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重蹈覆轍

    “你們來了人馬幾何？”

    “……”

    “不說得死！說謊話也得死！”

    “好漢饒命，就……就……二十來個！”

    “二十幾個？”

    “二十……二個！”

    “當真？”

    “千真萬確！好漢爺爺！一個不差！小的不敢說謊！”

    李鍋巴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咋想的，但他下了地洞之後，面對一張在燭光掩映下顯得凶神惡煞的嘴臉，爲了保命，也得和盤托出才是。

    上面連敖圖在內，就剩下九個人了，這羣刁珉要都是好惡鬥狠之徒的話，說不定真就將敖圖那點人馬給收拾掉。

    死打硬拼或許不是敖圖的對手，但在在熟悉地形的情況下，偷偷對其放冷箭，那真是能讓敖圖等人防不勝防。

    “三個！兩個！四個！加上這個一個……”

    “嘶……照他所言，上面應該還有十二個狗韃子！”

    潘虎算了半天，才算明白到底還有幾個狗韃子，這也是難爲他了，畢竟這種事絕無僅有。

    “當真來個二十二個的話，那就還剩九個！”

    田地此事也覺得沒必要隱藏那三個人了，便對其結果加以更正。

    “啊？怎還少了三個？”

    潘虎覺得自己應該沒算錯，這也不是啥過於複雜的難題，自己腦子決計是夠用的。

    “我殺了六個！我家下面的洞裏還有三具狗韃子的屍體！”

    田地將內幕說了出來，那可是價值六百兩銀子的屍體。

    “啊？？？”

    包括潘虎在內的其他人聞言便大爲詫異，這田老四當真厲害，一次便宰了六個狗韃子。

    “你爲何不早說？”

    潘虎在驚詫過後，便大爲不滿，認爲兩家已然結親，對方還存心跟自己耍心眼。

    “當時也並未決定收拾其餘的狗韃子吧？你若是覺得自己厲害，剩下九個都歸你了！”

    田地有自己的理由，那些都是他的獵物，如何處置也是他的事情。

    “你……”

    猛然被田老三來了個激將法，潘虎被噎得不輕，他們三兄弟拼死也幹不掉九個狗韃子。

    “好了！莫要因此而爭執不下，大敵當前，當須同仇敵愾才是。業已生擒一人，斃敵十二人，堪稱大勝了。餘下若真剩九個狗韃子，倒是容易對付了。”

    村長劉柱喝止了兩個年輕氣盛的人，然後好言安撫了一番。他即便一兩銀子都不拿，作爲村長，將這些狗韃子的屍體獻上去，也會獲得總督大人的表揚的。

    “那劉叔，接下來咱咋辦？”

    潘虎覺得再問田老三就顯得自己低能了，便轉而讓村長給大夥拿主意。

    “派人看看村裏哪處還有狗韃子，若是只有一處的話，便要摸清裏面的情況，看看狗韃子是不是真剩下九個人了！”

    劉柱還是較爲老成持重的，打韃子這種事千萬不能馬虎，稍不留神就會死傷慘重。

    若是沒了這些青壯，只怕狗韃子都會瘋狂到直接下洞抓捕裏面躲藏的老幼婦孺了。

    “好！就這麼辦！”

    拿定主意之後，以潘虎爲首的十來個人立刻出去打探情況。

    直至天亮，才回來彙報，確實只有一處尚有狗韃子。

    不過由於狗韃子十分的警覺，大夥也就只能遠遠的觀察。

    差了數遍之後，至多不超過十二個，大致情況應該與抓來的這名狗韃子所言較爲相符。

    “跟爺出去看看！”

