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全線後撤

    《南都日報》與《大明日報》均報道了這則石破天驚的消息，一經發行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百姓們萬萬沒想到崇禎皇帝懼怕西夷到了這等地步，居然要棄城而逃。

    在這位皇帝眼裏，難不成西夷猛如虎？

    儘管有不少人覺得事有蹊蹺，還要再觀望一番。

    可是城內官員的家眷已經開始用馬車向城外轉移家中財物了，不由大家不信。

    既然如此，那便是確有其事了，全城的人都開始恐慌起來，街上也變得混亂不堪。

    聞訊的崇禎不得不加派大量廠衛維持秩序，以保證主要街道與城門可以正常通行。

    這算是第二次移駕了，上次可是從北都帶來不少物件。

    除了穢物與房屋之外，不論是何物，能搬走的便都不能留給西夷。

    可是苦於不知西夷艦隊具體何時能夠竄入長江口，崇禎只能讓內侍們手腳麻利一些。

    萬一拖沓起來，延誤了移駕的時間，導致西夷逆流而上殺到城下。

    那這些已經打包好的物件，就全變成人家的戰利品了……

    最重要的就是好幾百萬兩內帑銀子，千萬要運走，這可是崇禎這麼多年才攢下的。

    崇禎不想死，更不想囊中羞澀地活着，之前沒錢的日子，他算是早就過夠了。

    同樣，戶部太倉的存銀，也要悉數裝箱運到令西夷鞭長莫及的地方去。

    在監督打包的時候，崇禎不由想到此事還是由那逆子引起的。

    若不是那逆子讓鎮海侯鄭芝龍攻打呂宋，也不會引來西夷的報復了。

    待打敗了西夷，必須讓那逆子承擔一些後果。

    別的不說，起碼要孝敬自己這個父皇價值數百萬兩銀子的貨物才行！

    “陛下，次輔攜女商賈顧橫波與柳如是求見，說是二女要捐資五十萬兩銀子以抵禦西夷入侵！”

    “哦？宣吧！”

    崇禎倒是對此很有興趣，沒想到此二女還有這等胸懷與志向，自己之前倒是小看了。

    “珉女……”

    “免禮平身！賜座！”

    “珉女不敢！”

    “無妨，你二人亦是北廷商品之代理，想來與朕是同行，有座便坐！”

    “是！”

    “陛下，之前二女不敢貿然前來，生怕叨擾陛下，故而去臣府上詢問報紙上刊載之內容，臣肯定之後，二女便欲捐贈五十萬兩銀子來犒軍禦敵。臣覺得此乃要事，便攜二女前來！”

    高弘圖將前因後果簡要概述了一番，犒軍這種事情非同小可，旁人或許不敢提及，但身爲次輔，國難當頭，不論如何都要因勢利導。

    “嗯，次輔乃是我大明忠良，朕心甚慰。今又有幸得見兩位女中豪傑解囊相助，實乃大明王師甚幸，若大明商賈皆作出二位之義舉，則西夷必敗無疑，朕必嘉獎二位。”

    崇禎還想給這兩位封個誥命夫人的頭銜，轉念一想人家還沒成親，根本就不是夫人。

    “陛下，珉女與妹妹此番捐資不求嘉獎，只願王師戰勝西夷，保家衛國，以免西夷荼毒百姓！”

    顧橫波將姐妹二人事先商量好的意思告訴皇帝，她倆倒是沒有將家底都給捐了，起碼還要留下東山再起的銀子。

    二女也不打算伴駕往南邊的山區跑，由於積攢下來的財物甚多，迅速裝船北上才是最佳捷徑。

    說罷便起身告退了，留在這裏也幫不了朝廷甚子忙，再說早點回去也能指揮僕人將財物裝船，好儘快起航。

    高弘圖也不好一毛不拔，又順便捐了十萬兩銀子，算是略表寸心，跟那兩位小女子比，老高頭可是要吐血的。

    崇禎也不能讓二女空手而歸，送了一張如朕親臨的金牌，以便於讓二女轉移家財。

    之前某新皇已經送給兩姐妹一張了，誰外出便會攜帶，這下姐妹倆算是一人一張了。

    這種金牌即便丟失，他人也無法利用，因爲上面有賜予人的名字，還有編號，最多花了變成金錠子而已。

    二女身邊本就有廠衛保護，加之這兩年江南經濟轉好，波是貿易公司購入了十多艘商船，用自家的船也就省去了排隊的時間。

    實際上掛靠到這家公司的商船超過五十艘，這算是另一種投獻方式，但納稅分毫不差，目的就是免於被盤剝。

    顧橫波與柳如是已經成爲江南一帶無人不知的著名女商賈，財大氣粗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獲得了江南唯二的新奇商品代理權，另外一家便是崇禎皇帝。

