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當年

    周興雲身爲劍蜀山莊弟子，要參加少年英雄大會，自然不可能遵照長孫明忌的安排，和各位掌門一起，在瞭望臺觀看江湖俊傑比試。

    因此他只能全力託推，甚至拿伊莎蓓爾做擋箭牌，聲稱少女已單獨約他看比賽，所以……

    長孫明忌一聽周興雲和伊莎蓓爾有約，立刻就心領神會，含笑點首預祝周興雲馬到成功。人不風流枉少年，看來名揚京城的少年神醫，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才子，難怪他能遇美雙收，折服江湖五大美女之一的醫仙，同時成爲一國太傅的孫女婿，實在是後生可畏。

    周興雲吃完晚餐，便以散步爲由，離開昊霖少室，準備去玄冰宮和伊莎蓓爾幽會。

    長孫明忌一開始很不放心，有意讓弟子保護周興雲，隨他一同散步。但是周興雲婉拒，說自己好歹是個一流高手，有足夠的能力自保。

    長孫明忌雖然不願意，但周興雲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強人所難，畢竟派弟子跟着周興雲很不禮貌，彷彿他們做了虧心事，深怕監官大人洞察，故意派人監視。

    於是乎，長孫明忌交給周興雲一根簡便竹火箭，遇到危險時可以發射‘穿雲箭’照明夜空，向他們求援。

    周興雲再三感謝後，便拱手道別，大步流星離開昊霖少室。

    長孫明忌目視周興雲遠去，不由憨憨點首，暗道少年神醫果然名不虛傳，是個清正廉潔的好男兒。他見證過那麼多屆的朝廷監官，本屆算是最好相與，幾乎不用他們費心招待。

    當然，長孫明忌也默默感激伊莎蓓爾捨己爲人，招呼周奉御的任務，算是全落在她肩上了。

    周興雲走出昊霖少室，立馬溜進草叢，脫下官服塞給秦壽，讓小子替他好好保管。

    玄冰宮駐紮營地距離昊霖少室有段距離，正常步行估計要兩個小時才到，所以周興雲必須抓緊時間趕路。

    不幸中的萬幸，最近他武功突飛猛進，已是個如假包換的一流高手，全力施展輕功趕路，下山十五分鍾，上山二十分鍾，應該能在八點前回到昊霖少室。

    今天周興雲不打算回劍蜀山莊營地，反正前幾天他一直在深山特訓，老媽也不會懷疑，最多以爲他還在特訓。

    而且，周興雲已經和劉桂蘭商量好，老媽若是察覺他失蹤，就想辦法替他找藉口。

    周興雲一邊趕路一邊想，劍蜀山莊有劉桂蘭幫他掩護，監官職務有伊莎蓓爾幫他周旋，只要自己別像今上午那樣露出馬腳，應該不會再有人識破他雙重身份。

    另外，皇十六子要他拉攏武林高手，這項任務不能忽視，否則好不容易得來的信任，很可能因爲辦事不力而失去。重點在於，他要想辦法，讓這些武林高手聽他號令，而非效忠於皇十六子。

    今晚伊莎蓓爾約見他，姑且算是個建交機會，就是不知道佳人葫蘆裏賣了什麼藥，到底想做什麼……

    昊天山下，各路武林門派就地紮營，夜幕降臨時刻，篝火處處可見。周興雲沿途打聽玄冰宮駐紮位置，不消片刻功夫，就看到了身披淺藍服飾的玄冰宮弟子。

    玄冰宮弟子很好辨認，他們男左女右，肩膀都披着一件繡有門徽的淺藍色短披風，唯獨伊莎蓓爾和綺酈安不同，前者是一件深藍色的齊臀長斗篷，領口與斗篷帽的邊沿有白色絨毛，門徽位於背部正中。後者衣穿看似旗袍樣式的深藍色修女服，門徽也在服裝正背中間。

    除此之外，伊莎蓓爾和綺酈安的穿衣品味也截然不同，伊莎蓓爾衣着十分暴露，低領的無袖短衣搭配超短裙，前衛的裝束遠超當代理念，若非斗篷掩蓋住少女露背衣裝，她這身打扮絕對會引人唾罵不知羞恥。

    誠然，由於伊莎蓓爾不是中土之人，並且最低限度的保持禮俗，因此大家心裏不敢恭維，卻沒有指手畫腳，對她獨特地裝扮品頭論足，以免引起玄冰宮敵視。

    畢竟伊莎蓓爾是個習武之人，她這身打扮看起來有點不成體統，卻非常方便行動，與人交手既不會因衣物而礙手礙腳。

    反觀綺酈安，少女貌似很怕冷，秋季時分就帶着個毛茸茸的圓頂帽，穿衣也顯得非常嚴謹，深藍旗袍幾乎將她整個人包住，唯獨裙下膝蓋處單邊分叉，走動起來偶爾能看見秀美小腿。

    只是，穿得嚴謹自有嚴謹的好處，綺酈安藍袍束身，腰背上絕妙的水蛇線若隱若現，看得周興雲蠢蠢欲動。

    “綺酈安姑娘！綺酈安姑娘晚上好！”

