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旗袍風采19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牧白字數:9405更新時間:24/06/27 16:07:23
    從二夫人房間離開,百里辛並沒有急着去集市上去找小道士,而是回到了道觀裏。

    只是短短兩天,道觀中的雜草長得更加茂盛。

    斷壁殘垣中,一派荒蕪破敗之相。

    可能是因爲東西太多,很多在小道士看來沒有用的東西,並沒有被帶走,就這麼被胡亂地堆放在了各個角落裏。

    跟着百里辛同時上山的,還有一羣士兵。

    看着士兵們忙忙碌碌尋找的背影,帝迦看向百里辛:“找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有什麼東西才對。”

    帝迦:“找了半天,最後的線索還是來到了青連觀。”

    他走到頭頂掛滿了鈴鐺和符籙麻繩的牆邊,用手試探着敲打牆壁,看看有沒有隔層。

    百里辛也擡頭在書架上找着什麼,自嘲一句:“你覺不覺得,我們也很像那四個被控制的提線士兵?”

    “線索走到哪裏,我們就找到哪裏,指哪兒打哪兒。每次在我們沒有線索的時候,又剛好有下一個線索出來。”

    “就好像有人故意留給我們的一樣。”

    帝迦雙眸幽暗,手指曲起來,指背輕輕敲擊着牆壁。

    幾乎是同時,兩人異口同聲道:“過來看看這個。”

    兩人說完,同時愣住。

    帝迦直接大步流星走到百里辛身後,“你有什麼發現?”

    百里辛掏出一本被壓得皺巴巴的小冊子,冊子上赫然寫着幾個上古體大字:《御鬼術》

    翻開裏面的內容,這本冊子詳細描述了如何製造厲鬼,又如何讓厲鬼聽自己號令。

    方法和李財主棺材上的做法一模一樣。

    百里辛看向帝迦,“你有什麼發現。”

    帝迦:“發現了一個隔層,裏面有一幅畫和一個日記本。”

    百里辛先是打開了畫卷。

    裏面是一套精緻華美的院子,依山傍水。

    這幅畫極盡華美精緻之風,甚至有點浮世繪的畫風,煙霧嫋嫋地,透着一種靡靡風情。

    畫的角度是大門在下,向上一點點鋪開的,一張畫卷,幾乎將整個宅子全都容納在了裏面。

    宅子大門上,寫着兩個大字:“柳府”。

    從宅門進去,忙碌的小廝丫鬟忙忙碌碌,身上穿的還是古清那會兒的衣服。

    有的房間裏是療傷的病人,有的房間裏是正在唸書的讀書人。

    百里辛看向畫卷的中央,這幅畫的中心高光點,是一間書房。

    書房中的年輕人口中手中拿着一本書,目光炯炯有神地地盯着書卷,在不遠處,還有一名溫婉的少女端着甜點站在遠處,含情脈脈地望着男人。

    在牆上,掛着一張仕女圖,婀娜多姿的仕女目光看向的地方,也是正在認真看書的書生。

    而在最遙遠的角落裏,兩個神色可疑的男女正跪在泥坑裏,臉上都是痛苦,似乎在受到什麼懲罰。

    在畫卷的右上角提了幾行小字,是一首故事。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落款是“青天道人”這四個字。

    看到這幅畫,帝迦冷笑一聲。

    “如果不知道這幅畫的背景,乍一看還真的以爲是什麼舉案齊眉的佳典。”

    指尖隔着畫卷戳了戳畫裏的書生,“如果這個書生就是仙姑和鳳姑口裏的書生,那就很有意思了。”

    “是啊,”百里辛將畫卷攤開放在桌子上,“這幅畫裏,很明顯將這位書生作爲了整幅畫的中心點。他的位置是最中心的,別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卻神態自若的只是讀書。”

    “很有一種主人的氣派。”

    “這兩個人,”百里辛伸出手指,在畫卷上懸空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不遠處涼亭裏的男女,“應該是柳長風和他的夫人。”

