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3章：星星之火

    在昊菁皇帝的計劃裏，第一批次是處理交通違規的，第二批次是處理珉事糾紛的，第三批次要處理官商勾結與偷逃稅款的。

    第一批次是小打小鬧，重點是後兩個批次，珉事糾紛裏就包括了大量官吏與富紳魚肉百姓的案件。

    已經立案的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些沒有立案的，要麼事情可有可無，要麼事情就驚天動地了。

    按照朱慈烺的標準，只要涉及致死、致重傷、致精神崩潰、致失貞、涉嫌拐賣，那就是算是重案。

    案件涉及地方要員或其子嗣，那便是要案。嫌疑人與受害者一方或雙方均涉及數量較多，一般超過五人，便屬於大案。

    本土很多人此前都覺得某皇帝將注意力放在規模空前的“帝國戰爭”上面，自然會忽視其他雞毛蒜皮的事情。

    問題在於現在“帝國戰爭”結束了，某皇帝就需要找個“新玩意”來消遣一下了……

    新玩意是啥？

    你猜~！

    從第一次帝國戰爭開始，一直到當下，凡是重案、要案、大案，還有那些有證據卻沒立案的，都要逐一過篩子。

    三法司之前不是顯得打嗝兼放屁麼？

    現在好了，加班加點也要儘快重新審理這些事情。

    在重審期間，凡是送錢的與收錢的，都要一網打盡。

    而且左都御史鍾炌等人已經明白皇帝的用意與標準了，這次收網行動就是要打擊那些不聽話的……

    眼下大明帝國可是進入了全面盛世時期，最大的外敵已經被消滅了。

    那麼帝國還有敵人麼？

    當然有！

    在哪呢？

    你猜~！

    首先要明白，大明的敵人是誰！

    是誰呢？

    在皇權空前集中的情況下，大明的敵人自然就是皇帝的敵人！

    那麼本土誰能成爲皇帝的敵人呢？

    辦法很簡單，察其言，觀其行！

    譬如某些人橫行鄉裏，魚肉百姓，弄得民怨沸騰，這些人的所作所爲，能不成爲皇帝的敵人麼？

    大明以珉爲本，害珉之舉則乃動搖國本所爲！

    在風調雨順的情況下，某個地方出現叛亂，要麼是官員鼓動，要麼是富紳鼓動，要麼是二合一，尋常百姓叛亂就是找死，更沒有充分理由。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唐盛世時期所發生的安史之亂，讓這個帝國直接走上了下坡路，儘早提防就不會有這種事。

    有鑑於此，同類型的案件，三法司必須優先懲處官吏與富紳。

    鍾炌預估最後可能被懲處的涉案人員及其家眷與僕役總數，可能超過五百萬之多。

    對各大礦場來說，這倒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那種地方就喜歡用免費的勞動力……

    “老少鄉親們！狗皇帝朱慈烺不讓我等好過，還要查抄我等家產，將我等家眷發配關外去挖礦，我等便要反抗到底，絕不叫其得逞！”

    在四川西部的峨眉，一位身着長衫、一臉稀疏鬍鬚的帶頭大哥站在土丘上，向周遭的衆人喊話。

    “對！天下苦明久矣！暴明殘害珉衆！暴君橫徵暴斂！叫我等去死，我等偏不死，讓暴君暴斃而亡！暴明滅亡，我等才有好日子可過！”

    身旁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副手則與其一唱一和，只有這樣，才能引起聽衆們的供鳴。

    “可狗皇帝勢大，兵多將廣啊！”

    下面的一個人不無擔心地說，這也是大家的顧慮所在。

    “這位兄弟怕甚啊？當年王莽傭兵近百萬，最終還不是兵敗身死乎！我等坐擁大義，義舉更是大勢所趨，珉心所向，自古得珉心者的天下。那狗皇帝斂財無數，比萬曆有過之而無不及，乃是史上第一暴君也，業已失去珉心，失去天下爲期不遠矣！”

    帶頭大哥旋即便舉了個例子，王莽算是最容易讓大家接受的例子了。

    “……嗯~！言之有理！”

    不少聽衆聞言點頭，卻是是這麼回事。

    “暴明尚在一天，便將多一天壓榨百姓。暴君多活一日，便有不止一戶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倘若即將家破人亡之對象是爾等，爾等可心甘情願乎？”

    “……”