    崇禎皇帝是某新皇的親爹，這兩位女子的關係與某新皇就無法言明了，人家不說，沒人敢當面詢問。

    很多人都已經猜到了，但看破不能說破，否則便要有性命之憂了，刻意非議君上的事情真的會讓自己掉腦袋的。

    覬覦兩位姐妹花的人不是沒有，反而多如過江之鯽，但礙於其身邊的廠衛，沒一個敢染指。

    即便有心，也懼怕北邊那位，生怕被事後打擊報復，自己出事，全家跟着遭殃。

    死罪或許可免，但活罪，譬如一家老小去挖礦，估計是跑不了的。

    二女也萬萬沒想到偏安一隅的江南地區有朝一日會被戰火燃及，可連次輔高弘圖都肯定之事，便多半是確鑿無誤了。

    能立刻撥發給各地代理商的貨物，二女都全部清倉了，暫時沒訂單的，才會與銀子一道裝船。

    顧橫波在與柳如是商量一番之後，打算先跟着船隊沿運河北上，前往淮安，那裏有史可法坐鎮，暫時多半是安全的。

    實在不行，再向北去濟寧避避風頭，說不定還能碰到南下的北廷大軍，屆時便算是徹底安全了。

    不止是波是貿易公司的商船，其他公司的商船，凡是跑長江這趟線的，都在從長江口逆流而上。

    有的要去淮安，有的要去武漢，總之沒一艘打算在岸邊觀望西夷艦隊前來耍威風。

    商賈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碰到西夷保不齊半輩子的心血就要拱手相讓了。

    顧橫波與柳如是跟老高頭私交甚篤，因爲次輔不需要排隊就能拿到貨。

    嚐到甜頭的老高頭也對二女大開方便之門，只要不違法，就可以走綠色通道。

    這些年下來，高弘圖發現忠君報國與自己賺錢一點都不矛盾……

    沒過多久，黃得功便派人前來取錢。

    五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兩千兩銀子一箱，也要二百五十箱。

    在接戰西夷之前，黃得功打算每人先發五兩銀子，以便激勵手下，提振士氣。

    具體打與不打，還要看西夷艦隊前來的時間，與後邸打包裝箱的速度究竟如何。

    真要是西夷艦隊都抵達了南都江面，而後邸這些物件還沒運出去，勇衛營就得負責斷後了。

    崇禎是想儘快移駕的，可是不想看到百姓們都跑路了，結果自己和后妃卻被西夷給包圍了。

    爲此，專門派內廠提督太監田有爲來負責此事，特別是內帑銀子，一箱都不能少。

    但凡對監守自盜之人覈實無誤，可立刻就地正法。

    這些後撤不光是南都這邊，涉及到整個長三角地區。

    周邊的江都（揚州）、錢塘（杭州）、華亭（松江）、長洲（蘇州）等財稅重地的官府、商賈、百姓、兵馬，全都要後撤。

    一戰未打就全線撤退，丟人是肯定的，但總比自不量力，上去硬抗，最後被西夷逐個吃掉要好得多。

    不論是輔瞿式耜、次輔高弘圖，還是兵部尚書袁繼鹹，抑或是黃得功，都認爲是役保存實力最重要！

    一旦南廷的兵馬因主動出擊而被西夷聚殲掉，在北廷援軍抵達之前，西夷洗劫一頓便登船走人，豈不是悲慘至極了？

    北邊那位之前就是以龜縮防禦來抵擋東虜入侵的，贏得倒是不光彩，但畢竟是贏了啊，這比甚子敗仗都強！

    眼下這種局面，南廷的人馬想龜縮都不行了，西夷憑藉船堅炮利，根本不給己方龜縮的機會。

    便只能從固守改爲後撤，放棄主要城池，讓富紳帶着夏收的糧食與兵馬一道後撤，伺機再行反攻。

    西曆一六四六年七月二十日白天，無比恢弘的西英聯合艦隊便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長江口。