    “兩個人本該是柳家的主人,卻坐在較爲偏遠的涼亭裏。”

    “而這兩個整幅畫裏唯一不和諧的人,”百里辛的指尖又落到了右上角畫角落的那一對男女上,“看模樣和裝束,應該是李鳴遠夫婦。”

    “這種布畫方式,讓我不得不懷疑畫這幅畫的人,就是他,”指尖重新落到了中間的書生上,“一直只存在於別人故事中的書生。”

    “看來畫的主人真的很懷念在柳府的快活日子,還自戀地將自己塑造成了兩袖清風的形象。”

    帝迦:“有點鳩佔鵲巢的那個意思了。”

    看完畫,百里辛又打開了帝迦從夾層裏找到的日記本。

    說是日記本,又不太恰當,真要說的話更像是一本自傳。

    主人公叫周淵,講述了他年少時如何貧困潦倒又勤奮好學,又是如何在鄉試中大放異彩。

    他好像是一個完人,背負着全家人的希望和自身抱負,進京趕考。

    卻在途中偶遇風寒,不得不暫時停下腳步,寄住在一戶大戶人家中。

    接着,善良的他發現這戶人家只有一名女兒,家主柳長風懇請青年留下,繼承他的衣鉢。又說柳小姐如何離不開他,他心中含着抱負,可又要不能不知恩圖報。

    他心中備受煎熬,最終決定要償還恩情,留下來。

    中間很大的篇幅,來描寫了那家人如何喜歡他,宅子又是如何的大、如何的溫馨、如何的氣派和有錢。

    但好景不長,兩個惡人燒掉房子。

    那晚他喝的少,最後恢復了理智,趁着夜色逃跑了,但也燒到了臉。火焰剛好落到他的眉心,最後留下了一道顯眼的硃砂紅色疤痕,遠遠看去,仿若硃砂痣。

    在逃亡的過程中,他被道觀的人救下,因爲臉當時被燒燬了,一名好心的遊醫還幫他修復了面容,面容也從那時候改變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科考時間早就過去。自知無言面對父老,他隨後在道觀裏當了道士,眼神也因爲修道開始緩緩發生變化,宛若新生後的他,經歷了大起大落後參透了無情大道,從此一心只專心悟道。

    故事到此結束。

    自傳的筆跡,和畫卷右上角的字跡完全一致。

    青天道人就是那個書生,那個大火後失蹤的書生,就是青天道人。

    眼神變得慈眉善目,眉心還點了硃砂痣,面容變化,下巴上續了鬍鬚。

    難怪鳳姑和李財主他們都沒認出來青天道人就是書生。

    帝迦盯着字跡,沉聲道:“你還記得白老闆說過,有人給了他一個話本吧?”

    百里辛:“記得,怎麼了?”

    帝迦:“我後來派人跟白老闆要來了那個話本,話本上的字跡,和這本自傳和畫上的字跡一樣。”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給白老闆東西的人,就是這個青天道人了。”

    “嘖嘖,”他又是譏笑一聲,“這人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還挺自戀的。”

    百里辛沒有說話,目光卻落在一處很細小的角落裏,眼睛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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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

    【連大佬都說他自戀的話,那他就是真自戀。】

    【你們看到那幅畫了嗎?剛纔給了個特效,看畫的一瞬間我就看到了那個書生。辛神說得沒錯,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後果,看到畫的一瞬間,真的會以爲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而且還在自傳裏把自己美化成忍辱負重的救世主,簡直離譜。】

    【不是,等等。如果說,青天道人就是書生,那他後來也來到了酆城。細思極恐啊,兄弟姐妹們。他給了白老闆回春丹,讓他恢復年輕,又給了他話本子。】

    【白老闆去李家唱戲的時候他也在,這太巧了吧?】

    【鳳姑和黑白狐狸害死李夫人,有沒有可能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天呢,你這麼說,還真的是……】

