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童話世界7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牧白字數:9695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銀髮巫師追着青年和藤蔓走出去很遠,他張開嘴,口中寒冷的氣息吐出來,瞬間就讓周圍的水汽凝結成了冰霜。
他路過的地方,腳下是一條寒霜冰帶。
眼看着藤蔓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表情向來內斂的銀髮巫師下意識弓起腿,開始狂奔起來。
藤蔓很快就來到了冰面上,青年兩隻手緊緊嵌入綠色的藤蔓之中,濃稠的綠色汁水弄髒了他的手,汁液又緩緩滴在青年的腰上,順着掀起的凝脂腰線下滑,消失在了腰間。
銀髮巫師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站在海邊,海面都因爲他的怒火變成了一片冰面。
他的主人,竟然被這麼骯髒的東西玷污了。
真該死。
等主人的詛咒解除,他一定要殺了這個玷污了百里辛的該死海妖!
此時正是盛夏,這座充滿了神祕又詭異的海濱城市裏,人們晚上睡得都很早。
霧氣濃郁,夜色卷着白霧,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忽然,一陣寒風捲起,吹開了酒館的窗戶。
禿頭老闆還坐在櫃檯前打着手裏的算盤,“嘭”地一聲巨響,將房間內的風鈴吹得陣陣作響。
他呆滯地停下手裏的動作,漆黑的眸子朝着被風吹開的大門開了一眼,“起風了。”
放下手中算盤,禿頭老闆來到門邊,正準備關門,手上卻落下了冰冷的霜。
禿頭老闆略是一怔,擡頭望天,天空上竟然開始向下落下無數雪花。
他呆呆望了一會兒天,才慢吞吞關門,正準備上鎖,一隻手忽然攔住了他的動作。
接着,一個渾身凍得瑟瑟發抖的身影卷着漆黑的斗篷走了進來。
那人一進來就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禿頭老闆表情越發呆滯,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這才重新關上了房門。
一邊落鎖,一邊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嘖嘖嘖,盛夏飛雪,這是天上哪位小天使又哭了?”
確定門不會被風吹開之後,禿頭老闆才攙着僵硬的身體回到櫃檯前,對那個剛剛走進來的黑影視若無睹,彷彿黑斗篷沒有出現一樣。
黑斗篷下面伸出了兩個被凍僵的小手,細細的小小的,不是成年人的大小,看起來很像七八歲孩童的手。
兩隻小手放在一起搓了搓,等到身上的寒氣被驅散了一些,小黑斗篷才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了酒店老闆面前。
那個斗篷小小的一個,身高大約只有一米二左右。那雙蒼白的小手扶住櫃檯邊緣,墊腳朝着將漆黑的兜帽對準禿頭老闆,“老闆,你看到我媽媽了嗎?”
語調奶聲奶氣的,還帶着一點點哭腔。
禿頭老闆麻木的眼球轉動兩下,他站起身循着聲音看過去,似乎是剛注意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他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用肥碩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你說啥?”
黑斗篷清清嗓子,奶聲奶氣地又問了一句,“你見過我媽媽嗎?!”
禿頭老闆神情依舊麻木:“你媽媽?長什麼樣子?”
黑斗篷:“爸爸說,媽媽是一條漂亮的美人魚。她嚮往着海洋,所以回到了海水裏。”
“我想找我媽媽,她是一隻漂亮的美人魚。”
蒼白的小手在斗篷裏找了找,掏出了一張疊得皺巴巴的話。
小手掀開畫,畫上畫的是一條坐在海邊礁石上的漂亮美人魚。
畫是用蠟筆畫的,上色和筆觸都十分生澀,一看就是小孩子畫的。
金色的魚尾巴,黑色的大波浪,雖然身體和五官有些變形,但是能夠看出畫畫的主人十分用心。
小手指了指這幅畫,“這是我根據媽媽的照片畫的,她一定是長成這樣子,您見過嗎?”
“我聽說這裏有人魚的傳說,可爲什麼我找遍了這個城市,都沒有找到美人魚?”