    周興雲站在遠處向營地裏的少女招手，玄冰宮之內，他只知道綺酈安與伊莎蓓爾的名字，目前看不見伊莎蓓爾，所以他只能叫喚坐在篝火邊休息的綺酈安。

    不過，玄冰宮營地有兩個大帳篷，其中之一或許是伊莎蓓爾的臥室。

    周興雲剛接近營地，就被數名玄冰宮弟子阻攔，畢竟卸下僞裝之後，他現在只是個臭名昭著的江湖浪蕩子。

    “不得無禮，綺酈安有事與周公子商量，你們都退下。”綺酈安不急不忙的走向周興雲面前，先喝令門下弟子退讓，隨後才彬彬有禮的問好：“周公子晚上好，綺酈安這廂有禮了，門人弟子不識規矩，還望周公子見諒。”

    “客氣了。”周興雲尷尬地笑了笑，綺酈安說話還是那樣不溫不火，讓人聽不出是恭維還是敷衍。

    不過，從少女對自己的態度，周興雲猜測，伊莎蓓爾八成將他的祕密告訴了綺酈安，否則她不該對他那麼恭敬。

    周興雲沒記錯的話，綺酈安是伊莎蓓爾的遠房表妹，本屆少年英雄大會奪冠熱門之一。

    “敢問周公子今夜來找綺酈安有何要是？”

    “嗯？綺酈安姑娘，伊莎蓓爾小姐沒跟你說嗎？”周興雲內心一陣困惑，起初他以爲伊莎蓓爾已經告訴綺酈安，他其實就是本屆少年英雄大會的監官，今夜前來赴約，只是聽聽伊莎蓓爾的想法。

    “那個女人做事，向來不與綺酈安商量。如果周公子有事找她，請去左邊的帳篷。不過，周公子信得過綺酈安的話，請一定要小心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周興雲嘴角上翹，忍俊不禁露出抹微笑，綺酈安說話雖然平淡無奇，似乎不含絲毫感情，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很有意思。

    而且周興雲細細觀察後，發現了一個小細節，少女一直在捏衣角，看起彷彿有點小緊張。這是爲嘛呀？

    “綺酈安失望。”綺酈安確認周興雲是來找伊莎蓓爾，不由露出遺憾神色，坦言自己很失望。只是，少女並非中土之人，又或者漢語學藝不精，以致她表述方式奇特，聽起來像是把詞語硬生生拼湊起來。

    至於佳人爲何失望，周興雲暫時想不明白，只見綺酈安默不吭聲帶他走到伊莎蓓爾的帳篷，隨即便魂不守舍的離開。周興雲故意喊話，向綺酈安道謝了兩次，少女也彷彿沒聽見，像個鬥敗公雞，一邊碎碎念着私語，一邊頭低低的回到自己帳篷……

    如果周興雲武功高強，耳力足以竊聽姑娘私語，定會愕然發現，綺酈安嘴裏嘀咕的話語竟是：“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周公子要找那個女人！爲什麼周公子不是來找綺酈安！”

    綺酈安之所以對周興雲心懷特殊感覺，這可要追溯到上屆的少年英雄大會。

    遙想當年，周興雲在萬衆矚目下公開表白，一邊唱着情歌，一邊含情脈脈的望向唐遠盈。

    周興雲每一個深情‘顧盼’，都會牽引圍觀羣衆的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到唐遠盈身上。

    要知道，唐遠盈向來厭惡周興雲，甚至覺得和他在一起，是種莫大恥辱。

    所以，當時周興雲肆無忌憚，在比武擂臺上向唐遠盈傾情表白，衆人目光凝聚在少女身上時，唐遠盈倍感羞怒與難堪，趕緊設法推卸責任，轉向站在她身邊觀望擂臺的一位面容醜陋的無辜少女說……

    “我師弟叫我轉告，他對你一見傾心，希望你能做他媳婦！你看，他正在向你表白！”

    唐遠盈這一解釋，圍觀者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劍蜀山莊的浪蕩子，是向‘這位少女’表白。誠然，綺酈安就是站在唐遠盈身旁的……‘這位少女’。

    那時候綺酈安初到中原，因水土不服引起皮膚過敏，白皙臉蛋呈現點點紅斑，讓她好生害怕。結果周興雲卻神來之筆，竟不嫌棄她醜陋，在衆目睽睽下向她表決心意，這前無古人的浪漫舉措，真心讓綺酈安感動淚下……

    不過，糟糕的情況發生了，綺酈安這一哭泣，就成爲引爆炸藥桶的關鍵，圍觀的武林人士紛紛誤解，認爲是周興雲出言不遜調戲姑娘，才引致她含辱落淚。

    接下來，數十個自稱路見不平的俠義之士，三下五除二將周興雲撂倒，並把他從擂臺上轟走。然後……就沒然後了……

    綺酈安打聽得知，周興雲因在擂臺上公然調戲婦女，已被取消參賽資格，並且受到師門禁足，提前一步返回劍蜀山莊。

    因此綺酈安認爲，周興雲臭名昭著，落得江湖浪蕩子頭銜，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當時她能夠勇敢面對，而不是哭泣逃離現場，錯失良機，周興雲就不會落得今日人見人罵的處境……

    總而言之，周興雲那天公然表白，對綺酈安而言意義深重，他非但給予了她信心、希望、生活的力量，讓她從迷忙中站起來，還使得她胡思亂想，心慌意亂甜蜜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