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左慈的迷宮24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江進酒補充食糧後基本無礙，只需安靜地曬幾個小時太陽即可活蹦亂跳，於是秦昭雲把琴軒從涼亭上弄下來與大家呆在一起。

    休息期間，江進酒和李二詳細地講述地洞中的經歷，聽得秦昭雲摩拳擦掌，很想試試機關銅人陣。

    公孫治用紙筆記錄重點，並畫了一張構想中的地圖。雖然江進酒和李二感覺有出入，大體上沒差多少。

    公孫治和秦昭雲仔細地研究一番，憑藉記憶中在高山上所見幽山禁地的面積與高度，用風水堪輿得出的結論是江進酒和李二僅僅到過地下二層，處於半山腰至地平線之間。

    至於下面還有多少層，二人無法估計，畢竟闕目山的人能挖到很深的地層。

    還有一個最需探究的問題，江進酒和李二是如何從地洞來到廣場的。

    他們對於這件事一片茫然，連失去意識的大概時間都記不清。

    公孫治回憶發現江進酒時的情形，他的身上雖然有髒痕，都是蹭到土塵所致。鞋底的凹紋中沒有嵌入泥土，說明他沒有踏足過幽山的楓林。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江進酒被什麼東西送到此地，二是從地道出來。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最有可能的是那兩隻巨羊，可江進酒身上半根雜毛都沒有，可能性便降了幾分。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地道出口很可能在廣場附近。

    秦昭雲自告奮勇，李二也加入其中，結果足足找了兩小時，沒有任何發現。

    雖然他們不死心，但時間已近傍晚，製作晚餐和入夜前的準備更爲要緊。

    吃過晚餐後，天色已然昏暗。

    他們決定在涼亭上過夜，不生火，擔心火光引來麻煩，但他們找來很多枯枝堆在廣場中心的土坑內以防萬一。

    而自打李二穿上幽冥遁甲後，感覺精力充沛，不需要回到瓶中休息。入夜後精神頭更足，所以守夜的工作就交給了李二。

    他們一時睡不着，聊天直至八點半才先後睡去。

    李二獨守着寧靜的夜晚，半躺着望向天空，看着數不過來的星星，不禁回憶過去種種。每每想到戰友的音容相貌，就想喝兩口，唱幾句。

    一陣風吹過，帶來幾片楓葉，李二叼起一片楓葉，嘗不出味道。

    月亮漸漸升至頭頂，皎潔的月光落在廣場的石面上越發顯得明亮，反而映得樹林越發漆黑。

    天空上還來了很多小片的雲朵，總想去親近月亮。

    每每靠近，地面上就會出現一片很大的陰影。

    這很正常，可不知何時開始，李二有點心緒不寧，尤其是陰影到來時，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挑動他的神經。

    這種感覺很熟悉，那是敵人悄悄接近感覺。

    李二半蹲着，保持警戒的姿勢。雙目凝望着黑漆漆的樹林，尋找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過了半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他感覺越來越不安心，還多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噝噝聲時不時經過耳隙，猶如腦袋上粘了蜘蛛絲，看不見還撥不走，纏在頭上令人脖頸發癢。

    月漸下行，月光越發明亮，李二一直保持警戒。

    忽然飛來幾個黑影！

    李二握緊手電筒，緊緊地盯着。

    它們越來越近，越飛越低，結果虛驚一場，只是幾片楓葉。

    但李二並未放鬆，他仍然覺得有危機感。

    不一會兒又飛來幾片楓葉，沒隔兩分鍾又飛來一些，這讓李二覺得不對勁。

    這些楓葉是從樹頂上飛下來的，可楓樹的高度都差不多，今晚的風不大，不可能是風把樹葉吹到天上。那麼最有可能的是，楓葉從半山腰上飄落至此。可若沒有大風，又何以飄來這麼多？

    李二順着楓葉飄來的軌跡尋去，發現山林中有好幾處地方，不時有一團楓葉飛卷而起，再順勢飄落。

    瞧楓葉的飛行方式，應該是被小型旋風帶起來的。可密林中怎麼會刮小旋風？難道那些地方有空地？

    正納悶中，李二忽然覺得余光中看到了什麼，低頭一看，頓感頭皮發麻。

    廣場的地面上全是個頭比南瓜還大的飛蛾！

    它們在月光下交尾！

    一個個張開雙翅露出白胖的軀幹，尾對尾不停地顫動，還歪着腦袋晃動葡萄粒大的眼珠子，倒映着月光，彷彿所有眼珠都在看同一個方向。而若有若無的噝噝聲，就是從它們當中傳來的！

    李二雖不知道何爲密集恐怖症，但此刻他真心犯怵，若有雞皮疙瘩早就掉了三遍不止。

    他哪裏見過這般大的飛蛾，而且翅膀上好像畫了一隻怪手，翅膀邊緣還有短刺，他心說是不是見着妖怪了。

    冷不防琴軒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嚇得李二差點滑倒。眼看琴軒要張嘴打哈欠，他一個箭步衝到琴軒背後捂住了她的嘴。

    琴軒驚得一激靈，反手就打。李二趕忙躲開把臉湊到琴軒面前，一邊示意禁聲，一邊指向廣場。

    琴軒一看是李二，又驚又喜。然而看到廣場的畫面，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驚得呆住了。