“她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魚,”奶聲奶氣的聲音裏帶着迫切,“對了,她也有可能變成人哦。”
禿頭老闆全身僵硬得好像木頭人,頭頂的蜘蛛網上,剛纔還在爬動的小蜘蛛也停下了動作。海風再一次猛烈起來,用力拍打着外面的木門。
“哐哐哐”,一聲接着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外面伺機窺探,想要闖入一般。
禿頭老闆盯着畫看了好幾秒,接着,他僵硬地舉起手,指了指霧濛濛的外面,嘴巴一開一合,僵硬得像一個木頭人,“最漂亮的人,妖精,我今天見到了。”
“他去了海邊。”
兜帽轉動方向,朝着禿頭手指的地方看了兩秒,似乎是在確定座標一樣。
接着,黑斗篷小心翼翼將畫紙疊起來,收進了斗篷裏。
黑斗篷仔仔細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斗篷,從口袋裏掏出兩枚銀幣放在桌子上。
接着黑斗篷後退兩步,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繼續用那個毫無威脅的奶音道,“謝謝您,這是給你的報酬,再見。”
說完,小黑斗篷來到大門前,努力踮起腳拉開插銷,走了出去。
外面霧氣瀰漫,小黑斗篷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融入到了風雪之中。
幾分鐘後,禿頭老闆眨了眨眼睛,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起來,頭頂靜止的小蜘蛛也重新織起網來。
海風裹着寒霜吹進來,禿頭老闆起身關門。
冰冷的雪落在手背上,他驀然擡頭望天,望着漫天的飛雪,瞳孔微縮,自言自語道,“盛夏飛雪,這又是天上哪位小天使哭了?”
說完這句話,禿頭老闆微愣,“奇怪,我怎麼好像說過一次這句話了?”
他有些疑惑地關上門,回去的途中看到了櫃檯上兩枚嶄新的銀幣。
皺着眉將銀幣拿在手裏,老闆更加奇怪,“咦,剛纔這裏有錢幣來着嗎?我記性怎麼越來越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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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巫師踩在結成厚厚冰霜的海面上,腳下的海水早就結成了冰霜。
頭頂不斷有雪花落下,他追着藤蔓前進了很久,直到那個該死的男人大笑着將快要哭出來的青年拖進了海里,銀髮巫師才停下了腳步。
——“想救他,就別跟來。”
他抿着脣俯視着身前這片無邊無際的海洋,腦海裏已經掠過了數萬種殺人於無形的詛咒。
直到青年徹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銀髮巫師才躊躇地擡起頭。
他濃長的銀色睫毛上已經結出了一層冰霜,冰霜之下,是一雙深寒徹骨的雙眸。
銀髮巫師在冰面上待了很久,久到霧氣快要散去之時,才轉身朝着岸邊走去。
等到他從海中央走到岸邊的時候,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
霧氣散去了,那層結冰的海面卻沒有融化的跡象。
這座海濱城市已經下了一夜的雪,雪也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等到白天人們推開門時,屋頂和路上早已是銀裝素裹。
有人來到岸邊,注意到岸邊站着一個奇怪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看不出容貌的斗篷,他靜靜佇立在寒冷的風霜中,脊背筆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這一站,就是三天。
海濱城市也下了三天的雪,厚厚的雪堆積在腳下,足足有半米多深。
詛咒的時間早就過去了,銀髮巫師沒有感受到詛咒的觸發,這就意味着海妖應該已經解除了百里辛身上的詛咒。
但百里辛卻沒有回來。
藏在斗篷下的那雙冰冷銀瞳緩緩閉上,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了青年被帶走的景象。
醜陋又骯髒的藤蔓那樣強勢地佔有着青年,海妖奪走了自己的主人,想要將他佔爲己有。
“老大,這天怎麼回事啊?好不容易找到了海妖的巢穴,我們的船卻被困在了冰面裏。該死,海妖巢穴裏的寶藏不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吧?”