    【但他殺李夫人的動機是什麼?爲了給柳家報仇?】

    【還有一個問題,那他知道鳳姑是柳長風的女兒嗎?】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幕後推手,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了黑白狐狸的存在?那這三年裏他不是有很多時間可以殺死黑白狐狸嗎?卻非要等到李財主死後才動手。】

    【他好可怕啊。】

    【靠,兄弟,別說了。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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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在討論的時候,百里辛和帝迦也沒閒着。

    他們盯着畫作和自傳又看了幾秒,帝迦開口:“他現在是修道之人,如果殺人會壞了道行。”

    “就算是報復,也必須是借別的手才行。”

    “從事情上來說,他給白老闆吃回春丹,是幫助白老闆恢復健康。他給白老闆話本子,是幫他生意興隆。這是兩件大功德。”百里辛接着道,“所以就算三年前大夫人死了,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然後這三年裏,他一直給李財主各種法寶,這是爲了保護他,也是功德一件。”

    “但這三年裏,李財主‘害死’了很多家人,這些災禍都應該背在李財主的身上。同時,李財主的行徑終於惹怒了鳳姑,逼得鳳姑和黑白狐狸再次聯手。”

    “這麼看的話,青天道人一直在用表面的功德,做着報復李家的行爲。”

    “至於他爲什麼要報復,”帝迦目光深沉地落在書桌上,“可以看得出來,青天道人是個極度自戀的人,他的心裏只有自己,沒有別人。不管是從畫卷還是文字上來看,其他人都是在配合他表演,都是他劇情的服務者。”

    “他不是爲了任何人報復李家,而是爲了自己。如果不是李鳴遠,他可以娶到柳小姐,坐擁這麼大的產業,麻雀飛到枝頭當鳳凰。”

    “但李財主打破了他的美夢,他要報復李財主,讓所有的美好未來變成了幻夢一場。”

    “但他又想給自己留個好名聲,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這麼看來,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鳳姑就是柳小姐。也早就知道黑白狐狸的存在。”

    “他不光報復了李財主夫婦倆,還間接折磨着鳳姑和黑白狐狸。一個需要不得不遭受精神的折磨,一個三年沒找到機會報仇。”

    “黑白狐狸殺了李財主之後,青天道人的仇也算是終於報了。黑白狐狸背上了所有的殺孽,青天道人也就終於可以動手收復黑白狐狸了,這就是黑白狐狸先前說的,青天道人打算拿它做功德。”

    “但,青天道人最後的確被黑白狐狸殺死了。”百里辛看向帝迦,“這結局就有些唏噓了。這個結局是黑白狐狸親口跟我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帝迦:“所以這青天道人機關算計,千算萬算,沒算到黑白狐狸早就功力大增,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百里辛:“但這也不能解釋雨夜那個白影。”

    “現在其他謎題都解開了,就只剩下這個了。”

    百里辛眼神幽暗地盯着桌上的畫。

    先是李財主來到酆城,接着以李財主爲中心,青天道長、鳳姑、黑白狐狸,先後來到了酆城。

    接着這幾個人就開始在酆城這個地方,開始了一系列行動。

    這簡直就像是分李財主是個引子,其他人恰如其分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不斷提升自己,接着互相殘殺。

    簡直跟養蠱一樣。

    把所有的毒蟲放在一個罐子裏,期間不斷往裏面投放其他毒蟲,比如說那個雨夜趴在他們車前的惡鬼,再比如說要被刻意培養成惡鬼的李財主。

    所有的毒蟲都自相殘殺,直到養出最毒的那一個來。

    而當黑白狐狸變成雙瞳邪仙的那一刻起,它應該就成爲了最終最毒的那個蠱王。

    但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把黑白狐狸在酆城這裏養成邪仙,到底誰能從裏面獲益?

    百里辛打開任務欄,【隱藏任務】這幾個標誌依舊在閃爍着淺淡的光芒。

    幫助半仙殺了黑白狐狸?

