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自省

    北海，烏懷平二人觀測雷暴。

    忽有一陣風聲傳來。

    烏懷平側耳傾聽，立刻按照風音指點運轉玄功。

    很快，他左手纏繞密密麻麻的紫色閃電，迅速探入雷暴區。

    「師兄——你——」

    同門來不及勸阻，卻見他這一手直直插入雷暴區，迫使千里雷霆向兩側分開，暴露龍屍所在。

    烏懷平迅速觀察龍屍狀態，傳消息回道臺。

    「厲害啊，師兄何時煉成這一手的？」

    「剛剛。」

    就在剛纔，一篇名爲「伏雷手」的戰技傳入耳中。

    而那人嘛……

    伏衡華。

    「我也教你，你我一起行動。」

    順帶，烏懷平也按照伏衡華吩咐，將功法傳給幾個趕過來幫忙的宗師。

    而當五雷神君學得「伏雷手」後，神情先是一變，然後強忍怒火和衆人一起平息雷暴。

    回去，等我回去就去蟠龍島砸門。

    過分，太過分了！

    伏雷手，一門借力打力，靠着吸收雷霆之力而反制雷霆大道的祕法。

    而這門戰技祕法的假想敵，或者說參照對象，分明是五雷神君的雷經！

    五雷神君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出來，這分明是伏衡華觀看自己，從自己身上琢磨出來的剋制法。伏雷手，天克自己一脈心法！

    ……

    眼見北海的雷暴也在平息，伏衡華終於放鬆心神。

    「尚好，尚好。這次的事鬧得不大。」

    彼時，月光再度降臨夢境。

    「黃龍那邊結束了？」

    「你嫂子過來幫忙，已經開始重新構建封印。」

    伏衡華舒了口氣，樹下道人輕鬆笑道：「我萬萬想不到，大哥和大嫂竟在這個關鍵時刻到來。」

    「的確，他們的到來不在你的‘預判之中。」

    衡華眉頭一皺，再度重申：「不是這一點在我‘預判之外，而是整件事就跟我無關。這件事，是你們所有人想錯了。」

    仙道也好，魔道也罷，你們把我想的太壞了！

    我只是一個乖巧懂事，一心想要在琅環館宅着閱書作樂的「書蟲」。

    東方芸琪看着他義正詞嚴的姿態，嘆息道：「道兄，有沒有一種可能，錯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對自己的認知不足？你聲稱每日要三省吾身，眼下你就應該好好反省，審視自己在東萊天地的地位。」