    放棄攻打沿海的廣州與廈門，讓奧昆多海軍上將還感到頗爲可惜。

    但一想到能夠攻破明帝國的都城，讓士兵們洗劫這裏，心裏還有些興奮。

    根據報告，前海盜頭子鄭一官已經率其可笑的艦隊逃亡北方了。

    這說明此前其戰績不過是運氣釋然，或者說打了荷蘭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已。

    遇到真正的強者，鄭一官及其艦隊的一切進攻舉動，都是在自取滅亡！

    西班牙大帆船雖然吃水較深，但進入長江，並且逆流而上是完全沒問題的。

    只是江面上除了零星出現的漁船之外，沒見到一艘商船，讓奧昆多海軍上將有點奇怪。

    但是英軍已經等不及了，他們與西班牙人在海上廝殺近半個世紀之久，早已習慣了打着海軍的旗號來幹海盜的事情。

    根據之前雙方的約定，南直隸沿江地區歸西班牙，華亭與錢塘二城及周邊地區歸英國。

    聯合艦隊在長江口沒發現敵軍艦隊，也就沒遭遇任何抵抗，英軍艦隊便打出信號彈，掉頭南下，打算去錢塘洗劫一番了。

    長江口是明國海軍最佳的阻擊地點，放棄這裏就意味着很難在長江裏來阻止霸權艦隊的推進了。

    梅洛元帥與奧昆多上將見到這種情況，均認爲明人及其所謂的皇帝是無知而有怯懦的，或許是被強大的霸權艦隊嚇破膽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理由拒絕對方的好意了，如此興師動衆，就是爲了狠狠地教訓明國，可能的話，還要佔領一部分明國的土地。

    老謀深算的梅洛元帥並未讓麾下的士兵下船，採取水陸並進的策略。

    他認爲戰艦是最好的掩體，而且還有上萬門艦炮可以提供掩護。

    只要奧昆多帶着艦隊開到南都附近的江面上，炮擊過後，剩下的事情就由陸軍接管了。

    整個計劃到目前爲止進展地異常順利，明國連一次阻擊都沒有。

    直至艦隊上下看到宏偉的南都城，也沒遭到任何一次炮擊。

    奧昆多上將命令艦隊對目標實施齊射，同時有超過三千門重炮對南都城展開炮擊。

    按照一小時四次計算，艦隊每小時打出的炮彈就超過上萬枚之多。

    炮擊兩小時之後方纔停止，硝煙散盡之後，城頭已經被轟得破爛不堪了。

    在艦隊逐步靠岸之後，梅洛元帥立刻命令所部實施登陸。

    不論城內守軍數量如何，都要儘快攻破這座巨大的城市。

    槍炮聲再次響起，然而越來越多的西班牙士兵發現對方好像從未反擊過。

    城頭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一堆顏色各異的旗幟在飄飛，讓衆人都非常納悶。

    不得已，梅洛元帥派出一個連的士兵前去偵察。

    等了一刻鍾的時間，這個連隊方纔回報，城頭沒有發現一個敵人。

    梅洛元帥不相信明國會放棄自己的都城，立刻派大軍開進。

    城內除了少數不願意背井離鄉的百姓之外，已經沒甚子有價值的目標了。

    根據翻譯從俘虜口中的交代，之前皇帝便帶着城內大部分人南下，好像去了山裏。

    直至進入無比輝煌的後邸，望着空蕩蕩的大殿，梅洛元帥才相信俘虜的話屬實。

    最讓其感到鬱悶的是，大軍在城內沒找到多少糧食，連以戰養戰的機會都沒撈着。

    好不容易蒐羅到的一些還是大米，帝國士兵根本吃不慣。

    手下找到了一張之前出版的報紙，翻譯說上面的內容要讓所有主要城市的百姓都轉移到他地。

    其目的就是爲了避開強大的霸權艦隊，帝國部隊想要抓獲明國的皇帝，那也要深入明國腹地才行。

    明國皇帝具體去了什麼地方，根據報紙上的內容，梅洛元帥認爲至少在天目山一帶，距離自己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上百英里。

    要是不追，貌似己部這趟什麼都撈不着。

    反之，目前並不確定明國皇帝真的在那裏。

    如果讓艦隊掉頭去攻打廣州與廈門，萬一那邊也跟這裏一樣可怎麼辦？

    在與奧昆多上將商量一番之後，梅洛元帥決定先讓部隊以千人爲單位，去鄉間徵糧。

    明國皇帝可以疏散市珉，總不至於連鄉下的農珉都給疏散了吧？

    眼下先讓士兵們搶到足夠多的糧食，這樣才能維持帝國部隊長期作戰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