    百里辛的眼神驀然暗沉下去。

    如果真的如他猜得這樣,那問題就麻煩了。

    ……

    一個小時後,他們在鎮子上的盡頭找到了小道士。

    小道士面前擺了一張桌子,旁邊立着一個藍布做的招牌。

    簡單粗暴的“算命”兩個字寫在了上面。

    在小道士的身後,靠近牆壁的位置立着一個櫃子,大大小小的小櫃門上掛着鈴鐺,裏面應該裝着一些早就做好的符籙丹藥之類的東西。

    幾天不見,小道士看起來成熟了不少。盤起來的頭髮上插着先前他們幫忙找到的髮簪,他穿着藍色道袍,正端端正正坐着,等着客人上門。

    只是這個鎮子上的人好像對這個小道士的年齡有什麼質疑的,門可羅雀。

    小道士百里聊賴地盯着面前的桌子,手藏在桌布下面一下一下地摳着木板。

    他已經在這裏擺攤兩個小時了,一個找他算命的都沒有。再看看旁邊的算命的面前,卻人滿爲患。

    啊!好像開張啊!

    忽然,一塊銀元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份量感極重的錢幣砸在桌子上,立刻發出了好幾聲脆響。

    心誠則靈,心誠則靈!師父果然沒有騙自己!

    生意這不就上門了嗎?!

    小道士倏然擡起頭,雙眼驚喜地看向來人,眼睛裏星光閃閃的。

    等看清來人,小道士眼中的星星更閃了。

    他驚喜地叫了一聲,“是你們?好巧啊。”

    “不巧,”百里辛笑了笑,坐在小道士對面的椅子上,“我們是來專程找你的。”

    “找我?”小道士歪了歪頭,疑惑地看向百里辛,“找我有什麼事情?”

    “當時走得匆忙,也是想來看看你安頓下來沒有,過得怎麼樣。”雖然是客套話,但百里辛這句話並不是假的,見小道士聽後眼眶開始泛紅,他趕緊繼續道,“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事情需要你。”

    小道士感動地捧着那一枚銀元,“什麼事情

    ,你儘管開口。”

    百里辛:“我想問一下你們青連觀的修行方法,有沒有和其他道觀不太一樣的地方?”

    小道士:“修行方法?”

    百里辛:“比如說,要積攢功德修行什麼的?或者說怎麼才能積攢功德。”

    “哦,你是問這個啊,”小道士立刻明白過來,趕緊開口道,“我知道了你是什麼意思了。”

    “我感覺我們道觀應該也沒什麼不同吧?”小道士想了想,“都是行善救人之類的,不過聽說我們祖師爺十分嫉惡如仇,所以除了行善救人,還可以斬妖除魔來積攢功德。”

    他說着,從桌布下面的小抽屜裏掏出了一本薄薄的黃冊子,“你看,我還剛好帶來了呢。”

    “這裏面有功德,也有折損。”

    “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

    “你看,見人說句‘道友好’,就有一個功德。罵人就要折損十個功德。”

    “你再看這裏,傳播道法一次,有10個功德,辱沒道法者,就要折損100個功德。”

    “總之有很多呢,”小道士將小冊子遞給百里辛,“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難道你也想加入我們道觀?”

    “說起來,我們道觀前些年還一直盛行的,我是聽老師父說的,那還是古清呢。那時候不僅香火旺盛,還信徒衆多。”

    “聽說啊,每天來參禮的香客就能踏破門檻。”

    “只是後來最大的那位祖宗,愛上了佛,很快沒多久,整個古清就開始以佛爲尊,我們這種小道觀就漸漸沒落。”

    “大家來參拜的越來越少,最後就很少有人知道我們道觀。爲了維持生計和香火錢,我們道觀的師兄弟們就只能下山來修行了。”

