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7章 他是怎麼做到了

    江湖協會淪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就連鰲棕等人都看不下去，萌生敬佩周興雲的心境，滸木靈齋掌門和昆橋派掌門的內心，他們對江湖協會的行爲，自然是更加惱怒與不恥……

    裘震西等人話語落下，一衆江湖武者都跟風起鬨，必須要武林盟賠償損失。

    昆橋派掌門楚徵，頓時就沉不住氣，想替武林盟說幾句公道話，盼望大家三思而後行。

    不過，就在楚徵準備發言的時候，彭長老卻拉住了他，看似很無奈的搖了搖首。

    楚徵百思不解的望着彭長老，以前彭長老總喜歡替武林盟說好話，今天怎麼反其道而行，阻止他向慕容滄海進言。

    昆橋派乃十大名門正派之一，他們說話相當有份量，慕容滄海等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須尊重昆橋派的意見。

    “沒用的，他們已經鐵了心和武林盟開戰，態度比消滅蟠龍衆還堅定。”滸木靈齋掌門葉咲咲，一臉失望的嘆息，武林正道爲什麼會淪落至此。

    天下會、長盛武館、江南七大世家，他們爲了師門利益，已經不分對錯、只問敵我。

    討伐水仙閣，能爲他們帶來龐大利益。那些受到蟠龍衆迫害，命懸一線的江湖門派，只能把寶壓在上面，從武林盟身上找回本。

    畢竟，江湖協會和武林盟一戰後，徹底掏空了江湖協會最後的那點資金，使他們無法回頭。

    “我們難道只能看着他們討伐武林盟？可有想過，事後的嚴重性。”楚徵不得不提醒大家，周興雲等人是捍衛疆界的國士，江湖協會討伐他們，事後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中原百姓不唾罵他們這羣武林人是國賊才怪！

    “我們當然知道，可他們並不在乎。”葉咲咲大致能猜到一些情況，慕容滄海等人根本不在乎楚徵說的那些，因爲他們早已想好退路。

    江湖協會討伐完水仙閣，慕容滄海等人，估計會立即退出江湖協會。

    到時候，他們不單止能肆意抹黑武林盟勾結邪道，還能推卸責任，讓名存實亡的‘江湖協會’頂罪。

    慕容滄海等人甚至可以倒打一把，說他們辭去江湖協會的高層職務，紛紛退出江湖協會，正是因爲江湖協會的作風令人不齒。其實他們並不想討伐武林盟，只是江湖人不斷的煽風點火，才迫使他們向涉嫌勾結邪道的武林盟宣戰。

    “既然如此我們不是更應該阻止他們嗎？”楚徵被江湖協會的做法整得焦頭爛額，現在他都不清楚，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他們爲何開戰？

