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濃醇戰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牛筆老道字數:4299更新時間:24/06/27 15:38:40
    大哥羅汝才發話支持“掃地王”張一川,而且還不是僅僅是口頭上的聲援,拿出了自己的一千步卒前去助戰。

    “整十萬”黑雲祥也就不好意思再出言嘲諷挖苦這廝了,礙於面子,也拿出了同等數量的步卒,這樣攻城的人馬便驟然多了起來。

    羅汝才是大哥,所部可以享受進攻房縣北側的待遇,這裏之前沒有被義軍進攻過,城根底下自然也就沒啥臭不可聞的金汁了。

    黑雲祥的人馬負責西邊,張一川則要進攻南邊和東邊。白貴與薛成才的手下都是馬卒,便沒有參與此次攻城作戰。

    前番張一川雖然是進攻受挫,損失了不少士卒,但有了其他首領的助戰,旋即便信心大增,對這次拿下房縣很有把握。

    “給額上!拿下城池,用額們肚子裏的屎尿餵飽天殺的狗官兵!”

    等到手底下的一羣廢柴緩得差不多了,在河邊洗乾淨了身子,不再被金汁的濃醇味道所困擾了,他便號令衆人,立刻殺奔過去,定要讓守軍不得好活。

    等攻進城去,先活捉了郝景春全家,有一個算一個,將他們的狗嘴掰開,把滾燙的金汁都給灌下去,讓他們被燙得痛不欲生,死去活來,滿地打滾,方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見到手下被金汁燙傷甚至燙死,張一川就極爲惱火,暗自發誓要將此舉報復到城裏的狗官身上,也包括他們的家眷,這些人都該死,而且要被活活折磨死才行。

    “殺!”

    重整旗鼓的近四千義軍又如漲潮一般,迅速將房縣縣城圍成了一座汪洋之中的孤島。

    “轟~!”

    與之前不同的是,由於“整十萬”的加入,使得義軍擁有了不少的火器,譬如佛郎機與大神銃。

    雖然都屬於重量較輕的小型火器,可也爲攻城部隊平添了一份戰力,比之前光用步卒衝殺要犀利得多。

    吸取了教訓之後,“掃地王”也不敢輕敵大意了,將所有家底都般了出來,包括各型火器以及楯車。

    只要能夠打下房縣,這點損失就算不了什麼,再說萬一開始下雨,火器就派不上用場了,趁着天空晴朗,趕緊搬出來亮亮相。

    “衝!”

    “都給額上!”

    “遲疑不前就地砍了!”

    “掃地王”很清楚己部即將返回的地方是什麼模樣,他特意讓士卒們都用江水打溼了一塊布,然後系在臉上,好遮蔽住口鼻,減少金汁蒸發時所飄散出來的濃醇氣味帶來的副作用。

    即使如此,很多士卒也不願意重返那個跟茅廁差不了多少的戰場,更別說地上都是各色風味的嘔吐物,總有一款適合自己,幾乎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想起來都覺得噁心。

    大家都是摳腳的漢子,平素也不講究什麼個人衛生,但並不意味着踩到金汁或者嘔吐物不會有本能的反應。就像很多常人一樣,看自己沒啥,可別人骯髒就不行了。

    基於此,“掃地王”才有了這樣的命令,揣摩起衆人的心思,其實也很簡單,因爲張一川就是這樣的人,只允許自己噁心別人,不能允許反過來……

    在百步之遙的距離,他就勒馬止步了,不然真就被金汁給薰到了,要是坐在馬上還俯身嘔吐,作爲首領,這種情形被手下看到,那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那些士卒都是死不足惜的貨色,讓他們衝殺是給他們一個賺銀子、玩女人的機會,攻佔城頭就能殺進城去,先到先得,後到的就連女人的衣服都撈不着了。

    “倒金汁!之後上門板!擋住垛口!”

    遊擊楊道選見到賊軍捲土重來,這次貌似比之前的人馬還要多一些,而且火力也大爲加強,還用上了楯車,想必對房縣已經是志在必得了。

    要二次擊退賊軍着實不易,楊道選只能先保住己方士卒的性命,再想辦法殺退兵臨城下的賊軍。

    很多箭矢都是從垛口處射上來的,而且賊兵也是從此登城,楊道選便讓手下在垛口處豎起門板。

    這樣不但可以保護守軍將士們的安全,還能使從雲梯攀爬上來的賊兵難以從垛口處跳進來,想要登城就必須先翻越女牆才行。

    “譁……”

    每個垛口處,一名士卒負責拎着木桶,架到垛口處,往下傾倒滾燙的金汁,另外一人則負責拿着門板,準備在同伴完事之後,立刻堵住垛口。

    身後有手持長矛的傢伙,隨時準備舉槍刺殺貿然登城的賊兵,這樣才能確保在傾倒金汁的時候,不會被賊兵趁機殺上城頭。

    “啊啊啊啊啊……”

    “狗官兵給額等着!”

