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三十一章 我要學打牌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秋雨半浮生字數:3420更新時間:24/06/27 15:59:19
    雖然四個人在樓下打着牌,但是南島倒也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回到三樓,把門關緊,倒也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

    南島依舊醒得很早,走下樓去,牌局已經散了。

    另外三人已經離開了藏書館,昨晚和南島對視過一眼的還在,趴在牌桌上安靜地睡着。

    南島撐着傘從一旁走過去,打開藏書館的門看了一眼,又走回來,捅了捅少女的肩膀。

    少女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眯着眼很困的樣子,看着南島說道:“怎麼了?”

    “快要天亮了。”

    南島指了指半掩的門。

    少女驚醒過來,從懷裏摸出一把梳子,隨意地梳了兩下頭髮,便向着門外跑去。

    “完了完了,今早是曾先生的課,要是遲到了又得扣學分了。”

    少女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桌上的錢都忘了拿。

    南島正打算給她收拾一下,少女又從門外探出頭來,看着南島說道:“幫我把錢收一下,謝謝。”

    然後又匆匆地離開了。

    南島無奈地幫忙把錢收進了門口的櫃檯裏,然後便出了門,走在路上的時候,便撞見了同樣迷迷糊糊往這邊走來的陳鶴,他還沒有忘記把南島的掃帚拿過來。

    沒有內鬼,二人在竹林小道上進行了交易。

    陳鶴去了藏書館,南島拿着掃帚開始掃地。

    今日是從藏書館掃到外面去。

    所以當南島掃到靜思湖那邊的時候,秋溪兒便在那裏看着書,看見南島過來,也沒有說什麼,南島一面掃着地上的落花,一面看着秋溪兒。

    “今日三月十三了?”

    秋溪兒看着書,卻是突然問道。

    南島想了想一下,回答道:“是的,先生。”

    秋溪兒沒有再說什麼,好像只是突然想起,又好像是在提醒着南島什麼。

    南島掃完了林間小道,已經有熹微晨光灑落下來,擡頭看向秋溪兒那邊,這個來自磨劍崖的白裙女子便安靜地沐浴在廊頭春光裏。

    南島拿着掃把走了過去,在一旁坐下,走廊的地面是灰色的石板鋪成的,坐上去冰冰涼涼的。

    就像身旁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一樣。

    但是南島覺得她對自己肯定是不一樣的。

    在一旁坐了許久,秋溪兒也沒有趕他離開。

    南島看着已經那面映着晨光的靜思湖,猶豫了一陣,開口說道:“先生還記得那日我說的那些話嗎?”

    秋溪兒低頭看着書,沒有回答。

    南島沉默少許,說道:“先生是怎麼看的?”

    秋溪兒擡起頭來,看着南島,平靜地說道:“便這樣看。”

    南島笑了笑,說道:“先生便不好奇我爲什麼說自己快要死了嗎?”

    秋溪兒收起手中書卷,放在一旁,向着湖畔走去,停在湖邊,那柄秋水破開微光春水,落在手中。

    南島好奇地看着秋溪兒,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秋溪兒執劍站在湖畔,一身劍意噴薄而出,有如高崖流水,滔滔不絕而其勢洶洶。然而握劍的人本身卻是寧靜的。

    春日清晨的光芒似乎閃耀了一下。

    南島過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那不是春日的光芒。

    是劍光。

    一襲白衣的女子立於林中,手中秋水散發着幽幽冷意,在女子手中不斷地躍動着,劍在手中而劍花翩然,如同一隻白色的蝴蝶飛入了林間。

    湖畔一片寂靜,只聽得見劍刃破開空氣的聲音。

    南島癡迷地看着林中那個女子。

    劍舞漸漸越來越快,南島幾乎快要看不清人在哪裏,劍又在哪裏。

    林間開始有風,是劍意來風,吹着無數白花墜落。

    白裙女子的身影漸漸慢了下來,背對着南島挽了個劍花,而後忽地向後折腰,一劍刺向南島。

    南島看着那停在眼前的散發着寒意的長劍,與之而來的,還有秋溪兒的清冷的聲音。

    “你不怕嗎?”

    南島搖搖頭,輕聲說道:“這是先生的劍,所以我不怕。”

    秋溪兒收劍,站在南島身前,平靜地說道:“你不怕,不是因爲這是我的劍,而是你本身便不曾懼怕。”

    南島沉默下來,想着那個過往裏,小鎮上捧着酒壺撐着傘看着雨雪的自己。

    也想起了當初在小竹園外擦着眼淚的自己。

    他當然是怕死的。

    但是好像也不是那麼怕。

    只是不想便這樣死了。

    秋溪兒回頭看着滿林飄落的花朵,緩緩說道:“是花便要落,是人便要死。我不曾過問,便是如此。”

    “那先生爲何還肯教我學劍?”

