真是高攀了。”

    沈莫笑容更大,手臂忽然從百里辛的腰間穿過,瞬間拉近了兩人的位置:“沒事兒,給你攀。”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裏裹着笑,柔柔的低音炮鑽進耳朵裏,百里辛頓覺耳垂一熱,臉頰也是滾燙滾燙的。

    這聲音。

    耳朵都快要懷孕了。

    沈莫一隻手扣着百里辛的腰,另一只手順着青年緊緻的側腰腰線緩緩上衣,手掌自然地抓住百里辛的手掌引導着他伸進了自己的後衣領裏。

    “你幫我摸摸,我這裏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癢癢的。”

    冰冷的觸感也沒有澆滅百里辛滾燙的體溫,他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手指微顫地在男人的襯衣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張質地明顯不同的東西。

    將那東西扯出來,百里辛拿在手裏看了一眼:“是膠帶,粘到你襯衣內裏了。現在應該不癢了吧?”

    話音剛落,男人再次扣住了百里辛的手。

    他這次沒有放開百里辛,而是五指從百里辛的手背插入,十指扣着將對方的手再次拉進了自己的是衣領。

    “還有點癢,給我撓撓。”

    百里辛漲紅着臉,手指微微彎曲用指甲撓了撓沈莫的後頸,“這裏嗎?”

    沈莫:“再往下來一點。”

    不知不覺間,兩人漸漸來到了牆邊,百里辛後背抵着冰冷的牆壁,微微踮腳將滾燙的手指向後背伸了伸,“這裏嗎?”

    他揚起頭詢問男人,額頭剛好抵在沈莫的下巴上。

    四目相對,百里辛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

    男人低頭和青年四目相對,黏稠的眼神裏似乎拉着絲,“對,就是這裏,用力一點。”

    腦子“嗡”地一下炸開,百里辛手忙腳亂地重重撓了幾下,指甲劃過男人的肩膀和脖子,快速抽了出來,聲音中帶着幾分惱羞成怒:“好了吧!”

    沈莫單手抵在牆上,解開兩顆釦子的襯衣凌亂地掛在肩膀上,露出了小麥色的挺括胸膛。

    “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把衣服繫好,我手腳不太方便。”

    百里辛臉頰火辣辣的,“。”

    你好手好腳的,哪裏不方便了!

    “快點,外面要有人進來了。”沈莫卻不放過百里辛,催促道。

    外面的嘈雜聲好像的確近了很多,百里辛有些失魂落魄地盯着面前的胸膛,喉結重重滾了一下,麻木地伸出手幫男人一顆一顆繫好釦子。

    繫到最後一顆時,青年鬼使神差地,手指輕輕擦過男人的鎖骨,指腹研磨,不肯離開。

    摸了兩三秒,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手指觸電般趕緊縮回來。

    男人的手掌再一次阻止了青年的動作。

    他強勢地按住青年的手掌,將它貼到自己的胸膛處:“喜歡?喜歡就多摸摸,給你摸,隨便摸,都是你的。”

    百里辛:“。”

    (w\),該死,這狗東西這個副本怎麼這麼會撩,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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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

    【啊啊啊,這該死的氛圍感。】

    【大佬:是你的都是你的,我是你的,我的身體是你的。】

    【這個副本的大佬太會了,我希望其他副本的大佬都向這個副本的大佬看齊。】

    【卷起來了,這就卷起來了嗎?】

    【明明沒有親下去,爲什麼我感覺他們牀都上了?嗚嗚,小臉通黃jg。】

    ……

    999層高塔。

    男人默默從身邊拿起了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已經密密麻麻記錄了很多,翻動間,依稀看到了“珍珠”、“喜歡冰塊”、“喜歡大的、激烈的”這幾個字樣。

    翻到很後面,男人拿起筆龍飛鳳舞地在上面記下了幾個字:氛圍感、喜歡胸膛(管夠!)。

    寫完,男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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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門被敲響,幾秒後房門從裏面打開。

    沈莫看着外面敲門的女人,眼神淡淡地問道:“洛老師,有什麼事情嗎?”

    洛媚站在門口外面,眼睛朝着裏面掃了一圈,視線落在尷尬靠在牆上的百里辛身上幾秒,最後才意味深長地收回視線,看向了沈莫的脖子。

    女人優雅開口:“你脖子怎麼了,沈老師,怎麼這麼紅,沒事吧?”

