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陽軀護魂,北地噩耗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是桃花酥呀字數:3529更新時間:24/06/27 15:57:53
    午夜,幾位娘子都睡了,院內的石桌上擺放了傍晚才做的酸梅湯,算是給這五月末的夜晚消暑用的。

    太陰當空...

    在瞎子的視界裏,白晝時分那素白的線條皆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恍如被清水調淡的墨汁,一絲絲,一縷縷在天穹幕布上肆意橫流,又覆籠這萬萬裏的天下。

    白爲陽。

    黑爲陰。

    陽爲生。

    陰爲死。

    宋成看多了這黑白水墨的天地,心底早就有了數。

    沒了肉眼,見不到五彩繽紛、繁華人間;卻能瞥見陰陽,看得更真切。

    這或許就是“心眼”之所以爲“眼”的涵義。

    眼見皓月當空,頭頂那墨色遊絲越來越濃,少年不再猶豫,從懷中取出青玉瓶,迅速扒開瓶塞,倒了一粒壯魂丹,然後一邊塞好塞子,一邊聞了聞,繼而迅速丟入口中。

    壯魂丹初入口口感有些像是薄荷糖。

    但宋成很快明白,那“薄荷糖”只是表面一層。

    當他舌尖舔去表層,一股冰河決堤的感覺在他口腔中炸開了。

    血肉的城牆好像直接被捅了一下,這一捅直接惹了馬蜂窩。

    他體內屬於武者的氣血頓時被激氣,洶涌着反撲而來,好像“火國士兵”發現了“冰國士兵”空降入侵一般。

    這一股冰寒之氣雖然強大,但在身體裏,卻絕然不是氣血的對手。

    眼見着“兩國士兵”就要短兵相接,“冰國士兵”就要被清絞一空。

    忽地...一座幽塔從虛空裏躍出,出現在少年肉體之中,雖說在肉體中,卻又好似在兩個不同的維度,只是彼此重疊着。

    而“冰國士兵”見到這塔,好似尋到了退路,“嗖”一下全涌入了塔中。

    “火國士兵”卻看不到這座塔,只在少年體內好一番嚴密搜索,沒找到一個“冰國士兵”,於是就又都各回各家了。

    說時遲,那時快...

    宋成目睹着體內這迅速的變化。

    他總算明白那“千珍閣二樓店員”嫿文的意思了。

    這種魂類丹藥,武者確實用不了。

    血肉越強,神魂就越是出不了竅。

    因爲血肉就像堅固且沒有門的圍牆,越是強大,神魂就越出不去。

    難怪千珍樓二樓的那羣人實力都是“力境”甚至是“力境之下的普通人”,原來是這麼回事。

    宋成心中瞭然。

    這規律本來也適用於他,因爲他體內血肉似陽火,根本不該藏住冰冷的陰魂,這種昂貴的“壯魂丹”對他來說完全就是個“冰點薄荷糖”...

    可有了那幽塔,一切就都不同了。

    別的武者無法神魂出竅,他卻可以。

    別的武者服了“壯魂丹”是浪費,他卻還行。

    “冰國士兵”躲入幽塔。

    過了會兒,似乎是察覺外面的圍剿者散了,就又悄悄跑出了塔。

    這一回,“火國士兵”不再應激了,好像“冰國士兵”去幽塔裏混了一圈兒就成了自己人。

    “冰國士兵”輕易在宋成的血肉城牆上“扎了個口子”。

    漫天月華,本被擋在血肉之外,可此時卻如尋到了入口,一縷縷墨色被牽引,進入血肉,圍裹少年神魂,使之壯大...

    越發強烈的噁心感、扭曲感從宋成心底生出。

    但緊接着,一股奇異的“灰燼”味兒在味蕾炸開。

    月光帶來的噁心感,扭曲感瞬間消失。

    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從宋成靈魂中生出。

    小半炷香時間後,“入口”關閉。

    宋成又繼續花費了一個時辰才完成了消化。

    這“壯魂丹”的服用,於他而言,其實就是嘴裏一涼,然後身體冷滋滋的,再然後藥物融化,出現了一點“灰燼”味道。

    不過個中過程,他也有所感知,可卻只是胡亂想了一通,譬如“血肉保護了神魂”、“神魂接觸到月光會變強”、“月光可能有問題,畢竟顏色是黑的,而他在承受月光時感到了噁心,扭曲”、“壯魂丹至少含有兩種主要成分,一種是幫你開個口子吸收月光,另一種則是保護你”、“他的那座塔不簡單,就像個獨立觀想空間似的,自己的神魂從那座塔裏跳出去,就不會被月光影響”等等等等......

    不過,這些都是沒證據的猜測,宋成只是記在心裏,準備之後再慢慢查證。

    此時...

    他起身,打了個哈欠,仰頭,再看那頭頂懸掛的黑色墨團,心底生出一點難言的悸動。

    旋即,他又平復情緒,小聲推開童娘子的房門,輕聲褪去衣褲爬上了塌。

    童娘子似有所感,“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嬌小的胴體蟬附到了他身上,然後又在小小的被窩裏擠呀擠呀擠,大有一副要把宋成擠下牀的感覺。

    宋成輕輕摟住她,然後閉目,神魂出竅。

    他身已非普通人,縱然神魂離體,一時半兒也不會涼了。

    輕飄飄的陰魂從少年眉心飄出,只覺之前夜色裏的冰寒消失了許多,他大搖大擺地飛,只覺如走在春風之中...