    昆橋派掌門相信，肯定有許多武林人士，都對目前的狀況十分迷茫，搞不懂自己到底爲什麼而戰，爲什麼放着蟠龍衆不管，非要和武林盟開戰。

    想到這裏的時候，楚徵彷彿醍醐灌頂，看到了事態的本質。

    江湖協會爲什麼放着蟠龍衆不管，非要和武林盟開戰？

    因爲武林盟才是威脅他們利益的主要存在。

    蟠龍衆不外乎是一羣邪道，暮上閣、天下會、長盛武館就算放任蟠龍衆不管，也不會給他們帶來直接損失。

    說直白點，江湖協會今天就是原地解散，蟠龍衆的邪道武者，也拿暮上閣、天下會等門派沒轍。

    暮上閣的本部位於西境地區，不在蟠龍衆的主要活躍區。

    天下會、長盛武館、江南七大武林世家等，則是定居在城鎮內的大戶門派，他們完全不擔心蟠龍衆來犯。

    換而言之，即便不討伐蟠龍衆，暮上閣、天下會、長盛武館等門派，照樣能安穩過日子。

    如果他們能藉此機會，打壓、甚至除掉名聲鵲起的九大護國門派，無異於掃了最強力的競爭對手。

    要知道，周興雲一行人，在玄武関擊退黃酆國十萬大軍，他們在民間的聲望如日中天。

    此時拿天下會、長盛武館、江南七大武林世家，與九大護國門派一對比，明顯就黯然失色。

    所以，從天下會一衆門派利益角度出發，同行的武林盟，要比蟠龍衆更加刺眼。

    “看楚掌門的樣子，似乎已經明白其中原因了。”林恆瞧昆橋派掌門，沉默了半天沒說話，估計是領悟到，不管他們說什麼，慕容滄海等人，都會討伐水仙閣。

    比起蟠龍衆的邪道，武林盟才是威脅到他們利益的存在，才是他們必須對付的敵人。

    甭管別人怎麼勸說，裘震西等人都不會改變主意，所以還是省點心，別浪費口水提意見。

    當然，林恆等人不提反對意見，不代表他們還會響應慕容滄海號令，討伐周興雲等人。

    林恆、杜飛、彭長老、蒲子山、東郭文臣等人，已在私底下暗中通氣，設法協助武林盟度過難關。

    如今他們不能光明正大的表態，或者脫離江湖協會，是因爲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內部，有不少胳膊往外拐的敗類。

    擺渡鄉……

    江湖協會大敗返回杭馭城的消息，已經傳到蟠龍衆，傳入天宮鳶耳中……

    幾天前，當天宮鳶得知江湖協會決議向武林盟宣戰，搭載馬車浩浩蕩蕩去仙嶺谷，嚷嚷討伐水仙閣的時候……

    天宮鳶對此的看法就是……愚蠢！

    愚蠢之人行愚蠢之事，雖然天宮鳶早有料到，但她還是爲江湖協會高層們的弱智行動感到吃驚。

    不僅僅是江湖協會毫無防備，駕着馬車前往水仙閣。

    更重要的是，江湖協會真就如她所想，爲了自身利益鋌而走險，走出最糟糕的一步棋、討伐水仙閣。

    他們難道不知道，討伐水仙閣，會讓江湖協會離心離德嗎？

    他們難道不知道，向武林盟宣戰，會失去千塵客這位絕對戰力嗎？

    他們難道不知道，武林盟隱含的真實力，就是蟠龍衆、江湖協會加起來，都難以與之抗衡。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只會加速江湖協會的滅亡嗎？

    對

    的，他們不知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不僅對自己的敵人一無所知，他們甚至對自己也一無所知。