    沈莫伸手摸了摸脖子,“這個啊,沒事兒,小貓撓的。小家夥不知道輕重,沒出血,過一會兒就能下去。您找我有事兒嗎,洛老師。”

    沈莫又問了一遍。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不甘一閃而過,女人依舊是你今天的戲份結束了,你是大忙人,我平時也抽不出時間。難得我們的都有空,抽個時間約個飯。”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落在遠處的百里辛身上:“這個小弟弟是誰?之前好像沒見過,長得很漂亮,也是演員?”

    沈莫側了側身,擋住了女人審視的目光:“他是……”

    “我叫百里辛,是沈莫先生的私人護理,”百里辛打斷了沈莫的話,“洛媚影后,您竟然是羅媚影后!我剛纔還以爲出現幻覺了,天呢,我竟然在有生之年親眼見到了洛媚影后本人!”

    在沈莫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百里辛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他站在洛媚面前,臉頰恰如其分地羞紅着,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洛老師,你一直是我的女神,請問可以要一張你的簽名嗎?”

    洛媚打量着百里辛,婉轉的聲音魅惑道:“簽名就夠了嗎?難道你不想跟我共進晚餐?”

    青年眼中的興奮越發旺盛:“可以嗎?!”

    洛媚:“當然可以,我今天中午就有時間,沈莫要不要一起來?”

    沈莫盯着追星青年的側臉:“……”

    我還有第二個選擇嗎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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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原來你們是這麼認識的呀。”

    包間裏,女人優雅地笑着,她彷彿是從畫卷裏走出來的旗袍美女,一顰一笑帶着那個時代特有的風韻和味道,嫵媚又不低俗,優雅又不傲慢,舉手投足間便能輕鬆成爲別人的焦點。

    一縷微卷的頭髮垂落,女人輕挑小指,將那縷秀髮輕輕掃到耳後單手託腮望着對面的青年:“這麼說起來,我們兩個也很有緣分。懵懵懂懂中,我們兩個還扮演了同一個角色。”

    青年一如既往地臉頰酡紅,他侷促地坐在對面,結結巴巴道:“是,是啊,我也沒想到,是我的榮幸,洛老師。”

    “叫什麼洛老師,”女人額頭微垂,露出了修成的脖頸,“既然我們兩個這麼有緣分,你叫我一聲‘媚姐姐’就行,我周圍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青年攪着桌布,緊張地不敢擡頭看對面的女人:“好的,媚……媚姐姐。”

    沈莫默默灌了一口茶。

    真苦。

    洛媚優雅地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女人從內而外散發着一種魅惑和精緻,就連指甲也塗上了優雅的硃紅色,“拿着,這是姐姐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

    青年受寵若驚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兩隻手小心翼翼捏住名片的兩隻角,生怕碰壞了名片,“謝謝洛老……呃,媚姐姐。”

    看到青年收下名片,洛媚婀娜地站起身,“我下午還有通告,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小辛,有空常聚哦,不用送我了。”

    紅着臉羞澀地目送着洛媚離開,青年瞬間收起了臉上的害羞,隨意往座位上一攤,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累死我了。”

    沈莫:“……”

    嗯?裝的?

    咦,奇怪,剛纔的苦茶好像回甘了誒。

    百里辛從口袋裏隨手拿起手機,照着手機號發過去了一條信息:媚姐姐你好,我是百里辛。這是我的手機號,請惠存。

    半分鐘後,洛媚回過來:好的[手勢],已保存,小辛。

    存下洛媚的手機號,百里辛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側身望着表情有些呆滯的沈莫:“走吧。”

    沈莫:“去哪兒?”

    百里辛撐着沈莫的肩膀坐正了一點:“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下午兩點左右,兩人來到了金海高級公寓。

    此時的沈莫已經喬裝打扮,戴上一副黑框眼鏡後儼然是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

    他們是打出租過來的,路上路過一家玩具店,百里辛還下車買了個包裝很大的兒童玩具。

    後來路過了一家保健品店,百里辛又下車買了一堆保健品。

    路上沈莫也沒有問百里辛去哪兒,等到站在金海高級公寓門口的時候,沈莫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百里辛:“看不出來,你這麼主動,想跟我回家?那走唄?”

