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三旗強攻

    “阿瑪，孩兒……”

    滿達海知道這仗光憑自己手裏這三個甲喇的人馬決計是打不贏了，只好面色尷尬地去找代善搬兵。

    “無礙！待阿瑪與你合兵一處，再行攻山！”

    代善對滿達海的態度非常寬厚，與對待碩託完全是天差地別一般，碩託私下甚至認爲自己不是代善親生的……

    “報～！睿親王有令，今日白天全軍休息，待入夜之後再行攻打！”

    “知道了！”

    原本代善還想爲全軍拔得頭籌，這下好了，直接被自己的十四弟給叫停了，心裏還有些不痛快，想來想去，還是親自過去詢問一番吧。

    鑲紅旗與天佑軍的攻山戰況已經報給了多爾袞，而且多爾袞也在正紅旗旁邊親眼看到了大概的情況。

    這股狗蠻子的確像碩託所言的那般反常，非但毅力上佳，頑強堅韌，而且火力兇猛，給八旗兵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失。

    在白天狗蠻子視線良好的情況下，莫說投入一萬人馬，就算在此基礎上翻上一番，也難有勝算可言。

    多爾袞不擔心損失孔有德和耿仲明所統領的天佑軍，主要是擔心兩紅旗損失太大，回去無法向皇太雞交代。

    而且代善是自己的二哥，滿達海是自己的侄子，大家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親戚，打仗也要考慮這層關係。

    “二哥，這就停了？”

    眼見攻山行動遭到挫敗，多爾袞還下令全線停止進攻，這讓多鐸大感意外，他還想帶兵上去助兩紅旗一臂之力呢。

    “此地不是關內，即便攻下來，傷亡太大，我們又能得到甚子玩意？別忘了，入秋之後大清就要入主中原，那裏才是我們最終的目標！”

    多爾袞沒說讓皇太雞佔便宜的事情，但作爲親兄弟，另外兩位都明白多爾袞的意思，皇太雞時刻惦記着消耗兩白旗的力量，着實可惡。

    “入夜之後咋辦？”

    多鐸不想讓代善拔得頭籌，可是二哥都下令了，他也只好暫時忍耐了。

    “大哥，你帶兩個甲喇去幫助孔有德。老三，你帶兩個甲喇去幫耿仲明，留一個甲喇看守營寨。我自率正白旗去助戰兩紅旗，丑時一到，全線出擊，務必一戰取勝，避免再行增加傷亡！”

    多爾袞見多識廣，戰場指揮經驗十分豐富，初次觀戰便意識到之前碩託所言非虛，己方萬不能實施“添油戰術”。

    必須畢其功於一役，試探之後便發全線猛攻，不論攻破東、中、西的蠻子任何一處防線，都可以快速突破，進行迂迴包抄。

    考慮到東西兩側都可能遭遇蠻子戰船的炮火打擊，多爾袞便將主攻的重點放在了相對安全的中路。

    鑲紅旗三個甲喇，正紅旗五個甲喇，加上自己手裏的三個甲喇，總計十一個甲喇，刨去守營之兵，可以出戰的旗兵少說也有萬人以上。

    投入如此大的兵力，還都是驍勇善戰的旗兵，可謂是精銳盡出，要是還打不下來，那就可以收兵撤退了！

    “好！”

    “就這麼辦！”

    多爾袞說明的戰術安排之後，阿濟格與多鐸都較爲認可，他們儘管也想撈些戰功，卻不願意多折損兵馬，能少死人取勝，那便再好不過了。

    如此安排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天氣炎熱，而旗兵並不耐熱，不可能長時間的披甲候命，若是狗蠻子發動突擊，己方反而會陷入被動。

    即使這種可能性很小，多爾袞也不可不防，而且早些取勝，便可以早些返回瀋陽進行修整，之後便是參加大舉入關的行動了。

    從碩託提供的情報上來分析，雙方兵力大致相當，不過多爾袞相信蠻子皇帝調動白杆軍，也無法抵擋住四個旗的八旗兵所發動的狂攻。

    只要將白杆軍殲滅在此地，那麼蠻子皇帝便失去了最後的倚仗，大清入關之後，萬里江山唾手可得！

    不久，代善便攜兒子滿達海前來詢問情況，多爾袞這對父子說明的原因之後，代善與滿達海便信心大增。

    有了兩白旗的助戰，覺得破敵於今夜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狗蠻子再強硬，也抵不過他們的全力一擊。