    “額要扒了你們的皮!”

    “啊……”

    隨着一聲聲慘叫,毫無疑問,那是被金汁濺射到的賊兵發出來的嚎叫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的謾罵,無一例外,都是針對守軍的這種毫無男人氣概的苟且行爲的。

    “我讓你罵!”

    “弄死你們這羣兔崽子!”

    被從城頭上扔下來的不只是金汁,還有滾木、雷石以及銃彈、箭矢,凡是能給賊兵以殺傷的玩意,都會被守軍給丟下去。

    下面的人越是破口大罵,上面的人就越會被激怒,進而扔出更多的物件,不光是制式投擲物,包括剛挖出來的樹根、大戶人家門口的石獅子、碎了水缸和瓦片……

    義軍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玩意都會從天而降,城根底下已然變成了最爲危險的地方,大夥都躲得遠遠的,免得被不明物體給活活砸死。

    “快上!不要磨蹭!”

    小頭目們已經焦躁非常了,不停地催促手下的嘍羅一個接一個地攀爬雲梯,好能向城頭輸送更多的士卒,要儘快攻下這該死的房縣。

    這個地方明明城池不大,也無險可守,就是頑固的要命,軟硬不吃,存心跟義軍將士們過不去,連金汁都用上了,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放箭!掩護登城!”

    義軍已經佔據了上風,守軍連箭矢都不敢從垛口處往外施射了,這樣就更要發揮出己方的優勢了。

    只要持續不斷的用箭雨來壓制城頭上的狗官兵,就可以讓你們連傾倒金汁的機會都沒有。

    “專殺登城賊兵!”

    在堵死垛口之後,楊道選讓麾下的弓箭手和鳥銃手放棄射擊城外的賊兵,專心對付攀登上城頭的敵人就行了,這樣可以節省箭矢與銃彈的消耗數量。

    房縣本身就不大,儲存的軍械也不可能太多,糧食倒是夠吃一年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顯然光有糧食是全然沒多大用處的。

    城裏有井,水也不缺,柴火夠用,做飯完全不愁,可面對賊軍聲勢浩大的攻城之舉,不論是官兵還是百姓,能不能吃到後天的飯還兩說呢。

    “……竟然如此之臭!”

    從背面攻城的羅汝才終於知道了之前“掃地王”的人馬爲何會初戰受挫了,金汁這玩意當真是無可匹敵的守城用具,在百步之外的地方,都能暈得他用袍袖捂住口鼻。

    被江風一吹,濃烈的味道迅速在周邊瀰漫開來,使得羅汝才附近的親兵們都被薰的迷迷糊糊的,必須使勁晃幾次腦袋才能保持足夠的清醒。

    狗官兵還要不要臉了?

    這是在打仗還是在解手?

    剛剛一個回合,就有上百名隸屬於“曹營”的士卒被金汁給燙傷,直接被燙死的也有二三十人之多。

    羅汝才見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房縣守軍如此頑強,確係不好打,之前並非是“掃地王”不盡力作戰。

    除非有內應在城內配合義軍行事,否則光憑從城外強攻,哪怕四面同時開打,都很難在短時間內攻破此城。

    義軍雖然缺乏火銃,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像小佛郎機這種火器起碼有二十幾門,但攻城就起不來多大的多用了。

