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大清功臣

    八旗兵叱吒長城內外多年，除了渾河之役外，從來就沒見過如此悍勇的狗蠻子，哪怕號稱“天雄軍”的明軍精銳，貌似也敵不過他們眼前這些人。

    彷彿好戰之意比己方還要迫切，幾乎剛登上山頂，對方手持兵刃的傢伙便蜂擁而上，幾乎在一瞬間便被包圍了。

    每個八旗兵都感覺到對方毫不留情，就是要將己方所有人都給斬盡殺絕不可。

    “留情”的意思便是擊退，“毫不留情”則是被圍殺殆盡！

    結果登上山頂的一個八旗兵都沒跑了，全都死不瞑目。

    增援上來的步戰武士與長槍足輕沒有別的任務，就是負責保護山頂各個戰鬥小組的安全。

    他們主要的職責就是近戰，作戰目標便是衝上戰壕的敵兵，不管來多少人，都不能影響到戰鬥小組的正常開火。

    光是C型山便聚集了前來增援的兩千人，而在戰況告急之後，又得到了三千人的增援。

    雙方的兵力幾乎是旗鼓相當，但清軍處於非常不利的仰攻狀態。

    即便是夜戰，在遭到了手榴彈的襲擊之後，想要重新掀起一輪攻勢也是舉步維艱。

    山上的倭軍已經傾其所有，兩次便扔光了配發的絕大部分手榴彈。

    預見到今夜會是一場惡戰，並得到戰報的阿部重次立刻命令增援部隊攜帶五千顆手榴彈馳援一線部隊。

    這是目前唯一能夠阻擊清軍成功登頂，奪取己方陣地的有效辦法。

    除此之外，就必須讓大量武士和足輕與對方進行殊死一搏的近戰。

    儘管已經大致瞭解到了雙方的近戰實力，但是阿部重次仍舊對己方近戰沒有多大把握。

    如若不能取勝，那邊己方官兵在潰敗下山時，勢必會遭到清軍的射殺。

    那樣便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就跟前幾次清軍的遭遇完全一樣。

    只有牢牢地控制住山頂一帶，才是對己方最有利的交戰方式。

    儘管阿部重次已經命令部隊在第二道山嶺的山頂構築好了攻勢，但一線撤退也不會是這個時間段。

    眼下清軍就像是一頭飢餓了許久的野豬，而倭軍便是一個已經將長槍插入對方嘴裏的獵人。

    在如此緊要關頭，己方既不能掉頭跑路，更不能直接鬆手，唯一的選擇就是使出全身力氣，用長槍插死這頭野豬。

    即使無法直接殺死獵物，也要持續不斷地給它放血，這樣才能化優勢爲勝勢，最終擊敗這只獵物。

    “報告！西側一線山嶺失守！守軍退到二道防線防禦！”

    倭軍位於C型山上的守軍，頑強地頂住了清軍發動的強大攻勢。

    然而在高度較低的J型山，面對清軍的猛衝猛打，守衛此地的倭軍無力招架。

    他們並非不戰而逃，只是由於所在的山嶺地勢過低，並沒有足夠高的地形可以利用。

    面對北側與西側差不多有八千餘人的清軍的猛攻，在扔光了手榴彈之後，也就只能敗下陣來了。

    這裏的守軍並不是被擊敗的，而是選擇主動撤退，一旦被敵軍糾纏住，勢必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

    J型山並不是一處絕佳的防禦陣地，在實地考察過之後，阿部重次也允許在情況緊急之時，守軍可以迅速後撤。

    在水師戰艦的炮擊掩護下，駐守在這裏的將近三千倭軍才得以順利後撤，否則就是一場大規模的潰敗。

    “啓稟王爺！王師大軍業已攻佔山頂！”

    “好～！傳我將令！全軍勿要拖沓，即刻追殺狗蠻子！”

    “嗻！”

    負責在此地督戰的豫親王多鐸得報便大爲欣喜，夜襲收效非凡，便說明二哥的戰術極爲正確，更證明尚可喜的天助軍就是一羣混吃等死的酒囊飯袋。

    “有了王爺的精銳人馬前來攻擊，我軍必定勢如破竹！”

