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校園怪談25

    第137章

    第十一天,百里辛一邊坐在柵欄門口的臺階上，託着腮默默看着進食中的小怪物。

    十一天的好吃好喝，再加上百里辛在飯菜裏添加了一些營養劑和專門調理身體的道具,小怪物毛躁髒亂的頭髮也柔順起來。

    如果遠遠看去,真的有點像歲月靜好的少年模樣。

    百里辛能夠看出來，小怪物可以聽懂人話,也能通過點頭和搖頭來進行反應，但它的智力並不是太高，只有五六歲左右的智齡。

    十幾天的相處，小怪物對他已經徹底信任。

    小怪物從頭髮縫裏偷看着百里辛，目光落到了百里辛託腮的手上。

    泛着光澤的玉質手指嵌入臉頰，本來細嫩的臉頰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陷。

    它有樣學樣地伸出手,模仿着百里辛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臉。

    指尖碰觸到冰冷堅硬的面具時，小怪物愣了一下，接着瘦長的手臂伸出，好像是想要什麼東西。

    百里辛大概只花了一秒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笑了笑，彎腰將自己的臉湊到了小怪物手邊。

    小怪物手指微顫，帶着一絲羞澀,試探了幾下才將掌心扣在百里辛的臉上。

    溫暖柔軟的觸感立刻侵入粗糙的掌心。

    小怪物又愣了一下。

    它一隻手放在百里辛的臉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嘴巴詫異地張大。

    手腳並用地顫顫巍巍蹦到一邊，小怪物嘴裏說着“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話，激動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百里辛的臉。

    看到小家夥受驚的模樣百里辛安撫道：“你只是臉上多了一個面具。”

    小怪物看了看百里辛的臉，又摸着自己的臉,百里辛雖然說着安撫的話，小怪物卻還是發瘋一樣想要從臉上將面具撕扯下來。

    釘子嚴絲合縫地連接着面具砸進骨骼裏。

    每一次的掙脫都帶着莫大的痛苦。

    它全身痛苦地戰慄,卻還是咬緊牙關，手上的力道沒有鬆懈的意思。

    黏稠的暗紅色血液順着鋼釘嵌入的位置流出，光是看着就覺得劇痛不止。

    百里辛手伸向柵欄裏，快狠準地奪過了小怪物亂動的手。

    “你想把面具取下來？”

    小怪物“咿咿呀呀”，狼狽地點着頭。

    百里辛沉思兩秒，“我有辦法了，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到你。”

    “但是需要你跟着我去一個地方。”

    “這對你來說可能是個巨大的挑戰，你願意跟我出去嗎？”

    小怪物眼神惶恐地望着百里辛的雙眼，雙瞳的坦然和鎮定漸漸讓小怪物冷靜下來。

    它看向百里辛，在對方的注視下，用力點了一下頭。

    百里辛笑起來，兩個黑曜石般燦爛的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我先提前和醫生打個招呼，等準備好了就來接你。”

    告別了小怪物，百里辛在學生們進入教學樓前回到了b－1班教室。

    環顧凌亂又狹窄的教室一圈，他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前後桌之間的空隙似乎更擁擠了。