    江湖協會向武林盟宣戰的那一刻起，天宮鳶便已知他們的結局。

    我明明爲們鋪墊好通往光明未來的道路，們爲何偏要自尋死路？

    江湖協會只需釋放擅自俘虜的奴隸，謹遵法理和規章，就能走出陰霾重新做人。

    爲什麼要辜負我的好意？爲什麼要甩開我的雙手！我明明是來拯救們！

    啊。我懂了。們已經淪爲金錢與利益的奴隸。們的正義，就是唯我和自我。

    難怪們寧可選擇覆滅，也不願接受我的救贖。

    所以，江湖協會毫無新意的落得慘敗，灰溜溜退回杭馭城……

    不過……

    天宮鳶獨自位於廂房，眼眸散發着扭曲、陰沉、興奮的神采。

    天宮鳶剛聽完下屬的彙報，得知武林盟和江湖協會交鋒的具體細節。

    江湖協會的表現，正如她預料那般，傲慢、愚蠢、無知。

    但是，雙方戰事的發展，卻完全超脫了天宮鳶的預測。

    天宮鳶雖然敢斷言，即便蟠龍衆和江湖協會聯手，也贏不了武林盟。這裏指的是全方位的全面開戰……

    戰場不侷限在杭馭城，也不侷限於水仙閣。

    武林盟動用所有力量，不計較門派損失，和蟠龍衆與江湖協會打一場，武林盟必勝無疑。

    然而，江湖協會忽然向武林盟宣戰，隨後氣勢洶洶的討伐水仙閣。

    武林盟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迎戰準備充分的江湖協會，難免要吃大虧。

    天宮鳶大體推測出武林盟的應對方式，周興雲理應會率領武林盟，在半路伏擊江湖協會，而後利用山地拉扯打運動戰或游擊戰。

    這是比較正規的迎擊方式。

    天宮鳶起初覺得，周興雲會採用上述的策略，和江湖協會開戰，把對方拖入死局。

    畢竟，有蟠龍邪道不斷的迫害武林各派的師門，時間不站在江湖協會一方……

    天宮鳶非常期待上述局面的出現，她很期待、真的非常期待！

    天宮鳶爲何那般期待呢？因爲這樣能點燃周興雲的仇恨與怒火！

    因爲按照上述的進展，最終掌握勝負的人，不是武林盟、也不是江湖協會。

    真正掌握勝利的，是蟠龍衆、是她、是天宮鳶！

    時間不站在江湖協會一方，只要武林盟拖延時間，江湖協會就會陷入死局。

    那麼，時間掌握在誰的手裏？

    天宮鳶只需讓後方的蟠龍衆武者，稍稍放緩攻勢，不要緊逼武林各派的師門，武林盟和江湖協會的戰鬥，就會陷入無休止局面，死亡與絕望便會籠罩他們。

    假如，周興雲摯愛的人，不幸死在江湖協會的人手中，他的憤怒！他的仇恨！他的絕望！就會遷怒整個中原武林。

    那麼他就會明白我之前提過的，所謂的‘江湖’，亡了更好……

    到時候，他肯定會明白，只有牽住她的手，照着她的路走，他才能得到救贖。

    到時候，他肯定會明白，只有她、天宮鳶，才能引導他走出黑暗。

    事情本該如此。

    天宮鳶也期待如此。

    結果卻不是如此。

    爲什麼？爲什麼！他做到了！他是怎麼做到了！

    天宮鳶獨自一人站在廂房的窗臺，望着仙嶺谷方向興奮不已。她沒有因事情不如心意而憤怒，她正爲周興雲的脫變倍感高興。

    聽完下屬的彙報，天宮鳶的內心，就像沐浴溫泉般，洋溢着暖和與熾熱，代表欣喜地眼淚，順着她俏麗臉龐蕭然滑落……

    他、和我是同類。

    不、他不僅僅是同類，他還是最接近我的異類。

    這一刻，天宮鳶深黑的瞳孔中，彷彿映照着某種詭異的情感，漸漸扭曲的笑容，散發着瘋狂的氣息、散發着不祥的徵兆，正如父母逝去的那天，她斬下了那條蝰蛇的頭，飲光了它的鮮血，吞噬了它的膽髒。那如此美妙的滋味，就像此刻……

    武林盟迎擊江湖協會，周興雲採用了非常規手段，一步將死了江湖協會。

    在天宮鳶眼裏，周興雲所做的一切，簡直堪稱完美。

    不管是戰術層面，還是心理戰層面。

    周興雲完美利用武林盟捍衛北境疆界的事實，佔領道德制高點，狠狠地壓制住江湖協會，在戰鬥過程中，削弱敵方的戰鬥意志。

    此外，周興雲不僅抓了江湖協會的人做人質，還故意留下俘虜，讓秦壽等人拖江湖協會的後退。

    實際上，武林盟在戰鬥途中，抓江湖協會的人當人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周興雲真正的用意，是留下秦壽等人，讓淪爲俘虜的武林盟成員，成爲江湖協會的累贅，從而拖延江湖協會的行程。

    江湖協會吃過一次虧，明白搭載馬車前往水仙閣，是愚不可及的行爲。

    所以，江湖協會再出發的時候，肯定會小心謹慎，徒步前往水仙閣。

    一是步行最穩健，就算再次遭遇武林盟伏擊，他們也能很好應對。

    二是江湖協會首戰失利，大量馬匹被武林盟放生，現在即便想搭馬車也沒有載具。

    所以，秦壽等人淪爲俘虜，就能在江湖協會行軍過程，不斷地給江湖協會添亂，耽擱敵方的行軍速度。

    再則是，秦壽等人的衣食住行，全都由江湖協會來承擔。這對於資金快要耗盡的江湖協會而言，簡直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令江湖協會高層憤怒的是，無論秦壽等人怎麼鬧騰，他們都沒有一點辦法，

    只能乖乖遷就。

    武林盟抓走裘志平和江南七少，就是拿他們做人質，用來保障秦壽等人的安全。

    只要武林盟手中有人質，江湖協會便投鼠忌器，不敢對秦壽等人胡來。

    再則是，江湖協會裏面，有一批看似江湖協會的武林盟成員……

    加上林恆、彭長老，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們肯定會好好照顧秦壽等俘虜。

    有了上述雙重保險，周興雲果斷地投下‘棄子’，從而換取最大收益。

    那是毒啊！他捨棄的同伴，都是毒！而且是劇毒！

    天宮鳶在欣賞周興雲的作風時，也暗暗搖頭批判江湖協會的指揮層，他們傻傻地抓捕武林盟的人，自以爲賺到了，卻不曾想過，這是周興雲故意喂到他們嘴邊的毒雞湯，喝一口就能要人命。