    百里辛:“???”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沈莫往他的住處拽,百里辛趕緊攔住,快速指了一個方向,“我是要去那兒!”

    沈莫看着百里辛手指的方向,目光中閃過一絲遺憾,默默跟在了百里辛的身邊,表情有些委屈。

    百里辛:“。”

    你委屈個屁。

    隔了一天,百里辛再次敲開了老頭的房門。

    裏面依舊有稀稀拉拉的聲音,不過一會兒,老頭打開房門,警惕地看着百里辛和沈莫:“怎麼又是你?我不是說了嗎,你們妹妹的失蹤和我們沒關係,別總來打擾我們,小心我報警。”

    “我今

    天是特意來送這個的,”趕在老頭關門之前,百里辛將手裏的玩具和保健品舉到了面前,“昨天是我們唐突了,今天是特意來向您賠禮道歉的,給您和孩子的一點心意。”

    擡頭不打笑臉人,老頭本來排斥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眼睛盯着保健品看了看,表情緩和了很多,“這樣啊,那進來說吧,你們難得來一趟,也不能讓你們不坐坐就走。鞋套在鞋櫃上,自己套上。”

    和第一次相比,這次老頭明顯和藹了很多。

    “找到你妹子了嗎?”老頭用一次性紙杯給他們倒了兩杯水後慢吞吞坐下問道。

    “哎,還沒有呢。”百里辛搖頭嘆息,“監控裏也沒找到她,就好像人間蒸發了。”

    老頭:“孩子都那麼大了,說不定只是去什麼地方散心去了。放心好了,她不會有事的。”

    百里辛:“借你吉言了。”

    樓梯傳來劇烈的“嘎達嘎達”聲響,一個龐大的身軀從地下室直接衝着玩具撲了過來。

    老頭見狀眉頭用力皺起來,眼神裏是藏不住的嫌棄和畏懼。

    “狗蛋乖,抱着玩具去那邊玩去哈。”

    大男孩嘴角滴着哈喇子,兩隻手捧着巨大的玩具,搖頭晃腦走到大廳的角落裏。坐下來就是抱着包裝紙啃,不太聰明的樣子。

    老頭見狀,長嘆一聲,撐着身子過去幫他打開包裝,狗蛋立刻抱着裏面的玩具玩得忘乎所以。

    百里辛:“這孩子多大了?”

    老頭:“16歲了。”

    百里辛:“都16歲了,那他媽媽是未成年就生孩子了?”

    “沒有,哪兒能……”正準備喝水的老頭聲音一頓,警惕地看向百里辛,聲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些:“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百里辛:“資料上面,洛媚只有33歲。她說她是獨生女,母親早逝,家裏只有一個父親。你又說這個孩子是你的外孫,那不就是洛媚的兒子?難道我推理得不對嗎?”

    老頭呆呆地望着百里辛。

    沈莫無聊地低頭玩着手機,百里辛靜靜看着老頭。

    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對,偌大的空間中,除了遠處大男孩玩玩具的聲音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一切彷彿靜止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過久,老頭才像剛剛上了弦的彈簧玩具,驟然站起來,吹胡子瞪眼道:“什麼洛媚,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是洛媚的父親,雖然你們極力撇清對方的關係,但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一旦拍下來,可能永遠都不會徹底消失。x國最有聲望的影后竟然未婚生子,這個新聞相信會讓很多媒體趨之若鶩吧?”百里辛微笑着看向老頭,“你應該也不想看到一代影后陷入這種負面新聞中吧?我既然不是在第一時間去找是媒體,而是過來見你,就說明了我的誠意。”

    “我只是想要幾個答案,你告訴我,我馬上就走,關於洛媚的事情從今天起就從我的腦海中徹底剝離。”

    “如果你現在趕我走,不出兩個小時,你們家就會被媒體圍得水泄不通。”

    “聰明人應該都知道怎麼選吧?”

    老頭皮膚紅一塊白一塊,反觀三歲智商的狗蛋對這些大人的世界全然不懂,滿心滿眼都是童真的世界。

    許久之後,老頭才氣鼓鼓重新坐下來,“你真的不會到處亂說?你是不是想要錢?多少錢可以滿足你?”

    百里辛:“我不要錢,我也不缺錢。我如果想要錢,我找的就不是你,而是直接找洛媚了。我來找你,是因爲這個問題只有你能回答。”

    老頭狐疑地看着百

    裏辛:“什麼問題?”

