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江湖人

    周興雲先向許太傅請安，隨即便移步到皇十六子身前：“微臣見過十六皇爺。”

    “周愛卿，你今日上朝面聖，都不與我說一聲，是不是太見外了。”皇十六子面露不悅，一是因爲周興雲今天上朝沒與他打招呼，二是他剛纔先向許太傅問好。

    “南宮小姐難道沒替我轉告皇爺嗎？”周興雲無恥的推卸責任，反正皇十六子不會因這事找南宮翎麻煩。

    “這……”皇十六子一陣沉默，昨天南宮翎確實提到，周興雲昨日已回府邸，打算今天與他見面，但她沒說周興雲要在朝堂上會面。

    “今日微臣有份厚禮獻給皇……”周興雲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皇十六子說道。只不過，周興雲最後那聲‘皇爺’的‘爺’，並沒有發音，而是一個‘皇’字，外加一個嘴型‘上’。

    皇十六子真沒想到，周興雲居然敢在金鑾殿門前喊他皇上，那衝擊力瞬間讓皇十六子心血。

    不僅如此，周興雲膽大包天，最後一個‘上’字雖然沒有發音，但他卻面向皇十六子一派人羣，正對韓秋澪作勢，那有恃無恐的態度，頓時將韓秋澪氣得狠狠咬牙。

    誠然，韓秋澪還算沉得住氣，知道沒有真憑實據，她也拿周興雲沒轍。

    畢竟周興雲只是一個嘴型，她總不能因一個無聲的嘴型，斷言周興雲謀反。

    確鑿說，韓秋澪不是不能定周興雲罪，而是不可以，因爲皇十六子不作聲，默認了周興雲叫喊。她一旦斷定周興雲謀反，不作聲的皇十六子，更是罪加一等，現在她還不能與皇十六子徹底鬧翻。

    周興雲正因如此，才有恃無恐的挑釁韓秋澪。

    向皇十六子請安完畢，周興雲大步流星走到長公主韓秋澪身前。

    “周大人官威不得了啊。”韓秋澪聲先奪人。

    “公主殿下，俗話有云，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殿下的表情有點嚇人。”

    “謝謝神醫提醒，周奉御今日所言，本公主銘記於心。”韓秋澪盛氣凌人，一語雙關警告周興雲，她不會忘記他剛纔對皇十六子無聲的稱呼。

    “謝詠茗公主掛心。”周興雲莞爾一笑，隨即轉身離開，退回百官隊伍之末。

    周興雲很清楚，自己官居五品，是個尚藥局奉御，在皇太后召見前，他沒資格踏入金鑾殿。如今他已經跟許太傅和皇十六子打過招呼，接下來，就等皇太后上朝。

    金鑾殿大門嗡嗡敞開，一名手握拂塵的老太監踏出殿門，拉扯着尖啞的嗓子高聲喊道：“百官上朝。”

    位於門外的權臣們，馬上有條不紊進入宮殿，一個蘿卜一個坑，按部就班分庭抗禮。

    老太監不快不慢的回到殿內，恪盡職守肅立在金鑾殿的階梯平臺，稍等片刻再次喊道……

    “皇太后駕到！”

    “衆愛卿平身。”

    朝堂百官紛紛跪拜行禮，周興雲順勢參拜，皇太后則在僕人陪同下，步入殿內半透明帷幕屏風……

    周興雲暫時不能運功，無法御氣凝視殿內細節，不過有兩點他可以肯定。

    一是，韓楓並沒有上朝，龍椅上空曠無人，朝堂大事全由皇太后主持。

    二是，皇太后說話聲音，婉如少女般靈動清脆，若非‘衆愛卿平身’五個字，非出自皇太后口不可，周興雲甚至會懷疑，剛纔該不會是長公主韓秋澪在說話，兩人的聲音實在太像了。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老太監國際慣例喊道，周興雲看見許太傅、六部尚書、陸續上前彙報，並把需要批閱的奏摺交由皇太后。

    由於周興雲站在殿外，大臣們說了些什麼，在爭論些什麼，他只能偶爾聽到一點，具體內容大概是，某某地區今年糧食收成不佳，如今冬天來了，部分地方要鬧饑荒，有人希望朝堂准許各地官員發放糧餉，資助部分地區的百姓過冬。

    大臣們貌似爲了這點破事，已經在朝堂上爭論了兩天，最終依舊不得其果。說白了，發放糧餉救災不是問題，問題是由誰來執行……

    周興雲低着頭偷偷打哈欠，時間已過去三十分鍾，他都快站着睡着了。然而，皇太后依然沒有召他入殿，真是日了許芷芊。莫非皇十六子不懂做人，明知道他有事起奏，還不推薦他上朝覲見皇太后？

    要知道，剛纔他可是說了，今天有一份大禮送給‘皇上’，皇十六子該不會聽到‘皇上’二字興奮過頭，忽視了‘大禮’？

    就在周興雲思考，要不要弄點聲響引起殿內大臣們注意，好讓皇太后宣他入殿時，站在階梯旁的老太監，終於喊話了。

    “皇太后有旨，宣尚藥局周興雲，周奉御覲見……”