    衡華皺起眉頭，默默思忖。

    東方芸琪似笑非笑望着伏衡華：「造化大道運行天命，看似得天獨厚，大道垂青。可你的一言一行影響造化福澤——既是福祉，也是禍事。」

    不是伏衡華主動引發的，就跟他沒關係了？

    當你把你的功法散佈出去，把你的「造化恩賜」傳播開來。福禍相依之下，自有因果循環接踵而來。

    那些魔修突破的功法，復甦「龍魂」的「人造龍珠」，甚至百花島上一樁「簡單的殺夫案」，背後不都是你散佈的「造化」嗎？

    「道兄，有時候辦好事未必有好結果。」

    「你是勸我，以後少做傳播功法的事？」

    東方芸琪搖頭：「不做不錯，多做多錯，的確是真仙畏因的緣由。但這一法子，不適合你。造化之道本就應該恩澤衆生，唯有這樣，你的道才能進一步壯大。」

    正因爲伏衡華不斷傳道，不斷散佈「造化」，他才能有這份攪動風雲的力量。

    躲在家裏當一個老實自閉的修道人，那樣的造化能成長嗎？

    「另外，我的確懷疑這背後有你的計劃。只是最後失控了。」

    「瞎說，我如此乖巧正經的人，怎麼會有什麼計劃？」伏衡華再度重申這件事和自己毫無關系。

    「魔道那邊，刻意去威嚇朱宇，不就是爲了讓他們儘快行動？」

    東萊魔道太弱了，根本無法繼續充當「黑手套」。

    等伏衡華成道，日後每逢有魔頭出世。人家第一時間會想到玄明魔宮嗎？

    不，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伏衡華！

    他是不是又創造什麼邪器，研究什麼魔功了？

    爲了不讓仙道目光釘在自己身上，伏衡華選擇拉扶一把魔道。

    這是必然之舉。

    東方芸琪確信：魔修渡劫，肯定在伏衡華預判中。也肯定已經猜到，對方會選擇鬥劍之時。甚至東海水族那邊的禍事，怕也是伏衡華挑起來的。

    但伏衡華的計劃應該僅此而已。利用水族和魔修，引發劍修大團結。從而把玄明魔宮的人砍殺大半。只留下幾個他許可的人晉升魔君。

    既是豎起來的靶子，也是伏衡華的手套，可以讓他隨意借用朱宇、張嶽等人的魔修身份，私底下乾點不恰當的活兒。然後黑鍋扣給他們頭上，讓他們心甘情願幫「幕後魔帝」背鍋。

    但誰也想不到，龍王們竟然也出手了。

    面對東方芸琪直入心靈的目光，伏衡華不得不服軟。

    「其實吧，我應該、可能、或許、大概在夢裏面……做過一個和魔修們有關的夢。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點，我會攛掇魔修們渡劫，並設法挑選幾個‘有緣人。」

    面對東方芸琪的眼神，伏衡華不得不說真話。

    「但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想過挑選‘第三次鬥劍的時間。你想——」伏衡華嚴肅道，「鬥劍關乎祖父證道，我豈敢妄爲？」

    「就算我有這個心。從利益、安全角度考慮，回頭老爺子登門揍我，我能反抗嗎？爲我的安全着想，我也不會傻乎乎把這麼明顯的事情擺在他老人家跟前啊？」

    前部分話，伏衡華自稱沒膽量，東方芸琪可能不信。但關乎伏丹維可能揍他，從安全角度看，的確不像是伏衡華的風格。

    東方芸琪暗忖：的確，以道兄的性格，不會傻乎乎在東俠前輩面前胡來。所以，他這個計劃的時間點，的確在日後？也是，東俠前輩渡劫成功，伏家有劫仙坐鎮。他做這件事才有更大的底氣。就算被人察覺，衆人礙於東俠前輩的面子，也不好多言什麼。而且，他爲求穩妥，也應該挑選在自己醒來之後，而不是現在這種尷尬狀態。

    將東方芸琪相信，伏衡華大桶大桶倒苦水。

    「現在你信了吧？你想啊，這麼明顯的計劃，讓你們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能是***的？就算有人能看明白，也應該是賢妹這種冰雪聰明，智慧絕倫之輩。讓天下人都明白我的計劃，這豈非太跌份了？」

    「少給我戴高帽。」白了他一眼，東方芸琪正經道，「的確，仔細深思，這件事或許與你無關。但是從我們的角度看，我們的確可以在許多事情上面，看到你在背後的蛛絲馬跡。」

    就彷彿有一隻無形的蛛網，以伏衡華爲中心，牽動世間萬象在默默推動。

    向着對伏衡華有利的未來……

    造化。

    伏衡華與東方芸琪齊齊一動，彼此對視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態。

    「看來，道兄未來要好好收心，確保自己的念頭不會影響外界。」

    正因爲造化大道得天獨厚，或許伏衡華的一個念頭，一點垂意，都會間接影響東萊造化的走向。

    隨

    着入聖程度加深，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嚴重。

    到最後，東萊天道甚至可能如同舔狗似得，整日圍着伏衡華轉悠。他念頭一動，東萊天道法則變化，相關的事情就會如其心意安排。

    「不能吧。我眼下在夢中呢。我的念頭再如何翻動，也無法影響天道。更像是有人主動甩鍋給我，給我造成麻煩。龍王們……」

    龍王們的嫌疑很大。

    只是從雷暴區快速平息，黃龍王沒有太多反抗，延聖龍王很快撤去妖潮的行動看。他們的反抗力度又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大。

    東方芸琪喃喃道：「暗度陳倉？」

    有人藉助龍王佈局，龍王們順水推舟，幫忙遮掩某些暗裏的行動？

    「道兄，你原本計劃是什麼？」

    伏衡華凝眉道：「第三次鬥劍後，挑選一個恰當機會。幫忙讓東海水族和魔修聯手，然後促使劍修大團結——東海屠龍。我的計劃，是需要東海龍王的復活體。」

    「龍爪仙瓊？也對，以你當初在天罡島的經歷，怕是已經把那只仙草研究透徹，可以自己仿造了吧？」

    「仿造真的可能辦不到，只是捏造一個假的&……」青年話語含蓄，可臉上那股子得意，讓東方芸琪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這廝，屬狗的嗎！