“格老子的,你慌,老子比你還慌。”
“嘿嘿,老大別生氣。這老天爺發怒,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咱們出不了海,其他人也出不了海。再說海妖的巢穴那麼難找,也就是我們能夠發現。要不咱們再等等唄,等到啥時候天放晴了,咱們再出發。”
“艹,不等難道還有其他辦法?這還用你說?呵,不過天越是這樣,我越是堅定了這個地方一定有更不得了的寶藏。越是詭異的地方,越容易出現寶藏。”
“把航海圖拿過來,把航海士也叫過來。”
海風卷着一段對話送進了銀髮巫師的耳朵裏,銀髮巫師倏然睜開了雙眸,凝重的目光看向了困在冰面上的一條海盜船上。
海盜船全身塗成了陰鬱的黑色,帆布已經收了起來。從銀髮巫師這邊看過去,還能看到一個畫着恐怖骷髏頭的旗子。
宛若冰雕一般、三天沒有挪動身體的銀髮巫師緩緩掃去了身上的落雪,面無表情地朝着海盜船的方向移動。
海盜船距離銀髮巫師足足有數百米的距離,銀髮巫師卻只走了不到一分鐘就來到了甲板上。
此時,大鬍子船長手裏握着球形指南針,正在和航海士對着手裏的航海圖邊看邊做標記。
全船二十多過船員,誰都沒有發現船上多了一個人。
大鬍子將一個個的旗子插在地圖上,“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找過來。”
“還是沒有找到骷髏。”
“一般來說,這種預言裏所說的骷髏,應該是指礁石地帶,礁石組成的形狀像骷髏。但是我們找遍了整個海域,都沒有找到形狀像骷髏的礁石地帶。”
其中一名穿得比較華麗的男人開口,“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理解錯了預言的方向?萬一這次預言裏的骷髏,就是指真正的骷髏呢?說是鼻翼,有沒有可能是藏寶圖藏在了骷髏的鼻翼中?”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懟道,“那就更難找了,骷髏,全天下的骷髏多了去了,我們要去哪兒找這個骷髏?你怎麼確定哪個才是這種骷髏?”
金髮華麗男人盯着地圖認真開口,“有線索的,預言裏不是說了嗎?在海洋中心。”
男人懸空朝着海洋指了指,“要想找到骷髏,我們得先找到海洋的中心。”
尖嘴猴腮男:“海洋的中心,說起來簡單,怎麼才算海洋的中心?海洋本來就是不規則的。”
華麗男:“就算不知道具體方位,我們也可以大範圍尋找。”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閃着寒芒的尖銳鉤子忽然扎進了木頭桌子上,深深嵌入其中。
一聲怒喝,所有人全部說了聲,噤若寒蟬地站在原地。
“吵吵吵,就知道吵。一羣沒用的廢物!你們不是很有能耐嗎,那你們倒是想辦法讓這個該死的海面融化,讓船動起來。”
“紙上談兵誰不會?!”
“再讓我聽到一句廢話,全都把你們扔到海里喂鯊魚!”
“我可以讓海面融化。”一個冷靜的陌生男音在這間因爲憤怒而逼仄的房間中響起。
二十幾個人全都愣住,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剛纔還是無人的角落,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着斗篷的男人。
一名水手上下打量着斗篷人,偷偷湊到大鬍子耳邊嘀咕,“老大,這個人好像就是這三天一直站在岸邊的那個黑斗篷。”
大鬍子警惕地打量着男人,“你是什麼人?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他開會之前看得真真切切,房間裏可沒有這麼一號人。
銀髮巫師全程戴着兜帽,只露出了一個線條流暢好看的下巴。
他說的時候聲音很好聽,清冷的音色彷彿雪山之巔上的雪,帶着一些空靈的靜默感。
“我是一名吟遊詩人,我可以把寒霜驅散,讓你們揚帆起航。但我有個條件,我需要你們把我帶到海妖的巢穴。”
大鬍子目光忽然尖銳起來,他朝着身邊人略微示意,衆人立刻心領神會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二十多個人對一個人,場面頓時緊繃起來。
大鬍子:“海妖巢穴的事情除了我們沒人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銀髮巫師卻不鹹不淡開口,“當我悄無聲息進入這裏的時候,你就應該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實力懸殊。你們應該慶幸我還在用交談的方式和你們交流,而不是直接控制你們的行動。”
“我們之間沒有利益的衝突,我要找的是海妖,你們要找的是寶藏。”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你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話,完全是因爲我個人不喜歡暴力。”
“好好想想這個交易,對你們沒有損失。”
大鬍子和身邊的軍師對視了一眼,大鬍子船長問向銀髮巫師:“你爲什麼想要找海妖?”