    敖圖在李鍋巴出去好一陣子之後，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還是耐着性子在等着。

    直至聽到“敵襲”的那聲呼喊，才覺察到情況不妙，這“雞叫”定然是狗蠻子的詭計。

    但是他並未讓手下的檬古兵過去馳援，因爲天色並未大亮，一旦在路上遇伏，那真是哭都來不及。

    敖圖覺得李鍋巴帶着六個檬古兵，還能被村裏的狗蠻子給收拾了，那他真是死有餘辜。

    對方真能收拾己方七個人的話，自己再派人過去也是無濟於事，索性按兵不動，打算來個以靜制動。

    然而直至天光大亮，李鍋巴也沒回來，村裏重新歸於平靜，連雞叫聲都聽不見了。

    憑直覺，敖圖也知道李鍋巴一夥人是凶多吉少，這會兒說不定連屍首都已然涼了。

    在這窮得要死的鬼地方遇到這種事，真是倒了大黴了。

    回去？

    如何向主子解釋？

    說被狗蠻子給伏擊了？

    狗蠻子的官軍都龜縮在京城了，村野拿來的官兵？

    說被一羣村珉給殺得屁股尿流？

    這話連敖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出去找狗蠻子決一死戰？

    對方真要是傻到那個地步，也不會先後弄死他十幾個手下了。

    進退不得的敖圖就只能帶着僅存的八個檬古兵，衆人一起在院子裏發呆。

    算上繳獲得糧食，還夠吃幾天的，但這又有何用？

    他們是來徵糧的，不是來村裏吃飽了睡大覺的。

    沒有成麻袋的糧食的話，回去就得挨鞭子，更別說還損失十二個手下了。

    李鍋巴沒回來，其他人也沒回來，敖圖都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

    這回去咋跟主子說？

    稀裏糊塗就打沒了過半手下？

    自己真是該打！

    “走！立刻！”

    痛定思痛之後，敖圖也沒想要死在這地方，起碼要將這村裏發生的事情稟報上去才行。

    窮山惡水出刁珉，最好讓主子爺派兵血洗這個地方才行，省得再有大清天兵喪命於此。

    “混帳！空手而歸不說，還折損了十幾個大清勇士，爺要你何用？”

    跟敖圖一起跪着的還有一羣人，都是跟他一樣出去損兵折將而歸的，光是此次徵糧，便讓檬古正白旗損失了上百人之多。

    敖圖是損失手下最多的一個，令固山額真伊拜勃然大怒，手裏的鞭子連抽了好幾下，打得敖圖生疼，但仍舊跪在原地，絲毫不敢躲避。

    檬古八旗的一旗有四千五百人，損失百十來人並不算甚子大事，但此番作戰對象並非蠻明官兵，而是村珉，還能出這種岔子，就讓伊拜不能接受了。

    連區區數萬村珉都打不過，還談甚子爲皇上殲滅蠻明的勤王之師，進而奪得蠻明的萬里江山啊？

    “啓稟主子爺，奴才沒用，給主子爺丟人了，奴才不求乞活，只求主子爺給奴才些兵馬，奴才帶兵過去殺光這些反賊，奴才再行自盡，以報主子爺的養育之恩！”

    敖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大，固山額真必須殺了才能以儆效尤，不過在臨死之前，必須殺點給自己墊背的才行，這樣才能出口惡氣。

    “哼！就憑你這個狗奴才？蘇爾塔！”

    “奴才在！”

    “帶一百兵馬過去，蕩平此村！”

    “嗻！”

    “敖圖！”

    “奴才在！”

    “先將你這腦袋寄存在脖頸上，此番姑且當條領路的狗吧！”

    “嗻！”

    伊拜已經信不着敖圖了，還是派自己的心腹，也是巴牙喇的蘇爾塔辦事更爲放心一些。

    不過念及敖圖去過一次，對這地方的情況還算瞭解，便讓他帶路，省得蘇爾塔過去抓瞎。

    京城裏蠻明守軍尚在負隅頑抗，若是周遭村子也跟着學，那還得了？

    十四爺要求他們徵糧，雖說任務重了些，但可以不擇手段。

    若是對方拒不交糧，大清王師便可以殺勿赦！

    哪怕住有萬人規模的村鎮，也必須屠盡才能立威！

    一天之後，敖圖便帶着援軍捲土重來了，這次他要挽回顏面才行。

    “狗韃子又來啦！”

    “當！當！當……”

    “快下地洞啊！”

    村長劉柱都不知道發生了甚子事情，只聽見敲鑼聲，便急忙帶着家人下了地洞躲避。

    萬一是狗韃子前番吃了大虧，此番前來報復，那就了不得了。

    敖圖一夥人是白天來的，因爲害怕夜裏進村還會吃虧。

    但白天進村也會吃虧，這可不是吹噓。

    跑在最前面的幾個檬古兵，便先後掉進了剛剛挖好的陷馬坑裏！

    正因爲如此，才遲滯了大軍的疾馳，使得村珉們有時間下地洞躲避。

    “果然是詭計多端的狗蠻子！”

    蘇爾塔萬般鄙夷陷馬坑這玩意，不敢與大清王師正面對戰，便只得出此下作勾當。

    沒開打就上了三個手下，這算是出師不利的。

    但蘇爾塔並不在乎，此番他帶來整整一百個檬古兵，加上敖圖以及手下，那就是一百零九個。

    這麼多兵馬還殺不光村裏的狗蠻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百大清天兵都能追殺好幾百蠻明兵馬了。

    “進村之後，挨家挨戶搜查，莫要放過一家一戶！”

    蘇爾塔覺得狗蠻子不可能跑得如此之快，即便真有狗屁地洞，也會有幾個腿腳不利索的被抓獲。

    “嗻！”

