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職業病犯了

    “許姑娘，恕在下直言，周公子真如你所說，身懷驚世之才嗎？”

    周興雲藉故離開，韓楓便坦言詢問，雖然兩人接觸時間短暫，但以他的觀察，周興雲談吐輕浮舉止不羈，根本不像有學問之士。

    “韓公子，第一次見周公子的時候，芷芊的想法也和你一樣。然而……他卻是唯一一個傷害到我自尊心的人。”

    許芷芊年紀雖輕，但她卻是一品學府的考官，遇過的能人異士多不勝數，甚至不乏比她更有學問的賢者。

    只不過，無論對方多麼出衆，許芷芊都能聽其言，對其話，互相理解與交流，唯獨周興雲的奇思異想讓她望塵莫及，提出的論理叫她啞口無言，甚至連半句話都插不上。結果她只能默默地用心判斷，他所說的道理，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

    酉時一到，百餘名蘇府家丁擡着木質桌椅進入花園，一盞茶功夫，上百張餐桌有條不紊的放置在莊園。隨即蘇府丫鬟排列整齊隊伍，端着美味佳餚，猶如長龍戲珠，環繞着一張張餐桌盤旋而行擺放酒席。

    用不了兩刻鐘，百圍酒菜呈現在衆人眼底，山珍海味鳳髓龍肝，直叫各門派弟子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酒席佈置好，蘇員外領着各門派長者，有說有笑進入花園。

    花園東南正上方，擺放着六桌特別豪華的宴席，各門各派的長者，依次敘坐其中。周興雲和吳傑文，以及其他門派弟子，則站在園中靠後的次席。

    蘇員外有心邀請許芷芊上主賓位用餐，但少女以輩分自謙委婉拒絕。

    “今日衆位武林道友不嫌寒舍，遠道而來爲蘇某慶生，蘇碧生實乃福星高照榮幸之至。”

    “蘇兄言重，江湖同道誰不知蘇兄嘉言善行，以富濟貧幫助窮苦百姓，是我輩俠義之士的楷模，在下就此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祝蘇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楊嘯、唐彥忠一衆長者，不約而同抱拳道賀，各門派弟子也隨氣氛渲染，紛紛鼓掌高喊‘祝蘇前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蘇某有緣結識衆位道友，真乃三生有幸，今晚且讓我們把酒言歡大醉方休！”

    壽宴正式開始，各門派弟子瞬間跑向餐桌，爭前恐後的掠奪美食，混亂場面就像不用排隊的自助餐食堂，讓周興雲有點措手不及。

    大口酒大塊肉是江湖風俗，男弟子無不豪邁暢飲，藉此展現血汗男兒風範，吸引女子們注意。就連吳傑文都架不住各門派弟子熱誠邀請，撇下周興雲涌入人羣，舉杯言歡論江湖……

    周興雲遙望各門派男弟子不講衛生，抹完汗水連手都不洗，就抓拿桌上酒肉大吃特吃，還口沫橫飛說個不停，頓時就食慾大減。

    “興雲公子不餓麼？”

    “現在不餓了……”

    許芷芊瞧周興雲愣愣發呆，不由端着小碗魚湯走近，好奇的詢問他爲何不享用宴席佳餚。然而，周興雲的回答卻觸動了她靈感……現在不餓了，說明他剛纔還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不食而飽呢？

    “常言道秀色可餐，周兄該不會有美相伴，對佳餚失去胃口？”韓楓端着一疊美味遞到周興雲和許芷芊面前，碟子上有幾大塊烤肉和幾根雞腿。

    “謝謝。”許芷芊玉指柔荑，優雅的捻起一小塊烤肉。

    周興雲目視佳人欲張小嘴品嚐美味，情不自禁便伸手制止……

    “韓兄洗手了嗎？”

    “周兄何出此言？在下的手並不髒。”

    “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我們身邊有許多眼睛看不到的微生物，若不注意飲食衛生，病菌就會入侵我們體內，促使疾病纏身。”

    “什麼是微生物？”許芷芊雙眸萌亮，周興雲又說出令她驚異的新名詞。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微生物就是我們眼睛看不到的細小生命體，一粒塵埃裏面，就存在數之不盡的微生物。雖然大多數微生物對我們無害，但不注意飲食衛生，將受病菌感染，患禽流、霍亂等疾病……”

    “霍亂！”韓楓臉色大變，他雖不知道禽流是什麼，但霍亂之瘟卻是古往今來的大災難，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平民百姓死於霍亂瘟疫中。

    “莫非興雲公子懂得醫術？”許芷芊神采飛揚，顯然沒料周興雲還知曉霍亂根源。

    “略懂、略懂……”周興雲欲哭無淚，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大嘴巴幾下，原本他已下定決心，不會再在許芷芊面前談論荒謬知識，誰知道醫生的職業病又犯了。

    “敢問周兄知道如何預防和治癒霍亂之災嗎？”韓楓頓時放下手中酒菜，神情嚴肅的詢問。

    “我不知道。”周興雲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他腦海卻很不爭氣的浮現幾味藥物配方。

    “周兄，此事關乎天下民生，韓楓希望您能摒棄門戶之見，爲天下百姓造福。”

    周興雲猶豫之色顯而易見，韓楓誤以爲他因一己私利，不願道出治病祕方。

    “芷芊也望興雲公子坦言相告。”