銀髮巫師:“個人恩怨。”
大鬍子船長:“海妖是你的仇人?”
銀髮巫師:“可以這麼說,如果可以,我會直接宰了他。”
“呵,”大鬍子船長笑了一聲,“如果帶你找到海妖巢穴,你怎麼保證不會搶奪那些寶物?”
銀髮巫師好看的下巴揚起來:“你想讓我怎麼保證?”
軍師湊到大鬍子船長耳邊低語,“海妖畢竟是海上霸主,我們上次沒有拿到海妖的寶物,也是因爲攝於海妖的力量。”
“這個人實力非同一般,讓他和海妖自相殘殺,我們還能趁機撈點好處。如果他們兩個互相鬥死最好,就算之後僥倖有一個活着,咱們也好補刀。”
藏在兜帽下的雙眸冷冷掃了軍師一眼。
大鬍子船長衝着軍師點了點頭,而後那雙閃着算計的獨眼看向銀髮巫師,“好,我答應你,但爲了我和船員的安全,我需要和你簽訂一份契約。”
銀髮巫師:“契約的內容是什麼?”
大鬍子船長:“由我們帶你找到海妖的巢穴,作爲報酬,你融化冰雪,讓我們的海盜船可以揚帆起航。等找到海妖的巢穴後,你不能殺害我們船上的人,而且不能搶奪海妖的寶藏。”
銀髮巫師:“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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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隱藏在幽深海域中的海洋城堡。
富麗堂皇的城堡由貝殼和各色各樣的精美珊瑚雕琢而成,陽光透過海面照下來,灑落在城堡上方,城堡頓時閃爍着五顏六色的斑斕光輝,美輪美奐。
一道粘膩痛苦的低吟聲從城堡華麗的寢殿中傳出,這個宮殿中的水已經完全抽離,它雖然坐落在海水中
,卻又奇跡般地沒有侵入任何海水。
在偌大的宮殿之中,有一座巨大的牀鋪。
牀上鋪着柔軟細密的潔白天鵝絨,半透明白色紗幔從牀上垂落下來,將這張華麗的大牀包在了裏面。
一陣風吹過,捲起了紗幔,露出了兩條潔白修長的腿。
那兩條腿比牀邊點綴的珍珠更加晶瑩,修長緊緻,筆挺優美,沒有一絲絲的贅肉。
忽然,一條粗壯的醜陋藤蔓劃過雙腿,輕而易舉地擠進去。
像珍珠一樣好看的腳趾用力抓着牀面,細細碎碎的破碎聲音迴盪在房間中。
帶着痛苦,帶着哭腔,又帶着幾分不滿,可又帶着幾分意猶未盡的滿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百靈鳥一樣的支離破碎聲音漸漸停下。
白色牀幔中,數條猙獰着紋路的可怖藤蔓從牀幔滑出,有的藤身上粘着黏稠,有的藤身帶着斑駁的傷口,它們緩緩滑動,消失在了黑暗的扭曲空間中。
一陣詭異分忽然吹動整個房間,牀幔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人抓住,自然地卷了起來。
五官如煙雨一般的青年慵懶地闔上眼,他身上蓋着棉被,露出來的鎖骨位置佈滿了瘡痍和斑駁。
百里辛現在已經連一個手指都動不了了,他癱軟在那裏,無力地睜開眼。
海洋深處很難通過陽光來辨認時間,總算有一點精力的他打開任務欄,發現右上角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
百里辛用力嚥下嘴裏的汁液,恨恨地咬了咬牙齒。
瑪德。
是想弄死他嗎?