    他剛坐下，一個筆記本從桌洞裏掉了出來。

    百里辛看到筆記本的時候眼中閃過疑惑，但還是將本子拿起來。

    本子剛好打開到了中間的位置，在紙張的夾縫中間，龍飛鳳舞地寫着兩行字跡。

    ——打開揹包，遺失的美好，花名冊。

    ——折角長7米，寬55米。

    是自己的字跡，但自己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到過。

    雖然疑惑，百里辛卻還是從揹包裏取出了水晶球，在裏面找到了一張花名冊。

    看到熟悉的名字一個個出現在上面，被遺忘的記憶再次迴歸到了腦海裏。

    第九天只是開始，雖然自我介紹延緩了玩家消失的頻率，但依舊有玩家在悄無聲息地消失。

    而每一次的消失，就伴隨着一次失憶。

    爲了能夠找回失去的記憶，百里辛在桌洞裏設置了一個很微妙的機關。

    每次桌子晃動，筆記本就會掉下來。

    而他也可以隨時更新玩家的消失情況。

    第九天的時候，同時消失了3人。

    因爲迦醫生那堂課的自我介紹，到了晚自習的時候再也沒人消失。

    接着第十天，也就是前天，消失又開始了，這次只消失了1人。

    第十一天，也是1人消失。

    雖然消失的頻率有減緩，但消失依舊在繼續着。

    百里辛拿出紅筆，將花名裏某人的名字圈了出來，在旁邊寫下了“121”。

    這是今天消失的第一名玩家。

    寫完後，百里辛重新將花名冊放回了水晶球中，又將水晶球塞回了揹包裏。

    接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第二句話。

    折角長7米，寬55米……

    百里辛環視一圈教室，審視地掃過教室裏的每一處角落，目光最終落到了後門角落的折角處貼的刻度尺上。

    長、寬，或許指的是教室空間。

    他目測了一下，今天的教室長是66米，寬已經只有52米。

    百里辛將筆記本向前翻動一頁，前面一張上用同樣的字跡寫了兩行字。

    第一行和這一頁一樣，提示看水晶球。

    第二行則是新的數據。

    ——長75，寬60。

    又往前一頁，數據再次翻新。

    前前後後記錄了五次，從前向後，每一次的數據都在變小。

    百里辛算了一下，從他最早的記錄開始到了現在。

    教室的長和寬已經整整縮短了15米。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會察覺。

    這個學校裏的b型班，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

    ，在玩家被逼仄壓抑的麻木之後，這些早已是“僅限”的資源也在慢慢壓縮着。

    百里辛在其他npc班級的後窗戶看了一眼，他們教室裏的桌椅不知不覺只剩下30張左右。

    而他們的教室依舊擁擠，相對狹窄的程度和玩家教室的情況不相上下。

    也就是說不光玩家教室空間縮減了，就連npc的教室空間也在縮減。

    現在玩家教室前後桌的空間已經只有20公分左右，照這麼縮減下去，玩家們下一步就會擠成肉泥。

    只是讓玩家刷存在感還不夠，抑制悄然縮小的空間才是首要的任務。

    絡繹不絕的腳步聲從樓梯口處傳來，百里辛剛準備進教室，就被一道恨鐵不成鋼的熟悉語氣叫住：“百里辛，站住。”

    百里辛看了趙老師一眼，在玩家和來往npc學生好奇的目光中站在了原地。

    鋪在走廊上的瓷磚清淺透亮，陽光透進窗戶，反光的走廊立刻將人羣的倒影和百里辛無奈的表情映照了出來。

    等氣喘吁吁的學生都走進教室，趙老師這才走到百里辛面前，嚴厲道：“你不進教室，站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麼？”

    百里辛：“……我說我等你，你信嗎？”

    “呃，”趙老師表情瞬間認真，“百里辛同學，我知道我的魅力不減當年。”

    “但我們是師生，不可能的，你別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而且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什麼人都覬覦的，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趙老師嘴上雖然這麼說着，但表情還是放緩了一些，“咳，你這個想法不對勁，但問題不大，你處在青春期的懵懂階段，難免會被優秀的人或者事情吸引。問題在我，不在你，這次就先不懲罰你了。”

    百里辛：“？？？”

    《人貴有自知之明》

    “我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b班的教室空間一直在縮短？”

    百里辛實在不想搭理這個自戀的趙老師，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趙老師剛纔還溫潤的臉色立刻變了變：“你是怎麼知道教室在縮短的？”

    百里辛：“我不僅知道教室在縮小，我還知道教室裏少了人，憑空消失，周圍人失去了關於那個人的記憶。”

    “這些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吧？趙老師。”

    趙老師盯着百里辛看了兩眼，才壓着聲音道：“沒錯，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沒有失去記憶的，但相信我，遺忘遠比記得要幸福。”

    “你會眼睜睜看着房間一點一點縮小卻無力阻止，你會看到你們的資源漸漸被擠壓掠奪，你還會看到昔日認識的同學一個個消失。”

