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1章 謝謝

    周興雲幾人默默地聽着，小小塞很有耐心，將她懂事以來，如何在樂園生活，如何接受導師們的教育，學會各種各樣的本領，統統都由繁入簡的講述清楚。

    小小塞真的很聰明，她總能把複雜的內容，精簡成一兩句話，清晰明確的表達出來。

    周興雲越聽越不對勁，小小塞的童年，幾乎是沒有童年，她一直在導師們的教育下成長，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亦或者說，所有和小小塞一樣，在樂園接受教育的女孩，都是在導師們的栽培下，日復一日的習禮，從而以提升自己的魅力與實力。

    結果，小小塞雖然學會了很多東西，小到琴棋書畫十字繡，大到治國經商平天下，幾乎沒有她不會的本領。

    然而，如此全能全才的小小塞，卻有一項本領，她沒有學會。

    這項本領可謂是周興雲強項，也可以說是莫念夕的專長，那便是……渾水摸魚玩遊戲！

    小小塞的童年生活中，居然沒有‘玩耍’二字，以至於周興雲心疼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不過，最叫周興雲詫異的是，維夙遙居然也有感而發，表示自己的童年，因異族長相緣故，也沒有人願意陪她玩。

    結果，周興雲只好再流一遍眼淚，感嘆小夙遙也不容易。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貓哭耗子假慈悲！維夙遙不可能是耗子，但周興雲絕必是那只招人恨的貓！

    姑且不論小小塞在樂園的生活，周興雲聽完小小塞的話，發現帝國的導師們，給她灌輸的思想，可以歸納爲三點。

    一是、她們必須向帝王誓忠，將身心奉獻給帝王，並完全服從帝王的一切命令。

    二是、在不違背第一法則的前提下，維護帝皇家族的威嚴，保護貴族們的權益。

    三是、在不違背第一和第二法則的前提下，壯大帝國勢力，守護帝國的子民，爲帝國的百姓謀取利益。

    帝王是想培養出一位純潔、美麗、強大、正義、且誓忠自己的完美女性，因此他們創造了樂園，一個仿若與世無爭的社區環境。

    可是，帝王的夙願真能成功嗎？

    有一說一，帝國耗費龐大的人力與物力，在謝麗爾公國的邊境打造樂園，爲小小塞等人提供優質的環境，最好的導師，確實能培養出很多優秀的女性。

    但是，他們疏忽了一點，那便是現實與樂園的區別。

    確鑿的說，帝王希望自己培養的妃子純潔且正義，教會她如何判斷是非黑白，爲她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可自己卻內心黑暗，是個邪惡的人。

    然後，帝王讓一個純潔正義的人誓忠自己這個邪惡的傢伙，不矛盾嗎？

    或許帝王打從一開始，便打算給小小塞等人灌輸一個，建立在他自身利益下，扭曲的正義觀，唯我主義的正義觀。

    說真的，小小塞懂事以來，便在帝國爲她安排的導師門下習禮，她的價值觀已經成型，甚至可以說根深蒂固。

    小小塞擁有自己的判斷力，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知道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但她深受帝國導師們的影響，當正義與帝王的利益相違背時，她就要放棄正確的選擇。

    正因如此，小小塞才會十分矛盾，在夜晚偷偷溜到周興雲的臥室，詢問他世界的真相。

    周興雲可以想象，如果再給帝國幾年時間，小小塞大概率會變成帝王期待的模樣，一個以他爲主的，一個看似光明的、正義的的女人。

    確鑿的說，塞露維妮婭自小在樂園長大，受到帝國導師們的影響，即便長大成人後，塞露維妮婭的思想也沒有多大變化。

    導師們灌輸給她的價值觀，她至今也秉承着，只是……塞露維妮婭改變了自己誓忠的信仰，將效忠帝王，變成了周興雲自己。

    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

    用塞露維妮婭的話說，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前進，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給予了她活下去的動力，成爲了她的救贖。