很好,四天,他還沒死,看來詛咒是解除了。
沒被詛咒害死,差點被狗東西弄死。
百里辛深吸一口氣,撐着牀面勉強坐了起來。
用力的時候,手腕還在打着顫。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發紅的手腕,揹包裏抽出了匕首。
一隻手薅起頭髮,另一只手握住匕首。
留長頭髮本來就是爲了能夠儘快離開永恆鑽石山,進入童話世界的時候也是因爲不能用利器才一直沒有處理,現在詛咒結束,總算能夠把頭髮剪掉了。
百里辛揚起匕首,正準備動手,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道從角落伸出來,牢牢捆住了青年的手腕。
他愣了一下,男人有些無奈的聲音響起,“你幹什麼呢?”
百里辛:“???”
幹什麼?剪頭髮啊。
十幾條醜陋的藤蔓像蛇一樣從扭曲的空間中鑽了出來,看到這些藤蔓的一瞬間,百里辛生理性打了幾個哆嗦。
男人的笑聲在震盪的空氣中傳來,
下一秒,無數藤蔓聚集到一起,扭曲着糾結成了一個男性的外觀。
緊接着,藤蔓開始變色、融合,不過須臾,一個和正常男人無異的人出現在了百里辛面前。
那人有着一頭幹練的黑色短髮,一雙墨綠色的眼眸如同那些藤蔓一般充滿了攻擊和壓迫。
眼眸深邃,熟悉的五官依舊是俊美無儔,體型挺拔高大。
是愛人的五官,可這個愛人卻要更加年輕,看起來只有十歲的模樣。
這人彷彿是水做得一般,那雙綠色的眼眸裏裹着濃濃的春水,輕易就倒映出了百里辛有些呆愣的表情。
他俯身,輕易奪過了百里辛的匕首,有些苛責道:“我救了你,你爲什麼恩將仇報?”
聲音也像那一灣月下的水,溫溫柔柔的,似乎是情人之前親暱的曖昧。
百里辛眨眨眼睛:“???”
你好好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管這就恩將仇報?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臉,直接坐在牀邊,兩隻粗壯的手輕易就將纖瘦的百里辛攬入懷裏,親暱地百里辛的脖頸處拱了好幾下,“你身上好香,我怎麼吃都吃不夠。”
“我幫你解除了身上的詛咒,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還想自殺死在我牀上,弄髒我的家,這不是恩將仇報是什麼?”
青年手指滑進被子裏,扶到百里辛光潔的後背上,輕輕摩挲着他線條優美的蝴蝶骨。
粗糙的指腹壓在最敏感柔軟的地方,百里辛生理性戰慄了一下,眼中迅速不受控制地充盈了霧氣。
“那個人是你的僕人吧?”青年指尖移動,滑到了百里辛的肩膀位置。
他新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百里辛,明明對方看起來只比自己矮一點點,可身體卻出奇地纖細。
自己的兩隻手一包,就將百里辛的肩膀整個包在了掌心裏。
盯着青年這張昳麗的精緻臉龐,腦海中浮現出了青年痛苦無助的哭,海妖墨綠色的眼眸瞬間濃到直逼濃郁的黑。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躁動的心,一雙深邃的眸子認認真真端詳着青年,一字一句道,“你還沒跟我道謝呢。”
百里辛:“……”
壞人。
得了便宜,還賣乖。
發現百里辛一直沒有說話,海妖手指來到百里辛腫起來的脣邊,小心翼翼地掰開青年的嘴巴,指腹稍稍用力,就將嘴脣研磨到了變形。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着急,還帶着一點不知所措,“怎麼不說話了?難道又變成小啞巴了?”
眼看着對方的動作越來越囂張,百里辛趕緊撐着酸脹的身體推開海妖的手,聲音沙啞地開口,“我嗓子啞了。”
海妖愣了一下,下一秒,他茫然的表情瞬間被笑容替代。那是一張非常燦爛無垢的笑容,純粹到好像對世間的陰險全然不知。
他看着百里辛,眼中就只有百里辛,再沒有其他。
如少年青蔥時,最是清澈。
百里辛一時沉浸在海妖單純的笑容中,眼神恍惚了一秒,就聽到海妖粗鄙的問話,“我知道了,你啞是因爲我,我幹的,對不對?”