    “明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卻無能爲力，這種絕望感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

    百里辛；“所以b型班學生消失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趙老師：“學校過一段時間派出優秀的學生參加全國智力大賽，爲了能讓那幾個同學爲校爭光，學

    校不斷壓縮其他教室的資源。”

    “這也是爲什麼原本定好的考試中途忽然取消，因爲沒有那麼多精力負責這麼多學生。”

    “如果你有本事幫學生們將狹窄的空間擴展開來，或許就能救他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趙老師的自戀總讓我相信世界真美好。】

    【怎麼說？】

    【像趙老這麼普通的男人都這麼自信，我不比他強？】

    【哈哈哈，趙老師也是這麼想的。】

    【這學校雙標得總讓我感覺優等生是學校的親兒子。】

    【那不是親兒子，是親勞資，優等生是學校的衣食父母，學校裏當然要照顧好他們。】

    【此話從何說起啊？】

    【評價一所學校是不是高等學府的標準，就看從他學校出來，去高中的那裏上學。】

    【學生是學校的門面，學生成績越好，學校越有排面。特別是頭部學生。】

    【有7個考上京北的的畢業生和只有1個考上京北的畢業生，你會選擇哪個學校？】

    【哪怕這個七個學生的學校整體通過率比只有一名京北生的學校少百分之三四十，他們也是這條街最受歡迎的崽崽。】

    【你說得好對，我竟然無法反駁。】

    【那b班不就慘了，聽趙老師這話的意思，教室空間還會繼續壓縮，b班的玩家還會繼續無緣無故消失。】

    【我覺得這次就算是辛神，也沒招了。】

    【簡直無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百里辛看向趙老師，認真思考一番後問道：“你這麼話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解決了空間資源的問題，學生們消失的問題就會得以解決？”

    趙老師：“理論上是這麼說，但現在哪裏還有多餘的空間給你們使用？我們這兩年擴招，比以前多了很多學生，根本沒有空房間。”

    “誰說沒有的，”百里辛忽然輕笑，“這不是就有個現成的？”

    趙老師聽明白了百里辛的意有所指，他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抓到了手邊的窗臺，差點狼狽地跌在地上。

    趙老師：“你是說，那層樓？！”

    他激動地拔高聲音：“你瘋了嗎？！你以爲那裏面住的是誰？那裏面住的是殺人狂魔！”

    “你知道c班屋頂那些黑漆漆灰是怎麼回事嗎？”

    “都是那個怪物幹的！”

    “那個怪物殺掉了所有人，然後一把火燒掉了c班教室，連通被燒成灰燼的還有那些死掉的學生。”

    “大火把那間教室直接薰成了黑色，當我們趕到教室的時候地上遍地狼藉，燒得不成人形的焦炭狀屍體都團在了一起。我們不僅沒辦法將學生分開，還無法辨別他們的身份。”

    “整整二十多個學生，全在那場大火死了。”

    “它是縱火犯、是殺人犯，它就是個惡魔。”

    “學校裏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個怪物抓到關進走廊裏，你在異想天開什麼？！”

    【叮！】

    【恭喜玩家，任務[火災的真相]已解鎖80，請再接再厲。】

    【該任務難度係數爲b，完成後可獲得6000點商城獎勵積分。】

    百里辛不動聲色看向趙老師：“如果那個怪物死掉了？那層樓有沒有使用的可能性？”

    趙老師：“它就是個怪物，不可能死掉的。”

    百里辛：“萬一呢？”

    趙老師躊躇兩秒：“如果它真的死掉，那半層樓還真可以用，那裏以前本來也是教室，裏面應該還有桌椅，雖然破舊了些，但應該能用。”

    百里辛：“可是怎麼才能證明怪物死掉了呢？”

    趙老師看了百里辛一眼，他猶豫兩秒，還是把證明方法告訴了百里辛：“我聽老前輩說過，那怪物臉上戴了一個面具。是它無法掙脫部位，如果能拿到那個面具，可以作爲證明怪物死亡的證明。”

    “但那個怪物殺人如麻，它是不會讓任何人靠近自己的。”