    是夜晚不冷了嗎?

    當然不是。

    這是他陰魂壯大了,更適應體外的環境了。

    ...

    ...

    次日,早,宋成一睜眼,就看到童娘子眨巴着眼看着他,問:“小宋,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成只覺槽點頗多。

    童娘子看似問了一個問題,可實則是拋出了兩個。

    短暫思考後,宋成覺得後一個問題不重要,於是道:“怎麼不叫當家的了?”

    童娘子道:“安姐姐叫得,我叫不得?小宋。”

    宋成欲言又止,重重點頭,道:“行!東家,你愛叫就叫。”

    “呸。”童娘子錘了他一下。

    說罷,宋成又道:“我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沒感覺嗎?”

    童娘子道:“有點,但睡了又忘了...”

    她趴在少年強壯的胸膛,支肘託腮,小腿後翹帶着薄被撐起個小傘,腳丫子一晃一晃,整條被子都跟着抖了起來。

    陽光穿過窗紗,將幾株芭蕉的翠綠投映於外,樹影婆娑,風聲吹葉,忽有風鈴聲叮噹響起。

    宋成感受着身體上那小小的重量,問:“哪兒的風鈴?”

    童娘子道:“小宋,是玲兒掛的,玲兒說感覺大家都有些壓抑,就打算做風鈴,但應該是剛剛才掛的。”

    宋成側頭,瞥了一眼外面,果然見到個數據在走來走去。

    “起來啦。”

    童娘子從少年胸膛一撐而起,套上靴子,穿了褲子,伸了衣裳,坐在梳妝檯前好好兒梳理了一遍,繼而一抓牀頭刀,正要外出。

    宋成道:“用牆角那把。”

    牆角那把是他之前那把加“10”戰力的“混天破氣弩弩箭”。

    他換了新武器,自然把之前第二好的交給童嘉。

    童娘子也不客氣,一把抓住。

    頓時,她的數據從“13~23”變成了“15~26”。

    宋成愣了下,旋即又明白過來...需要力量達到,才能真正發揮出一把刀的妙處。

    他這把“細刀”,需要勁灌其中,才能發揮力量,故而童娘子只繼承了“5”點的力量。

    同理,他昨天取得那“機關盾”,也是需要罡氣才能完全發揮力量的。

    如此也好。

    旁人以爲他只能發揮機關盾的堅固,那他的“完全使用”就又成了一張小底牌。

    底牌的增加,能令他心安。

    正想着,童娘子已經跑出了門,和對門跑出的英兒對視一眼,然後開始了練刀。

    玲兒端着小矮凳,跑上跑下,掛着風鈴。

    童嘉,英兒練刀。

    冷如冰玉的安大小姐緩緩開門。

    而姑爺,還在塌上懶散的躺着。

    如此畫面,緩緩定格。

    ...

    ...

    昨日,宋姑爺外出,真正地做到了一擲千金,體驗了一把“花娘子的錢就可以變強”的快感。

    今日,不出門了,就磨刀。

    於是,宋成端了個凳子,捧了個水盆,來到藏書閣外磨起刀來。

    藏書閣裏,那些但凡不明白的武者都可以跑出來問他,他會隨意指點,幫助這些武者儘快變強。

    那些武者自己琢磨許久也琢磨不明白的東西,他三兩句話一點,那武者便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然後連番道謝而下去了。

    ...

    ...

    傍晚時分,有商會的人從外倉惶跑入,緊張地尋到安晨魚,道:“會長,不好了,封城了!”

    大小姐問:“其他呢?”

    那人道:“還有風聲,關於北地的,說是有一個縣子被蠻子屠了。”

    大小姐點點頭,道:“多發動些人,再去探探。”

    ...

    ...

    如此。

    半夜。

    滿城風雨之勢已起,恐慌沸騰。

    又有商會之人跑了進來。

    北地的消息更完整了。

    “大小姐,被屠的是斜谷縣。說是縣子裏大多人都被屠了,而蠻子只卷着年輕女人,牲畜,糧食,往別的縣去了。

    今年那鬼潮,徹底斷了村坊各縣的糧食,府城糧儲豐富,看着還行,可外面已經開始徹底亂套了。

    至於女人,大家都說,人多了就算待在鬼潮裏也不會出事,所以...所以...那些蠻子想用我中土的女人去...”

    “六鎮呢?”安晨魚打斷道。

    “說是打了,但一敗塗地,只能守城自保,根本顧不了別的縣。如今府城人心惶惶,個個兒都想跑。

    但跑不了,城封了,知府不讓跑!”

    彙報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

    “哦,對了,會長。

    還有...還有北城馬家,就是那家倒販馬匹的家族。

    他們昨天得到消息,提前跑了...結果,結果,今天封城後,人頭都被丟入了城裏。

    全是男人的,女眷一個都沒有...

    那馬老六,我還熟呢。前幾天,我和他一起吃過飯,就咱商會買馬的時候。

    可再見,他卻只剩下人頭了。”

    彙報的聲音幾乎都要哭了,“蠻子可能已經包圍府城了。”

    安晨魚神色如常,淡淡道:“別慌,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漢平府暫時還是安全的。”

    她的聲音,總給人一種藏着底牌的感覺,那彙報之人也似受了感染,而稍稍平復下來,然後告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