    百里辛逼視着老頭:“你有沒有覺得,你女兒的性格變了很多?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老頭眼神躲閃開百里辛的目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百里辛:“聽不懂?那我就說得再直接一點。現在的這個洛媚,是你的女兒嗎?”

    老頭臉“唰”的一白,他大口大口地劇烈呼吸,說話都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我女兒,怎麼不是我女兒。現在的才是我女兒,現在的她聰明優秀又有錢,這才是我的寶貝女兒。”

    “呵,所以說你早就發現你的女兒換了,但你覺得現在的‘女兒’更加優秀,所以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搶佔了你女兒身體的怪物,卻忘了這個怪物生生扼殺了你的女兒,取代了你女兒本該燦爛和輝煌的生命是嗎?”沈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手機,他眼神冷漠地凝視着老頭,殘酷地撕開了虛僞的表象,“你非但沒有替你的女兒報仇,還將兇手當成自己的女兒寵着。你女兒如果在天有靈,你說她會不會難過?世上唯一的親人,終究利益敗給了親情。”

    老頭慌亂地絆倒了椅子,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漲紅着臉聲嘶力竭道:“是,那又怎麼樣!和我之前那個廢物女兒相比,現在的女兒簡直是老天的第二次恩惠!”

    “要不是她廢物,怎麼會被幾個老東西弄大了肚子?”

    “說什麼要實現自己的夢想,結果呢?還不是成了被人操控把玩的玩物?”

    “可我這個女兒不一樣!她自信優秀,她輕鬆地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她是天之驕子。”

    “我壓根不想要以前那個女兒,這個女兒才是我想要的!”

    老頭歇斯底里地發泄着:“你們知道什麼?!”

    “你們經歷過負債累累嗎?我爲了給我那個便宜老婆治病,欠下了一屁股債。”

    “本來盼着女兒能成才,結果也是個賠錢貨。小小年紀就懷了孕,這還怎麼出去嫁人?!”

    “我打了一輩子工,就是希望能夠安享晚年。我就是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期望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她不是我原來的女兒又怎麼樣?我早就看出來她不是了,那又怎麼樣?她給我錢啊。”

    口無遮攔地說了很久,老頭才氣喘吁吁停了下來。

    大廳中,只有老人的喘息聲。

    就連在一旁玩玩具的狗蛋也停止了動作,睜着一雙懵懂的眼睛定定望着老頭。

    不知過了多久,百里辛問出了一句話:“你的女兒,有多久沒叫你一聲‘父親’了?只要給錢就足夠了嗎?”

    這句話彷彿一枚炸彈,炸碎了一直不肯低頭的老人的內心。

    他崩潰地捂着臉哀嚎一聲,捂着臉躲在牆角痛哭起來。

    狗蛋茫然地看着痛哭中的外公,扔下手中的玩具手腳並用爬到老頭面前,手足無措地用袖口給老頭擦眼淚:“不哭不哭,吹吹,爸爸不哭。”

    “什麼爸爸,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外公!”老頭一邊推開狗蛋,臉上充滿了厭惡。

    他指着地上瑟瑟發抖的狗蛋,“看看我那個廢物女兒給我留下了什麼,就留下了一個連名字都不會叫的小廢物。”

    狗蛋從來沒見過這樣表情猙獰的外公,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眼神中透着恐懼。

    他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龐大的身軀卻又異常脆弱,尿液更是不受控制地流下。

    老頭擦去眼角的淚水,他沒有像以前一樣過去安撫狗蛋,而是冷眼旁觀着他的狼狽,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嘲笑着面前大男孩的落魄,“我討厭他,要不是他,我女兒還好好的

    。”

    “如果你的女兒就在你討厭的人的身體裏呢?你會不會後悔這麼對待他?”一個突兀的聲音在房間的角落響起,老頭驚詫地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全身漆黑的男人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他穿着一身古代裝扮的玄色衣袍,袍子上面是金光閃閃的燙金圖騰紋路。

    男人一頭長髮半束在腦後,目光凜冽,氣質高高在上。

    沈莫皺着眉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老頭:“你,你是什麼人?怎麼進我家裏的?!你給我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要不然我報警了!”

    黑衣男人卻不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到了百里辛的身邊,“聽說你在找我,我就馬上趕來了,我沒來遲吧?”