    整個下午，清軍一點動靜都沒有，連炮擊山頂的舉動都沒發生，靜謐得出奇，這也讓阿部重次有些不解。

    不過聯想到之前清國的僕從軍所爲，便有些明白了，這八成是又打起了夜襲己方的主意了。

    想到這裏，鑑於清軍已經遣上了主力人馬前來攻山，阿部重次便決定增加一線兵力，從三線調撥了兩千步戰武士與兩千長槍足輕。

    另命令二線的一萬兵力處於待命狀態，天黑之後進入一線陣地的南側背坡位置，以隨時馳援一線陣地。

    三線剛撤下來休整的九千餘人上提到二線，以備不時之需。

    除此之外，給一線補充了一萬枚手榴彈與三百桶石油，以儘可能地遲滯敵軍的推進速度。

    阿部重次感覺到自登陸遼東半島之後，最大規模的戰役即將爆發，故而下令將攜帶的肉乾與清酒分配到一線與二線預備隊。

    或許很多人再也吃不到明天的飯菜了，在今夜激戰之前，起碼要吃飽喝足才行，這算是他作爲全軍主帥最後所能作的事情了。

    一直到入夜之前，從山上往下看，只能見到遠處的清軍營寨，以及寥寥數十個負責偵察的清軍騎兵。

    這樣使阿部重次更加相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他是絕對不相信清軍會按兵不動，等待己方主動從海路撤退的。

    “轟轟轟轟……”

    從子夜開始，清軍炮隊突然開始了長時間的怒吼，在半個時辰之內，向老鐵山北嶺位置傾瀉了上千發炮彈，這便是進攻前的信號。

    多爾袞對所部的戰鬥力瞭如指掌，所謂的夜襲不是偷襲，只不過藉助夜幕的掩護，降低狗蠻子的視線。

    八旗兵發動的夜襲更像是夜攻，根本無需像天助軍一樣偷偷摸摸，直接衝上去就能砍翻那些自以爲是的狗蠻子了。

    “給爺速速衝上去！”

    尚可愛的手下算是倒了大黴，睿親王雖然調集主力人馬發動了攻山行動，但並不意味着他們不需要擋箭牌，這一千天助兵就是他們最好的盾牌和誘餌。

    奴才兵們都已經忘了他們是第幾次前來攻山了，反正前幾次的結果都是慘敗，這次不知道情況會變成啥樣。

    望着身後黑壓壓一大片的八旗老爺，奴才兵是能慨嘆自己時運不濟，碰上了這種上司，心眼活泛的都指望在混亂之中，就地躺在裝死，好能逃過一劫。

    八旗老爺不好惹，頭頂的狗蠻子更不是善類，動不動就用猛火油來燒他們，還有那種可以爆炸的棒槌，簡直防不勝防。

    一不留神自己的身子就會燒糊或者炸穿了，這讓他們上哪說理去啊？？？

    因爲害怕攻山的時候又被從山上滾下來的油桶爆炸所殃及，跟白天的模式一樣。

    靠近前側的八旗兵都是兩人一組，一人持盾在前掩護，另一人持弓，火箭就在弦上待發。

    所以倭軍炮手從山上可以看到一線的點點火光，這樣就能夠確定大隊敵兵的具體位置。

    鑲紅旗在白天吃了敗仗，讓滿達海心裏很是不悅，此番還是請命打頭陣。

    室喀禪、巴奇蘭、察哈泰這三人所統領的甲喇一字排開，足有三千多八旗兵。速遞

    作爲滿達海父親的代善知道白天的情況，便派正紅旗甲喇章京納喇·噶達渾增援察哈泰所部。

    他再遣正紅旗三個甲喇的四千多旗兵隨後跟進，穩紮穩打，步步爲營，縱使傷亡不小，也要一舉攻上山頂。

    在正紅旗身後的便是睿親王多爾袞親率的正白旗人馬，多爾袞先派兩個甲喇前去助戰，若是戰況膠着，再行讓正白旗餘下三個甲喇一併投入戰鬥。

    是役，多爾袞一次性投入了三旗供九個甲喇，約一萬多八旗兵，就是打算孤注一擲，在短時間內擊敗蠻子大軍。

    這麼多八旗兵在山腳下猶如烏泱泱的蟻羣，場面極其駭人，若是在白天見到，便會讓守軍望而生畏。

    不過清軍的行動必須迅速，因爲在山腳下聚集便會遭遇敵方的炮火打擊，起碼要在一刻鍾之內攻陷蠻子設在山脊的防線。

    “衝啊！”

    “爲了大清！”

    “殺翻狗蠻子！”