    起初周興雲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深意，現在他有點懂了。

    小小塞內心的正義，與她所信仰的事物，正進行着激烈鬥爭。

    要怪就只能怪小小塞聰明過人，通過邁巴堡的所見所聞，察覺到大帝國的貴族們，是怎麼樣的一羣人。

    小小塞心中的正義，牴觸、抗拒、不允許她爲那麼一羣人效力。如果小小塞愚笨一點，她倒是可以像樂園的其他女生一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按照導師們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可惜，小小塞很聰明，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正因如此，她才會向周興雲求救。

    是的，周興雲心知肚明，小小塞今晚來找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並非世界的真相。

    或許連小小塞自己都不知道，她今晚第一次違反樂園的規矩，實際上是在向他求救。小小塞內心的正義，在進行最後的掙扎。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僅存的良知，就會被其他人支配與控制。

    那時候的她，將如導師們所願，成爲一個誓忠帝王的工具。

    倘若帝王真是英明的君主，小小塞會心甘情願的爲他獻上忠誠，可惜……根據小小塞的推測，帝王不是一位明君。

    如果帝王是明君，他又豈會勞民傷財，在謝麗爾公國的邊境大興土木，建造一個專門爲自己培養美人的樂園？

    對於此刻的小小塞而言，她大概非常的無助與無奈，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後該怎麼辦。

    不然的話，她怎會違反樂園的規矩，在夜裏偷偷溜進周興雲等人的臥房，向一羣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請教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周興雲挺頭疼的，塞露維妮婭是個非常聰慧的少女，她在接受教育後，當然會自主思考。

    如今她已經發現，自己接受的教育有問題，裏面的價值觀，既是正義又是罪惡，非常的複雜。

    關於這點周興雲也說不清，只能由小小塞自己去思考和摸索人性的準則。

    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有時候連法律都難判對錯。

    不過，小小塞既然都向自己求救了，周興雲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叛逆期的小塞塞，連大帝國都罩不住呀。

    “嗯，你的情況，我知道了。如果你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跟我來就對了。”周興雲沒有直接告訴小小塞，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

    畢竟周興雲的智商有限，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一個世界。

    小小塞想知道的，不是世界的表象，而是世界的真諦，周興雲天天上繳智商稅，也不知道該如何解答她的疑問。

    幸好，辦法總是有的，周興雲與其告訴小小塞，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否定帝國導師們給她灌輸的思想，他還不如讓她親自去瞭解一切。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周興雲要吧啦吧啦的說一通，告知小小塞世界的真相，教育小小塞該怎麼做，那他和帝國的導師們有何區別？

    道聽途傳的信息可行嗎？別人給你提供的信息和資料，都是別人的主觀結論。

    所以，周興雲把小小塞帶到瑪麗等人的居所，讓小小塞與瑪麗等邊境村的倖存者接觸。

    小小塞不是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嗎？

    比起自己這個外鄉人，瑪麗一衆謝麗爾公國的子民，更能告訴小小塞，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以及他們的價值觀。

    有門不走翻窗戶，是周興雲日常生活的基本操作。

    維夙遙、小小塞等人，看到周興雲爬出窗外，只好立刻跟上去。

    當然，大家都知道周興雲不走正門，是爲了避開貴族們的眼線。不會真有人覺得周興雲喜歡翻窗戶才不走正門吧？往常周興雲翻窗戶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夜襲美女就是夜襲美女。

    不消片刻功夫，周興雲等人來到了瑪麗等人的住所。

    瑪麗一行人被安置在樂園北面，一個待開發的地段。

    樂園並沒有完工，目前城市只按照帝王的規劃，建造了百分之六十左右，還有百分之四十的地段，仍在建設當中，預估還需要耗費十多年時間才能完工。

    瑪麗等邊境村的倖存者，便安頓在施工到一半的房屋內，如此一來，她們的存在，便不會影響到樂園的居民。

    即使鬧到大半夜，也不怕驚擾到隔壁鄰居，因爲他們的附近根本沒有住宅。

    樂園似乎有個不成文明的規矩，夜幕降臨之後，居民們便會吹燈入睡。

    周興雲等人溜出府邸時，整個樂園都靜悄悄，沒有一絲燈火光明。

    不過，當他們抵近瑪麗等人的住區，卻發現那邊燈火通明。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周興雲確信瑪麗等人都沒有入睡。