    江湖協會裏面不缺武林盟的眼線，假如這批俘虜，暗地與林恆、彭長老等人聯合起來。

    不……不用假如，如果是脫變的他，肯定能看透一切。

    否則，他豈能佔領正義的高地，讓江湖協會作繭自縛。

    此時的江湖協會，內部肯定分裂成兩派，秦壽等俘虜只需三言兩語，即可策反彭長老等人。

    到那時，江湖協會的處境，猶如一根骨刺卡在他們的咽喉，不僅令人十分難受，還有喪命的風險。

    慕容滄海等人應該意識到，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必然是個禍根。但他們意識到又如何？他們能將彭長老等人驅逐嗎？

    不能！他們不能！他們的命運，早已在周興雲的掌控中！

    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在江湖上都頗有威望，如今江湖協會人心散了，慕容滄海等人若無緣無故的驅逐他們，江湖協會必然瞬間瓦解。

    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若是與慕容滄海等人意見不合，主動請辭脫離江湖協會，這大概是慕容滄海等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因爲討伐水仙閣，即便沒有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幫忙，江湖協會也有把握成功。

    然而，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要是賴在江湖協會不走，慕容滄海等人就萬般頭疼了。

    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自己退出和被人驅逐，會造成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況。

    情況一。

    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自己退出江湖協會，大多武林門派，會從心理層面，理解他們的決定。

    畢竟武林盟算是正道組織，而且還曾保家衛國，他們不與武林盟鬥爭，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江湖協會挽留不住，他們想走便走吧。

    情況二。

    慕容滄海將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逐出江湖協會。

    這就說不過去了！

    各門各派會思考，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到底做錯了什麼？慕容滄海爲什麼要驅逐他們？

    難道就因爲首戰失利？那真是太霸道了！

    原本就人心散亂的江湖協會，遇到這樣的狀況，肯定會爆發內訌。

    到時候，彭長老等人只需煽風點火，江湖協會估計會有三分之一的人，跟着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離隊。

    所以，慕容滄海就算明知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與自己不是一條心，也無法立即將他們排除。

    江湖協會連戰連敗，已經不起動搖了。

    根據蟠龍衆眼線傳來的情報，天宮鳶得知，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顯然不會在這時候脫離江湖協會。

    他們仍留在江湖協會，當然不是助紂爲虐，又或者說，他們就是爲了助紂爲虐。只是這個‘紂’，不是江湖協會，而是武林盟……

    只要彭長老等人留在江湖協會，慕容滄海等人就無法對秦壽等人施暴。

    慕容滄海等人無法對秦壽等人施暴，秦壽等人即可有恃無恐的搞事。

    我腳抽筋、我肚子疼、我要拉稀、我有傷在身、我餓了沒力氣、我累得走不動……諸如此類的問題，能掏空江湖協會的家底，能把江湖協會折騰到吐。

    用周興雲當時的想法，秦壽等人對江湖協會而言，就是冰淇淋味道的糞便，吃起來好像很甜美，實際上是粑粑。

    周興雲將這一口毒雞湯，灌入江湖協會嘴裏，無異於將其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天宮鳶得知武林盟和江湖協會的戰報後，頓時就被周興雲的精心策劃打動，沒想到最瞭解她的人，居然是他！

    他不單止看透了她的‘時間’陷阱，做出她預料之外的舉措。

    他還和她一樣，擁有一顆救贖江湖協會的心，並且賜予江湖協會救贖，嘗試向迷茫之人伸出雙手，引導他們走向光明。

    只要江湖協會的武者，能像昆橋派、滸木靈齋等門派一樣，趁現在趕緊抓住他伸出的手，即可逃離覆滅的命運。

    不然，他們便會和暮上閣、天下會等門派一樣，淪爲無可救藥之人。

    爲什麼？爲什麼！他做到了！他是怎麼做到了！

    周興雲……

    我以前爲什麼沒有發現，竟擁有一顆，如此美麗的、如此高潔的、如此神聖的、如此可愛的靈魂……

    、正是我尋找的人。

    、正是需要我的人。

    但是，僅憑現在的經驗，並不足以應對萬難。

    還很天真、還很善良、還對人性殘留着餘念，那是不行的，那會傷害的、會害慘的……

    不過，請不要擔心，作爲先驅者，我會告訴今後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救贖，我會教如何保護自己、克服人性、駕馭絕望。

    、正是我賭上性命，也必須救贖的人！

    不管甩開我的手多少遍，都請務必抓住我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