    “人活着想不了身後的事,想那些東西是沒有意義的存在。”秋溪兒低頭看着手中秋水,輕聲說着,“想萬年春秋,不如想今日該如何。”

    南島沉默着坐在回廊檐下。

    “且爭朝夕的事,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否則也不會做出那樣愚蠢的事來。”

    秋溪兒說得很平靜,似乎那晚夜月之下,只是一件尋常的小事一般。

    南島轉過頭去,很是羞愧的模樣。

    “是死是活,過了今日再說。”秋溪兒提着劍走入廊中,在落了許多白花的廊椅上坐下,低頭翻開了書。“下午來練劍。”

    “好的,先生。”

    南島站了起來,拖着掃帚離開了靜思湖。

    秋溪兒擡起頭來,沉默地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重新低下頭來,看了許久的書。

    才發現書拿反了。

    南島從文華院燒完了熱水回來,在門口站了一會,猶豫着是去藏書館,還是去青牛院聽先生們講道。

    然後便看見梅先生牽着一個小男孩從巷子外走了進來。

    “梅先生你回來了?”南島有些驚喜,要說在懸薜院裏,誰給他的觀感最舒適,無疑便是李太梅。

    梅先生看着南島笑了笑,低頭看着那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說道:“這個是你南島哥。”

    小男孩囁嚅着叫一聲‘南島哥哥’。

    南島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看着梅先生說道:“梅先生你兒子?”

    梅先生點了點頭,又看着小男孩說道:“你先和南島哥在這裏玩會,我去找你謝叔有些事。”

    小男孩很是乖巧地點點頭,然後走到了南島身邊,低頭玩着手指。

    南島於是放棄了先前的那些想法,拉着小男孩的手,看着向院裏走去的梅先生,說道:“你啥時候回來,我等會還要去聽講道。”

    梅先生轉回頭,看着南島說道:“那你便把他也帶過去吧。”

    “這樣可以嗎?”

    “你都被拒收了,都照樣在裏面晃悠,別說別人了。”

    梅先生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南島摸摸頭,想着也確實是。

    然後看着一旁的小男孩笑着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蝶。”

    好傢伙,怎麼還罵人呢。

    小男孩大概知道這個名字有點怪,想了想,又解釋道:“是蝴蝶的蝶。”

    南島笑呵呵地說道:“我知道。”

    二人便蹲在懸薜院大門隨意地扯着淡。

    “南島哥你爲什麼一直打着傘啊。”

    李蝶看着蹲在一旁的南島手裏那把傘,十分不解的問道。

    南島擡頭看着傘,說道:“因爲我的身體不太好,淋點雨什麼的,就會生病,所以就一直打着傘了。”

    “哦。”

    小男孩李蝶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梅先生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南島想了想,便帶着李蝶往青牛院那邊走去。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學子認得李蝶。

    “咦,這不是梅先生的兒子嘛。”

    “好像是的,比去年看着又高了一些了。”

    “要不要帶他打會牌。”說話的那人挨了朋友的一拳。

    “小心梅先生找你算賬。”

    “哈哈哈哈。”

    ......

    二人走到了講道坪旁,雲胡不知正在講他的數理院大道,南島聽得腦殼痛,於是便拉着李蝶去了張小魚那邊。

    張小魚似乎又恢復了本性了,正在講道坪上侃侃而談他的牌桌戰績。

    下面的學子們聽得昏昏欲睡。

    畢竟人盡皆知張點炮。

    南島帶着李蝶在杏樹下坐着,過了許久,張小魚結束了吹牛,開始教學生們劍道修行。

    南島聽得很認真,本以爲一旁的李蝶會打瞌睡,轉頭瞅了一眼,才發現這小子睜着眼睛聽得正入神。

    莫不是劍道天才?

    南島心裏暗自想着。

    過了沒多久,張小魚便結束了講課,拖着教學用劍,懶洋洋地往南島這邊走來。

    “好累啊,我終於知道爲什麼師兄們不來這裏賺錢了。”

    張小魚有氣無力地走了過來。

    南島好奇地問道:“爲什麼?”

    張小魚嘆息一聲說道:“因爲我們都是天才,師父他隨便教教,就不管了,到這裏教學,你非得一點點給他們說了,他們才能知道個大概。”

    南島頗爲敬佩地看着張小魚。

    “師兄,裝逼還是你會裝。”

    張小魚得意的笑着,然後看向南島身旁那個一直盯着自己的李蝶,說道:“這小子哪來的。”

    “他是梅先生的兒子,梅先生有事去了,讓我照看一下。”

    “他會打牌嗎?”

    “.......”

    李蝶卻是說道:“我可以學。”

    南島慌忙捂住了他的嘴,說道:“這可不興學啊。”

    張小魚笑嘻嘻的看着李蝶,說道:“你爲什麼想學打牌?”

    李蝶從南島的手裏掙脫出來,看着張小魚說道:“因爲我想學劍。”

    張小魚驀地沉默下來,看着李蝶說道:“誰教你這麼說的?”

    李蝶想了想,說道:“我爹。”

    南島有些茫然地聽着二人的對話。

    他好像聽懂了一些,又好像啥也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