    出動如此多的勇士，更是助漲了八旗兵們的囂張氣焰，一個個變得無所畏懼。

    在他們看來，從來就沒有擊敗他們的狗蠻子，頂多戰事相持，他們主動撤退而已。

    只要己方投入足夠多的兵力，便勢必可以攻城略地，更別說山頂連座城都沒有的地方了。

    山上的佛郎機接連開炮，撂倒了不下上百個旗兵，但不及對方總兵力的百分之一。

    多爾袞也根本不在乎這點損失，哪怕折損了一個甲喇的旗兵，能夠取勝也是值得的。

    在七百餘輛楯車的掩護下，清軍從東、中、西三路，發動了規模前所未有的攻山行動。

    這讓山頂的一萬三千多倭軍官兵如臨大敵，各種火炮頻繁施放，灰白色的硝煙籠罩在山頂附近。

    儘管炮火打擊十分密集，加之一萬餘支鐵炮的幫襯，但卻未能有效遲滯敵軍的推進速度。

    奴才兵多少還有些畏懼，而他們身後的八旗兵卻根本不怕這種火力打擊。

    被撂倒一個人，後面的人便會立刻填補上來，打出的缺口隨時都能補充好。

    黑色的浪潮就跟奔騰的洪峯一樣迅猛異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向山頂靠近。

    “放沙桶！”

    眼見敵兵距離己方陣地不足二十步了，倭軍的武士們便開始大規模釋放沙桶，寄希望於敵人還能中招。

    “快炸啦！”

    正在攀登的奴才兵見到油桶，有人大喊一聲，餘下的便本能地掉頭就跑，全然放棄了之前的進攻。

    不知真假的八旗兵也只能快速施放手裏的火箭，由於是夜戰，八旗兵們也害怕射不中導致己方大量同伴被燒到，故而施放火箭的規模超出了白天的數量。

    但倭軍隨後便放出了第二批，這些都是油桶，而非沙桶，數量高達五十餘個，而且都做了升級，全部都由鐵鏈子拴住了。

    只要滾到鐵鏈的末端便會不動，不論敵兵射與不射，只要一直存在，便能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威懾。

    “轟轟轟……”

    爆炸產生的巨大火光頓時照亮了一片又一片的山丘，有些事被清軍打爆的，有的則是被倭軍引爆的。

    由於清軍投入的兵力太多，導致攻擊隊形十分的密集，在油桶爆炸時無處可躲。

    被燒死燒傷的八旗兵及奴才兵超過五百人，等於直接折損接近了兩個牛錄的兵力。

    空氣裏瀰漫着燒焦的刺鼻氣味，以及脂肪燃燒發出的“滋滋”聲。

    有八旗兵還伸着被燒得蛻皮的胳膊請求同伴救助，可根本無人理睬。

    其他人心裏都很清楚，這種傷勢根本就救不活，活着就是遭罪，還不如死了輕快一些。

    “油桶全部放出！”

    這種防禦辦法儘管仍然有效，可還是擋不住不計傷亡代價清軍發動的猛攻。

    倭軍這邊意識到只要敵軍登上山頂，那麼留着餘下的油桶也沒啥用了。

    反而可能被對方繳獲，索性一次全扔下去，能炸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在虎蹲炮與百子銃的火力掩護下，上百個油桶再次滾下山。

    但這次八旗兵們已經有所防備，提前射爆了不三十個之多。

    餘下二十來個油桶給清軍造成的殺傷也是非常有限的。

    一見到油桶下來，除了前排的弓箭手與持盾兵之外，餘下的八旗兵都立刻後撤。

    待油桶悉數爆炸之後，才會重新恢復進攻勢頭，這樣可以有效減少傷亡。

    八旗兵非常聰明，已經學會了在交戰時瞭解並破解狗蠻子的戰術。

    眼看就要殺到山頂了，衆人也就不會再被對方給打退了。

    己方付出了如此高的代價，就是要等上山脊，將上面負隅頑抗的狗蠻子全都殺光。

    “就差一步了！”

    “全給爺衝上去！”

    “殺啊！”

    在牛錄章京與驍騎校們的鼓舞下，八旗兵們揮舞着手裏的各型兵刃，發出了震天的喊殺聲。

    眼看勝利觸手可及，可以搜刮狗蠻子身上的錢財了，這無疑是讓八旗兵們最爲亢奮的事情。

    “這……”

    他們沒有等到臆想的那一刻，等來的卻是流星雨般衆多的手榴彈！

    離蠻子壕溝最近的一部分八旗兵只有大概七八步的距離，然而這就是他們的終點。

    由於突如其來地打擊，他們再也無法再前進一步，周遭全都是此起彼伏地爆炸聲。

    儘管率先衝陣的旗兵全都身着兩三層甲衣，可無處不在的萬千鐵珠讓他們無力招架。

    八旗兵有面部與腳下的死穴，在廝殺時面對倭軍的手榴彈與弓弩的飽和打擊，根本就無法做到全面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