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昊靈

    神劍昊靈的鑄造，脫不開“通天風氏”出力。

    也因此，風氏後人在獲取“昊靈認可”上，比旁人更具優勢。

    據風宣靜所知四時代歷史（赤霆、渾天、玉仙、龍居）。除渾天紀元的一位天書修士外，其餘持昊靈劍者，皆爲鑄劍者後人。

    “昊靈劍魂有形無質，極難得到認可。我等風氏一脈，還是靠鑄劍者血印才勉強得劍魂許諾，駕馭此劍。”

    他死死盯着劍壇上的少女。

    劍壇上，東方芸琪看着手頭石劍也愣住了。

    背後劍聖們的目光猶如一把把利刃，就連劍壇下的殷彥青和諸圍觀者，也紛紛傻眼。

    “怎麼……怎麼可能是她？”殷彥青喃喃自語，“這不應該是衡華拔劍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伏桐君不悅，“東方爲何不能拔劍？你們還打算內定不成？”

    “不不不……是昊靈神劍比較特殊，更契合伏家血統——而且這把劍的本質屬性是‘天’，更貼合你兄弟的道路。”

    逐古館其他工作人員亦露出凝重之色。

    他們拿出此劍，是因爲有極大把握確信，伏衡華才是“昊靈之主”，東方芸琪從哪蹦出來的？

    鍾離子涵、龍道人等紛紛現身劍壇附近。

    他們打量手握石劍的東方芸琪。

    光芒閃耀，於天空顯化千丈巨劍虛影，緩緩鎖定東方芸琪。

    “神劍昊靈。”

    恢弘氣象包裹“祖木”，伏衡華擬化的這顆“萬木之主”不斷晃動樹枝，想要與空中逸散的天道之力抗衡。

    劍影流轉，每一道流光、每一道玄氣都蘊含無上天威。

    這一刻，衆人等人才恍然明白。

    爲何昊靈神劍失蹤多年，一直無法找到。

    昊靈神劍並不是一口單純的仙劍，而是錘鍊“通天洲法則天道”而成的一套“法則集合體”。

    歷經五個紀元的法則烙印，劍魂之力幾乎媲美祖師級的真仙。

    風宣靜默默注視着“昊靈劍魂”。

    快了，快了。第二文明創造的三不朽之一，終究將有一件法寶邁向“不朽”的層次。

    他明白，只要在這個紀元有人效仿前人，重新鍛造“昊靈神劍”，加持這一紀元的烙印，就可以把“昊靈劍魂”推向證道之門，跨向最後一步。

    東方芸琪面對空中浮現的劍影，艱難地以自身道力相抗衡。手中的石劍在太陰仙氣灌注下，逐漸浮現一絲絲銀色花紋。

    “原來歷代的昊靈劍主人，所持劍器只是一個遙控、感應‘劍魂’的鑰匙嗎？”

    東方芸琪心中苦笑。

    她感覺到昊靈神劍的力量從劍影延伸而來，同時也有一份莫大因果加持在身。

    衡華在一旁冷眼旁觀，暗暗思忖：她得到認可，不是她的道果、道路與昊靈神劍接近，而是她身上有一樣東西，讓“劍魂”加持的文明烙印認可了。

    昊靈劍魂自冥冥法則鍛出，加持三道烙印。

    一曰血脈，二曰天道，三曰文明。

    血脈即鑄劍者之血，最初那一把昊靈劍，便是以血澆鑄而成。風宣靜等人當年得到認可，都是靠着這一枚血印。這枚烙印能穩固“劍魂之形”，確保劍魂長久存在。歷代的風氏掌劍人，與其說是劍主，不如說是維護“劍魂體系”運行的護理工。

    天道烙印是劍魂本質，是核心。一切契合通天洲天道法度的存在，都可以獲取這枚烙印認可。只是通天洲已毀，當今修士如何還能得到這枚烙印的認可？

    文明烙印是四個修真文明的高人代代加持而來，記錄五個古前文明的傳承。這個烙印的限制，便侷限未來的昊靈劍魂認可者，必然出自東萊神洲。

    聖皇看到劍影，口中苦澀。

    “東萊的前輩們，着實有手段啊。”