    主動幫東海龍王塑造「復活種子」，這廝計劃比現在這一出，更煩人。

    東方芸琪努力壓制上竄的火氣，順毛安撫伏衡華，嘗試讓他一點點說出計劃。

    「也沒什麼。就是製造東海龍王復活媒介，然後通過我一個‘朋友，牽頭魔修和水族合作，鬧一場亂子。」

    計明豐。

    那幾個魔宮殿主渡劫的時間，衡華希望由計明豐把控。當天配合龍族鬧事，引發一點亂子，惹來劍修們大團結。

    「等解決了這件事，劍修團結了，東海劍派衰落了，五哥的日府也應該成了。屆時，我還打算給你分好處呢。」

    伏邁遠師徒在東海修行，靠着東海龍族這個鄰居，伏衡華可不放心。加上東海劍派曾經給予延龍東域的壓力，伏衡華打算幫東海清理一番。

    「六陽山、六陰谷嗎？」

    東方芸琪轉念再一想，立刻道：「前頭你讓我幫忙建立‘回日寶庫。敢情是爲了你五哥？」

    繞了個圈子，藉助衆生智慧推演「太陽天書」，爲伏邁遠培養未來的大道之路。

    這傢伙，計劃是一環扣一環啊！

    還有，你是打算每個兄弟姐妹都有天書學，都有天書練嗎？

    衡華聳肩：「現在，一切計劃都沒了。」

    少女默默點頭。

    所以，這件事和他的關係是真不大了。更像是有人奪了他的計劃納爲己用。

    「等等——」東方芸琪反應過來，「窺探未來？」

    如果有人窺探未來，看到伏衡華的計劃。並出手將這個未來切斷，把相關計劃搬到更早之前，並且串聯龍王們使壞。

    不，是龍王們主動入局，順水推舟幫了一個忙。

    伏衡華醒悟，馬上聯絡恆壽和嘯魚。

    「去，幫我看一看阿姐在哪？」

    東方芸琪眼見伏衡華神情無比嚴肅，在樹下不斷踱步。

    她也想明白了。

    給伏衡華甩黑鍋，並誘導龍王們主動入局幫忙。只可能是同檔次的存在。

    「那一位？她不是另有圖謀嗎？眼下行動有什麼用？劍鞘才抓了兩條龍。」

    「我在南洲見了一個人，他對玄星有一番施恩。如果這個消息被‘她&q

    uot;得知，玄星的處境可就麻煩了。」

    假如離天聖者沒死，那麼所謂復活劍仙的計劃，不就是個笑話嗎？

    很快，恆壽傳來消息。

    一份閃耀五色流光的文書出現在夢境。

    「百花島着火——南明離火***。傅玄星、伏瑤軫失蹤，老太太、關前輩等一衆宗師重傷。伏白雄、李媛瀕死，嶽景菡輕傷，於小磊斷臂……」

    名單很長，筆跡比恆壽往昔字跡頗顯繚亂。

    但看着一個個名字，伏衡華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殺意緩緩涌動。

    東方芸琪趕忙接過來掃視，一邊以太***力穩住伏衡華心神，爲其降溫鎮定。

    「道兄，莫要醒來，莫要醒來。此事，我來應對。」

    伏衡華的夢境很重要。

    等他入聖之後再行甦醒，夢境得造化之力洗練，可以化作一方真正的太虛世界與天玄道臺融合。

    這對東萊修真界的意義極大。

    有望讓修真文明進行一次躍進。

    而對伏衡華自身，他此刻的本我靈神正在睡夢中演算「東萊·博古萬道金丹」。現在醒來，靈感流失，想要再進入狀態，又要廢好一番功夫。

    「***——念在你曾經對東萊的功績，我本不欲與你這前輩爲難。但你不顧身份，胡作非爲。莫說脫困，便是脫困之後也要你再難翻身！」

    感受衡華身上的殺意，東方芸琪不敢言語，只是默默輸入太***力，爲其鎮定靈神，確保「本我魂魄」不會因「噩夢」驚醒。

    ……

    黃龍水域，雪厚三尺。

    黃龍王的生機盡數被仙雪冰封，綿延千里的山脈宛如一條銀白雪龍。

    鄧祖坐在高山頂飲茶賞雪，感嘆道：「仙藻宮的手段着實剋制他。龍種雖生命力旺盛，但地龍一脈向喜冬眠。冰雪，恰好可以讓他長久睡眠。我看，若是龍人一族同意。回頭就保持這份雪景吧。」

    千年不化的冰雪，足以讓黃龍地動徹底平息。

    唯一可慮的，是雪境中的龍人族該如何生活。

    這時，東方芸琪急匆匆趕來求助。

    聽聞其言語，鄧祖臉色劇變，二話不說，抓起東方芸琪直奔百花島。

    (看完記得收藏書籤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