    其威力是不足以對城頭上的守軍造成嚴重殺傷的,而且還會遭到守軍的還擊。要論重型戰銃,還得是紅夷大炮才行。

    沒了這玩意的助戰,就算是皇太雞那家夥每次入關帶着數萬乃至十餘萬人馬,也不敢貿然進攻京城。

    義軍若想擁有紅夷大炮,只有兩個途徑來獲得,一是直接擊敗孫狗賊的官軍,可以收繳包括紅夷大炮在內的諸多火器。二是攻下襄陽或者武倡,這兩個地方的守軍都配備了紅夷大炮。

    通過之前的慘痛教訓,對義軍來說,前者已經不大可能實現了,後者在短期內也不容易成行,故而對紅夷大炮的渴望就只能是水中望月了。

    對於這座又臭又硬的城池,羅汝才在一時之間也沒啥好辦法,守軍就是不肯投降,打算憑城據守,等待援軍前來解圍,這就迫使義軍必須用人命來填坑。

    可以說,是役義軍佔盡了優勢,對房縣呈圍攻之勢,卻遲遲不能將優勢轉化爲勝勢,這才是羅汝才最爲擔心的事情。

    羅汝才的計劃是用兩個時辰攻克此地,再用半個時辰將城內的錢糧全部帶走,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超過計劃的時限了。

    拖的越久,就對義軍越不利,他已經在築水北岸十里處部署了一支人馬,只要發現官軍的跡象,必須馬上報告。

    這種擔心決計不是多餘的,要是義軍剛剛攻下房縣,孫狗賊的人馬就撲過來了,那麼義軍就成了防守的一方了。

    要知道官軍的火器數量遠勝於己方,一旦義軍被官軍包圍在城內,對方都無需派兵攻城,只要持續不斷的用銃彈轟擊,這房縣縣城就要土崩瓦解了。

    若是二次攻城還未得手的話,羅汝才便考慮勸說諸位首領轉戰他地了,否則在此地耗時太久的話,絕非明智之舉。

    “幹!”

    “嘔……”

    “太臭了!”

    “有種給爺爺下來廝殺!”

    守軍完全毫無底線可言,公然將城北這裏的戰場變成了糞場,讓“曹營”的士卒們實在是適應不了,紛紛開始嘔吐不止。

    大夥都體驗到了茅廁般的“舒爽感覺”,尤其是這裏靠近江邊,被江風一吹,臭氣熏天不說,還瀰漫至後方,讓整個“曹營”的將士都被薰得五迷三道的。

    叫囂與謾罵都是沒用的,城頭的官兵就是如此“好客”,遠距離放箭放銃,近距離就傾倒金汁,往下扔滾木雷石。

    他們也扛不住金汁的氣味,可嘔吐總比死了強得多,掉腦袋的事情,沒人願意主動承受,剛領了銀子,還沒工夫花呢。

    賊兵是窮兇極惡的,讓他們攻破房縣必然沒好,官兵們對這方面都心知肚明,所以能夠噁心死他們,大夥就勉強忍受下來了。

    由於大劑量使用金汁,而且被其他方向上的守軍拿走了不少,導致北側城頭上的成品已經所剩無幾了,賊軍若是能夠堅持下去,守軍也就只好以命相搏了。

    但是初來乍到的“曹軍”顯然是扛不住這種醇厚的味道的,開始大規模喪失戰鬥力,爬上雲梯的僅有不足百人,對城頭上的守軍根本形不成嚴重的威脅。

    羅汝才用一千步卒攻擊一側城牆,打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見到有利於己方的跡象,反而是城下滿是被薰得搖搖晃晃的己部士卒。

    這也難怪,在高溫狀態下,加之江風吹拂,金汁的作用幾乎被發揮到了最大的地步,除了那些鼻子不通氣的傢伙,大部分人都抵擋不住自己本能的反應。

    與刀傷不同,反胃這種事情可不是咬咬牙就能挺住的,就跟喝酒喝多了想吐是一個道理,肚子裏面會不斷往上頂,只要一口氣壓不住,裏面的湯湯水水就都從嘴裏噴出來了。

    吐了之後,人就會緩上一陣子才會恢復過來,但也就能堅持一會兒,等到嘔吐的感覺再次來臨,情況還是一樣,造成這種局面的物件就是金汁。

    “曹軍”士兵登城不是爲了別的,搶銀子玩女人已經是次要任務了,他們就是想先讓守軍停止往下傾倒金汁,不然都想放棄進攻這座無比噁心的城池了。

    城下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茅廁,金汁跟泥巴混合在一起,一不留神就踩得一腳都是,要是滑倒的話,那周遭的人都會予以斥責,讓你先爬雲梯。

    金汁與踩了金汁的傢伙都被同伴們視爲避之不及的玩意,巴不得看着這些人早點去死才好,雲梯上自然也被踩得都是金汁。

    即使打完了仗,到了飯點,大夥應該也沒啥食慾了,只要不再遇到這種事就算是燒高香了。

    若是附近的城池的守軍都準備了這玩意的話,義軍還是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吧……