    “你們一唱一和算什麼意思？聯手起來逼供嗎？我知道藥方我會不說？正是因爲關乎天下民生，所以我不能亂講。醫死人誰負責！再說了，你們又不是郎中，我告訴你們有用嗎？”

    周興雲莫名氣憤，韓楓懷疑他私藏本領就算了，沒想連許芷芊都不信任他，實在太令人心寒了。

    “興雲公子莫生氣，芷芊才疏學淺，無法理解公子深意。但是，霍亂瘟疫不治之症，就算是毫無根據的古老偏方，哪怕只有一點希望，我們都願意去嘗試。”

    “許姑娘家父乃弗景城太守，藥物配方有沒有用，可讓他上報宮廷郎中去鑑定。”

    許芷芊和韓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盼望周興雲能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不管他的祕方是否有效用，都希望他能如實相告。

    周興雲心中百感交集，面對神情肅穆心懷天下的許芷芊和韓楓，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沉默了一炷香時間，周興雲才打定主意，決然撇下兩人，躲到花園犄角盤膝休息。

    只不過，周興雲低估了許芷芊毅力，即使他表明態度恕不奉陪，可少女依舊兢兢業業的來到他身邊。

    望着坐在草坪一言不發的周興雲，許芷芊不由乖巧的走近他身旁，默默放下手中魚湯……

    “今日大家來參加蘇員外壽宴，本該放下一切憂愁，盡情玩樂把酒言歡，是芷芊不懂事，引起公子不快，不如讓芷芊爲您揉揉肩，當做陪個不是。”

    大概許芷芊已察覺自己操之過急，逼得周興雲透不過氣，所以採取懷柔之法，緩緩兩人緊繃的氣氛。反正來日方長，沒必要急着盤根問底……

    “手法挺不錯，你經常幫人揉肩嗎？”

    “爹爹處理事務累了，或者不開心的時候，芷芊就會幫他揉肩捶背，舒緩疲勞。”

    “你可別把我當長輩。”

    “聞道有先後，公子與芷芊亦師亦友，把你當長輩有何不可？”

    “做朋友沒問題，但我不喜歡你把我當長輩。因爲我還很年輕！”

    “然而公子的學識，卻與這年輕不符喔。其實芷芊很想知道，你是在哪兒學到那麼多匪夷所思的知識，莫非劍蜀山莊的武學書中，包含了各式各樣的學問？”

    “芷芊姑娘，有些事連我自己也不明白，希望你別問太深。”

    “知道了。往後芷芊不會再魯莽，強求公子道出不願意說的話。”

    許芷芊溫文爾雅美麗大方，三下五除二，就平息了周興雲心中不滿。只是，正當周興雲和許芷芊相談甚歡，某個不識風情的小夥子，貿貿然闖了進來。

    “周兄、許姑娘，我總算找到你們，先前關於霍亂的問題，還請周兄……”

    “韓公子，周公子既然說過，他的藥方並不可靠，我們何不暫時擱下，等日後再慢慢討教。”

    “可是……好吧。許姑娘說得沒錯，韓某一時糊塗，霍亂此等瘟疫災害，豈能說治就治療。在下激進無禮，讓周兄見笑了。”

    許芷芊總算開竅，站在周興雲身邊幫他說話，韓楓也非常謙虛，意識到自己無禮，立馬就糾正心態，至真至誠的鞠躬道歉。

    只不過，許芷芊和韓楓的行徑，不僅沒能使周興雲心情緩和，反而讓他很過意不去。

    從小到大，周興雲在劍蜀山莊深受白眼，未婚妻討厭他，大夥兒瞧不起他，莊中千餘名弟子，愣是沒幾人願意和他結交，更別說像許芷芊和韓楓這般竭誠相待的朋友。

    看着美麗典雅的許芷芊和風度翩翩的韓楓，周興雲突然有種難以言明的罪惡感。沉默片刻之後，他無奈地呼了口氣……

    “韓兄、芷芊，霍亂是一種急性腹瀉傳染病，起因很簡單，無非是飲食不注意衛生，以致病菌有機可乘。只要平日講究潔淨，勿要吞食不乾淨的東西，即可預防霍亂發生。”

    周興雲驀然開口，其內容不禁讓許芷芊詫異，韓楓更是把握機會不恥下問。

    “倘若霍亂爆發，我們又該怎麼救治病人呢？”

    “霍亂患者受病菌感染，腸胃無法正常吸收營養，因而不斷腹瀉嘔吐，以致身體嚴重脫水，最終衰竭而亡。霍亂爆發時，應立馬隔離患者，調查污染源頭，並用白醋清潔房屋，抑制病菌再生，隨後視患者病情與病況而定。”

    周興雲稍微理順腦海記憶，緊接不急不躁的說道：

    “病輕者可用縮砂、半夏、杏仁、赤茯苓、人蔘、生薑等中草藥熬製《六和湯》，又或者用大腹皮、白芷、紫蘇、苦桔梗、藿香、甘草等調配《藿香正氣散》服食。病情偏重者，則以人蔘、白朮、乾薑、附子、炙甘草等，配置《附子理中湯》飲用。病入膏肓危在旦夕者，唯有用靜脈輸液的方法，即可暫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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