百里辛:“……”
瑪德,清澈個屁。
海妖還沒有忘記剛纔的問題,繼續不依不饒道,“你是叫百里辛吧?我聽見那個銀髮巫師是這麼叫你的。你那天身上的詛咒真危險,要不是我幫你解除了詛咒,你早就沒命了。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說一聲謝謝我呀?”
百里辛清了清嗓子,“謝謝你。”
海妖的笑容越發燦爛,好像森林中陽光照耀下的燦爛榕樹,“不用謝。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嗎?救人一命,以身相許。”
“你身上好香,我好喜歡你。既然我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許,好不好?”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不過海妖顯然沒有詢問的意思,他強勢地抱緊百里辛,表情有些疑惑,“奇怪,你身上爲什麼這麼香,你身上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我都找過了,沒有找到藏香的地方。”
百里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喋喋不休的愛人,他好像對一切都充滿了新奇,特別是對自己。
“你是海妖?”支撐着沙啞的嗓子,百里辛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海妖:“大家似乎都是這麼稱呼我的,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帝迦。”
百里辛:“我想問一點事情。”
海妖伸出手指朝向桌面,那條手臂立刻向外延伸,變成了一條藤蔓。藤蔓勾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輕而易舉地將茶杯拿了過來。
藤蔓縮回來,又變成了骨節分明的手。
將茶杯送到百里辛嘴邊,海妖小心翼翼地給百里辛送入水。
百里辛將水一飲而盡後,海妖才緩緩道:“你想知道什麼?”
百里辛:“我想知道,深海裏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美人魚和人魚寶藏。”
海妖本來一直微笑表情倏然一僵,眼中的笑意也陡然消失,他凝視着百里辛,“原來你不僅僅只是爲了解除詛咒,你也是爲了人魚寶藏而來的。”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青年,“果然,不管多漂亮的人類,都是一樣的貪婪無度。”
百里辛:“……”
艹,我不是,我沒有,老子是爲了通關!
海妖將水杯隨手扔在地上,透明的水晶杯落在地上,立刻碎成了無數殘渣。
他那雙剛纔還是清澈的綠色眼眸冷冷逼視着青年,“我忽然發現,你也沒有那麼香了。我突然就不想讓你當我的王妃了,還是吃掉吧。”
說着,海妖的一雙手忽然變成了巨大的藤蔓,兩條藤蔓糾纏在一起,就要朝着百里辛攻去。
百里辛眯起眼,揹包中的鐮刀迅速飛出來。只見寒芒一閃,直接斬斷這些藤蔓。
藤蔓斷掉,海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不過青年的武器卻引起了海妖的注意,他好奇地“咦了一聲,斷裂處像泡泡糖一樣膨脹着,很快就生出了新的手臂,“你好像比我想的要更厲害。”
“我忽然有點不捨得殺你了,”青年的表情有些糾結,“怎麼辦?”
百里辛掃了一眼身邊,衣服都已經因爲蠻力碎成了一片片,他只好抓着被子披在身上:“既然不捨得殺我,那就放我離開就是了,我不會再問你關於人魚寶藏的事情,你覺得我這個提議怎麼樣?”
海妖想了想後搖了搖頭,“不行。”
“我剛纔認真想了想,雖然規則上要求我斬殺所有過問或者覬覦人魚寶藏的人類,但我發現你好像不太一樣。”
“我不想殺你了。”
百里辛抓住了海妖話裏的細節,“規則?”
如果沒記錯的話,銀髮巫師也說過自己有需要遵守的規則。
他的規則是不能直接殺人。
海妖的是斬殺所有過問或者覬覦人魚寶藏的人類。
這個規則,是因爲童話背景下的人設所必需的,還是有什麼其他邏輯?
