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二十章 十二樓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秋雨半浮生字數:3347更新時間:24/06/27 15:59:19
南島撐着傘上了三樓,一入樓是一扇門,南島推開門,便是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這裏似乎已經沉寂了很久,南島呼吸着空氣裏的塵封的氣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而後才開始打量起來房間。
裏面什麼都沒有,只是一條空空蕩蕩的走廊,彎曲着向上,不知去了哪裏。
南島莫名的覺得有些詭異,懸薜院中學子衆多,按理而言,這裏不應該會這般模樣,像是幾十年都沒有人來過一般。
在門口猶豫着站了一會,南島還是沿着走廊走去,或許叢刃所說的,正是這個地方?
南島撐着傘小心的走在走廊裏,兩旁的牆上有着許多古怪的浮雕,只是上面已經掩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南島擡手用袖子擦着,一面看着。
是一些雕畫,但是似乎並不連續。
雕畫上有高崖,也有人間繁盛的城池。
有人站在崖邊,有劍而來。
而後浮雲萬丈,不知通往何方。
南島終於走到了走廊的盡頭,謹慎地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很久,然後小心地推開了門。
入目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崖坪。
崖坪?
南島想要轉身,卻發現那扇門已經消失了。
他站在了崖坪上。
四處繁花野草生長得茂盛,在風裏擺動着。崖上有條小道,一直通向邊緣。
南島撐着傘四處張望着走了過去,高崖有風,南島覺得有些寒意。一直到走到崖邊,向着崖下張望過去,然後南島怔在了那裏。
下面不是雲海。
而是一湖水。
然而讓人驚恐的是,水裏並沒有照映出南島的影子。
而是一株桃花。
打着傘的桃花。
南島渾身一哆嗦,向後跌倒在那裏。
南島用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感覺到右手之上有些疼痛,擡起手才發現一旁的崖邊有塊斷了的石碑,上面斷裂的尖角劃破了手掌,是以染上了一片血色。
那些鮮血正在緩緩向着下方滑落下去。落在了一些佈滿了泥土的凹槽裏。
南島擡手扒着斷碑旁的泥土,上面是一些字。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長生。
在那中間缺了一個字。
像是被人用劍斬去了一般。
這是什麼意思?
南島怔怔地坐在那裏。
南島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仙人,長生?
南島放棄了研究那塊石頭,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他不想誤了下午去秋溪兒那裏學劍的時候,撐着傘站了起來,在崖坪上四處走動着,然而上面除了繁花野草,便只有那條小道。
南島重新回到小道盡頭,站在崖邊,沉默地看着崖下的湖水。
擡眼向着崖外張望着,遠處是大片的雲海,雲海之外已經看不清了。
南島看了很久,眼睛開始有些發酸,於是閉上眼擡手揉着眼睛。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裏做什麼?”
南島回頭,卻發現正是先前樓下那個年輕人,正在推着他的肩膀。
“咦,你也進來了?”
年輕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南島,說道:“我爲啥不能進來?”
南島這才回過神來,看着四周,原來自己依舊在藏書館的二樓,正在怔怔地看着通向三樓的樓梯。
“那上面有什麼?”
南島指着那裏問道。
“上面?”年輕人擡腿向上走去,然後推開了門,門外的光線照了進來。“上面是個聽風臺,你如果看累了,可以上來坐坐。”
南島沉默的走了上去,真的只是一個臺子,邊緣有着護欄,還有一些桌椅矮榻擺在那裏。南島走到邊緣,這裏看見整個懸薜院的景象。
竹林之外是三大院系,學子們正在小道上匆匆地走着。而後向外便是各種竹林,右邊的白玉蘭林,還有靜思湖,左邊的梅林與探春園。
南島擡起手,自己的右手完好無損,似乎方纔真的只是自己神遊了一陣一般。
年輕人又向着臺子邊緣走去,那裏有扇門,推開門,也不是什麼神祕的地方,倒像是一個休息室。
“這是我睡覺的地方,你要是累了,也可以來睡一睡。”年輕人回頭看着南島說道。
“你是院裏的先生還是?”
“我不是啊,前些日子院裏招人,來整理藏書館的書籍,每月給五百文,我就來了。”年輕人聳着肩說道。“你是學子?”
“我不是,我是門房。”南島說道。
“喲,原來是同行啊。”年輕人看着南島高興的說道。
“額,同行有什麼好高興的嗎?”南島有些不明白年輕人的神情。
“同行好呀,院裏太無聊了,那些學子們成天之乎者也的,太無趣了,先生們雖然還好,但是也顯得太客氣禮貌了一點,而且他們總是很忙。門房就不一樣了,之前老梅沒事就來這裏喝茶,聽聽風聽聽雨,有趣得很。”年輕人看起來很是開心,坐在躺椅上,看着院裏的風景,不斷地說着。
“對了,我叫陳鶴,閒雲野鶴的鶴,你叫什麼名字?”