    他明白，這件鎮壓神洲的“文明武器，早已和其他三洲無緣。

    “能在魔神之禍後，創造玉仙文明的人，自然不是弱者，”風宣靜淡然道，“或許這把劍曾經是四洲共尊，皆有傳承資格。但隨着玉仙文明的前輩們仔細把整個文明的所有咒文加持在‘劍魂’。這把劍已獨屬於東萊。”

    他當年執掌這把劍時，便感覺到“劍魂”變化。

    古文明傳承的法寶數不勝數。但昊靈神劍，已是獨屬於東萊神洲的文明武器。有保護本洲文明，維護本洲文明的職責。

    同時在玉仙文明末年，那個文明也打造了一座寶庫，並以“昊靈劍魂”作爲開啓的鑰匙。

    龍居文明毀滅，同樣將本文明的瑰寶存放在一座寶庫，以“劍魂”爲鑰匙。

    “一切能引導本洲文明發展，維護本洲文明延續的存在，都可以得到劍魂認可。這丫頭，是獲取文明烙印的認可？是龍居文明的傳承者身份，還是其持有契合當今文明演化的宏願？”

    ……

    皇朝一統。

    衡華念頭飛轉。

    東方雖是龍居十二神脈之一，是龍居文明的傳承者。但殷世兄也是，他卻無法得到認可。這麼看，是東方那個“宏願”起作用了？

    東方芸琪對凡人的宏願，已貼合人道、聖道，有助文明演化。

    神劍有靈，自是期望東方芸琪完成這一個紀元的文明進步，爲她的宏願提供一份力量。

    “道友。”

    東方芸琪尷尬地看向伏衡華。

    她此來，根本沒打算獲得昊靈神劍。

    她又不傻，任何一本關於神劍的古籍記載，都指明這把劍的屬性與“天道”有關。加上自己又不喜歡劍，拿這把劍做什麼？

    可眼下，這該如何是好？

    伏衡華哈哈一笑：“既然是神劍認可，那這便是伱的造化。安心拿着便是！”

    “要不，這劍還是你拿着？”東方芸琪能感覺到一股聖道之力加持。她認爲，伏衡華應該也能得到這把劍認可。

    可當她將劍遞過去時，衡華輕輕一閃。

    自家還不清楚嗎：人道宏願，自己根本沒有，也沒打算立。

    伏衡華選定天書大道，自是打算行走造化，沒打算擔負東萊文明演化的因果重任。

    “你有宏願在身，還是拿着這劍吧。以後，用得上呢。”

    看着劍魂虛影逐漸淡去，衡華也歇了將“昊靈神劍”充作佩劍的心思。

    因果太大了。

    拿來撐門面，也用不了幾次，何必呢？

    “衡華，你的確應該試一試，”木善生忽然道，“眼下這劍認可東方芸琪，又爲何不能認可你？你二人共掌一把劍，也是一樁美談。”

    衡華無語：“一劍侍奉二者？這似乎有違劍道之誠？”

    “劍爲禮器，傳承之物。誰規定，昊靈劍在同一時代只能由一人執掌？”

    衡華一臉不解地看向木善生，卻見木善生目光轉向萬象劍聖和玉明劍聖。這兩位劍聖也紛紛開口，勸說伏衡華試劍。

    略一琢磨，他明白三劍聖心思，悄然傳音東方芸琪：“你那勞什子宏願，給外人說過？”

    “除了你這位外人，我何曾與他人聊過這等事？”