    手下的檬古兵領命之後立刻策馬衝進村子抓人，他們也不相信有同伴會死在這些軟弱無力的蠻明村夫手裏。

    不少檬古兵都參加過上次入關的戰鬥，對於蠻明官軍與村珉的戰力還是比較瞭解的。

    在他們看來，蠻明的村珉，要麼跑，要麼降，膽敢抵抗大清天兵的根本沒有。

    這種狂傲輕敵的心態導致在村裏搜捕的時候，又被絆馬索絆倒了四個人……

    沒抓到一個狗蠻子，便傷了己方七名勇士，這讓蘇爾塔有些上火了。

    “爺，您瞧，此處便是地洞入口！”

    “故地重遊”的敖圖正忙着給蘇爾塔介紹自己之前的發現，地洞還是那個地洞，倒是不會被挪走。

    “下面情況如何？”

    蘇爾塔並未急於派人下去，而是問起了相關情況，也好便於他下一步的決策。

    “黑暗無比，只能舉着火把前進。地洞甚矮甚窄，勇士無法躲避狗蠻子的暗箭，故而奴才前番才會……”

    想起前番的事情，敖圖就覺得憋屈又窩火，到了下面，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

    “爺懶得聽你找藉口！”

    在蘇爾塔眼裏，敖圖唯一的本事就是給大清王師丟人現眼。

    “下去三個！第一個人拿着刀盾，第二個人張弓搭箭，第三個人舉火把照亮！”

    蘇爾塔覺得如此安排便可防範狗蠻子了，敖圖連這招都不會，不是廢柴是甚子玩意呢？

    “嗻！”

    三個檬古兵領命依次下洞，他們都是蘇爾塔的手下，並非隸屬於敖圖，頭一次下地洞，真是感到新奇而又害怕。

    “看到甚子啦？”

    “沒！”

    “繼續往前走！”

    “嗻！”

    蘇爾塔要隨時知道裏面的事情，便時斷時敘地與地洞裏的手下搭話。

    “當！”

    由於火把在第三個人手裏，導致走在最前面的檬古兵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

    只是突然感到手裏的盾牌遭到了重擊，在沒有短兵相接的情況下，這必然是對面的狗蠻子放箭偷襲自己。

    “放箭！”

    在喊話的同時，第二個手持弓箭的檬古兵便將箭矢從前面夥伴的肩頭射了過去。

    田地在箭矢射到盾牌上發出脆響的那一刻，便意識到自己沒有得手。

    這次狗韃子是有備而來，立刻轉身躲避。

    但狗韃子反應極快，沒等他全身而退，箭矢便射了過來。

    萬幸箭矢只是從他腋下穿過，射穿了他的衣服而已。

    可這也把田地嚇得不輕，急忙跑到拐彎之後，將陷阱蓋打開。

    寄希望於這玩意能夠抵擋狗韃子，要是狗韃子再過了此地的話，再往前拐一個彎便能看到藏人的大洞了。

    不行！

    得趕緊讓弟弟等人轉移到別處，這裏八成是快要守不住了。

    “田畝，快帶着咱娘往裏走，狗韃子殺進來了！”

    “哥，你咋辦！”

    “我熟悉地洞，狗韃子抓不到，快些走！”

    “嗯！”

    田畝剛動身，從地洞那頭便傳來了一聲慘叫，哥倆都意識到那時狗韃子掉進了陷阱裏。

    “快走！”

    “哥你小心點！”

    “知道！”

    田地悄無聲息地返回到陷阱對面，閃出半個腦袋觀察了一剎那，由於害怕被射到，便急忙縮了回來。

    由於獵戶的特點，即便一剎那，田地也能看到大致的情況。

    只見一個狗韃子在照亮，另外一個在使勁將掉進陷阱裏的往外拉。

    這或許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腦子有了這個想法之後，田地又看了第二眼，發現狗韃子根本沒發現他，便暗自張弓搭箭進行瞄準。

    他先射拉人的那個，這樣最後一個狗韃子還能給他照亮，方便瞄準目標。

    “啊……”

    “啊……”

    第二個檬古兵突慘叫一聲，在他身後的同伴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還打算扔掉火把用盾牌抵擋。

    但田地連發兩箭，間隔極短，根本來不及做出抵擋的動作，兩個檬古兵便先後中箭，此舉把腳底被插穿的檬古兵都嚇傻了。

    他也沒逃掉，由於火把尚未熄滅，也被田地結果了性命。

    “出啥事啦？說啊！”

    蘇爾塔只是聽到了兩聲慘叫，然後裏面就沒了動靜，他猜出自己的手下遇襲了，這死的真是不明不白。

    自己連狗蠻子的影子都沒瞧見，就死了三個手下，蘇爾塔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一旁的敖圖倒是非常清楚，沒有足夠多的兵力，貿然下洞就是送死。

    他可是過來人，不過此時有些發懵的蘇爾塔是決計不會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