    百里辛的表情忽然微妙了起來，他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陰鬱的趙老師，又低頭看看清澈的地面，忽然笑了出來。

    趙老師被笑得有點發毛：“你笑什麼？”

    百里辛：“唔，沒什麼，想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趙老師：“神經病。”

    百里辛：“……”

    罵學生神經病？你的師德呢？！

    今天是第12天，經歷了上一次的臨時變卦，就在玩家以爲這次也不考試的時候，每個班級忽然下了緊急通知。

    下午兩點，準時考試。

    考試內容：外語。

    考試時間：150分鐘。

    滿分300分。

    消息一出，全場譁然，所有玩家罵罵咧咧打開了書本，有的臨時抱佛腳翻課本，有的摁着狂刷題。

    “草踏馬的，誰家下午考試，上午才下通知啊，這個學校神經病啊！”

    “搞突擊也搞得太特麼突擊了。”

    “好難啊。”

    “這是什麼字母？爲什麼我好像在夢裏見過它，它說它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它！”

    “喂，你們。老師上課的時候不是講過外語內容嗎？”

    “笑話，他講他的，我聽我的，能聽懂一句算我輸。”

    “……”

    “大家注意點啊，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可別在作弊了，就是蒙也不能作弊。也別用私聊，私聊也會被發現的！”

    “不作弊還有可能蒙個三四十分，作弊直接三年白乾，零蛋，傻瓜才作弊。”

    就在所有人都邊罵邊認真複習的時候，一名對大部分玩家來說有些陌生的玩家卻出現在了教室的門口。

    玩家們噤若寒蟬，不知道這個忽然竄出來的np

    c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但讓玩家失望了，他什麼幺蛾子都沒整，只是在教室裏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了百里辛身上。

    和那個

    人四目相對幾秒，那人才低聲問道：“請問我們班有沒有一名叫百里辛的玩家？你掉了學生飯卡，出來拿一下。”

    百里辛：“……”

    好老土的藉口。

    “哦，原來只是送飯卡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又想到了折磨我們的損招。”

    “這狗幣學校如果再敢招惹我，我立刻把學校炸了。”

    “炸學校這種事情，我已經想了十幾年了，每次也都只是想想，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加油，我看到有些副本的大佬也會炸副本，你剛一點，馬上就成爲副本界的龍頭老大！”

    “你們再忽悠我，我可真的要發瘋了。”

    百里辛和帝迦對視一眼：“？？？”

    原來這麼爛的藉口真的有人相信！

    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學生夢。我想起了我小時候，也是十分想炸學校。】

    【爲此我們還編了一首歌。】

    【《太陽當空照》？】

    【哈哈哈，同一個世界，同一首歌。奇怪了，當年也沒網絡啊，這首歌是怎麼流傳到全國各地的？】

    【轉學生？遠房親戚傳授？】

    【《十大未解之謎之全國統一》。】

    【這個盛老師來找辛神，應該不會真的是來還飯卡吧？】

    【是不是想紅衣學長了？】

    【不知道，不過看看就知道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盛老師，”寂靜空曠的走廊上，百里辛手伸到面前的中年男人眼前，“我的飯卡，謝謝。”

    盛老師臉上露出一抹難堪，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眼頭頂的攝像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細微聲音道：“跟我走一趟，黃會長想見你。”

    黃會長？

    百里辛審視的目光倏然落到盛老師的身上。

    盛老師身體猛然一崩，原本冷峻的臉越發冷漠。

    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肩膀在微微戰慄。

    在鷹隼的眸光之下，是雙一戳既碎的脆弱神情。

    似乎是怕被百里辛發現什麼，他用越發冰冷的語氣開口，“走吧，黃會長時間有限，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

    走下教學樓，盛老師交給了百里辛一枚藥片：“現在先把這個吃了。”

    百里辛將藥片從包裝中取出來，作勢就要擡到口中，紅衣學長的聲音忽然尖叫着傳入了百里辛的腦海裏：【不準吃！】

    百里辛指尖轉彎，藥片落到了鼻尖。

    輕輕嗅聞了一下裏面的成分，也就是這一個停頓，盛老師的聲音變得有些急躁：“還在等什麼，快點吃。”