    那便是有人算出來，或者感覺到什麼？

    他再度打量持劍少女，冥冥之中道心觸動。

    眼前浮現血河屍山、煞氣沖霄，無數修士魂歸幽世。

    “衡華，你去試一試。”二龍道人突然傳音。

    “伏道友，你試一試劍。”五雷神君傳音。

    接着段四景、通天樓主等人紛紛傳音。

    他們並沒有從東方芸琪處聽說什麼消息。

    但眼下，他們冥冥之中感應天機，發覺一件不好的事。

    東方芸琪掌劍，未來東萊必有殺劫興。

    ……

    “這丫頭執掌昊靈劍，日後維護劍魂就有些麻煩了。”

    風宣靜暗暗想着，手指勾動，悄然引動天機，誘導劫仙們看到一些“未來”，從而勸說伏衡華去握劍。

    昊靈劍，並不忌諱多主。

    當年渾天文明的混元道人執掌昊靈劍時，風氏同時代的前輩也得到劍魂認可。

    風氏所要的，只是維護劍魂運行。至於劍魂幹什麼，他們倒不在意。

    反正這把劍不會禍害東萊，只會維護，並推動東萊文明發展。

    “伏衡華可以不天天拿着這把劍，但必須得到認可。先拿到維護的權限——這樣，才方便操作，將本文明烙印加持於劍魂。”

    ……

    一衆高人紛紛勸說，就連伏丹維都開口讓伏衡華一試。

    “你試一試又何妨？大不了，此劍與她執掌便是——比起你，老夫認爲這丫頭的性子更適合執掌，至少不會天天拿着神劍惹事。”

    呵——

    說得好像，即將引來殺劫變革的人，是我似得。

    伏衡華很無語。

    但看着眼前的石劍，的確也有點心思。

    他念想“昊靈神劍”有些年歲了。

    自傅玄星當年得到劍鞘後，伏衡華便在族內掛了這個“尋劍任務”。後來伏家也曾多次集合卜算高手測算，卻一直無果。

    “也罷，我也試一試昊靈劍吧。”

    東方芸琪聞言，連忙將燙手山芋遞過去。

    衡華擺手：“不用不用。這只是一把‘劍器’，已認你爲主。我自造一把劍器便是。”

    說着，他吩咐嘯魚趕來。

    很快，嘯魚手捧一塊“金光玄離合金”而來。

    衡華撫摸金精，倍感新奇：“此乃人造之物？”

    金精純度極高，幾乎沒有雜質。

    “是梅中田送來的賀禮。”

    衡華瞭然：“難爲他有心了。”

    手拂過金精，殘留的點點雜質亦隨之剝離。

    金精化作一團靈液，隨伏衡華心意凝練爲劍形。

    比東方芸琪的銀月石劍略寬、略長，通體纏繞金色花紋，炫彩奪目。

    劍成，華光萬道，氣動雲漢。

    “劍來！”

    衡華對空大喝，運轉全力揮動天劍劍意。

    隆隆——

    方纔消失的“昊靈神劍”再度顯現。

    真出來了？

    衡華倍感意外。

    他本以爲會艱難一些，可竟然——

    ……

    聖皇一臉無語，看着手捏法印的風宣靜。

    這老祖宗，心長得夠偏的。

    ……

    劍魂再出，血脈烙印直接有感，引動浩蕩神風將一份神能注入“金劍”。

    同時，伏衡華隱約感應到第二枚烙印。

    祖洲天道？

    衡華暗中運轉萬神圖卷，將南洲得到的通天洲信息幻化爲一座古老神洲。

    察覺衡華身上涌動的同源烙印，昊靈神劍立時震動，第二道烙印也被引動，再度向金劍注入一道神能。

    很快，劍器大成。

    隨着伏衡華揮劍，重重金光動盪方圓千里。

    見金劍流光溢彩，嘯魚適時捧場。

    “少爺，此劍何名？”

    “就叫金離飛光吧。”

    衡華聽着耳畔的一聲聲道賀，他用金劍輕碰東方芸琪的石劍。

    “你說，咱倆要不在劍裏藏下各自的道法、心得。回頭等有緣人執掌你我劍器，二劍碰撞，劍身斷裂，即可得到你我傳承？”