    傳令由殿內一層層迴盪，太監們復讀機一樣重複着上訴對白，在金鑾殿內外久久徘徊。讓周興雲聽得渾身難受……

    周興雲有感而發，皇宮裏要太監做什麼？非但不人道，還很噁心，全部換成宮女不就得了。要是層層喊話的人不是太監，而是美麗宮女，他說不定會興奮得。（昏君！）

    “微臣叩見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興雲一邊想入非非，一邊步入大殿，在韓秋澪冷視下，給皇太后行大禮。

    “平身。周奉御爲吾朝勞心盡力，辛苦了。哀家聽十六親王啓奏，周奉御不僅奉命出任江湖大會，監督各派名門是否存有異心，還親自參與其中，並在少年英雄大會上，爲吾朝爭光，勇奪大賽武狀元，揚我大朝威儀，哀家深感欣慰。吾朝能獲得周奉御此等文武雙全的賢臣相助，定能永固江山千秋萬代。”

    “謝皇太后隆恩。微臣只是盡職辦事，能爲我朝獻上微薄之力，乃下官無上榮幸。”

    “啓稟母后！事情並非如此！周奉御欺君罔上！罪該萬死！”

    周興雲剛俯首謝恩，韓秋澪就沉不住氣，站出隊列指喝他欺君。

    長公主這一舉措，可讓不少官僚驚呆了，許芷芊、筱箐、秦蓓妍，都是一品學府門生，她們與韓秋澪關係，可謂密切。

    周興雲與韓秋澪兩人，即便不是朋友，也不該成爲敵人。如今長公主當面彈劾周興雲，這是什麼情況？

    “何出此言。”

    “啓稟母后，周奉御乃江湖上臭名昭彰的浪蕩子，母后千萬不要聽信他讒言。此人參加少年英雄大會，並非以我朝官員身份參賽，而是以劍蜀山莊弟子的名譽出戰。參加少年英雄大會的江湖中人，都不知道劍蜀浪蕩子，便是我朝周奉御。”

    “周奉御不僅隱瞞身份參加江湖大賽，還以朝廷名義，在少年英雄大會上結黨營私，與江湖各派勾結，私下達成不可告人的協議……”

    韓秋澪振振有詞的指喝周興雲圖謀不軌、其心可誅，頓時引起朝堂官員一陣窸窣，

    “周奉御，哀家問你，此事屬實？”皇太后不溫不火的詢問，讓人察覺不出她心境如何，是否有因韓秋澪一席話感到生氣。

    “回皇太后，確有此事，但並不屬實。”周興雲不卑不亢的回道。

    “周大人，什麼叫確有此事，又不屬實？”皇十六子從旁發問，好讓周興雲慢慢解釋。

    “微臣確實隱瞞官職參加少年英雄大會，以及拉攏各大名門門派掌教。但是，動機卻並非長公主所言，圖謀不軌其心可誅。”

    “首先，微臣隱瞞身份參加少年英雄大會，是因爲身兼官職與人比武，江湖門派的年輕弟子，難免畏懼我朝天威，無法全力以赴。這樣一來，即便下官贏得冠軍，也會被江湖人說是勝之不武。”

    “長公主並非江湖中人，不懂江湖規矩，不識武林之事，不曉得武林中人都桀驁不馴自命不凡，只有堂堂正正的贏下比賽，才能獲得他們的尊重與賞識。因此，只有江湖門派的掌教，才知道微臣就是劍蜀山莊弟子，劍蜀山莊弟子就是微臣。誠然，這已經足夠了……”

    “另外，十六親王心懷我朝大業，想讓武林中萬千江湖高手，爲我朝效勞，於是便派下官遊說各派名門。畢竟……朝廷早就有意詔安江湖名門，只是力所不及，遲遲未見成效。”

    周興雲說到力所不及的時候，視線妥妥落在韓秋澪身上。長公主早就提倡詔安天下有能者，尤其是各大江湖門派，只可惜她派去的官員都是廢物，太注重主僕關系，仗着朝堂官權，非要涉及江湖事務，結果計劃拖延至今尚未成功……

    “十六親王智比天高，眼看官員無法詔安江湖名門，便推薦下官出任少年英雄大會，以江湖人的身份，統合各大名門。如今微臣不負衆望，在少年英雄大會上，力挫邪門弟子，贏得各大門派掌教賞識，並以數個江湖名門達成協議。他們願意在必要時刻，響應我劍蜀山莊號召，爲朝廷赴湯蹈火，建功立業提供必不可缺的戰鬥力！”

    周興雲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江湖門派雖不願聽從朝堂官員詔安，但他們會依照江湖規矩，響應劍蜀山莊號召，爲朝廷提供戰力。只要他出面號令江湖，相關門派就會紛紛響應……

    說白了，朝堂無法直接詔安江湖門派，所以周興雲曲線救國，以江湖人的身份，統合江湖門派，爲朝廷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