    【不準吃！不能吃這個！】紅衣學長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嘶聲裂肺地叫起來，【那一定是會讓人變得很不好的藥！別吃！】

    聲音吼到最後，已經開始有些崩潰：【求求你，別吃，別要跟他走，快點逃！】

    【盛兒，我看錯他了。他變了，他變成了助紂爲虐的惡魔，他不是盛兒，他不是。】

    在盛老師尖銳的目光和紅衣學長聲嘶力竭的吼聲中，百里辛晃了晃手裏的藥片：“這是瀉藥？”

    紅衣學長的哭聲戛然而止。

    盛老師則是表情有些呆滯，“你怎麼知道的？”

    百里辛：“我好歹是迦醫生的課代表，還是能聞出一點化學成分的。”

    “黃會長要見我，你卻讓我喝瀉藥？”

    “這不是明擺着讓我出醜嗎？”

    “我不吃。”

    盛老師抿脣，他停頓了好幾秒，緊繃的肩膀陡然一鬆，原本如刀刃一般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我是在救你。”

    “別問那麼多，吃了它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百里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口清清淺淺的山泉，白的襯衣，繾綣柔軟被陽光親吻金黃色的頭髮，還有那張光潔漂亮的臉。

    不光人像溫柔無害的山泉，眼睛也是乾乾淨淨，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可就是這雙眼睛看過來，一個眼神就彷彿看穿了盛老師身上所有的僞裝。

    沒有銳利兇狠的眼神，盛老師卻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

    在這樣的目光之中，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那雙浩如煙海一樣的眸子看過來，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能看透。

    盛老師屏住呼吸，藏在袖口的拳頭緊緊攥住，手背都繃成了蒼白色。

    他目光環顧四周，看到沒人後才用近乎哀求的聲音道：“你先吃下去，我以後再跟你說具體原因。”

    “快點，來不及了。”

    腦海裏的紅衣學長早就不叫了，百里辛問紅衣學長，【這次我能吃了嗎？】

    紅衣學長說話磕磕絆絆地：【真的只是瀉藥嗎？裏面有沒有摻雜點別的東西？】

    百里辛：【比如說？】

    紅衣學長的聲音停頓了好幾秒才再次響起，【比如說……催情或者安眠之類的藥物。你真的能聞出來嗎？】

    百里辛眸光微沉。

    紅衣學長剛纔拼命制止自己，恐怕就是當年中過招。

    在盛老師忐忑的目光中，百里辛將藥片吞了下去。

    在他吞下去的下一秒，遠處的辦公樓三樓窗戶上，一個人影移動，忽然突兀地出現在了窗戶上。

    雖然隔着很遠，百里辛還是看清了對方是誰。

    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叫前來的黃理事會會長。

    今天的他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步行到了窗臺的位置。他就站在窗戶上向外張望，之前還溫柔的眼神現在已

    經扭曲，雙眼中閃爍着野獸一樣的光。

    見百里辛朝他看過去，黃理事會會長脣角勾起，牽動着臉部的褶皺一直勾到耳後的位置。

    那兩個黑漆漆的眼睛像月牙一樣用力彎下來，整張臉組成了一個極其詭異猙獰的猥瑣可怖笑臉。

    紅衣學長躲在揹包裏瑟瑟發抖，盛老師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狀態。

    “走吧，百里辛同學。”