    一邊聽小道士說着,百里辛一邊翻開了小冊子。

    上面分門別類地列着各種功德和折損,一般同樣的一件事情,做錯的折損是做對獲得功德十倍。

    從小事開始,到最後的大事,獲得的功德也越來越多。

    百里辛一頁一頁翻着,帝迦也彎下身體,湊近了些,認真看着。

    兩人看得速度都極快,眼睛就這麼一掃,接着就翻頁了。

    小道士甚至都覺得這兩人只是隨便掃了掃手指。

    冊子不厚,就小小的一本,一會兒就翻到了最後面一頁。

    【降妖除魔,捍衛正道,保住世間清氣,乃極品大功德。】

    【又,降妖除魔也分登等級。】

    【其中,地縛靈等殘念惡靈,爲大功德,可獎功德1萬點。】

    【現形害人等惡靈,處之,爲很大功德,功德2萬點。】

    【已犯殺戮惡靈者,處之,爲極大功德,功德5萬點。】

    【殺戮衆多且入魔者,處之,爲特大功德,功德10萬點。】

    【最後,以殺戮修法爲邪仙者,此等惡靈爲天地所不容,乃是世間萬惡之根本。此惡靈現世,世間終將生靈塗炭,災禍難料。】

    【處之,爲超級極品功德,功德無量!□□登仙品,成就金身,飛昇仙界!】

    這些文字快速映入百里辛和帝迦的眼中。

    一切,終於有了答案。

    爲什麼要養惡靈,爲什麼酆城會總是不太平?

    青連修士本來修的是信仰道,如果信仰一直存在,或許他就能按照仙姑當初所說的,修成正果。

    但它卻遭遇了突變。

    先是古清的王讓全國改信其他教,這對青連觀的延展是毀滅性的,但更毀滅的還在後面。

    之後又經歷了歷史更迭,在這場歷史更迭中,新生代更信仰的是知識和力量。很多道觀也漸漸荒廢,其中也包括青連觀。

    如果是這樣,單憑僅存的信徒們,不足以讓青連修士完成飛昇。

    被供奉着的青連修士應該也看透這個現實,所以改成了用其他方式完成飛昇。

    那就是最後的這個“除魔衛道”。

    惡靈,是被故意飼養出來的。

    李財主、鳳姑、青天道人、黑白狐狸,他們的出現恐怕都不是巧合。

    而是有些人有心促成的。

    他想起了先前在青天道人書房裏看到的那幅畫卷,在那幅畫卷的小角落裏,雖然很細小,但他看到了一個病人手裏拿着一張畫像。

    畫像被展開,正是白衣道人的形象。

    他先前看到的時候只是覺得有些好奇,如果真要說兩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有什麼共同點,那麼第一都是突然起火,第二,每次大火的時候,都出現了青連修士的畫像。

    二十年前柳家的那場大火,以及幾天前道觀裏的大火,惡意一點想的話,甚至都有可能是青連修士種下的引子。

    這只是他知道的兩場火災,如果真的是要養蠱,造出毒王,那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火災?

    百里辛盯着面前的小道士,聲音帶上了壓迫,“我問你,酆城附近、包括酆城,是不是經常會無緣無故起火?”

    小道士被百里辛的表情嚇到,他抿着脣認真想了想,“好像是有。我記得鎮子裏的黃老闆就說過,他家裏曾經着過火,他後來搬到的這裏。”

    “還有白老闆,也是因爲當時在古京好好的,忽然一場大火,燒死了戲班子裏的人,他因此才輾轉搬來了這裏。”

    “有,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忽然問這個問題。”百里辛的臉色越發凝重,小道士有些害怕地望着百里辛,“你臉色不太好看,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百里辛:“他們家裏是不是都有青連修士的畫像?”

    小道士臉色微變,但還是搖了搖頭:“啊,這。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沒有親自接待過這些人,但是應該沒有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要這麼問?”

    百里辛沉默不語,但陰鬱的眼眸已經說明了一切。

    果然,既然是養蠱,那就是廣撒網,將一切可能變壞成魔的人都湊到一起,不斷發酵糅合,直到出現最壞的那個。

    青連修士從最開始,就只是嘴上規勸黑白狐狸,但嘴上的規勸又怎麼會有用的?