    “倘若狗皇帝查抄爾等家財，爾等可願去挖礦？”

    “……”

    “倘若狗皇帝欲磔示爾等，爾等可願慷慨赴死乎？”

    “……”

    “若諸位不願舉事，在下亦不強求，諸位大可回家坐等廠衛前來查抄，屆時休怪在下未能事先提醒！”

    “可若舉事，狗皇帝派官軍前來進剿，我等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是啊！官軍如虎狼之師，確係可怕啊！”

    “大家無需多慮，川地多山，我等可在山間遊擊作戰。狗皇帝忙着搬家，豈能因圍剿我等而壞其大事？”

    “……”

    “更何況湖廣西部地區業已有不少人馬舉事，狗官軍必疲於應付，焉能對我等全力以赴？”

    “啊？那邊已經反了？”

    “嘶……這……”

    “實不相瞞，不光是湖廣西部，在贛南、粵北、大別山等地，皆有義軍舉事，若能與諸多義軍遙相呼應，假以時日，暴明必亡，暴君必死！”

    “那等大……暴明滅亡之後，該推舉誰來當皇帝啊？”

    “嗯！此乃頭等大事也！”

    “哈哈哈哈！諸位思慮甚遠，在下佩服！關於此事，方法多種多樣！”

    “哦？願聞其詳！”

    “是啊！還望速速說與我等！”

    “說來話長，不過在下可長話短說！”

    “這位仁兄急煞我等了！”

    “好好好！聽在下道來！其一，若諸路義軍實力旗鼓相當，則可恢復東周戰國之狀，各地自行管理，互不侵犯。其二，若有義軍首領能力非凡，所部戰力所向披靡，屆時大家自然甘拜下風。其三，由諸路義軍首領進行投票，誰得票數量多，誰便可登基稱帝，其他首領皆可封王！”

    “……原來如此！”

    “這三策倒是思慮甚妥！”

    “如此一來，若我川軍得勢，仁兄您豈不可以登基稱帝？”

    “哎~！豈敢！豈敢！承蒙諸位不棄，若能保住諸位家業，在下便欣慰矣！”

    “莫要推辭啊！若仁兄能夠登基稱帝，我等豈不成了從龍之臣，屆時莫要吝惜賞賜啊！”

    “所言極是！若不能封公，起碼也要封侯啊！”

    “言之有理！最差也得是伯爵！”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

    既然這些人都想成爲勳貴，那這事就好辦了，只需投其所好即可。

    當天，衆人便在投名狀上簽名按手印，隨後石必成便拉起了一支規模達到千餘人的隊伍，正式在峨眉舉事了……

    石家有四個男丁，分別是老大石必成，老二石必功，老三石必通，老四石必達。

    此外還有四個女孩，分別是老五石必雨，老六石必水，老七石必霜，老幺石必露。

    石家本來就是當地的大戶人家，通過茶葉、蠶絲、蜀錦收入頗豐。

    後又利用聯姻之策，將當地的另外八個大戶人家也籠絡起來，又收買了當地的歷任父母官，從而形成了一張牢不可破的關系網。

    隨着實力的不斷膨脹，石家在當地自然也幹了不少足以立案，甚至被查抄家產的事情。

    當皇帝有所動作的事情傳到川西，特別是峨眉地區，已經成爲家主的石必成便坐不住了。

    與其坐以待斃，莫不如主動舉事。

    前者最好的結果也是被發配礦場，後者堅持不懈，說不定還能被招安。

    當年惡貫滿盈的八大王張獻忠，便是被朝廷招安了。

    最後雖說客死他鄉，不過也算是善終了，還落得一個“大東皇帝”的稱號。

    對外人，石必成可以儘可能地說些大話來鼓舞士氣。

    可心裏，他只期盼全家能被赦免，繼續過安穩日子就好了。

    至於以前從未嘗試過的游擊戰，倒是看過相關報道，也讀過一些書籍。

    具體如何行事，那就要看參過軍的老二石必功的本事如何了。

    當然，要實現最終目標必須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不能迅速落敗，否則必然被狗官軍給殺一儆百。