    百里辛抿脣，默默跟在了盛老師的身後。

    剛走了兩步，系統的提示音忽然想起。

    【叮！】

    【檢測到有害物質，檢測類型爲刺激腸胃快速蠕動的瀉藥。觸發被動技能毒抗性，下面進行解毒。】

    【叮！解毒成功。】

    百里辛：【……】

    得，藥白吃了。

    百里辛：【……系統。】

    逃生系統：【哎，怎麼啦，親愛的百里辛大人？】

    百里辛：【從中醫角度上來看，巴豆等瀉藥也是一味藥。】

    逃生系統：【啊，抱歉，百里辛大人。毒抗性還沒有那麼只能，它一旦檢測到物質會影響您身體的正常平衡，就會進行就解毒。】

    百里辛：【那我們能不能稍微升級一下，把被動解毒改成篩選解毒？比如說這個毒我吃了是有目的的，你幫我解毒了反而會影響我的發育。】

    逃生系統：【好的，我現在就試着調整一下。】

    幾秒折騰後。

    【叮！恭喜玩家，毒抗性可進行二次升級。】

    【升級後：1瞬間致命類毒藥立刻進行清理排毒，無需獲得玩家同意。2非致命類毒藥，將會向玩家進行詢問。友情提示：當玩家陷入昏迷後，爲保護玩家安全，所有毒素均自動遵循第1條原則。】

    【升級所需要的商城積分點數爲4w點。】

    【請問玩家是否進行時升級？】

    【是/否】

    百里辛在腦海裏按下了【是】，腦海裏的“毒抗性”三個字立刻變成了“超級毒抗性”這五個大字。

    咱就是說，自從統妹被s419拿下後，不僅辦事效率提高了，就連後門都開成了落地窗。

    上頭有人的感覺奏是好。

    百里辛：【那我這個瀉藥？】

    統妹：【呃，啊，這。】

    s419：【宿主大人，您本來的體質就對這種小東西免疫，能不能別欺負我們家統妹。】

    統妹：【沒關係的，百里辛大人，我可以在關鍵時候幫你模擬出腹痛的症狀哦。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可以幫你滿足。哥哥，不準你這麼指責百里辛大人。】

    s419：【……】

    ？？？小丑竟是我？

    那我走？

    統妹：【還有那個紅衣學長，情緒太激動了，會影響您的感官，要不然我暫時將他封在揹包裏屏蔽？】

    百里辛：【不用了，就這樣吧。謝謝你呀，小統妹，你真

    好，比s419懂事多了。】

    統妹原本冷冰冰的語氣現在都變成了甜甜的：【嘿嘿，您喜歡就行。】

    s419：【……】

    我的環保帽在哪兒？給我焊死！

    統妹：【您是我的偶像，除了哥哥，我最喜歡的就是您了。】

    s419：【嗚嗚嗚。】

    原來統妹最喜歡的還是自己，舒坦了，快把朕的環保帽取下來。

    辦公樓裏面冷清清的，和人聲鼎沸的教學樓不同，這裏不僅沒有人走動，就連燈光也沒有開。

    如果不是地面和走廊都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別人甚至會以爲這是一棟被荒廢掉的空樓。

    辦公樓裏有直達的電梯，電梯來到一樓後盛老師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抵着門框計算着時間。

    他一邊看着手腕上的表，一邊又觀察百里辛的臉色。

    直到電梯響起了報警提示音，盛老師才神色凝重地帶着百里辛走了進去。

    電梯裏也有監控，盛老師清了清嗓子，“黃會長很溫柔，那天在報告廳見到你之後他一直很關注你。”

    “你有什麼不便或者困難，都可以告訴黃會長。”

    “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盛老師單手撐着旁邊的電梯壁，在監控的盲區微微掃了百里辛一眼，無聲地輕輕說了一句話：“別害怕。”

    三樓很快就到了，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陣不像陽間的陰冷涼風驟然刮進電梯裏，將整個電梯搖晃地原地顫抖了好幾下。

    穩住腳下，盛老師帶着百里辛走出電梯，表情也再次恢復到了最開始的冷漠狀態。

    明明是白天，這條走廊也正對着外面，可陽光就是投不進來。

    盛老師站在懸掛着“總理事長”牌子的辦公室站定，輕輕叩門後全身繃直站好。

    “進來。”

    蒼老的聲音傳來，盛老師眼神陰鬱一秒，然後推開了房門。

    剛纔還站在走廊上的黃理事會會長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正眼神貪婪地正對着門口。

    盛老師抵着門，眼神謙卑，語氣恭敬，“黃會長，人我幫你帶來了，是b－1的百里辛同學。”