    他一直在等,等待邪仙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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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間。

    【辛神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靠,不是我想的那樣吧?細思極恐啊!】

    【雖然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樣子,但這,叫半仙?叫半魔還差不多吧?】

    【辛神特意問火災是不是掛着白衣道人的畫像,那天道觀起火的時候也有白衣道人的畫像,而且剛纔辛神看畫像看到最後的時候,鏡頭特意給辛神視角了一個特寫,畫卷裏好像也有個穿白衣服的畫像。】

    【我艹,着火的地方都有青連修士的畫像?這太特麼巧了吧?】

    【這可不能叫巧合吧?】

    【我靠我靠我靠,我就知道這個副本不能就這麼結束。這他媽極限兩級反轉啊,原來是半仙在養蠱,爲了能夠通過殺妖飛昇。可真是太難爲他了。】

    【呵,還半仙。我看他殺了那麼多人,早就該入魔了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每一次燒火的時候,都做得很小心,而且早就找好了替身?比如說在柳家的時候,李財主和他夫人是縱火犯的替身。再比如說在道觀的時候,是黑白狐狸當了替身。】

    【所以他根本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因爲別人都已經替他背鍋了。】

    【我艹,那這更陰險啊。害了你,還要你來幫我數錢,鬼都不如他狠啊,這竟然還是個半仙?他是怎麼能把表情做到那麼悲天憫人的?】

    【可能就是因爲他這麼陰險,才只是個半仙呢?或許和他同期的那些大能,早就是成仙了,就留下他這麼個吊車尾,所以他急了呢?】

    【嘖嘖,你說的竟然很有道理。】

    【這麼一看,黑白狐狸完全被耍了啊。和黑白狐狸和青天道人相比,鳳姑簡直不要太完美。同樣都是心懷仇恨,一個變得虛僞,一個變成了殺戮魔鬼,可鳳姑不僅穩住了自己,還暗中救了那麼多人。】

    【是啊,這位才是活菩薩吧?不愧是我們女中豪傑,真長臉,咱就說棒!】

    【咳咳,那個,男中豪傑也有的是啊,你看辛神和大佬不就是。】

    【嗯嗯,他們都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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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辛深吸一口氣,將書還給了小道士後,接着道:“多謝,書還你,還有一件事情。”

    小道童見百里辛的表情恢復過來,才暗暗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呀?”

    “青連修士,也就是你們畫像裏的那位白衣道人,給我託夢,”百里辛眼中露出一絲譏諷,“說他要除魔衛道,斬殺那只成爲邪仙的黑白狐狸。說在你這裏放了一件法寶,讓我過來跟你取。”

    小道士驟然從凳子上彈起來,眼睛瞪大大地,震驚地望着百里辛,詫異道:“原來天選之人就是你!”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百里辛擺了擺手,示意小道士坐下:“你一直在找我?”

    周圍的人羣,因爲剛纔小道士的一聲怒吼,紛紛向他投去好奇又關愛傻子的眼神。

    小道士臉頰羞赧,趕緊重新坐下,拿着本書蓋住側臉,壓低聲音道:“前不久,我也收到了祖師爺的託夢。他告訴我將來會有個人過來給我要制勝法寶。還說此戰凶多吉少,他很有可能自此灰飛煙滅,讓我保重。我當時從夢裏醒過來之後,還哭了好久呢。”

    “那寶貝我生怕弄丟了,一直帶在身邊,等着,我這就給你去拿。”

    小道士說完後站起身,悄悄走到擺在牆邊的櫃子處,拉開一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張畫卷。

    將畫卷塞進百里辛的手裏,小道士壓低聲音神祕兮兮道:“祖師爺還告訴我,將畫卷給你,你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這幅畫是我師父嘔心瀝血畫的。”

    “另外還有這個,”小道士將捏在另一個手裏的盒子也塞進百里辛的懷裏,“這個東西給你,雖然可能不如我的師父們做得好,但也是我的嘔心力作,是我的一份心意,說不定有用到的時候!”