    百里辛看着拍了拍身穿閻王服的小閻王肩膀,“沒有,來的剛剛好。”

    老頭睜大眼睛,氣鼓鼓地瞪着三人:“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小閻王:“別管我們是誰,今天我就來告訴你,你的女兒就在你面前這個傻大個體內。”

    說完他看向百里辛,滿臉都是“求表揚”的天真,“你之前拖黑無常給我送話,我在冥界查了查他女兒的靈魂,並沒有進入冥界。而且在生死簿上,她女兒的壽命足足有八十五年。不過她的孩子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幾歲的時候就夭折了。”

    百里辛看着躲在牆角的大男孩,“你是說她的兒子死後,她的靈魂就被關在了這個身體裏?”

    小閻王用力點頭:“辛辛真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老頭呆站在原地,他低頭看看狗蛋,又望望三個奇怪的男人,最後視線又落到了狗蛋身上。

    老頭:“你們三個瘋子,你們是從哪兒來的神經病?在這跟我演什麼聊齋?還狗蛋就是我女兒,狗蛋怎麼可能是我女兒?瘋了吧你們。”

    “你們看看他這個熊樣。”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狗蛋身上。

    霍然接收到這麼多道視線,狗蛋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他手腳並用地朝着牆裏面爬,好像只要再努力些,就可以把自己藏在牆裏面。

    “不要,不要過來。”

    “不要看我,不要脫我衣服。”

    “爸爸,救命。爸爸救救我。我害怕,我好害怕。”

    一邊流着口水,狗蛋口齒不清地說着話。

    老頭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狗蛋的身上。

    狗蛋見爬不動,最後索性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團,像鴕鳥一樣將頭深深埋進胸膛裏。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縫隙中傳到衆人耳朵裏。

    “馬蘭開花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十五八,二九三十三十一。”

    “小蝌蚪,乖又乖,拉着爸爸找媽媽。”

    “媽媽的眼睛亮晶晶,好像天上的小星星。”

    稀奇古怪的兒歌不斷從狗蛋的嘴裏冒出來,每說一句,老頭的臉上就震驚一分。

    終於,老頭崩潰地怒吼一聲,衝過去用力搖晃着狗蛋的肩膀,怒目圓睜地問道:“誰教的這些!你說誰交給你的!啊!你說啊!”

    狗蛋被嚇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求饒:“爸爸,我錯了,爸爸。”

    老頭驚駭地望着面前的狗蛋,他受到驚嚇一般快速放開狗蛋,跌跌撞撞向後移動,踉蹌了好幾步才停下。

    他死死盯着哭泣的狗蛋,好像今天第一天認識對方。

    狗蛋得到自由,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碩大的身軀飛快地藏進了地下室中。

    房門重重摔上的聲音傳來,老頭茫然地望着了地下樓梯,眼中

    滿是不敢置信。

    許久之後,他才想起房間裏還有三個人。

    茫然地看向三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閻王微微揚頭:“看來是藏不住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我是閻王大人。”

    老頭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呆呆盯着小閻王看了兩秒,“閻王?哪個閻王?”

    小閻王:“難道除了管冥界的,還有第二個閻王?”

    老頭頹然坐在椅子上,還有點沒消化乾淨這龐大的信息。

    發呆了兩分鍾之久,他才重新看向三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之前他就經歷過女兒被換,他現在的接受度可能也沒有這麼高。但靈魂互換這麼詭異的事情都有了,閻王真實存在也沒什麼吧?

    百里辛:“我們還想問你是怎麼回事,首先來對一下時間線吧,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女兒別取代的?”

    老頭又舔了舔嘴脣,“我女兒從小就有歌手夢,家裏窮,她爲了貼補家裏,十八歲剛成年就抱着個移動音箱去燒烤攤賣唱,一晚上賺得多的時候,能賺個一兩千塊錢。”

    “在她十九歲的時候,她被星探發現。星探說能把她包裝成樂壇中的天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女兒稀裏糊塗就被帶去籤了經紀約,後來她才發現,這都是騙局。”

    “後來的一年多裏,經紀公司根本沒給她安排正經工作,而是把她打扮成花枝招展的模樣去陪客。”

    “我女兒不答應,經紀公司就甩出天價違約金。違約金太多了,我們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我女兒怕我擔心,也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當時一直以爲我女兒是在正經的歌手公司唱歌。”