海妖緩緩收起了藤蔓,重新變成了無害的手。
他嘆了口氣,糾結地看看百里辛,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緩緩朝着百里辛靠近,“我決定了,我……”
話還沒說話,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陰冷下來。
無數道並寒徹骨的冰錐從頭頂朝着海妖刺去。
海妖臉色一沉,腳步快速後退,手臂重新化成藤蔓,將攻擊過來的冰錐掃落開來。
冰錐落到到處都是,唯一避開了百里辛所在的大牀。
海妖凜然擡頭的同時,百里辛也擡起了頭。
銀髮巫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懸浮在了他們的頭頂,腳下沒有承重物,他就那麼穩穩地懸浮在上面。
黑色的斗篷已經摘了下來,銀色長髮和寬大的斗篷在風中胡亂飛舞,衣角發出獵獵之聲。
銀髮巫師面前懸浮着一本古樸的書籍,他口中默唸着咒語,隨着他的唸誦,有更多的冰錐朝着海妖刺去。
從天花板開始,無數冰霜開始凝結,就連這座城堡周圍的海域也開始以此爲中心,朝着四方結冰。
冰霜很快就凍到了牀頂,百里辛擡起頭,看着漂亮的冰花漸漸開始入侵每一處的角落。
隨着冰霜的凝結,被冰霜包裹住的東西全都化成了齏粉。
海妖眯起眼,手中的藤蔓快速飛舞。他的動作很隨意,一切都彷彿是那麼漫不經心。
銀髮巫師表情卻很凝重,或者說,應該用陰鬱來形容。
他唸咒的時候抽空朝着百里辛的位置掃了一眼,那雙眼睛裏帶着苛責,還有濃濃的不滿。
百里辛:“……”
怪他幹嘛?咱就問一句,關他屁事?
要不是因爲你的詛咒,我能來這兒?
海妖和銀髮巫師對視了一樣,兩人的動作同時慢了一瞬。
周圍物品凝結成霜的速度更快了。
銀髮巫師皺着眉,滿臉都寫着“勞資不開心”這五個大字,他冷冷瞪着下面的海妖,一字一句道,“你模仿我的臉?”
海妖愣了愣,火氣也上來了,“勞資才不稀罕你這張破臉,我本來就長這樣!老不死的東西。”
百里辛只想捂臉。
銀髮巫師眼中殺意乍現,他忽然兩隻手撐開,在海妖的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魔法陣。
一看就來頭不小。
百里辛:“……”
艹,這是開大了嗎?不是,你們都是好兄弟,有話好好說,沒必要一上來就直接下殺招吧?
海妖見狀,冷笑一聲,剛纔還是陽光燦爛已經滿是殺戮。
他手中藤蔓盡數召喚出,浪潮一般朝着銀髮巫師攻去。
百里辛但凡是現在還有一條褲子,也不至於坐在牀上看着兩人玩生死決鬥。
密密麻麻的冰霜從魔法陣中飛落下來,冰錐和藤蔓碰撞的瞬間,銀髮巫師忽然瞬移到了百里辛的身邊。
只是轉瞬間,銀髮巫師的斗篷落到百里辛身上,又是一個瞬移,兩人出現在了酒館裏。
重大的墜擊力下,斗篷從青年的身上滑落。
銀髮巫師看到青年“遍體鱗傷”的身體,眉頭猛然皺起來。
就算再清純,他也明白在青年身上發生了什麼。
房間裏,快速被寒氣籠罩。百里辛打了個哆嗦,有些心虛地小聲開口,“那個,詛咒已經解了。”
銀髮巫師銀色的雙眸沒有任何波動,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青年斑駁的身體,目光從上到下,一寸不落地認真審視着對方。
十幾秒後,他才深吸一口氣,周圍的空氣迅速升溫。
銀髮巫師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青年的嘴脣上,他淡淡開口,“主人,你身上腫了,爲了您的健康,需要適當降溫。”
百里辛:“???”
降,降溫?怎麼降?
很快,百里辛看到銀髮巫師從空氣中凝結出的圓形冰塊後,忽然明白怎麼降溫了。
他瞳孔微微收縮,後退着望向朝着自己逼近的銀髮巫師,求饒道,“我,我真的沒事。”
銀髮巫師眼眸淡然:“主人,諱疾忌醫。放心,我手法很精湛,不會傷到你,只要幾顆就行了。”
百里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