    “無聊。”

    東方芸琪笑罵一句，徑自把石劍收起。

    伏衡華另煉一劍，倒是幫她分擔壓力。

    那些劫仙前輩的目光，不會全落在自己身上。

    “別急嘛，咱們可以商量商量。比如你把太陰仙法化作一部《太陰真經》，我則將造化玄功化作一部掌法，唔，心法也可。《回日天書》如何？反正我懂得多，還可以把醫卜星相等祕術融入其中……兵策也行嘛。”

    “越說越離譜。”

    東方芸琪不欲留在人前，收劍徑自離去。

    “衡華，恭喜。”

    鍾離子涵等人紛紛圍上來，打量伏衡華腰間的劍器。

    能憑藉自己煉製的劍器，融匯昊靈劍意。

    這何止是造化之妙。

    殷彥青仔細打量金劍後，忽然問：“你從何處得知‘昊靈劍器煉製法’？歐陽教你的？”

    不是隨便一把劍，都能化作昊靈神劍的載體。

    他們是按照赤霆文明遺留的古法鑄劍，歷經四十九年，才製作一把僞器。

    可伏衡華，竟當衆捏出一把劍，省卻無數時光。

    除了伏衡華改良古法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沒啊。我只是嘗試按照‘石劍’仿製了一下。無中生有不好做，但有實體模仿，那還不簡單？”

    衡華一個響指，面前驀然飄出一團造化元氣，裏面逐漸浮現朦朧劍影。

    很快，另一把金離飛光劍出現在衆人面前。

    下品靈器。

    衆人張大嘴巴。

    這都可以了嗎？

    衡華輕描淡寫道：“造物，造化……如果只是捏造器具，那可太簡單了。”

    可惜，真正的造化大道無所不包。只靠“造物”，根本無法觸及造化真諦。

    ……

    木善生望着年輕人們的互動，雙目無神。

    突然，過了好一會兒功夫。逐古館過來收拾劍壇，才把他驚醒。

    木善生二話不說，轉頭奔向自家的鑄劍館。

    趙子明正在看守鑄劍館，忽見師尊歸來。還沒等他行禮，只聽木善生道：“去把我的劍冢取來，我要鑄劍！”

    昊靈神劍，是天道之劍！

    而天劍，正是木善生爲自己打造的證道之劍！

    隨着東方芸琪、伏衡華紛紛祭煉劍器，他也明悟劍仙洲之下的天劍，要如何成型。

    《世說廣記》金石之盟

    天一歷時，四瑞洲開第一屆萬國博覽盛會（注一）。

    逐古館負傳承之責，取“昊靈劍胚”廣邀天下豪傑，以尋通天之主。

    彼時，伏聖名聲最隆，衆望所歸。然本人淡泊名利，不欲取劍。

    天央劍聖木善生聞之，邀三位劍聖共請聖人試劍。聖人不從。

    月母駕雲而來，勸道：“天下人試劍，你我怎可例外？非利，乃責也。”

    聖人面露難色：“此石中劍與我無緣。”

    月母：“不踐行，何以言道？”攜手聖人，同登劍壇。

    月母：“我試畢，你當取之。”

    聖人嘆而無言。

    月母拔劍，華光驟起，舉劍愕然。

    壇下衆人亦驚。

    唯聖人笑道：“此乃天命，你持石劍，當承因果。”

    月母忙將石劍轉手。

    華光再起。

    世人無聲。

    劍聖惱言：“此劍不誠，一劍何曾有二主？”（注二）

    月母讓劍，聖人不受。遂命嘯魚取金精一塊，當衆煉劍，亦感昊靈劍魂。

    金劍與石劍相擊，劍聖喜道：“此謂金石之盟也。”

    註解一：萬國博覽盛會，每六十年一次，伏聖甲子誕後的第一個生辰月，爲期一月。

    註解二：一劍不侍二主的諺語，亦出自此處。劍修們常言，劍道貴於誠。不誠，不爲劍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