    黃會長上下打量着百里辛，原本就貪婪的目光更是露出了野獸的銳利氣息。

    下一秒，野獸氣息瞬間消失，黃會長的周身立刻沐浴上了溫柔的光輝：“還站在外面幹什麼，快進來。”

    盛老師頭用力低沉着。

    百里辛看了盛老師一眼，表情瑟縮地走了進去。

    “咳咳，”黃會長輕咳一聲，“那個，小盛啊，做得不錯，我想單獨跟這位同學聊一會兒，你先去忙吧。”

    “一會兒聊完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盛老師站在門口，關門的動作有些僵硬。

    就在門快被完全關上時，百里辛忽然瑟縮地喊了一聲，“盛老師，請等一下。”

    盛老師頓住，有些呆愣地看向百里辛。

    百里辛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東西快速塞進盛老師的手中，“這是我拿的同桌蘇梵同學的，麻煩你幫我交給他，謝謝呀。”

    說完這句話，在黃理事會會長看不到的方向，百里辛朝着盛老師眨了眨眼睛，接着“嘭”地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房門。

    盛老師呆愣愣望着緊緊闔上的房門，手掌攤開，一隻年代久遠的鋼筆安安靜靜躺在自己的掌心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百里辛同學，過來我這裏坐。”閒人離開，黃理事會會長立刻用能夠掐出水來的溫柔聲音呼喚着百里辛，一邊呼喚還一邊朝着他招手。

    百里辛卻更加拘束了，他蜷縮着身體，手指緊張地放在身前，眼神亂顫，妥妥的一隻被嚇傻的小兔子。

    這種乖巧又害羞的表情瞬間愉悅到了黃會長，他扯着老樹皮一樣的臉沙啞地笑了一聲，“害怕我？”

    百里辛低着頭，用蜜蜂一樣細小的聲音乖巧回答：“您太威嚴了，有點害怕。”

    “哈哈哈，”黃會長大笑一聲，“別害怕，這裏只有你跟我，沒有第三個人，你可以不用把我當成理事長，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長輩。”

    “不瞞你說，你長得很像我的孫子，所以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特別喜歡你，也很想親近你。”

    “別害怕了，快過來爺爺這邊坐。”

    百里辛卻更害怕了，他慘白着臉看向黃會長，“可是我看的裏，有些壞老師藉着關心學生的名義猥/褻學生，您應該不是這樣吧？”

    黃會長醜陋的微笑表情一僵硬，接着又重新笑起來：“你也說了是裏，現實世界裏哪有那麼戲劇性，也沒有那麼多壞人。我爲人師表，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可不都說，來源於現實嗎？”百里辛膽怯地掃了黃會長一眼，“所以您真的只是惜才，關係我的日常嘍？”

    黃會長面對小白兔時有着絕對的耐心：“當然了，我怎麼會動那麼齷齪的想法？”

    百里辛：“裏還說，撒謊是會被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的喔。”

    黃會長壓着性子，隨口扯道：“嗯嗯，我如果騙你，五雷轟頂，這下你放心了吧？”

    發誓這麼幼稚的事情，竟然還有人相信。

    呵，如果發誓管用的話，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百里辛：“那您可不要忘記今天說的話。”

    說話的時候，他眼睛掃過黃會長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很大，裏面還有個門。如果沒猜錯的話，裏面應該是休息用的套間。

    房間裏有書桌，書架，沙發等等一應俱全。

    百里辛的目光落到了黃會長懸掛在牆上的一張照片上。

    照片已經泛黃了，很有年代感。

    照片上應該是一個班級的合影。

    察覺到百里辛的關注的視線，黃會長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照片前，問道，“怎麼，對這張老張片很感興趣？”

    百里辛還不忘維持自己的人設，害怕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保持着和黃會長的距離。

    他感興趣的不是這張照片本身，而是這張照片上的某個人。

    那個人站在合照的最角落，長長的頭髮遮蓋住了臉，眼神看起來有些陰鬱和膽怯，瘦骨嶙峋地，好像營養不良一樣。

    在照片的最上面寫着一行字：s380屆c1班級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