    孔有德之前對於能夠用夜襲的方式攻佔山頂其實並無多大把握，因爲尚可喜的例子就擺在那裏，尚可愛說的明明白白，在得到了碩託的提醒之後，孔有德也就心有餘悸了。

    不過睿親王遣多鐸攜麾下鑲白旗的兩個甲喇的人馬前來相助，這便讓己方實力驟增不少，也不出所料地取得了勝利。

    只是所部由於傷亡太大，若不是有鑲白旗的披甲兵在後面彈壓逼迫，這會兒奴才兵們早就從山上原地返回到始發地了。

    爲了奪取面前這座並不起眼的山頭，清軍的兩部人馬總供損失了將近一千五百之多，主要是遭到了來自東側山頭的炮擊。

    多鐸早已瞧見了情況，但迫於分兵會導致可能無法奪取當面目標，也就只得耐着性子隱忍下來了，索性大清王師已經成功擊敗了此地的狗蠻子。

    傷亡的官兵主要來自天佑軍，鑲白旗這邊僅僅損失了一個牛錄不到，完全在多鐸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狗蠻子也不過如此！”

    初戰告捷之後，令多鐸信心大增，得意非常，心裏更加鄙視自己那位“大侄子”碩託。

    甚子白杆軍？

    都是一派胡言！

    就這種戰力還妄圖抗拒大清天兵？

    真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保持當下進攻勢頭，王師在三日之內便可聚殲此股蠻子。

    待入秋之際，王師大舉入關，圍攻京城，便可擒殺蠻子皇帝崇禎了。

    “王爺說的極是！”

    孔有德雖說也是皇太雞冊封的王爺，可畢竟是異姓王，比不了多鐸這樣的正派王爺，只能在旁邊溜鬚拍馬附和着。

    “恭順王好好幹！便是我大清入主中原的股肱之臣了！”

    由於二哥多爾袞提前的叮囑，多鐸對於孔有德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謙和之色，並沒有平時那般的傲慢之態。

    是役也是要多加利用孔有德所部人馬，不能光讓鑲白旗的兩個甲喇衝鋒陷陣，用好了奴才也是可以爲大清建功立業的。

    “請王爺放心，奴才一定爲王爺鞍前馬後！爲我大清盡心盡力！”

    在多鐸面前，孔有德一點架子和脾氣都沒有，乖的就像一條哈巴狗，主子說甚子，自然就是甚子，他只要奉命行事便可。

    一戰便能破敵防線，這麼一對比，明顯是尚可喜那廝之前根本沒用盡全力啊！

    孔有德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再說多鐸都來助戰了，這時候可是不能溜奸耍滑。

    “好好好～！”

    儘管對天佑軍的戰力很是不屑，但孔有德表現出來的謙卑還是讓多鐸心悅誠服，非常滿意。

    只要可以連戰連捷，最終殲滅此股蠻子大軍，鑲白旗又能少死人，多鐸並不介意爲孔有德在自己二哥面前美言幾句。

    然而清軍的追擊行動以及發動的二次攻勢，並沒有因爲對方的“潰敗”而持續太差時間，因爲前鋒部隊很快就遭遇了倭軍構築的二道防線。

    二道防線也修築在山脊上，而且二道嶺與一道嶺的C型山相連，地勢要比幾乎無險可守的J型山高得多。

    面對駐紮在這裏連同後撤下來的五千倭軍，清軍想要再敗對手，進而屢戰屢勝，根本就不大可能。

    “狗蠻子不堪一擊！”

    “都是等着被削腦袋的縮頭烏龜！”

    “豫親王有令，攻上山頂賞一個前程！”

    “勇士們跟我衝啊！”

    “殺光狗蠻子！”

    剛贏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此時的天佑軍與鑲白旗的官兵氣勢正盛，對於山頂上的蠻子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他們大清天兵又不是第一次實施攻山行動，山上連城池都沒有，狗蠻子又如何能夠守住？

    在賞賜與心理優勢的雙重作用下，六千多掩殺上來的清軍對倭軍的二道防線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

    然而這裏並不是前邊的J型山，地勢已經較爲陡峭了，倭軍的敗兵可以爬上去，並不意味着清軍也能順順利利的爬上去。

    等待他們的是十多門佛郎機、百子銃、虎蹲炮，以及五十多個飛快滾下來的油桶！

    “轟轟轟轟……”

    最先衝殺上來的清兵遭到了劈頭蓋臉一頓猛削，銃彈與爆炸響徹夜空，他們根本就沒料到蠻子的頑抗會是如此的猛烈。

    很多清兵，尤其是鑲白旗的八旗兵都以爲只要經歷了一次失敗之後，大多數狗蠻子便會喪失鬥志了。

    萬萬沒料到這裏的抵抗比之前要頑強得多，但從爆炸與己方的死傷人數上便可以判斷個大概。

    最先衝到山腳下的三百多名天佑兵被佛郎機撂倒了兩成左右，但這並不能遏制住清軍強大無比的進攻勢頭，猶如潮水一樣向山頂的方向涌來。

    在這種情況下，倭軍急忙施放了“可控式油桶”，也就是油桶被鎖鏈連着，滾到既定位置便會定板不動，直至被火箭引爆。

    衝在前面的天佑兵光顧着進攻，而且害怕火光會引來蠻子的炮擊，沒幾個人提前點燃火箭，直接導致在油桶滾下來的時候，無人放箭加以阻擊。

    在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差不多有兩個牛錄的天佑兵被直接報銷了，炸點附近的地表都淪爲了一處處冒着青煙的焦土。