    “再後來,我女兒懷着孕回了家,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幾個月後,我女兒就生了孩子。”老頭眼神複雜地朝着地下室看去,“就是狗蛋,那個孩子沒有在孕期按時體檢,所以我們最開始也不知道這個是唐氏症孩子。再加上他出生的時候被臍帶纏住了脖子,智力從出生就有問題,醫生斷言他的智力水平不會超過三歲。”

    “這個孩子,就是那幾個大佬其中之一的種。但一個有病的孩子,也沒人稀罕,可這也算是把柄。”老頭嘆了口氣,“或許是想要補償我女兒,或許是爲了讓我女兒閉嘴,他們同意了讓我女兒以歌手的身份出道。”

    “我女兒改了年齡。”

    “她出道的時候其實早就二十多歲了,但二十多歲才出道的女歌手沒有市場競爭力,所以出道的時候,經紀公司對外宣稱她才二十歲。”

    “這幾年,我女兒有空就回家看我,也會給狗蛋帶些好吃的。”

    “但我每天對着這麼個孩子,一看到這個孩子,就會想起那幾個糟男人。還會想起我女兒的愚蠢,我看着她越來越唯唯諾諾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有一段時間天天在腦子想,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就好了,如果我的女兒像其他明星一樣變得自信優秀就好了。”

    “然後就有那麼一天,她真的變了。”

    “自信又優雅,富貴逼人。她依舊會給我打錢,但再也沒來看過我,再也沒叫我一聲父親。我去劇組找過她一次,她雖然禮貌又溫柔,但眼神冷漠,根本就不是我女兒。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她不是我女兒了。”

    “但我當時鬼迷心竅了。我覺得這才是我想要的女兒,這麼優秀的女兒,這麼高高在上、不被欺負的女兒,那麼耀眼那麼閃爍。我欣喜地接納了她,她之後就在金海高級公寓給我們置辦了這處房子,讓我和狗蛋搬了過來,還會體貼地給我們找住家保姆。”

    “唯一的缺點就是

    ,這裏她一次也沒來過。我給她打電話,接電話的也永遠都是她的助理。”

    “我想看她,只能通過電視屏幕。”

    “好幾年後,等到熱情退散,我也總會時不時想起我曾經的女兒,那個會拉着我的袖子撒嬌喊‘爸爸’的女兒,那個會在我胸口疼時爲我按摩、給我煮飯的女兒,那個逢年過節都會推開所有工作趕回來陪我過節的女兒。”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時常反問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是讓別人豔羨的人生嗎?還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感覺?每次想到這些,我腦海中浮現出的都是我女兒甜美的笑臉。我現在有一個家喻戶曉的明星女兒、住着別人遙不可及的大房子,可我這兒疼,”老頭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用一個可以真心待我的女兒,換來了一個冷冰冰的陌生名人。我難受啊,我想我女兒,不是這個假女兒,而是我那個有血有肉的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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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

    【哎,有些寶貴的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貴。】

    【聽得我都感同身受了。】

    【世界上根本沒有感同身受,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是真的真情實感。】

    【但我們可以吸取教訓。父母要坦然地接受孩子的普通,世上的千千萬,可我們的親人只有那一個。要一個鑲着金邊掛在牆上的冰冷完美女兒,還是要一個感情真摯的普通女兒,這個故事已經告訴給了我們答案。】

    【可是想想還是很可怕。他最開始就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的女兒了,自己的女兒甚至有可能是被那個侵略者殺死,可他竟然欣然接受了。他只是因爲後來受到了冷落,才回憶起了真女兒的好。可如果這個假女兒對他也像真女兒那樣,他還會思念真女兒嗎?說白了,還是私慾在作祟。假女兒滿足了他對金錢和地位的渴望,卻給不了他真心。現在他衣食無憂了,就開始思念起真心來。真女兒滿足了他對真心的渴望,可誰知道到時候他是不是又會懷念假女兒帶來的舒適生活?】

    【……臥槽,兄弟,你好優秀啊,這分析簡直絕了啊。我瞬間就不可憐這個老頭了。他活該啊,我最心疼的果然只有那個可憐的真女兒,她才是真的慘。】

    【我一下子好像也搞明白了,多謝大佬的解析。你就是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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