“南島。”
“好的,南老弟,你喝不喝茶。”陳鶴問道。
南島很是誠懇地說道:“我不喝茶,我以前喝酒,喝了十多年。”
陳鶴愣了一愣,繼而看着南島笑呵呵地說道:“喝酒也行,改天我出去買點酒回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南島想了想,說道:“好的。”
二人在聽風臺坐了好一會,南島看着悠閒的陳鶴,問道:“你經常在上面躺着嗎,下面丟了書怎麼辦?”
陳鶴無所謂地說道:“沒事,進來的時候先生們就說過了,只要每天晚上把館裏的書整理一下就好了,丟不丟無所謂,丟了還有獎勵。”
“獎勵?”
“對啊,丟一本書,就獎勵一百文錢,聽說以前那個人就是在這裏,每天抱一堆書回去,然後下個月就去找院裏的先生們領錢,後來就被先生們發現了,堵在巷子裏打了一頓。打得哇哇地哭,老慘了。”
南島有些默然無語。
卻又聽到陳鶴繼續說着。
“不過聽說那小子又回來了,還在院裏當了先生,叫啥張小魚,這名字就不如我的陳鶴好聽。”
南島聽到那人幹的事的時候,就覺得可能是張小魚幹的,沒想到還真是他,難怪成天在院裏像過街老鼠一樣被人攆來攆去。
想着這個活寶一樣的倒黴師兄,南島臉上也有了些笑意。
又坐着聽了一會陳鶴的胡吹亂侃,南島便起身告辭了。
陳鶴顯然有些依依不捨,和南島一起走到了樓下,在門口追問着南島下次什麼時候過來,他好去準備一些酒水。
南島想了想,說過幾日吧。
“一言爲定。”
陳鶴笑呵呵地站在門口,送走了南島,又在櫃檯後開始睡覺。
南島估摸了一下時辰,去文華院吃了一些東西,便趕去靜思湖了。
梅林小樓。
白衣書生卿相憑欄而立,安靜地看着在院裏穿梭着的南島。
雲胡不知便站在他身旁。
“卿師,學生有一事不解。”雲胡不知很是恭敬地問道。
卿相手中握着個酒壺,看起來與當初南島所帶的相仿,壺裏有一壺酒。
是桃花酒。
“你想問南島的事?”
“是的。”
卿相把手裏的酒壺提到脣邊,嗅了嗅,似乎有些猶豫,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喝了一口,然後暢快地說道:“其實很簡單,因爲有個人他想看一些東西,但是又很猶豫,怕沾上因果,於是乾脆往我懸薜院一丟,假裝和他沒關係。”
“這處懸薜院有什麼?”
卿相長久地看着人間,有風帶着寒意吹來。
“此事不可說,也不可問。”
雲胡不知沒有再問下去,轉而說道:“您說的那個人是叢刃宗主?”
卿相聽到這裏,便是冷哼一聲,說道:“不是這老王八蛋還是誰?當年青師還在的時候,他便一直往黃粱跑,總覺得,爲什麼天命在青師而不在他,後來青師死了幾百年後,他才安分了下來,天天躺在橋上做着春秋大夢。”
雲胡不知輕聲笑着說道:“能夠走到這一步的修行者,又有誰不是要做夢的。”
卿相沉默了少許,說道:“是的,說起來,其實我也沒那個臉罵他,這老犢子是這樣,我自然也是這樣。”
“不然您也不會真的讓南島在院裏留了下來。”
卿相嘆息着,回頭看着雲胡不知說道:“不知啊。”
“卿師何事?”
“你可千萬別說這是我的意思。”
“......”
“他叢刃怕,我也怕啊。這玩意擱誰懷裏誰慌啊。”
雲胡不知輕聲笑着,說道:“好的,下次就說是我的意思。”
卿相嘆息一聲,看着正在走向靜思湖的南島,說道:“不是誰的意思,他自己要來的,我們總不能把這個懸薜院又搬回黃粱吧。”
卿相很是頭疼,想來想去,還是想把叢刃打一頓。
卿相一邊拍着欄杆,一邊看着人間喝着酒,許久,驚呼一聲,“哎呀,不小心喝完了。”
而後將手裏的酒壺遞給雲胡不知,說道:“你把這個送給南島,就說他爹給他的,嗯.....要他好好修行,不要想家。對,以物寄相思,就是這樣。”
雲胡不知捂着額頭,接過了那個酒壺,嘆息一聲,說道:“你這樣,學生很難辦的啊。”
卿相想了想,說道:“要不不給了?”
雲胡不知黑着臉拿着酒壺離開了小樓。
順便在心裏收回了當初和南島說的那句關於卿相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