    李二見她不再出聲，陸續叫醒其他人。

    每個人的反應都是觸目驚心，公孫治更是拿出口罩讓大家戴上。

    他曉得飛蛾的翅膀顏色越顏麗，上面的粉劑越可能有毒。而且已知有毒的飛蛾大不過飯碗，毒性已然不弱。這些比南瓜還大的飛蛾，毒性怕是要成倍的提升。

    越來越多的飛蛾從楓林裏爬出來進入廣場，很快擠得密密麻麻，甚至有的地方疊成小丘，有的抱團成一個球。

    目測已然過千，公孫治非常擔心明天的行程，飛蛾一定會成爲最可怕的阻力。

    思緒間瞥見廣場上的柴堆，公孫治眼角閃過一抹兇光。

    過了一段時間，不再有飛蛾從楓林裏出現。公孫治悄然取出四顆陽炎珠和兩顆黃色的破石散放在身下，然後轉手掏出一張紅色的符牌，猛然旋身甩了出去。

    符牌高速飛旋，半途中火花閃現，射入柴堆後烘的一下噴出火來，眨眼間引燃柴堆。

    廣場上的飛蛾齊刷刷注視着火堆，隨即扇動翅膀離地飛起。

    然而六顆珠子同時射進火堆後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剎那間烈焰沖天，四處咆哮，熊熊燃燒着一切接觸到的事物。大半個廣場上的飛蛾被烈火吞噬，近點的燒成焦炭，遠些的斷翅傷肢。衝擊波更是衝擊整個廣場，近者四分五裂，遠些爆睛破腹，只有少數倖存，半死不活地撲騰着。

    衆人無法立時看到這般情景，在公孫治投出珠子的下一刻，他打開傘中的機關，傘布瞬間張開幾乎罩住整個亭蓋。在承受衝擊波後，傘布順勢包裹亭頂，遮擋了撲面而來的粉塵。

    但是他們可以聞到空氣中瀰漫着焦臭味，便知場面有多麼慘烈。

    琴軒不可思議地看向公孫治，她不是不理解公孫治的做法，只是沒想到他會做地這般迅速與決絕。火光透進密實的傘布後快要熄滅一般，微弱地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陰冷殘酷。

    這是琴軒第一次懷疑公孫治，這位照顧她從小到大的大師兄，儘管相處得半生不熟，可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和藹可親、聰明睿智、威嚴正派的大師兄。面對這張冰冷的面孔，她不禁問自己真正瞭解過公孫治嗎。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因爲有東西落在傘布上驚擾到她。

    開始大家以爲是飛蛾的殘軀，可過段時間收去傘布後發現全是楓葉。

    不知怎麼爆炸引得很多楓葉落在廣場上，幾乎全面覆蓋，好像鋪滿了紅毯，映着火光十分豔麗。

    可在衆人眼裏，這像極了血染山河的景象。

    公孫治不禁擡頭望天，心中惆悵，難道自己做錯了嗎。

    江進酒忽道“你們快看！”

    他指着地上的楓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不出一刻時，楓葉萎縮成團，顏色變成深褐色，並從莖根滲出一滴液體。

    液體落到飛蛾的軀幹上，立即翻滾冒泡，接觸到的表皮瞬間變黑，不斷受到腐蝕。而且泡沫越滾越多，接觸到飛蛾的腹液後泡沫更是像搖晃可樂一般噴涌。

    “不好！有毒！”李二大叫一聲擋在三人身前“你們快躲起來！”

    兄妹倆心說這簡直是海公公的化骨綿掌，瞧得心中發毛。

    兄妹倆剛起身，公孫治擺手道“別動，據我觀察飛蛾的翅膀應該有毒，但火燒去七八成，這種烈性酸腐的毒應該另有原因。”

    三人一看，確實還有不少楓葉沒有變色。

    秦昭雲眼尖，發現地上有很多塊淡黃色粘稠的液體，稍加回憶，便曉得那些是飛蛾交尾時產生的東西。

    當他把發現告訴大家，弄得琴軒直臉紅，呸了他一口，說他是異想天開。

    可事實如此，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尾液與楓葉竟然能產生如此烈性的毒液，難怪廣場多年荒廢卻少有落葉，敢情每個月都“清掃”一遍。

    只用了不到三分鐘，若大只飛蛾被腐蝕成一具焦黑的空殼，看起來輕輕一碰便碎成渣渣。泡沫也擴散到整個廣場，腐蝕着上面的一切。

    忽然李二縱身跳下涼亭，也不理會旁人的詢問，徑直跑到火堆旁，轉手亮出大刀插進烈焰中。

    片刻後他拔出大刀，刀身冒着藍色的火焰。他舉刀向天，轉而揮舞一套大開大合的刀法，腳下遊移不定，或圓或方，每每刀鋒劃過地面便留下一道燃燒的火跡，一直遊走到廣場邊緣，便形成一道很長的火焰符文。

    李二一共畫出六道火焰符文，與火堆一起狀似盛開的花朵。

    公孫治和兄妹倆十分驚奇，李二的畫法分明是道家法門，可他們居然不識符文。更嚴格來說符認得，不識字。他們知道是古代文字，只是沒見過。

    當李二停下來的那一刻，火堆的火焰由紅轉藍，火勢爆漲了兩倍。

    一時間氣流涌動，沒一會兒形成氣旋，卷得地面上碎葉蛾屍飛進藍焰之中，頃刻間化爲飛灰，緩緩飄入楓葉中。

    然而隨着蛾屍越來越多，藍焰中多了一股黑氣。

    見狀李二邁開步子唱了起來“我主爺帳中把令傳，將士紛紛取東川。惱恨那軍師見識淺，他道我勝不過那夏侯淵。張郃被某嚇破膽，棄甲丟盔走荒山。坐在雕鞍三軍喚，大小兒郎聽我言：上前個個功勞顯，退後的人頭掛高竿。大喝一聲催前站……”

    雖然曲不着調，但他每每揮刀之際，些許金色光點飄然面上，黑氣沾上光點便消一分。

    一曲罷，黑氣盡褪。

    公孫治猛然站起，吃驚道“六丁冥火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