    被燒焦的屍體使沒有被殃及到的同伴發出陣陣的咳嗽聲，還有半死不活的傢伙在嗚咽着求救。

    此情此景極大的挫傷了奴才兵們的進攻積極性，爲了避免自己也得到一樣的境遇，紛紛選擇直接向後逃竄，順便帶上能救起來的同伴。

    不過他們沒跑多遠，便被身後督戰的鑲白旗披甲兵給趕了過來。

    對八旗老爺們來說，奴才兵要麼死在山上，要麼打上山頂，沒有第三種選擇！

    數萬大清王師南下就是要一舉殲滅這股狗蠻子的，被狗蠻子打退，那還算甚子王師？

    哪怕奴才兵都死在了山上，只要王師最終能夠取勝，那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後退者即刻射殺！”

    “所有人原路返回！”

    鑲白旗牛錄章京兆佳·舒賽命令親兵當場射殺了三十餘名逃兵之後，這才基本上遏制住了天佑軍潰敗的勢頭，命令通曉明語的傳令兵當衆宣佈自己的命令。

    這就是一羣狐假虎威的廢柴，若不是有八旗大兵壓陣，早就狗蠻子一樣潰敗下去了，他們這些人之前是狗蠻子，投靠了大清之後，依舊本性難移。

    就是因爲八旗人丁稀少，皇上不得已才得以重用孔有德所部。在舒賽看來，用這樣的尼堪，真是大清的恥辱，打仗還不如漢軍四旗得力。

    尚可喜的天助軍之所以夜以繼日實施攻山行動卻收效甚微，就是由於奴才兵身後缺乏八旗兵督戰。

    一整天裏，天助軍實際上就是在山腳與山頂之間做折返跑而已，即使尚可喜沒有被炸傷，且砍了幾個替罪羊，其實也無可奈何。

    奴才兵跟着各自的主將投靠大清本就是持有牆頭草一樣的投機心理，遭遇惡戰、血戰、苦戰便會選擇主動後撤。

    他們自認爲歸降大清是來吃好、喝好、玩好的，收拾明軍主力都是八旗老爺的事情，他們只要負責打掃戰場，外加欺負百姓就行了

    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大清收留這些不堪重用的尼堪其實就是用來當炮灰的！

    起不到擋箭牌的作用，留着你們還有何用？

    若不是還有用到奴才兵的時候，包括舒賽在內的鑲白旗牛錄章京們都想將眼前的奴才兵全都砍了！

    稍遇挫折便掉頭就跑，這還打甚子仗？

    一羣狗屁不是的貨色！

    半點勇氣都沒有！

    就這還能佔據關內的萬里江山？

    真是天大的笑話！

    奴才兵們的主子恭順王孔有德，對於多鐸攜鑲白旗的兩個甲喇前來助戰是大爲欣喜的。

    然而對孔有德麾下的數千奴才兵們來說，多鐸就是閻王爺，八旗兵就是一羣惡鬼。

    他們害怕被八旗老爺們當場射殺，不得不再次掉頭，撲向山頂。

    但這裏不是之前的戰場，攀爬山坡是件困難的事情。

    取而復返就還得死傷不少人，可又不得不做。

    狗蠻子居高臨下，用鳥銃和火炮打他們就跟打孫子一樣容易。

    不要笑！

    事實就是如此！

    說是夜襲，可頭頂不斷爆開白亮的煙花，加之地面上紛繁的爆炸，跟傍晚時分沒多大卻別。

    該看到的都能看到，誰看不到二三十步開外的情況，那八成是已經被山上的狗蠻子給打死了……

    山頂的狗蠻子的火力如此兇猛，讓捲土重來的奴才兵們都極度不情願，心裏在不停的謾罵，又對身後的八旗老爺們無可奈何。

    他們也無法當場反水，反了之後，山頂的明軍也不會知道，更無法覈實真假，也就只能跟牲畜一樣被八旗兵驅趕着繼續攻山。

    好在頭上的明軍也許打得沒那麼準，但身後的八旗老爺可是隨時都能要自己的命，奴才兵們也就只能暫時認命了。

    誰讓自己也是大清王師的一員呢？

    萬一大清國最後得了天下，自己也不成功臣了麼？

    這麼一想的話，心裏多少還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