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惜別

    “維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不……抱歉。剛纔是我不對……”

    維夙遙手足無措，她認爲是自己沒有立刻回絕周興雲的心意，導致他誤會她接受了他，因而才貿然上前擁抱她。

    “維姑娘沒錯，我是罪有應得。”周興雲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因爲這次繼承的詭異記憶非常實用，以至他有些得意忘形。幸好維夙遙十分理性，衝動過後就剋制下來，換做唐遠盈，結果就悲催了，肯定少不了皮肉之苦……

    “周公子，我需要點時間考慮，今晚亥時在蘇府花園見面，我會給你答覆。”

    “好的……”

    維夙遙自顧自的說道，隨即掉頭快步走出廚房。此時她臉紅耳赤，壓根不敢直視跌倒在地的周興雲……

    周興雲聽聞除了點頭說是，已經別無選擇，誰讓他犯錯了呢。希望少女考慮過後，能原諒他的孟浪舉措。

    巳時三刻，許芷芊和韓楓先後抵達蘇府，與周興雲等人聚首。

    此次聚會除了維夙遙以外，所有參加營救行動的小夥伴都到齊，大家一邊吃喝玩樂，一邊講述昨夜與敵人鬥智鬥勇的驚險經過。

    其中最引人關注的環節，自然是周興雲如何從極峯武者手中盜取地窖鑰匙。

    周興雲本來是挺高興，老早編好故事，半真半假的向夥伴炫耀一番。只可惜，維夙遙那點事兒讓他興致倍減……

    “周兄金針之術神乎其神，居然能讓人功力劇增，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韓楓有感而發，雖然金針刺穴只能在短時間內提升功力，但在非常時刻，此等神技即可逆轉乾坤奠定勝局。

    “周公子可否教芷芊刺穴之道？”許芷芊還是老樣子，遇有新奇的玩意，先討教學習一番。

    “這個……以後再說吧。”周興雲確實有考慮傳授許芷芊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因爲詭異記憶過了‘三個月的保鮮期’，就會變得非常模糊，如果要把有用的知識融會貫通，周興雲只能另費一番功夫銘記於心。

    如同背過的英文單詞，時間久了就會忘記，但每隔一段時間回想背一背，就能一直記住這個單詞。

    周興雲想讓許芷芊手繪一張人體穴位圖，以便將來複習用……

    當天下午，各門派長者陸續睡醒，儘管大家都覺得全身乏力，但整體狀況並無大礙，喝完周興雲調配的大補湯，運功調息半個時辰，長輩們便聚集在蘇府正堂，總結昨天遇敵情況。

    事後，蘇員外讓婢女邀請周興雲一行年輕弟子來到正堂，盛情招待論功行賞，隆重感謝他們俠義相助。

    唐彥忠和楊嘯聽聞徐子健稱述，昨夜深入敵營拯救衆人的提議者與領導者均是周興雲，心中詫異的同時，也倍感欣慰。

    各門派長者紛紛上前道謝與道賀，劍蜀山莊人才輩出，又培育了一位好門生，唐彥忠和楊嘯則謙卑敬謝，幾乎笑得合不攏嘴。

    “雲兒，不傲才以驕人，不以寵而作威。昨天你表現很好，切不可居功自滿不可一世。”

    “我知道的，大伯。”周興雲愛不釋手的撫摸腰間寶劍。蘇員外答謝他救命之恩，贈予一柄削鐵如泥的七星劍，大伯和舅舅瞧見都快羨慕死他了。

    “呵呵，雲兒有這番作爲不容易，二弟就讓他得意會兒吧。只可惜青峯看不到吶，不然他肯定會爲雲兒感到驕傲……”

    “舅舅別說傷感的話，你應該想想，我孃親押鏢回來，知道我幹了這麼件大事，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對，你母親最擔心你無作爲，現在總算可以揚眉吐氣。”

    “那是！”

    “雲兒，過會我們要啓程回山莊，現在還有些時間，你去和朋友們道別吧。”

    唐彥忠拍了拍周興雲肩膀，劍蜀山莊離弗景城不遠，他和楊嘯都想儘快回家療養。

    “這麼快！”周興雲今晚和美人有約，現在要一走了之，下次見面維夙遙不打死他才怪！

    “我們和其他門派不同，劍蜀山莊就在弗景城附近，不好一直留在蘇府。何況，你二師姐今天還向我抱怨，昨晚別院有蚊蟲，害她整晚沒睡好……哎，怪大伯我太嬌慣你二師姐，她是一點苦頭都熬不住，以後你倆成了親，還要你多謙讓着她。”

    “好吧，那我先去和大家道別。”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大家早晚要各奔東西，周興雲也不強求留下。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好好向維夙遙道歉。

    周興雲先後找到徐子健、郭恆、穆寒星等人一一作別，最後才前往維夙遙廂房請辭……

    “維姑娘，我馬上要隨大伯回山莊，所以特來向你餞別。”

    “你要回去了嗎？”

    “嗯，蘇府畢竟是外人家，不適久住打攪，大伯和舅舅都希望儘快回山莊療養。今中午的事、還有今晚上的約定，真對不起……”