    起碼要堅持三五年，等將朝廷的耐心磨地差不多了，己方再提出一個不太高的條件。

    若是其他義軍確係能夠鬥得過狗官軍，迫使狗皇帝朱慈烺放棄南方地區的話。

    屆時他們石家的確可以稱雄川西，甚至成爲四川之主！

    四川之主，這也就是石必成做夢的時候才能夢到的事情。

    這要是說夢話時被歹人聽見，進而向官府舉報自己，那就要上下打點一番才能解決了。

    通過偷逃稅款與暗中購買的方式，石家的家產早已高達數百萬，糧食與軍械也不缺。

    光是步槍數量就能裝備上千人，機槍也有十餘挺，輕型火炮藏了三門。

    給卡車裝上鐵板，架上機槍，便可充當裝甲車來使用。

    只要有需要，自家的鐵匠亦可鍛造出大量的鐵桶炮。

    當然，憑藉這些武器，還不足以稱霸一方。

    所以，石必成早就將主意打到了峨眉知縣姜林的身上。

    縣衙有四輛軍用裝甲車，雖然是輪式的，不過是軍方淘汰下來的，肯定比用卡車臨時拼湊卡里的貨色要好很多。

    裏面還有不少軍火，將其拿出來武裝自己的隊伍，那便再好不過了。

    “姜大人，別來無恙啊！”

    “你……真敢反乎？”

    姜林已經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了，他還打算給上面打電話，可惜電化學已經被切斷了。

    “您這幾年也收了我不少錢，林林總總加起來，不說有五萬，總得有三萬吧？按《新大明律》，您可是要被磔示的！”

    對方有把柄在自己手裏，故而石必成一點都不擔心對方不聽話。

    “你……須知陛下震怒，我等不啻於以卵擊石啊！”

    見對方故意揭短，姜林也只好搬出一座大山，希望能夠讓對方投鼠忌器。

    “自打您收錢的那天起，您就忘了以卵擊石這事了吧？睡美女的時候，您怎麼不提以卵擊石呢？收古玩的時候，您更沒提以卵擊石啊？怎麼今天您就突然提及此事了呢？陛下最記恨何事，姜大人，您比在下清楚吧？”

    “……”

    這話噎得姜林一時半會都找不到藉口，因爲皇帝最痛恨蛀蟲，而他已經淪爲蛀蟲好些年了。

    若不是逢年過節，他都要上上下下打點一番的話，甭說今天跟石必成對峙，今天對方都可以給他上墳了！

    “當年陛下不忍八大王塗炭四川，特意下旨將其特赦。我等若欲如此，當須先置死地而後生。必先施展些許手段，讓朝廷看到我等實力，方可再懇求陛下特赦我等，姜大人，您以爲如何呀？”

    “……石兄韜略堪比諸葛孔明，還問我作甚？”

    姜林知道對方已經下了決心要造反，自己也有把柄在對方手裏。

    反與不反差別不大了，那就只能暫時寄人籬下了。

    姜林雖說是本地的父母官， 可石家才是這裏的地頭蛇。

    皇帝雖然反感宗族勢力，但也不可能將本土各地的宗族勢力一網打盡。

    只要聽話，各地額宗族勢力自然可以過得很好。

    反之，連座墳頭都剩不下！

    一旦膽敢對抗朝廷，甚至皇帝，那麼下場就是主犯會在磔示之後，當作異端被焚燒，然後用壓路機將骨頭碾成粉末，再撒進海里餵魚！

    家裏人都會被送去挖礦，想收屍骨……

    抱歉，主犯及主要從犯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可怕麼？

    沒事，習慣就好了！

    每年一度的秋後勾決，早就改成每月一次了。

    無非是皇帝西狩之後，案件積壓了很多而已。

    如今頻率跟之前相差無幾，而且隨着案件處理速度加快，北都的百姓天天都可以看好戲！

    觀衆不會對受刑之人報以任何的同情與憐憫，因爲他們要麼啪啪珉女，要麼駕車撞人，要麼綁架勒索，要麼走俬軍火，被磔示就是罪有應得。

    而那些犯了事，還不想被懲處的，最終，都會跟石必成一樣，選擇鋌而走險。

    這條路能否走得通，他們並不清楚，但他們知道，活着肯定比被整死要強得多！

    石必成相信，在狗皇帝的重壓之下，本土會有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跟他一樣決定起事。

    單股義軍或許無法撼動暴明的根基，但只要數量足夠多，加起來便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有道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當年暴秦便是在層出不窮的義軍的起事下，走向滅亡的。

    暴明若是沒有上天庇護，自然也會走上暴秦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