    百里辛翻開匣子看了一眼,裏面塞了一下子的黃符和道具啥的,還有一捧黃豆。

    小道士怕百里辛不懂,解釋道:“你可別小看了那捧黃豆,道家精通玄黃之術,那是用來撒豆成兵的。”

    “你不會用可以給我祖師爺,他肯定會用。”

    東西太滿,百里辛一打開,就有符籙從裏面鑽出來,“……”

    小兄弟,我撒豆成兵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百里辛沒多說什麼,只是將符籙塞回匣子裏,臨走前還給小道士扔下好幾枚銀元。

    等百里辛和帝迦走遠,身邊的山羊鬍道士拉下圓形小眼鏡,嘖嘖兩聲,“看不出來啊,小家夥。”

    “還以爲你是只小白兔,沒想到你是在扮豬吃老虎。”

    那道士盯着小道士手中的銀元,眼中都是豔羨,“我幹好幾天都沒這麼多錢,你可真行。真能忽悠,還嘔心瀝血,還故作神祕,還祖師爺。嘖嘖嘖。”

    “長江後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小道士趕緊將銀元塞進口袋裏,“我不是,我沒有,我說得可都是真的啊!”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們誤會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間。

    【騙術的最高境界,連自己都騙。】

    【哈哈哈,神特麼嘔心瀝血,剛纔辛神打開匣子的時候我都看到了,黃符畫得跟蚯蚓一樣,簡直沒眼看啊,這能管用嗎?】

    【哈哈,我覺得管用,笑死對方,也是一種本事。】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畫卷裏是什麼,好好奇啊。】

    【我都五毛錢的,肯定又是白衣道人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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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辛和帝迦回到家後,打開了畫卷。

    畫卷上並沒有太多東西,依舊是山水水墨,只是從雪山變成了道觀。

    這是一張道觀的畫像,在道觀的上空,是一團巨大的白雲,白雲之上,白衣道人身穿白色優雅道袍,道袍飄逸,隨風捲動,衣袂飄飄。

    一派仙人之姿。

    在白雲下面的道觀中,兩旁對立站着十幾個手持法寶的道人,看臉都是那張悲天憫人的臉龐。

    而在道觀前的院子裏,矗立着五根龍柱,每根龍柱上都有一個鎖鏈。

    五根龍柱圍成了一個圓圈,在龍柱的中間,鎖鏈纏在一起,綁着一個鐵籠子。

    這就是青連修士口中的,決勝之戰。

    看來,青連修士是打算讓自己把黑白狐狸引入這幅畫裏,然後靠這幅畫的主場特權,在畫中的世界殺了黑白狐狸。

    百里辛想了一會兒,將畫卷交給了帝迦,“你先把這幅畫帶得遠遠的,關於畫中世界的規則,我還有點事情要請教一下仙姑。”

    倒計時越來越近,帝迦也收起了最開始的玩世不恭。

    他輕輕撫摸着百里辛的頭髮幾下,聲音中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雖然你很強,”低下頭,帝迦將自己的額頭抵在百里辛的額頭上,“但你別忘了,你還有我。”

    “雄霸天下,到底是不如強強聯手,對吧?”

    百里辛輕笑,眼神中有星辰閃爍:“你說得對。”

    等帝迦走遠,百里辛才攤開仙姑的畫卷,點燃了犀角香。

    隨着白色煙霧嫋嫋升起,一名婀娜的女人也隨即出現在百里辛的面前。

    那女人身形妖媚,極盡婉轉,口中唸唸有詞:“郎君啊~”

    百里辛趕緊打斷:“咳咳,是我。”

    妖嬈女人倏然停住動作,愣愣地望着百里辛,瞬間拉下臉,“怎麼又是你?”

    我是喜歡帥哥,但我只喜歡對我硬的起來的帥哥!

    咳咳,柳長風除外。

    百里辛:“就是有點小事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