    一是因爲邊境村慘遭屠殺，近段時間瑪麗等邊境村的倖存者，大概都會徹夜難眠。

    二是因爲綺酈安、無常花等女沒有回來，如果瑪麗等人都睡了，她們理應會返回府邸。

    周興雲幾人抵達瑪麗一行人的住區，只見空曠的平地上，點燃着數個篝火，幾乎所有人都圍在篝火邊練武。

    原來瑪麗等人，都想爲慘死在阿拉特賊團手裏的親人報仇。

    綺酈安、無常花、塞露維妮婭耐不住他們的懇求，只好傳授他們幾招防身之術。

    周興雲等人到場後，很自然就混入其中，開始指點瑪麗等人練武。

    只是，周興雲在教對方防身術的同時，不忘介紹小小塞給大夥認識。

    周興雲說小小塞是邁巴堡的貴族千金，可她的處境，跟邊境村的大家一樣，父母和親人都慘死在阿拉特賊團手中，只有她一個人倖存逃脫。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得知小小塞與邊境村的夥伴一樣，父母親人都被阿拉特賊團殺害，瑪麗頓時就心生憐憫，給予小小塞一個大大滴擁抱。

    小小塞看似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瑪麗則是個十四五歲的大姐姐。

    瑪麗很同情小小塞的遭遇，便非常關照她，兩人見面後，瑪麗便噓寒問暖，希望小小塞不用害怕了。

    在瑪麗的心中，小小塞的遭遇，要比自己一行人更慘、更無助。瑪麗悲痛欲絕的時候，身邊還有哥哥、安迪、邊境村的夥伴安慰她。可小小塞卻只有一個人……

    就這樣，小小塞便心有愧疚的，與瑪麗等人融爲一團。

    畢竟周興雲撒謊了……

    不對，周興雲似乎沒有撒謊，她確實是貴族千金，而且她的養父養母，真的慘死在阿拉特賊團手裏。

    可小小塞就是心中有愧，覺得自己欺騙了心地善良的瑪麗等人。

    小小塞從瑪麗等人口中，逐漸瞭解到謝麗爾公國邊境村的生活環境，得知正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會爲生計發愁。

    像樂園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對邊境村的小夥伴而言，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好日子。

    瑪麗等人知道小小塞是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千金，所以對她提出種種常識性的疑問，都給予慷慨答覆。

    只是，儘管小小塞問了很多很多，可她心底卻只得到一個答案……

    瑪麗他們都是非常溫柔，心底善良的好人。

    “少主。”

    正當小小塞與瑪麗等人其樂融融的聊天時，小塞塞來到了周興雲身邊。

    “那個……其實……”周興雲咂了咂舌，自己突然把小小塞帶到這裏，小塞塞心底肯定有很多疑問，周興雲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向塞露維妮婭彙報。

    然而，令周興雲意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捋清楚事情，還沒組織好語言告訴塞露維妮婭發生了什麼事。

    “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塞露維妮婭忽地向他道謝，並欺身上前，親吻了他額頭。

    霎時間，周興雲老臉一紅，如癡如醉的傻笑起來，啊這，太香了呀……

    小塞塞不講武德！居然趁自己不備進行偷襲！失策了、失策了！

    無論小小塞，還是小塞塞，太聰明了，即便周興雲不解釋一二，她也能猜出其中原委。

    想到這裏的時候，周興雲忽然一愣，塞露維妮婭該不會，擁有小時候的記憶，一直記得他吧。

    不對，根據世界的法則，時空的修正力，會在他們離開過去的武俠世界之後，淡化和抹去與他們相關的記憶，小小塞肯定會忘記他。所以塞露維妮婭理應不記得……

    等等！小小塞既然能忘記他！小塞塞爲何不能回憶起他！

    就像無常花小姐姐那樣，當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原本受到時空修正力影響，遺忘的記憶，是能夠被喚醒。

    如果塞露維妮婭觸景生情，回想起過去遺忘的記憶，而後對自己說這番話，並獻上香吻，那就說得通了。

    周興雲心底細細思索了一番，便懶得費神考慮，反正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誠然，對於周興雲而言，或許不是什麼大問題，可在塞露維妮婭心底，在小小塞的生命中，卻有着一段刻骨銘心，無法釋懷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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