    周興雲真心誠意的道歉，中午他確實太輕浮，少女不肯原諒他很正常。

    “中午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問你……那個……怎麼說好。”維夙遙尷尬的轉身，用背向着周興雲，蹩腳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維夙遙的外貌英姿凜然，性格也嚴肅認真，容易讓人誤解她是個性情冷漠的女子，結果同門姐妹都對她敬而遠之。

    實質上，她卻是個外冷內熱的少女，準確點形容，就是個不善應酬與交際的靦腆少女。

    維夙遙心中雖想和大家搞好關系，卻因爲態度嚴肅，加上氣質冷峻，以致她每次主動向人問好，都會把對方嚇得不輕，感覺更像是師父找徒兒談話，對上她的人都戰戰磕磕，甚至用敬語回答。

    “維姑娘有話直說，無論結果怎樣，我都願意接受。”

    周興雲注視背向自己的維夙遙，心中忐忑不安，猜測少女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說話，肯定還很生他的氣。

    然而，自己犯下的錯，必須由自己來承擔，無論維夙遙是否原諒他，周興雲都願意坦誠接受。

    維夙遙臉頰緋紅，周興雲已經說到這份上，無論她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此時都應該給個說法。

    醞釀了良久之後，維夙遙總算開口：“你的心意……是認真的嗎？”

    “千真萬確！”周興雲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我、我……做不了主。如……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至少該去天嶺山，向我師父……言明。”

    維夙遙說話底氣越來越小，最後‘言明’兩字，更是要周興雲豎起耳朵才能聽見。

    此時，少女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間接的答應了周興雲，並希望他前往天嶺山水仙閣，向她師父老人家提親。

    “好！只要維姑娘能夠釋懷，改日我定親自拜訪師門，向尊師致歉，以懲晚輩孟浪之舉。”

    周興雲完全沒搞懂維夙遙所言本意，還以爲少女這番話，是要他引咎自責登門謝罪。畢竟水仙閣只收容女弟子，具有獨特的習俗與門規很正常，比如男子無意冒犯女弟子後，需要向尊師言明請罪等等……

    “我明白了，雲、雲……興雲……你請回吧。我會在水仙閣等你，珍重。”維夙遙羞恥地陷入混亂，腦門一片空白，眼眸彷彿有無數只小蝌蚪在轉圈。

    可惜，維夙遙現在背對着周興雲，以致他看不到她嬌豔絕倫的容貌，否則周興雲肯定會懷疑，他倆的對話到底是不是一碼事？維夙遙爲何嬌羞得一塌糊塗……

    “維姑娘你剛纔喚我……”周興雲聽聞少女喊自己名稱，不由好奇的追問，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受一股內勁推託，身不由己的退出了廂房。

    嘭咚！廂房門窗稀里嘩啦統統閉合，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周興雲站在外頭。

    “她……原諒我了？”周興雲稀裏糊塗的自問，維夙遙喊他興雲，說明兩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但她爲何要趕他出門？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女子矜持？嗯，一定是這樣……

    不過把話說回來，維夙遙居然用內力將他請出門外，這可是頂尖高手才能辦得到的！看來經歷昨夜戰鬥，少女的武功修爲也上了一個臺階。

    周興雲在廂房外告別離去，芳心暗許的維夙遙，則在廂內夢遊仙境，過了良久之後，少女才猛然醒悟，她剛纔似乎駕馭內功，把周興雲推出門外，這舉措明顯是頂尖高手‘御氣’之境的特徵。

    到底是機緣巧合使她的武功突破瓶頸？還是姻緣巧合使她的心境更上一層？這點恐怕連維夙遙自己都很迷茫……

    但不管怎樣，今天對維夙遙，可謂是意義深刻的一天，即便這僅僅是場誤會。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劍蜀山莊弟子們收拾好行裝，準備打道回府。秦壽、徐子健、穆寒星等人紛紛隨同長輩，在蘇府門前送行。

    維夙遙則扶着寧香夷，硬着頭皮和周興雲說再見。畢竟周興雲對寧香夷有恩，即使她覺得很尷尬，也必須陪同長輩向他道謝……

    “英雄出少年，這次能死裏逃生，真要多虧他們相助。”

    “長江後浪推前浪，看着他們，我才覺得自己真的老吶。”

    古莫等各派長者，默默地注視一羣小友相送道別，內心感觸至深……

    “周兄，後會有期！”

    “各位請保重。再見……”

    周興雲背上行裝，揮手與衆人惜別，蘇府壽宴幾經波折，雖然未能圓滿落幕，卻也迎來散席時刻。從今往後，營救小隊的夥伴們，都會踏上各自的旅途，體驗各自的人生。

    不過，今天的離別，並非曲終人散，就算大家浪跡天涯，也不會忘記彼此生死與共並肩戰鬥的時光。

    周興雲、維夙遙、徐子健、穆寒星、鄭程雪、秦壽、郭恆等營救小隊成員，都深深地堅信着，唯有這份患難情誼，永遠不會消失在大家心間……即使天各一方，我們始終是最好的同伴。

    各門派長者或許沒人能料到，今日營救小隊成員之間渺小而又不起眼的交情，會在不久的將來大放異彩，捲起一番颶風，爲整個江湖譜寫一段永垂不朽的武林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